方恕则是恨过尤峥的，但是，很快，恨意里生出些许向往。<br />
桥王声名在外，竺州市无人不知，很多狗仔靠跟拍这一家人混饭吃，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登上八卦头版。方恕则实在好奇，那个对普通人来说遥不可及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br />
尼克尔森山顶别墅、白加道豪宅、黑武士风格的迈凯伦，还有数不清的昂贵珠宝和神秘的私人航线……<br />
像美丽的空中楼阁。<br />
于是，背着方瀛，背着所有人，方恕则与尤峥取得了联络。<br />
尤峥脑袋空空，完全靠脸上位，在梁家吃尽白眼。可能是想给自己安排条后路，也可能是血脉牵绊起了作用，尤峥对方恕则算得上温厚，给钱给礼物，甚至要带他出国度假。<br />
他们接触得太过频繁，梁慕织很快觉察，才有了后面那场闹剧。<br />
梁慕织找到方瀛时，带了张清单，尤峥送给方恕则的每一样礼物，花的每一笔钱，都清清楚楚地被记录了下来。<br />
“尤峥就是我养的狗，他吃的饭喝的水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我给的。”梁慕织说，“用我的钱，养外头的野种，他好意思给，你也好意思拿，一群脏东西！”<br />
纸质清单轻飘飘地砸在方瀛脸上，砸得她再也抬不起头。<br />
方瀛去世后，秦咿一直在想——<br />
贪婪，到底是人类的本性，还是人类的罪过？它能否得到宽恕，如同慈爱的神明赦免他的子民。<br />
-<br />
秦咿彻夜无眠时，梁柯也并未在club久留，目送秦咿和塔塔离开，他也上了车，叫保镖将他送到酒店。半路上，梁柯也接到一个soda打来的电话，问他去哪了，音姐还在等他拼骰子，放出话来要跟他没完。<br />
音姐全名陈纵音，一家live house的老板，常跟搞乐队的这些人一起玩，关系不错。<br />
摇骰子赌点数陈纵音根本不是梁柯也的对手，之前她玩一局输一局，输一局喝一瓶科罗娜，还不许加柠檬，苦得她舌头发麻，偏偏人菜瘾大。<br />
梁柯也单手拢着额发向后推，眉眼隐没在车厢的阴影里，显出几分倦意，他说：“你们玩，我先回去了。”<br />
“这才几点啊，你回去干嘛？”soda啧了声，“你一走，妞少一半，场子都冷了。”<br />
“练琴，”梁柯也说，“我今天的练琴时长没刷够。”<br />
soda懵了，“什么？”<br />
梁柯也懒得解释，挂了电话。<br />
soda的手机开着公放，陈纵音听到全部对话，她手臂一伸，勾着soda的脖子，说：“你们也神每天练琴四小时，雷打不动。”<br />
其他人也都愣了下，“每天？”<br />
“他以前更恐怖，”陈纵音咬着颗泡过酒的橄榄，有些含混地说，“有文化课，练七个小时，没课的时候要练十二个小时。日复一日，手都磨烂了。”<br />
众人惊呼了几声——<br />
“我去，他是怪物吧！”<br />
“比你有钱的人还比你努力，气不气？”<br />
……<br />
一楼舞池刚结束一轮灯光表演，进入到手抛纸环节，在dj煽动性的喊叫声里，纸片飞扬飘舞，不知哪路神人想出来的创意——白纸祭奠旧爱，红纸为了新欢。<br />
陈纵音笑得快要岔气。<br />
soda搞来支冷□□，还有两支礼花筒，笑嘻嘻地问陈纵音：“要不要来一炮？”<br />
陈纵音翻了个白眼，这种没品的荤话她都懒得理，转念想到什么，她问soda：“这间店出了名的宰客，冷□□三千块一支，你要刷爆信用卡？”<br />
soda笑得有点贼，“也哥签单，让我们随便玩！”<br />
陈纵音无话可说，一面让soda滚远点，一面单手拿着手机编辑信息。<br />
陈纵音：【死变态手机里的那女孩你认识吧？】<br />
陈纵音：【她归我管……】<br />
陈纵音：【呦呦呦。】<br />
陈纵音：【你是不是动心了？】<br />
陈纵音：【呦呦呦。】<br />
最后一条消息发出去，屏幕上出现红色感叹号，还有一行“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的系统提示。<br />
梁柯也把她拉黑了。<br />
“艹！”<br />
-<br />
酒店套房的空调温度略低，梁柯也简单冲了个澡，黑发潮湿，就着坐在地板上的姿势，他拿起琴和琴弓，拉了一段普罗科菲耶夫的小提琴协奏曲。<br />
一段结束后，他不太满意，又反复练了几遍，手机一直嗡嗡地响，梁柯也烦得皱眉，本想直接关机，无意中瞄到最新的一条消息——<br />
“你是不是动心了？”<br />
不知怎么的，握弓的那只手，指尖突然软了下。<br />
脑袋做出反应之前，手指已经先一步将陈纵音拉黑，梁柯也放下手机，心里有点乱，琴弓搁在琴弦上，却磕绊得连曲子都顺不下去。<br />
小吧台的酒柜里，按照梁柯也的喜好放着朗姆伏特加之类的烈酒。他从隔断里取出一只子弹杯，杯口先用柠檬角擦过，再往海盐碟里蘸一下，涂抹出一个白色的盐圈。<br />
透明的龙舌兰酒徐徐倒入，梁柯也端起杯，就着海盐与柠檬，仰头一口咽下，强烈的烧灼感滑过喉咙，他慢慢吐出口气，莫名畅快。<br />
一杯不太够，梁柯也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br />
吞咽过后，口腔里逐渐弥漫起浅淡的甜，那股甜味儿让他想起秦咿——<br />
小姑娘有一双过于倔强的眼睛，对视时最漂亮，腰背很薄，头发香香的，夜风从她身侧路过，好像都会变得温柔。<br />
这间套房的视野很开阔，半个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梁柯也站在窗边，烈酒含在舌尖处，灼热的燃烧感恒久留存。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他反复想起秦咿，想起soda那票人泡妹时常说的一句话——<br />
微醺时想见的那个人，最适合恋爱。<br />
第11章 chapter 11<br />
酒精让身体发热，精神也有些亢奋，梁柯也将小提琴重新拿起来。<br />
卧室连着一个半开放的小阳台，地面没铺地毯，有些冰，他赤脚踩在上面，手机支在一侧的立架上，也不看谱，凭借记忆演奏了一段德彪西的《月光》。<br />
玻璃窗外是灯火不歇的竺州夜景，时间很晚了，主干道依旧热闹，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尾灯绵延如红海。<br />
阳台内光线半明不暗，梁柯也侧着头，下颚弧线清晰，揉弦的手指根根修长。<br />
他个子高，是骨形挺括那一类，腰却很细，冲过澡后随手套了件白衬衫，扣子系得有些歪，下摆松散着，细软的棉料随着手臂的游移起落而轻轻颤动。<br />
《月光》是首钢琴曲，《贝加摩组曲》的第三乐章，梁柯也演奏的这一版自行改编过，使其更适宜小提琴。<br />
海湾吹来的风灌满呼吸，月光清粼粼的，在半空，也在指尖，如同缀满碎钻和微光的薄纱裙摆。旋律好似游蛇，贴着皮肤，一路流向胸腔的左侧，形成微妙的颤栗。<br />
……<br />
曲子快结束时，房间的内线电话响了，酒店的工作人员说有位客人听到梁柯也的琴声，非常喜欢，问梁柯也能不能演奏一段维瓦尔第的《四季》，哪个乐章都可以，作为回报，那位客人愿意请他喝一杯，03年的康帝，年份很好。<br />
梁柯也被这个无厘头的要求逗笑了，说了句不能就挂了电话。
桥王声名在外，竺州市无人不知，很多狗仔靠跟拍这一家人混饭吃，一点风吹草动都能登上八卦头版。方恕则实在好奇，那个对普通人来说遥不可及的世界究竟是什么样子——<br />
尼克尔森山顶别墅、白加道豪宅、黑武士风格的迈凯伦，还有数不清的昂贵珠宝和神秘的私人航线……<br />
像美丽的空中楼阁。<br />
于是，背着方瀛，背着所有人，方恕则与尤峥取得了联络。<br />
尤峥脑袋空空，完全靠脸上位，在梁家吃尽白眼。可能是想给自己安排条后路，也可能是血脉牵绊起了作用，尤峥对方恕则算得上温厚，给钱给礼物，甚至要带他出国度假。<br />
他们接触得太过频繁，梁慕织很快觉察，才有了后面那场闹剧。<br />
梁慕织找到方瀛时，带了张清单，尤峥送给方恕则的每一样礼物，花的每一笔钱，都清清楚楚地被记录了下来。<br />
“尤峥就是我养的狗，他吃的饭喝的水穿的每一件衣服，都是我给的。”梁慕织说，“用我的钱，养外头的野种，他好意思给，你也好意思拿，一群脏东西！”<br />
纸质清单轻飘飘地砸在方瀛脸上，砸得她再也抬不起头。<br />
方瀛去世后，秦咿一直在想——<br />
贪婪，到底是人类的本性，还是人类的罪过？它能否得到宽恕，如同慈爱的神明赦免他的子民。<br />
-<br />
秦咿彻夜无眠时，梁柯也并未在club久留，目送秦咿和塔塔离开，他也上了车，叫保镖将他送到酒店。半路上，梁柯也接到一个soda打来的电话，问他去哪了，音姐还在等他拼骰子，放出话来要跟他没完。<br />
音姐全名陈纵音，一家live house的老板，常跟搞乐队的这些人一起玩，关系不错。<br />
摇骰子赌点数陈纵音根本不是梁柯也的对手，之前她玩一局输一局，输一局喝一瓶科罗娜，还不许加柠檬，苦得她舌头发麻，偏偏人菜瘾大。<br />
梁柯也单手拢着额发向后推，眉眼隐没在车厢的阴影里，显出几分倦意，他说：“你们玩，我先回去了。”<br />
“这才几点啊，你回去干嘛？”soda啧了声，“你一走，妞少一半，场子都冷了。”<br />
“练琴，”梁柯也说，“我今天的练琴时长没刷够。”<br />
soda懵了，“什么？”<br />
梁柯也懒得解释，挂了电话。<br />
soda的手机开着公放，陈纵音听到全部对话，她手臂一伸，勾着soda的脖子，说：“你们也神每天练琴四小时，雷打不动。”<br />
其他人也都愣了下，“每天？”<br />
“他以前更恐怖，”陈纵音咬着颗泡过酒的橄榄，有些含混地说，“有文化课，练七个小时，没课的时候要练十二个小时。日复一日，手都磨烂了。”<br />
众人惊呼了几声——<br />
“我去，他是怪物吧！”<br />
“比你有钱的人还比你努力，气不气？”<br />
……<br />
一楼舞池刚结束一轮灯光表演，进入到手抛纸环节，在dj煽动性的喊叫声里，纸片飞扬飘舞，不知哪路神人想出来的创意——白纸祭奠旧爱，红纸为了新欢。<br />
陈纵音笑得快要岔气。<br />
soda搞来支冷□□，还有两支礼花筒，笑嘻嘻地问陈纵音：“要不要来一炮？”<br />
陈纵音翻了个白眼，这种没品的荤话她都懒得理，转念想到什么，她问soda：“这间店出了名的宰客，冷□□三千块一支，你要刷爆信用卡？”<br />
soda笑得有点贼，“也哥签单，让我们随便玩！”<br />
陈纵音无话可说，一面让soda滚远点，一面单手拿着手机编辑信息。<br />
陈纵音：【死变态手机里的那女孩你认识吧？】<br />
陈纵音：【她归我管……】<br />
陈纵音：【呦呦呦。】<br />
陈纵音：【你是不是动心了？】<br />
陈纵音：【呦呦呦。】<br />
最后一条消息发出去，屏幕上出现红色感叹号，还有一行“消息已发出，但被对方拒收”的系统提示。<br />
梁柯也把她拉黑了。<br />
“艹！”<br />
-<br />
酒店套房的空调温度略低，梁柯也简单冲了个澡，黑发潮湿，就着坐在地板上的姿势，他拿起琴和琴弓，拉了一段普罗科菲耶夫的小提琴协奏曲。<br />
一段结束后，他不太满意，又反复练了几遍，手机一直嗡嗡地响，梁柯也烦得皱眉，本想直接关机，无意中瞄到最新的一条消息——<br />
“你是不是动心了？”<br />
不知怎么的，握弓的那只手，指尖突然软了下。<br />
脑袋做出反应之前，手指已经先一步将陈纵音拉黑，梁柯也放下手机，心里有点乱，琴弓搁在琴弦上，却磕绊得连曲子都顺不下去。<br />
小吧台的酒柜里，按照梁柯也的喜好放着朗姆伏特加之类的烈酒。他从隔断里取出一只子弹杯，杯口先用柠檬角擦过，再往海盐碟里蘸一下，涂抹出一个白色的盐圈。<br />
透明的龙舌兰酒徐徐倒入，梁柯也端起杯，就着海盐与柠檬，仰头一口咽下，强烈的烧灼感滑过喉咙，他慢慢吐出口气，莫名畅快。<br />
一杯不太够，梁柯也又倒了第二杯、第三杯……<br />
吞咽过后，口腔里逐渐弥漫起浅淡的甜，那股甜味儿让他想起秦咿——<br />
小姑娘有一双过于倔强的眼睛，对视时最漂亮，腰背很薄，头发香香的，夜风从她身侧路过，好像都会变得温柔。<br />
这间套房的视野很开阔，半个城市的夜景一览无余，梁柯也站在窗边，烈酒含在舌尖处，灼热的燃烧感恒久留存。半梦半醒的状态下，他反复想起秦咿，想起soda那票人泡妹时常说的一句话——<br />
微醺时想见的那个人，最适合恋爱。<br />
第11章 chapter 11<br />
酒精让身体发热，精神也有些亢奋，梁柯也将小提琴重新拿起来。<br />
卧室连着一个半开放的小阳台，地面没铺地毯，有些冰，他赤脚踩在上面，手机支在一侧的立架上，也不看谱，凭借记忆演奏了一段德彪西的《月光》。<br />
玻璃窗外是灯火不歇的竺州夜景，时间很晚了，主干道依旧热闹，车辆来来往往，川流不息，尾灯绵延如红海。<br />
阳台内光线半明不暗，梁柯也侧着头，下颚弧线清晰，揉弦的手指根根修长。<br />
他个子高，是骨形挺括那一类，腰却很细，冲过澡后随手套了件白衬衫，扣子系得有些歪，下摆松散着，细软的棉料随着手臂的游移起落而轻轻颤动。<br />
《月光》是首钢琴曲，《贝加摩组曲》的第三乐章，梁柯也演奏的这一版自行改编过，使其更适宜小提琴。<br />
海湾吹来的风灌满呼吸，月光清粼粼的，在半空，也在指尖，如同缀满碎钻和微光的薄纱裙摆。旋律好似游蛇，贴着皮肤，一路流向胸腔的左侧，形成微妙的颤栗。<br />
……<br />
曲子快结束时，房间的内线电话响了，酒店的工作人员说有位客人听到梁柯也的琴声，非常喜欢，问梁柯也能不能演奏一段维瓦尔第的《四季》，哪个乐章都可以，作为回报，那位客人愿意请他喝一杯，03年的康帝，年份很好。<br />
梁柯也被这个无厘头的要求逗笑了，说了句不能就挂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