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7章
夜晚的大山枯枝纵横，像一道道鬼影。<br />
阿离全身颤抖，她很害怕。<br />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接受洗礼，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br />
村里不好吗？山外一定安全吗？<br />
父亲，母亲，她唯二接触过的两种声音里，谁是对的？<br />
传说是真的吗，如果是假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编个假的传说讲给她们听？<br />
十二岁的阿离逃不出大山，父亲将她带回家。母亲在阻止暴打中额头撞到桌角，尸体被带走，扔到后山。<br />
“都是因为你，你害死了你的母亲。”<br />
放屁。<br />
凶手明明是你。<br />
阿离突然变得叛逆，成为村里人人讨论洗礼失败后的异类。<br />
父亲越打，她反抗的越凶。<br />
十四岁的阿离泼了窗外偷窥者一盆滚烫的热油。<br />
她不爱吃果子，不爱红裙子，所有人都说她天生就该喜欢这些，她拒绝接受。<br />
那天，家里来了许多人，怒不可遏的指责她，仿佛她做了天大的坏事。<br />
阿离抡起杀猪刀。<br />
父亲的脑袋滚到她脚边，仍不断咒骂着，他没死，他原来是个怪物。<br />
这个村里所有人都是怪物。<br />
阿离也没死，她被人扔到后山，变成了一朵无忧花。<br />
层层叠叠的大山开满无忧花，每朵花都住着一个浑浑噩噩的灵魂。<br />
她们模仿来客，取代来客，意图离开。<br />
有的花成功离开大山，但根仍扎在这里。<br />
一年，两年，花根泛黄，花朵枯萎。<br />
阿离找不到母亲，她或许变成别人的模样，就像此时她也不是她。<br />
那是个少年人的身体。<br />
阿离不太习惯，但这幅身体意味着自由。<br />
村里的男孩不能走出大山，但他们可以在村子里活动打闹，不必呆在卧室、厨房、猪圈、羊圈和牛棚。<br />
未找到游客化形的无忧花轻轻摇晃花瓣：“阿离，为什么不离开这里？”<br />
阿离站在山头，向村里望。<br />
她该走的，即使脸不是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即使离开这里很快就会死。<br />
她不怕死，但她想起摇摇晃晃，拼命阻止别人伤害她的妹妹。<br />
“灿灿，不要长大，不要到七岁。”<br />
意识消失前，她从妹妹懵懂，暗含恐惧的眼里，想起七岁前的自己。<br />
在山头，阿离摸了摸花瓣：“我想去看看我的妹妹。”<br />
“村子里有奇怪的咒语，进去会烧的渣都不剩。”花瓣低垂：“变成游客进入村子的话，我们会忘记自己，不仅毁不掉咒语，还会重新对村里的生活心生向往。”<br />
“就做一朵花也挺好，不用做无穷无尽的家务，还可以晒到太阳。”<br />
阿离没有笑，也没有说话。<br />
无忧花没有绿色，就像她们的世界里只有红。<br />
阿离厌极了红，以至于格外偏爱绿。<br />
她攥着花环，迟迟没有扔出去。<br />
“我可以告诉你村里的一切，但你要帮我找到妹妹，带她离开这里。”<br />
第89章 自己去看<br />
洗完澡后的灿灿小脸白净，坐在床上任由乐梧给她吹头发。<br />
她很安静，眸中带点乍见生人的不安，但更多是懵懂与好奇。<br />
“这个会冒出热乎乎风的东西是什么？”<br />
“吹风机。”<br />
“好暖和啊，可以融化山外的积雪嘛。”灿灿眼睛黑亮亮，像深夜中一点萤火，跃动着对未知的好奇：“父亲说外面有雪，出门会滑倒，会摔死。但我想去山上找妈妈，找姐姐。漂亮姐姐，你们能将吹风机借我用用嘛？”<br />
外面青山绵延，气候正好，哪里来的积雪呢。<br />
乐梧和宁粟对视一眼，神色复杂。<br />
灿灿见她们不说话，小心翼翼补充：“我会很小心，不弄坏的。”<br />
谈飒端起茶杯，弯下腰，递给灿灿：“这是糖水，很甜的，你尝尝。”<br />
灿灿灌了一口，小脸皱着，苦兮兮的瞥了眼领她走出破烂仓库的大姐姐。<br />
“甜不甜？”<br />
灿灿犹豫着没说话，低头就着谈飒的手，试探性浅浅啜饮。<br />
“……苦，是苦的。”<br />
说完，她垂着头，半抬眼瞄向谈飒。像是怕说错话，惹她不高兴。<br />
“这是茶水，没有糖。”谈飒揉了揉灿灿带着暖暖余温的蓬松发丝，轻声道：“山外有没有雪，不要听别人的，自己去看。”<br />
灿灿眨眨小鹿般澄澈的眼睛，似懂非懂点了点头。<br />
灿灿很快睡着了，宁粟陪着她。<br />
谈飒、乐梧，卫明礼和西莫四人蹲在窗外。<br />
“没受伤吧。”谈飒问乐梧：“我听说今晚有村民过来找事？”<br />
乐梧点点头，指了下西莫：“他来得及时，没出意外。”<br />
谈飒看了西莫一眼：“谢了。”<br />
“女神向我道谢，真是受宠若惊。”西莫笑得灿烂：“我们之前的账一笔勾销？”<br />
“可以。”<br />
她答应的爽快，西莫反倒收了笑，略带警惕的视线围着谈飒脸庞打转：“我记得你们国家有句话，叫太阳打西边出来，没安好心。”<br />
乐梧险些被口水呛到。<br />
西莫语言水平很好，若不是一头金灿灿的发，她都要忘了这人和自己不是同一个国家。<br />
此时，乍然听到从他嘴里冒出乱七八糟的话，险些绷不住。<br />
“放心，没把你当大公鸡。”谈飒站起身，指了指东南西北四个角：“你不是喜欢比赛吗？我们比比谁能最先找到并破坏村角的咒语。”<br />
西莫反应很快：“你想把后山的鬼放进来？”<br />
“嗯。”<br />
“这太危险了。万一两种鬼相互碰撞发了疯，我们根本抵御不住。”<br />
山间村里两种鬼，未尝不是一种制衡。<br />
“如果要阻止三天后的洗礼，就必然与村民产生冲突。”谈飒望着遥远天际浮现的一抹鱼肚白，淡淡道：“我们打不过整个村的鬼怪，只能借助山里的力量。”<br />
“好理智的分析，干巴巴的，让人提不起劲头。”<br />
“我看这个村里的人不顺眼，不想让他们好过。”谈飒轻笑：“这个理由如何？”<br />
“瞬间充满力量。”西莫伸了个懒腰，挥挥手向西边走：“神父保佑，我会比你先一步完成任务。”<br />
谈飒面向卫明礼。<br />
他自始至终安静守在她身后，像失而复得的口笛，像卫生间不知何时修好的水管。<br />
一如他的视线，沉稳，坚定。默默无声告诉她，我就在这里。<br />
“三个女孩子的安全交给你啦。”谈飒眼眸微弯：“可以的话，给灿灿讲讲故事吧，你书架上的就很好。”<br />
***<br />
第五天。<br />
卫明礼作掩护，让乐梧和宁粟带着灿灿，玩遍了度假村所有吸引游客的娱乐项目。<br />
每日落一寸，有意无意落在她们身上的视线便多一分。<br />
“兄弟，让她们带着我们村的女孩出门，这不合规矩。”<br />
卫明礼迎着王进怀疑的目光，声音平静：“她们终归会留下，提前让她们适应带孩子的生活不好么。”<br />
王进叼着烟，眯眼：“不能让鸟儿见到外面的天空，不然早晚有一日，它们会张开翅膀，飞离你的身边。”
阿离全身颤抖，她很害怕。<br />
她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不愿接受洗礼，也不知道她为什么要跑。<br />
村里不好吗？山外一定安全吗？<br />
父亲，母亲，她唯二接触过的两种声音里，谁是对的？<br />
传说是真的吗，如果是假的……为什么所有人都要编个假的传说讲给她们听？<br />
十二岁的阿离逃不出大山，父亲将她带回家。母亲在阻止暴打中额头撞到桌角，尸体被带走，扔到后山。<br />
“都是因为你，你害死了你的母亲。”<br />
放屁。<br />
凶手明明是你。<br />
阿离突然变得叛逆，成为村里人人讨论洗礼失败后的异类。<br />
父亲越打，她反抗的越凶。<br />
十四岁的阿离泼了窗外偷窥者一盆滚烫的热油。<br />
她不爱吃果子，不爱红裙子，所有人都说她天生就该喜欢这些，她拒绝接受。<br />
那天，家里来了许多人，怒不可遏的指责她，仿佛她做了天大的坏事。<br />
阿离抡起杀猪刀。<br />
父亲的脑袋滚到她脚边，仍不断咒骂着，他没死，他原来是个怪物。<br />
这个村里所有人都是怪物。<br />
阿离也没死，她被人扔到后山，变成了一朵无忧花。<br />
层层叠叠的大山开满无忧花，每朵花都住着一个浑浑噩噩的灵魂。<br />
她们模仿来客，取代来客，意图离开。<br />
有的花成功离开大山，但根仍扎在这里。<br />
一年，两年，花根泛黄，花朵枯萎。<br />
阿离找不到母亲，她或许变成别人的模样，就像此时她也不是她。<br />
那是个少年人的身体。<br />
阿离不太习惯，但这幅身体意味着自由。<br />
村里的男孩不能走出大山，但他们可以在村子里活动打闹，不必呆在卧室、厨房、猪圈、羊圈和牛棚。<br />
未找到游客化形的无忧花轻轻摇晃花瓣：“阿离，为什么不离开这里？”<br />
阿离站在山头，向村里望。<br />
她该走的，即使脸不是自己的，身体不是自己的，即使离开这里很快就会死。<br />
她不怕死，但她想起摇摇晃晃，拼命阻止别人伤害她的妹妹。<br />
“灿灿，不要长大，不要到七岁。”<br />
意识消失前，她从妹妹懵懂，暗含恐惧的眼里，想起七岁前的自己。<br />
在山头，阿离摸了摸花瓣：“我想去看看我的妹妹。”<br />
“村子里有奇怪的咒语，进去会烧的渣都不剩。”花瓣低垂：“变成游客进入村子的话，我们会忘记自己，不仅毁不掉咒语，还会重新对村里的生活心生向往。”<br />
“就做一朵花也挺好，不用做无穷无尽的家务，还可以晒到太阳。”<br />
阿离没有笑，也没有说话。<br />
无忧花没有绿色，就像她们的世界里只有红。<br />
阿离厌极了红，以至于格外偏爱绿。<br />
她攥着花环，迟迟没有扔出去。<br />
“我可以告诉你村里的一切，但你要帮我找到妹妹，带她离开这里。”<br />
第89章 自己去看<br />
洗完澡后的灿灿小脸白净，坐在床上任由乐梧给她吹头发。<br />
她很安静，眸中带点乍见生人的不安，但更多是懵懂与好奇。<br />
“这个会冒出热乎乎风的东西是什么？”<br />
“吹风机。”<br />
“好暖和啊，可以融化山外的积雪嘛。”灿灿眼睛黑亮亮，像深夜中一点萤火，跃动着对未知的好奇：“父亲说外面有雪，出门会滑倒，会摔死。但我想去山上找妈妈，找姐姐。漂亮姐姐，你们能将吹风机借我用用嘛？”<br />
外面青山绵延，气候正好，哪里来的积雪呢。<br />
乐梧和宁粟对视一眼，神色复杂。<br />
灿灿见她们不说话，小心翼翼补充：“我会很小心，不弄坏的。”<br />
谈飒端起茶杯，弯下腰，递给灿灿：“这是糖水，很甜的，你尝尝。”<br />
灿灿灌了一口，小脸皱着，苦兮兮的瞥了眼领她走出破烂仓库的大姐姐。<br />
“甜不甜？”<br />
灿灿犹豫着没说话，低头就着谈飒的手，试探性浅浅啜饮。<br />
“……苦，是苦的。”<br />
说完，她垂着头，半抬眼瞄向谈飒。像是怕说错话，惹她不高兴。<br />
“这是茶水，没有糖。”谈飒揉了揉灿灿带着暖暖余温的蓬松发丝，轻声道：“山外有没有雪，不要听别人的，自己去看。”<br />
灿灿眨眨小鹿般澄澈的眼睛，似懂非懂点了点头。<br />
灿灿很快睡着了，宁粟陪着她。<br />
谈飒、乐梧，卫明礼和西莫四人蹲在窗外。<br />
“没受伤吧。”谈飒问乐梧：“我听说今晚有村民过来找事？”<br />
乐梧点点头，指了下西莫：“他来得及时，没出意外。”<br />
谈飒看了西莫一眼：“谢了。”<br />
“女神向我道谢，真是受宠若惊。”西莫笑得灿烂：“我们之前的账一笔勾销？”<br />
“可以。”<br />
她答应的爽快，西莫反倒收了笑，略带警惕的视线围着谈飒脸庞打转：“我记得你们国家有句话，叫太阳打西边出来，没安好心。”<br />
乐梧险些被口水呛到。<br />
西莫语言水平很好，若不是一头金灿灿的发，她都要忘了这人和自己不是同一个国家。<br />
此时，乍然听到从他嘴里冒出乱七八糟的话，险些绷不住。<br />
“放心，没把你当大公鸡。”谈飒站起身，指了指东南西北四个角：“你不是喜欢比赛吗？我们比比谁能最先找到并破坏村角的咒语。”<br />
西莫反应很快：“你想把后山的鬼放进来？”<br />
“嗯。”<br />
“这太危险了。万一两种鬼相互碰撞发了疯，我们根本抵御不住。”<br />
山间村里两种鬼，未尝不是一种制衡。<br />
“如果要阻止三天后的洗礼，就必然与村民产生冲突。”谈飒望着遥远天际浮现的一抹鱼肚白，淡淡道：“我们打不过整个村的鬼怪，只能借助山里的力量。”<br />
“好理智的分析，干巴巴的，让人提不起劲头。”<br />
“我看这个村里的人不顺眼，不想让他们好过。”谈飒轻笑：“这个理由如何？”<br />
“瞬间充满力量。”西莫伸了个懒腰，挥挥手向西边走：“神父保佑，我会比你先一步完成任务。”<br />
谈飒面向卫明礼。<br />
他自始至终安静守在她身后，像失而复得的口笛，像卫生间不知何时修好的水管。<br />
一如他的视线，沉稳，坚定。默默无声告诉她，我就在这里。<br />
“三个女孩子的安全交给你啦。”谈飒眼眸微弯：“可以的话，给灿灿讲讲故事吧，你书架上的就很好。”<br />
***<br />
第五天。<br />
卫明礼作掩护，让乐梧和宁粟带着灿灿，玩遍了度假村所有吸引游客的娱乐项目。<br />
每日落一寸，有意无意落在她们身上的视线便多一分。<br />
“兄弟，让她们带着我们村的女孩出门，这不合规矩。”<br />
卫明礼迎着王进怀疑的目光，声音平静：“她们终归会留下，提前让她们适应带孩子的生活不好么。”<br />
王进叼着烟，眯眼：“不能让鸟儿见到外面的天空，不然早晚有一日，它们会张开翅膀，飞离你的身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