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递出手掌，示意弦汐将手放上来。<br />
弦汐放上左手。<br />
玄濯握了握她白嫩的手，又向下握住腕子，大致估量出个尺寸后，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刀，开始雕磨那块石头。<br />
弦汐被那把小刀吸引了注意。<br />
小刀约有玄濯手掌长短，形状纤薄精美，且白得没有一丝杂质，削石头轻松得恍如削果皮。<br />
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特殊感觉。<br />
弦汐实在好奇，又怕打扰到他，憋了半天，才小声道：“玄濯，你这把刀好特别。”<br />
玄濯笑笑：“特别吗？”<br />
“嗯。”<br />
“用我肋骨做的。”<br />
“……”<br />
弦汐脸色微僵，有些复杂地看向他：“你为何要用自己的肋骨做刀？”<br />
玄濯将石头切掉几块，留下厚薄差不多的一部分，“之前，好像是去降伏梼杌来着，打架的时候被那玩意撞断了一根肋骨，我嫌硌得慌，就掰断了抽出来。打完架后闲来无事，这骨头又不好处理，索性做成刀备用了。”<br />
弦汐恍然：“原来是这样。”<br />
玄濯心态真平稳。<br />
用起自己的骨头都能这么毫无芥蒂。<br />
她接着观赏雕石头。<br />
玄濯用小刀在石面划出两个环，深深凿进去，剜掉内外两个部分，只剩下边缘粗糙的一小圈。他将刀柄叼在嘴里，抓了把雪在圆环上搓了几圈，被敷上去的雪竟渐渐融入其中。<br />
长臂一伸，把环放进雪水冲洗一下，随后食指指尖探出尖爪，被拇指摁着在边缘细细磋磨。<br />
磨一会，洗一下，搓一把。<br />
大抵是怕割到弦汐脑袋，齿间叼着的锋锐刀刃微微偏向一边。<br />
这个过程颇为漫长，弦汐的目光慢慢从石头转移到玄濯身上。<br />
清远月光在他侧脸轻描淡写地勾了个边，描出深邃立体的五官，斜飞入鬓的剑眉紧紧锁起，纤长睫毛半垂，金瞳专注凝聚，鼻梁高挺，唇形菲薄，耳边挂着的银坠寒光闪烁，透着几分冷意。<br />
——不得不说，玄濯长得是真好看。<br />
哪怕弦汐对美丑认知十分粗浅，也如此觉得。<br />
虽然眉目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强势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但不管怎么看，他其实都挺……<br />
弦汐转动脑筋想了想，想到个词：<br />
迷人。<br />
总是让她挪不开眼。<br />
察觉到弦汐的视线，玄濯并没什么反应，仍旧专心磨着石头。<br />
但嘴角却不免微微挑起点笑，紧凝的眉心也松开少许。<br />
一阵窸窸窣窣的磨石声过后，成型的镯子被再度放入雪水，洗去上面残屑，拎出来，光辉流转。<br />
玄濯在月光下仔细看了看滑润无瑕的镯子，对弦汐道：“行了，手伸过来。”<br />
弦汐伸出手。<br />
玄濯将镯子往她手上一套，顺畅无阻地挂在细腕上，“以后戴着这个，就不怕火了。”<br />
弦汐呆了下，抬起手腕，那冰晶般的镯子搭着瓷白肌肤甚是好看。<br />
她还以为会很凉，没想到戴在手上却只是寻常清爽，触感舒适。<br />
“这个，可以辟火吗？”她问。<br />
“昆仑山的寒髓石，有点辟火功效吧。”玄濯道，“不过这个是我给你磨的，就算三昧真火也能避开。”<br />
“……”<br />
弦汐愣愣地放下手，看着玄濯。<br />
——玄濯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只是为了给她打个辟火的镯子？<br />
弦汐觉得这有点不太真实。<br />
眼眶泛起细微的酸涩，她瘪了瘪嘴，伸手抱住玄濯。<br />
肩头隐约传来湿热感，玄濯微怔了下，偏头调侃：“又哭了？”<br />
回应的他只有轻轻的吸鼻子声。<br />
玄濯从空隙里捏捏她的脸，果不其然沾到一手湿润，他低笑着道：“小东西，真没用。”<br />
“……”弦汐从他肩头爬起，擦干眼泪。<br />
怎么哭一下就没用了。<br />
她缓了会，红着眼问：“玄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br />
玄濯随意道：“因为你是我小师妹。”<br />
“可你有很多师妹……”<br />
“你不一样。”<br />
弦汐心口一跳。<br />
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她注视着玄濯，声线微哑：“哪里不一样？”<br />
玄濯低头与她对视，脸上依旧挂着笑，眸光却多了些深意。<br />
良久，他移开视线，不答反问：“小木头，不好好在天宫待着，为何下凡？”<br />
“……？”<br />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弦汐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讷讷道：“我下凡，找你。”<br />
看来她恢复记忆了。不过玄濯有点诧异：“找我？”<br />
“嗯。”弦汐道：“找你，报恩。”<br />
玄濯嗤了一声，道：“报恩？报什么恩？”<br />
“我……被火烧了，你带水过来，把火浇灭了。”<br />
原来就这点事儿。<br />
玄濯没太上心。<br />
他生来管水，这几百年来灭过的火少说也有个千八百场，这会听她这么一说，完全想不起来是哪一次。<br />
再者人都抱在怀里了，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br />
“那看来咱们挺有缘分的，你一下凡，就还真找着我了。”<br />
玄濯随口回了一句，略过这个话题，也没回答弦汐之前问的，握握她细白的手腕，道：“清漪宗是不是虐待幼童？”<br />
弦汐：“？”<br />
“不然你怎么瘦得跟木棍似的。”<br />
玄濯拎起她的胳膊，套在腕上的手镯立马滑下去好长一段距离，将将卡在手肘上方。<br />
坐在他怀里小小一团，没比初见时的小豆丁大多少。<br />
“……”<br />
弦汐看看自己的身板，确实是瘦小了些。<br />
清漪宗的门人大多身材高挑，身边的师姐也各个都是五尺一1往上，她距离五尺一差了一寸有余，不说矮得突出，但在人群中也凹得显眼。<br />
跟身高近六尺的玄濯更是没法比。<br />
她有些丧气：“应该是，筑基太早，吃的饭不够多。”<br />
“你几岁筑基的？”<br />
“十岁。”弦汐说，“筑基之后，师尊和师姐说，俗食里面有杂质，最好不要吃，所以就很少再吃了。”<br />
那的确是吃少了。<br />
玄濯握在她胳膊上的手不安分地挪到别的地方，掐了掐。<br />
挺软。<br />
倒也没亏着。<br />
寒风吹过，衣襟猎猎作响，弦汐偎在玄濯温暖的怀里仰望星夜极光，单薄的身躯裹在同样单薄的衣物下，像是要同浮雪一道被风吹走。<br />
玄濯瞧着不顺眼，解了外裳铺到她身上。<br />
弦汐道：“我不冷。”说着便要把衣服还给他。<br />
她已经结了丹，能抵抗得了这等程度的风雪。<br />
“我热。”玄濯吐出俩字，把衣服摁回去，“抓紧，被风吹跑了你赔我。”<br />
“……”<br />
这衣服丝滑柔顺，一摸就知道是好料子——昂贵的好料子。<br />
弦汐赶忙抓紧衣服，不想再欠他东西。<br />
说起来，今天看玄濯雕石头，她多少也学到了点技巧，心想回去也捡几块石头试验一下，练好了再磨那块墨玉。<br />
然后……要不等他生辰那天再送他？<br />
墨玉剩下的料子也可以磨点别的。<br />
弦汐想着想着，突然想到该送他什么生辰礼了。<br />
她一边思忖这个想法，一边欣赏星空，慢慢的，感到些许困顿。<br />
这段时日一直没怎么休息好，她困着困着，眼皮缓缓合上，竟就这么睡了过去。<br />
……
弦汐放上左手。<br />
玄濯握了握她白嫩的手，又向下握住腕子，大致估量出个尺寸后，从袖中拿出一把小刀，开始雕磨那块石头。<br />
弦汐被那把小刀吸引了注意。<br />
小刀约有玄濯手掌长短，形状纤薄精美，且白得没有一丝杂质，削石头轻松得恍如削果皮。<br />
给人一种难以形容的特殊感觉。<br />
弦汐实在好奇，又怕打扰到他，憋了半天，才小声道：“玄濯，你这把刀好特别。”<br />
玄濯笑笑：“特别吗？”<br />
“嗯。”<br />
“用我肋骨做的。”<br />
“……”<br />
弦汐脸色微僵，有些复杂地看向他：“你为何要用自己的肋骨做刀？”<br />
玄濯将石头切掉几块，留下厚薄差不多的一部分，“之前，好像是去降伏梼杌来着，打架的时候被那玩意撞断了一根肋骨，我嫌硌得慌，就掰断了抽出来。打完架后闲来无事，这骨头又不好处理，索性做成刀备用了。”<br />
弦汐恍然：“原来是这样。”<br />
玄濯心态真平稳。<br />
用起自己的骨头都能这么毫无芥蒂。<br />
她接着观赏雕石头。<br />
玄濯用小刀在石面划出两个环，深深凿进去，剜掉内外两个部分，只剩下边缘粗糙的一小圈。他将刀柄叼在嘴里，抓了把雪在圆环上搓了几圈，被敷上去的雪竟渐渐融入其中。<br />
长臂一伸，把环放进雪水冲洗一下，随后食指指尖探出尖爪，被拇指摁着在边缘细细磋磨。<br />
磨一会，洗一下，搓一把。<br />
大抵是怕割到弦汐脑袋，齿间叼着的锋锐刀刃微微偏向一边。<br />
这个过程颇为漫长，弦汐的目光慢慢从石头转移到玄濯身上。<br />
清远月光在他侧脸轻描淡写地勾了个边，描出深邃立体的五官，斜飞入鬓的剑眉紧紧锁起，纤长睫毛半垂，金瞳专注凝聚，鼻梁高挺，唇形菲薄，耳边挂着的银坠寒光闪烁，透着几分冷意。<br />
——不得不说，玄濯长得是真好看。<br />
哪怕弦汐对美丑认知十分粗浅，也如此觉得。<br />
虽然眉目间不经意流露出的强势给人一种不好惹的感觉，但不管怎么看，他其实都挺……<br />
弦汐转动脑筋想了想，想到个词：<br />
迷人。<br />
总是让她挪不开眼。<br />
察觉到弦汐的视线，玄濯并没什么反应，仍旧专心磨着石头。<br />
但嘴角却不免微微挑起点笑，紧凝的眉心也松开少许。<br />
一阵窸窸窣窣的磨石声过后，成型的镯子被再度放入雪水，洗去上面残屑，拎出来，光辉流转。<br />
玄濯在月光下仔细看了看滑润无瑕的镯子，对弦汐道：“行了，手伸过来。”<br />
弦汐伸出手。<br />
玄濯将镯子往她手上一套，顺畅无阻地挂在细腕上，“以后戴着这个，就不怕火了。”<br />
弦汐呆了下，抬起手腕，那冰晶般的镯子搭着瓷白肌肤甚是好看。<br />
她还以为会很凉，没想到戴在手上却只是寻常清爽，触感舒适。<br />
“这个，可以辟火吗？”她问。<br />
“昆仑山的寒髓石，有点辟火功效吧。”玄濯道，“不过这个是我给你磨的，就算三昧真火也能避开。”<br />
“……”<br />
弦汐愣愣地放下手，看着玄濯。<br />
——玄濯折腾了这么一大圈，只是为了给她打个辟火的镯子？<br />
弦汐觉得这有点不太真实。<br />
眼眶泛起细微的酸涩，她瘪了瘪嘴，伸手抱住玄濯。<br />
肩头隐约传来湿热感，玄濯微怔了下，偏头调侃：“又哭了？”<br />
回应的他只有轻轻的吸鼻子声。<br />
玄濯从空隙里捏捏她的脸，果不其然沾到一手湿润，他低笑着道：“小东西，真没用。”<br />
“……”弦汐从他肩头爬起，擦干眼泪。<br />
怎么哭一下就没用了。<br />
她缓了会，红着眼问：“玄濯，你为什么，对我这么好？”<br />
玄濯随意道：“因为你是我小师妹。”<br />
“可你有很多师妹……”<br />
“你不一样。”<br />
弦汐心口一跳。<br />
身体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她注视着玄濯，声线微哑：“哪里不一样？”<br />
玄濯低头与她对视，脸上依旧挂着笑，眸光却多了些深意。<br />
良久，他移开视线，不答反问：“小木头，不好好在天宫待着，为何下凡？”<br />
“……？”<br />
出乎意料的回答令弦汐一时没反应过来，她讷讷道：“我下凡，找你。”<br />
看来她恢复记忆了。不过玄濯有点诧异：“找我？”<br />
“嗯。”弦汐道：“找你，报恩。”<br />
玄濯嗤了一声，道：“报恩？报什么恩？”<br />
“我……被火烧了，你带水过来，把火浇灭了。”<br />
原来就这点事儿。<br />
玄濯没太上心。<br />
他生来管水，这几百年来灭过的火少说也有个千八百场，这会听她这么一说，完全想不起来是哪一次。<br />
再者人都抱在怀里了，想这些也没什么意义。<br />
“那看来咱们挺有缘分的，你一下凡，就还真找着我了。”<br />
玄濯随口回了一句，略过这个话题，也没回答弦汐之前问的，握握她细白的手腕，道：“清漪宗是不是虐待幼童？”<br />
弦汐：“？”<br />
“不然你怎么瘦得跟木棍似的。”<br />
玄濯拎起她的胳膊，套在腕上的手镯立马滑下去好长一段距离，将将卡在手肘上方。<br />
坐在他怀里小小一团，没比初见时的小豆丁大多少。<br />
“……”<br />
弦汐看看自己的身板，确实是瘦小了些。<br />
清漪宗的门人大多身材高挑，身边的师姐也各个都是五尺一1往上，她距离五尺一差了一寸有余，不说矮得突出，但在人群中也凹得显眼。<br />
跟身高近六尺的玄濯更是没法比。<br />
她有些丧气：“应该是，筑基太早，吃的饭不够多。”<br />
“你几岁筑基的？”<br />
“十岁。”弦汐说，“筑基之后，师尊和师姐说，俗食里面有杂质，最好不要吃，所以就很少再吃了。”<br />
那的确是吃少了。<br />
玄濯握在她胳膊上的手不安分地挪到别的地方，掐了掐。<br />
挺软。<br />
倒也没亏着。<br />
寒风吹过，衣襟猎猎作响，弦汐偎在玄濯温暖的怀里仰望星夜极光，单薄的身躯裹在同样单薄的衣物下，像是要同浮雪一道被风吹走。<br />
玄濯瞧着不顺眼，解了外裳铺到她身上。<br />
弦汐道：“我不冷。”说着便要把衣服还给他。<br />
她已经结了丹，能抵抗得了这等程度的风雪。<br />
“我热。”玄濯吐出俩字，把衣服摁回去，“抓紧，被风吹跑了你赔我。”<br />
“……”<br />
这衣服丝滑柔顺，一摸就知道是好料子——昂贵的好料子。<br />
弦汐赶忙抓紧衣服，不想再欠他东西。<br />
说起来，今天看玄濯雕石头，她多少也学到了点技巧，心想回去也捡几块石头试验一下，练好了再磨那块墨玉。<br />
然后……要不等他生辰那天再送他？<br />
墨玉剩下的料子也可以磨点别的。<br />
弦汐想着想着，突然想到该送他什么生辰礼了。<br />
她一边思忖这个想法，一边欣赏星空，慢慢的，感到些许困顿。<br />
这段时日一直没怎么休息好，她困着困着，眼皮缓缓合上，竟就这么睡了过去。<br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