院子临着府邸外墙，被月光照射得极为透亮，沐浴着一层清辉。<br />
冬青习惯了，这会儿神志清明。<br />
就在这时，远处路过一道清晰的人影，竟然是新来的姜姜。<br />
深夜半夜，她在院子里做什么？<br />
只见姜姜搬了个小凳子在树边，弯腰按了下确认稳固后，左手拿起放在凳子上的木碗似的东西，右手扶住树干，慢慢地站在凳子上。<br />
之后，她右手拿出木碗里的研杵，上面像是包了块布条，她用研杵沾了沾木碗里的东西，开始一下一下压在树皮上。<br />
“公子。”冬青低声请示。<br />
靠门的秋燕眼皮无意识地抬了抬，又阖上了。<br />
徐慕白抬手，示意不用制止。<br />
冬青倒像看看这个姜姜想做什么。<br />
只见姜姜一点一点往树皮上压了一阵，之后下来，将木凳换了个位置，继续踩上压另一侧，仔细瞧，她倒是把木碗里的汁水通过这样的方式压在树皮上。<br />
姜姜就这么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神情认真地涂了大概两刻钟左右，碗里的汁水压完了，这才端着凳子离去。<br />
冬青不知道姜姜在做什么。<br />
只不过之前她认为姜姜没那方面的心思，现在看来未必。<br />
是不是有人跟她透露了公子向来早起，她才刻意表现的？<br />
故而一大早，等姜姜依照昨天的吩咐端来早膳时，冬青一直留心，看她是否今天会在公子面前表现一番，可惜姜姜什么都没做，自发出去守门，直到伺候完公子早饭，冬青要回房补觉，这才又让姜姜进去替补。<br />
上午公子一般是没什么事做的，只坐在书桌前看书。<br />
冬青睡醒了，再来伺候五公子午膳。<br />
端用过的餐具出去时，秋燕跟出来问：“冬青姐姐，公子待会儿是不是要午睡了？”<br />
“今日午睡要晚些。下午率护卫要带胡大夫要来给公子看诊，你在旁边候着，听听大夫有没有什么吩咐。”<br />
“那一般要多久？”<br />
“个把时辰吧。”<br />
秋燕怔了怔，露出讨好的目光，“冬青姐姐，中午我能不在么。”她揉揉眼睛，“实在是，困得都支撑不住了……”<br />
冬青似笑非笑看她，想当五公子贴身丫鬟，这点儿苦都吃不了。她可算是手把手带呢。<br />
姜姜在门外，听到她们说话，主动上前一步：“要不我来吧？”<br />
秋燕如蒙大赦：“冬青姐姐，你看这样行吗？”<br />
昨日她都给冬青递东西，冬青也收了，更何况这个姜姜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秋燕认为不足为惧，日后陪在五公子身侧时间多得很，不急这一时半刻。<br />
最重要的是，她确实困了，来园子里前一天因太激动紧张就没睡好。<br />
冬青道：“行。那你先去睡吧。”<br />
“哎，谢谢冬青姐姐。”<br />
冬青吃过饭回来，服侍了五公子躺床上，带着姜姜在纱帐外等候。<br />
没多久，一位劲装护卫率先踏入门口，做了个姿势：“胡大夫，请。”<br />
这个应该就是冬青说的率护卫了。<br />
是个年轻的男子，身形高大，脸型长瘦，皮肤粗糙略黑，像是常年东奔西走的样子，腰带收鞘砍刀，一进来便有股侠客之感。<br />
“请”字话音落下，一位年龄约莫四十多岁的大夫走了进来。<br />
他穿着青衣，背着褐色药箱，身后还跟这样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童。<br />
“这就是我家公子。”率护卫介绍道。<br />
“见过公子。”胡大夫行礼。<br />
“虚礼就不必了，快给我家公子看看。”<br />
姜姜听这个率护卫在五公子面前说话直接，公子也不反驳，想来关系应该不错。<br />
胡大夫放药箱在桌面上，打开，拿出探脉所用的垫包，走到床侧。<br />
率护卫给他端了把椅子。<br />
胡大夫坐下来，挪过五公子的手放在垫包上，开始把脉。<br />
“撩起裤腿我看看。”<br />
依然是率护卫当前一步，走到床侧替五公子撩起裤腿，胡大夫起身左右查看一番。<br />
姜姜往里瞥了瞥，只可惜被胡大夫和纱帘完全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br />
率护卫一脸期冀地盯着胡大夫，没有出声催促。<br />
胡大夫走出来，对着丫鬟：“把窗户关上。”<br />
冬青和姜姜各自走去南北两扇窗，放下撑窗木，胡大夫身后的童子又关上门。<br />
胡大夫从药箱里拿出艾灸似的东西，递给身侧童子，再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布包，摊开。<br />
竟镶嵌着细细密密、粗细长短均匀的金针，起码有一两百支。<br />
问诊经常要用到针灸，但如同姜姜父亲这种三代相传的大夫，用的也是九十九枚银针，可这胡大夫却是一百多枚的金针，价值不菲。要么胡大夫是名医，要么他祖上必有贤能，这金针是传下来的。<br />
胡大夫将金针包放到他座位前的另一张小椅上，童子乖顺地捧着艾灸跟着他身侧。姜姜闻到这艾灸散发出一种不同的香味，不知用了什么药材。<br />
胡大夫拿两枚于艾灸上烘烤片刻，略微转身，像是在五公子的腿上扎针，扎了片刻，他问：“此处可有什么感觉？”<br />
姜姜没听到五公子说话，只觉得他像是摇了摇头。<br />
“这里呢？”<br />
依然摇头。<br />
房间紧闭，艾灸熏出淡淡烟味，逐渐有闷热之感，胡大夫还在扎着针，像是极为认真的样子，姜姜见他脸上也略有汗意。<br />
直到过了大半个时辰，胡大夫让小童收艾灸于竹筒中，同时也让冬青打来热水，浸泡过后，收起金针。<br />
率护卫等胡大夫走出纱帘后，才问：“大夫，我家公子怎么样？”<br />
“沉疴甚深。这是第一道针灸。五日之后我再来进行第二道。十日之后进行第三道。要三道之后看看公子的反应再说。这期间要注意公子腿部可有什么症状反应。”<br />
“好。”率护卫也没追问，伸手，“我送胡大夫出去。”<br />
冬青进纱帐内，给五公子放下裤腿。<br />
姜姜听里面传来一句：“出去吧。”<br />
冬青替他盖上被子，带着姜姜走到门外。姜姜问：“冬青姐姐，五公子是多少岁坠马的？”<br />
来园子的丫鬟，或多或少都会打听五公子腿的情况，毕竟要是五公子这等容颜，要是能行走，恐怕更有风头：“十四五岁吧。”<br />
“是腿断了，还是筋断了？”姜姜本来是想听胡大夫说的，可胡大夫来之前似乎就从率护卫那里得知了，也没怎么问。姜姜总觉得五公子裤腿平整，不像是骨头尽碎后长歪导致不能行走的残疾。<br />
“怎么，你对五公子有兴趣？”<br />
“不是。我只是问问。五公子是从哪里开始没有知觉？”<br />
冬青瞥瞥她，意味深长。<br />
这时候率护卫回来了，冬青没有回答。<br />
率护卫像是在园子中很随意，明明房门紧闭着他也直接推门进去，进去后关上了门，倒比冬青还要亲近些。<br />
“这位率护卫才算是公子的贴身侍卫。”冬青并不知道五公子具体的病情，对其他人府内地位更了解些，“他之前就跟着公子，以前也大多是他照料。每隔几个月都会出去给公子寻名医回来问诊。你可不能得罪他。”<br />
“哦。”姜姜点了点头。<br />
第4章 因为我喜欢。<br />
#丫鬟（3）<br />
夜深人静，屋内烛火微微地晃动，徐慕白睁开眼睛。<br />
墙壁外再次传来十分轻微的嘟嘟嘟嘟声。<br />
徐慕白向来睡眠浅，一点动静就能被惊醒。<br />
在这屋子住了十几个年头，听见过风声雨声树枝吹落，乃至夜半猫叫，却很少听到过这样的动静。<br />
嘟嘟嘟。<br />
不似雨声下落。<br />
倒像是有人有规律的用小锤子敲着墙面。<br />
亦或者是什么小动物在啃食木梁。<br />
这两日都听到了这样的动静。<br />
徐慕白往床铺下方扫了眼，冬青打着地铺呼吸平稳。他的双腿毫无知觉，不便起身，也不愿意麻烦他人。<br />
于是只是静静听着。<br />
月光洒满全院，隔着墙壁的另一侧，姜姜蹲在墙角处，正在捣碎草药。<br />
入夜时她是在房里捣，今夜轮到冬青一个人守夜，秋燕回房睡觉，嫌弃她捣药吵闹，要她去往别处。<br />
姜姜也想着不影响对方睡觉，便寻了个偏僻位置。<br />
这里应该不会吵到别人。<br />
寅时，冬青起身服侍徐慕白起床，一如既往，他的轮椅推到到窗前，凝望院中那棵槐树。<br />
那棵槐树从他双手受伤时就伫立在那里。以前他没注意，现如今，他无法行走，才发现树原是恒久伫立不动的。<br />
偶尔，远处明月偶尔渺小得像悬挂的灯。<br />
他习惯看着月逐渐沉暗下去。<br />
再之后天光乍破，旭日初升。<br />
而在这月光清明之时，前夜那个丫鬟又出现了。她依然如之前那般，搬了把小凳子，用捣杵在树皮上压汁水，压了一刻钟才再次离去。
冬青习惯了，这会儿神志清明。<br />
就在这时，远处路过一道清晰的人影，竟然是新来的姜姜。<br />
深夜半夜，她在院子里做什么？<br />
只见姜姜搬了个小凳子在树边，弯腰按了下确认稳固后，左手拿起放在凳子上的木碗似的东西，右手扶住树干，慢慢地站在凳子上。<br />
之后，她右手拿出木碗里的研杵，上面像是包了块布条，她用研杵沾了沾木碗里的东西，开始一下一下压在树皮上。<br />
“公子。”冬青低声请示。<br />
靠门的秋燕眼皮无意识地抬了抬，又阖上了。<br />
徐慕白抬手，示意不用制止。<br />
冬青倒像看看这个姜姜想做什么。<br />
只见姜姜一点一点往树皮上压了一阵，之后下来，将木凳换了个位置，继续踩上压另一侧，仔细瞧，她倒是把木碗里的汁水通过这样的方式压在树皮上。<br />
姜姜就这么来来回回上上下下，神情认真地涂了大概两刻钟左右，碗里的汁水压完了，这才端着凳子离去。<br />
冬青不知道姜姜在做什么。<br />
只不过之前她认为姜姜没那方面的心思，现在看来未必。<br />
是不是有人跟她透露了公子向来早起，她才刻意表现的？<br />
故而一大早，等姜姜依照昨天的吩咐端来早膳时，冬青一直留心，看她是否今天会在公子面前表现一番，可惜姜姜什么都没做，自发出去守门，直到伺候完公子早饭，冬青要回房补觉，这才又让姜姜进去替补。<br />
上午公子一般是没什么事做的，只坐在书桌前看书。<br />
冬青睡醒了，再来伺候五公子午膳。<br />
端用过的餐具出去时，秋燕跟出来问：“冬青姐姐，公子待会儿是不是要午睡了？”<br />
“今日午睡要晚些。下午率护卫要带胡大夫要来给公子看诊，你在旁边候着，听听大夫有没有什么吩咐。”<br />
“那一般要多久？”<br />
“个把时辰吧。”<br />
秋燕怔了怔，露出讨好的目光，“冬青姐姐，中午我能不在么。”她揉揉眼睛，“实在是，困得都支撑不住了……”<br />
冬青似笑非笑看她，想当五公子贴身丫鬟，这点儿苦都吃不了。她可算是手把手带呢。<br />
姜姜在门外，听到她们说话，主动上前一步：“要不我来吧？”<br />
秋燕如蒙大赦：“冬青姐姐，你看这样行吗？”<br />
昨日她都给冬青递东西，冬青也收了，更何况这个姜姜看起来呆头呆脑的，秋燕认为不足为惧，日后陪在五公子身侧时间多得很，不急这一时半刻。<br />
最重要的是，她确实困了，来园子里前一天因太激动紧张就没睡好。<br />
冬青道：“行。那你先去睡吧。”<br />
“哎，谢谢冬青姐姐。”<br />
冬青吃过饭回来，服侍了五公子躺床上，带着姜姜在纱帐外等候。<br />
没多久，一位劲装护卫率先踏入门口，做了个姿势：“胡大夫，请。”<br />
这个应该就是冬青说的率护卫了。<br />
是个年轻的男子，身形高大，脸型长瘦，皮肤粗糙略黑，像是常年东奔西走的样子，腰带收鞘砍刀，一进来便有股侠客之感。<br />
“请”字话音落下，一位年龄约莫四十多岁的大夫走了进来。<br />
他穿着青衣，背着褐色药箱，身后还跟这样一个十三四岁的小童。<br />
“这就是我家公子。”率护卫介绍道。<br />
“见过公子。”胡大夫行礼。<br />
“虚礼就不必了，快给我家公子看看。”<br />
姜姜听这个率护卫在五公子面前说话直接，公子也不反驳，想来关系应该不错。<br />
胡大夫放药箱在桌面上，打开，拿出探脉所用的垫包，走到床侧。<br />
率护卫给他端了把椅子。<br />
胡大夫坐下来，挪过五公子的手放在垫包上，开始把脉。<br />
“撩起裤腿我看看。”<br />
依然是率护卫当前一步，走到床侧替五公子撩起裤腿，胡大夫起身左右查看一番。<br />
姜姜往里瞥了瞥，只可惜被胡大夫和纱帘完全挡住了，什么也看不到。<br />
率护卫一脸期冀地盯着胡大夫，没有出声催促。<br />
胡大夫走出来，对着丫鬟：“把窗户关上。”<br />
冬青和姜姜各自走去南北两扇窗，放下撑窗木，胡大夫身后的童子又关上门。<br />
胡大夫从药箱里拿出艾灸似的东西，递给身侧童子，再又从药箱里拿出一布包，摊开。<br />
竟镶嵌着细细密密、粗细长短均匀的金针，起码有一两百支。<br />
问诊经常要用到针灸，但如同姜姜父亲这种三代相传的大夫，用的也是九十九枚银针，可这胡大夫却是一百多枚的金针，价值不菲。要么胡大夫是名医，要么他祖上必有贤能，这金针是传下来的。<br />
胡大夫将金针包放到他座位前的另一张小椅上，童子乖顺地捧着艾灸跟着他身侧。姜姜闻到这艾灸散发出一种不同的香味，不知用了什么药材。<br />
胡大夫拿两枚于艾灸上烘烤片刻，略微转身，像是在五公子的腿上扎针，扎了片刻，他问：“此处可有什么感觉？”<br />
姜姜没听到五公子说话，只觉得他像是摇了摇头。<br />
“这里呢？”<br />
依然摇头。<br />
房间紧闭，艾灸熏出淡淡烟味，逐渐有闷热之感，胡大夫还在扎着针，像是极为认真的样子，姜姜见他脸上也略有汗意。<br />
直到过了大半个时辰，胡大夫让小童收艾灸于竹筒中，同时也让冬青打来热水，浸泡过后，收起金针。<br />
率护卫等胡大夫走出纱帘后，才问：“大夫，我家公子怎么样？”<br />
“沉疴甚深。这是第一道针灸。五日之后我再来进行第二道。十日之后进行第三道。要三道之后看看公子的反应再说。这期间要注意公子腿部可有什么症状反应。”<br />
“好。”率护卫也没追问，伸手，“我送胡大夫出去。”<br />
冬青进纱帐内，给五公子放下裤腿。<br />
姜姜听里面传来一句：“出去吧。”<br />
冬青替他盖上被子，带着姜姜走到门外。姜姜问：“冬青姐姐，五公子是多少岁坠马的？”<br />
来园子的丫鬟，或多或少都会打听五公子腿的情况，毕竟要是五公子这等容颜，要是能行走，恐怕更有风头：“十四五岁吧。”<br />
“是腿断了，还是筋断了？”姜姜本来是想听胡大夫说的，可胡大夫来之前似乎就从率护卫那里得知了，也没怎么问。姜姜总觉得五公子裤腿平整，不像是骨头尽碎后长歪导致不能行走的残疾。<br />
“怎么，你对五公子有兴趣？”<br />
“不是。我只是问问。五公子是从哪里开始没有知觉？”<br />
冬青瞥瞥她，意味深长。<br />
这时候率护卫回来了，冬青没有回答。<br />
率护卫像是在园子中很随意，明明房门紧闭着他也直接推门进去，进去后关上了门，倒比冬青还要亲近些。<br />
“这位率护卫才算是公子的贴身侍卫。”冬青并不知道五公子具体的病情，对其他人府内地位更了解些，“他之前就跟着公子，以前也大多是他照料。每隔几个月都会出去给公子寻名医回来问诊。你可不能得罪他。”<br />
“哦。”姜姜点了点头。<br />
第4章 因为我喜欢。<br />
#丫鬟（3）<br />
夜深人静，屋内烛火微微地晃动，徐慕白睁开眼睛。<br />
墙壁外再次传来十分轻微的嘟嘟嘟嘟声。<br />
徐慕白向来睡眠浅，一点动静就能被惊醒。<br />
在这屋子住了十几个年头，听见过风声雨声树枝吹落，乃至夜半猫叫，却很少听到过这样的动静。<br />
嘟嘟嘟。<br />
不似雨声下落。<br />
倒像是有人有规律的用小锤子敲着墙面。<br />
亦或者是什么小动物在啃食木梁。<br />
这两日都听到了这样的动静。<br />
徐慕白往床铺下方扫了眼，冬青打着地铺呼吸平稳。他的双腿毫无知觉，不便起身，也不愿意麻烦他人。<br />
于是只是静静听着。<br />
月光洒满全院，隔着墙壁的另一侧，姜姜蹲在墙角处，正在捣碎草药。<br />
入夜时她是在房里捣，今夜轮到冬青一个人守夜，秋燕回房睡觉，嫌弃她捣药吵闹，要她去往别处。<br />
姜姜也想着不影响对方睡觉，便寻了个偏僻位置。<br />
这里应该不会吵到别人。<br />
寅时，冬青起身服侍徐慕白起床，一如既往，他的轮椅推到到窗前，凝望院中那棵槐树。<br />
那棵槐树从他双手受伤时就伫立在那里。以前他没注意，现如今，他无法行走，才发现树原是恒久伫立不动的。<br />
偶尔，远处明月偶尔渺小得像悬挂的灯。<br />
他习惯看着月逐渐沉暗下去。<br />
再之后天光乍破，旭日初升。<br />
而在这月光清明之时，前夜那个丫鬟又出现了。她依然如之前那般，搬了把小凳子，用捣杵在树皮上压汁水，压了一刻钟才再次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