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母亲跟着一位叔叔白天到县里打零工，到了晚上，叔叔骑着电车载母亲回村里照顾他，两人挣得的钱全部合计着给他攒医疗费用去了。<br />
外公山上山下跑，把采集的药草带到县里卖，到周围的村子里给人看病，收些费用。<br />
小余白长大了，没了年少时滋养出来的圆润鲜活的模样，瘦得很可怜，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骨癌晚期。<br />
霍铎尔看着小余白一点一点虚弱下去，起初无措，痛心，到最后只剩下麻木，剩下的，唯有始终不变的守护的姿态。<br />
霍铎尔跟在余白身后，日复一日，昼夜不分地守着痛得无法阖眼的少年，<br />
而在一旁把所有过往和发展看在眼里的余白默然无言。<br />
他轻抚床上因为疼痛而隐忍颤抖的自己，想给那个自己带来一丝慰藉。<br />
良久，指腹穿过霍铎尔的手掌。放在对方皱起来的眉头上摸了摸。<br />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默，母亲和外公憔悴了许多，有时勉强打起精神和他说话，给他擦身，过程擦着擦着，嗓子一哽，连忙背过身蹲在地上咬牙吞泪。<br />
医生私下和余白来了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属于成年人之间的谈话。<br />
对着贫瘠窘困的家，细望付出多年，愈发憔悴的亲人，夜晚，余白忍着浑身的痛，他写下一封信，用笔盒压着。<br />
他悄悄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屋，霍铎尔跟随，直至停在一片静谧的湖泊前。<br />
月色如洗，湖面像一面镜子。<br />
镜子照亮了余白两级反转的过去。<br />
少年余白静静驻足片刻，随即下了决心，抬步往湖水里迈入。<br />
霍铎尔觉察他的意图，跑到面前阻拦。<br />
“白，不要！”<br />
“不要下去，求你，白——！”<br />
霍铎尔奋力拉着余白，想把他抱上岸，可冰冷的水逐渐淹没了他的身子，脖颈。<br />
霍铎尔兽目里含着泪光，低沉吼了几声，紧跟着跳下去！<br />
余白看着少年的他和霍铎尔一起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凉之中。<br />
他呆呆地抬眼，月色刺得他瞳孔一晃。<br />
“不要跳！霍铎尔！！”<br />
“回来，霍铎尔，别跳——！”<br />
这一刻，余白好像听到了心里的另一道声音。<br />
[后悔吗？后悔投湖自尽吗？]<br />
[只要你不想，就不会死，还可以回到过去的日子，想想你的亲人，看，他跳下来救你了。过去做的，你后悔了吗？]<br />
[现在你有选择的机会，只要反悔，就能回到过去……]<br />
余白头痛，仿佛有万千绵细的针刺着，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br />
后悔吗，他后悔做过的决定吗？<br />
月色更亮了，余白忍着痛抬眼，脑海一闪。<br />
又过了两年。<br />
外公大限已至，病逝了。<br />
乡下一如过往，安安静静地，风里飘荡着田野的气息。<br />
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村口坐着几名留守的老人，他们顶着花白的头发晒太阳，望着远处的谷地、乡道，不知道看些什么，心里想些什么，一看就是一天。<br />
母亲一蹶不振，陪伴了她十多年的陈叔叔始终留在身边给与她关怀和照顾。<br />
余白心里一酸，他知道的。<br />
自从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离开以后，母亲只有他和外公。<br />
对于陈叔叔的陪伴，虽有好感，却因为他的缘故，怕拖累对方，始终不同意再婚。<br />
原来他自尽的两年后外公也离开了……<br />
那么母亲……<br />
余白急急忙忙跟着，母亲在陈叔叔的照顾下能自行活动了，身体也养好了几分。两个人围着桌子吃饭，说几句话，陈叔叔去田里干活，母亲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发呆，接着去余白的房间里坐。<br />
又过半年，母亲精神有了好转，兜兜转转十多年，她跟陈叔叔结婚了。<br />
两人在乡下住了一年，为了方便去医院，陈叔叔拿着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前到县城里买了间比较小的二手房，布置干净后，接母亲过去生活，带她去医院看病方便了许多。<br />
时光就这么平稳的，安静地流逝着。<br />
余白看着母亲学习用手机拍摄视频，让陈叔叔教她怎么发到网上，跟附近退休的老姐妹们跳跳舞，聊聊天，不自觉露出浅笑。<br />
那个时不时从他脑海冒出来的声音停止了，他有了答案。<br />
他不后悔过去做的决定，他看到了母亲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平静安稳的生活，这就足够了。<br />
没有发生的事，没有走过的路，何必去奢想那条路的好？<br />
“我不后悔！”<br />
余白听到自己这样回答。<br />
*<br />
场景破碎，再睁眼，余白困在结实的胸膛里。<br />
顾不上脸上的冷汗，他拍了拍霍铎尔抽搐的面孔。<br />
“霍铎尔，醒醒，别跳，别陷进去！！”<br />
霍铎尔置身在冰冷之中，怎么都触碰不到自尽的白，他的兽侣……<br />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想至此闭上眼睛，白，我会跟着你守着你……<br />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自尽……<br />
霍铎尔脸上一疼，好像被什么用力打了一下。<br />
紧接着，耳朵也有些疼，热乎乎的，似乎听见一道声音。<br />
他心里空空的，白，他的白在哪里？既然结契，就会永远在一起，白怎么能……<br />
结契？<br />
霍铎尔瞬间抓住了空白的，被遗忘的要点。<br />
是啊，白不是在他怀里睡觉吗，怎么会投湖？<br />
怀里，他怀里的白，余白就在他怀里！<br />
那么，这里是……<br />
“白——！”<br />
余白捧起霍铎尔的脸，碰了碰被他打得微微泛红的部位。<br />
“终于醒了……”<br />
他凑上前，搂紧对方的脖子。<br />
“是不是做梦了，别去想那个梦！”<br />
霍铎尔惊疑不定地打量怀里的青年，头脑恢复理智后，兽目一扫，投向散着微光的贝壳身上。<br />
他脸色一冷，一手紧揽余白的腰肢，五指抓起，势必要碾碎它！<br />
“别杀他——！”<br />
帐子外，海风一吹，兽皮帘子掀开。<br />
阿森等兽人都昏睡着，海雾中，几个大蚌浮出水面，蚌壳犹如洁白的平地，壳一开，走出几名雌雄莫辨的兽人。<br />
他们发丝垂地，肤色透露着一股病白，穿着皎蓝的纱衣，头发和肌肤上点缀着莹亮的珍珠。<br />
此刻他们神情紧张，对上巨人族冷酷冷情的脸，再次恳求：“别杀他。”<br />
第116章<br />
“他？”<br />
余白打量霍铎尔手上的贝壳,心里的疑惑再次加深。他往箍在腰上的大掌轻轻一拍，示意对方放松点力道。<br />
掌心的力气缓了几分，却依然把他揽在身侧。<br />
余白打量眼前从海底大蚌里走出来的人：“你们是谁？”<br />
领头的青年盯着霍铎尔捏住的东西。<br />
“贝族。”<br />
余白喃喃：“贝族兽人……我刚才做了个梦,可否与这个贝壳有关？”<br />
又仰头望向兽人：“霍铎尔,你……是不是也做了个梦？”<br />
霍铎尔微眯双目,拇指一捏,仿佛下一瞬就会将贝壳碾碎。
外公山上山下跑，把采集的药草带到县里卖，到周围的村子里给人看病，收些费用。<br />
小余白长大了，没了年少时滋养出来的圆润鲜活的模样，瘦得很可怜，他已经知道了什么叫做骨癌晚期。<br />
霍铎尔看着小余白一点一点虚弱下去，起初无措，痛心，到最后只剩下麻木，剩下的，唯有始终不变的守护的姿态。<br />
霍铎尔跟在余白身后，日复一日，昼夜不分地守着痛得无法阖眼的少年，<br />
而在一旁把所有过往和发展看在眼里的余白默然无言。<br />
他轻抚床上因为疼痛而隐忍颤抖的自己，想给那个自己带来一丝慰藉。<br />
良久，指腹穿过霍铎尔的手掌。放在对方皱起来的眉头上摸了摸。<br />
家里的气氛越来越沉默，母亲和外公憔悴了许多，有时勉强打起精神和他说话，给他擦身，过程擦着擦着，嗓子一哽，连忙背过身蹲在地上咬牙吞泪。<br />
医生私下和余白来了一场再简单不过的，属于成年人之间的谈话。<br />
对着贫瘠窘困的家，细望付出多年，愈发憔悴的亲人，夜晚，余白忍着浑身的痛，他写下一封信，用笔盒压着。<br />
他悄悄离开生活了十几年的小屋，霍铎尔跟随，直至停在一片静谧的湖泊前。<br />
月色如洗，湖面像一面镜子。<br />
镜子照亮了余白两级反转的过去。<br />
少年余白静静驻足片刻，随即下了决心，抬步往湖水里迈入。<br />
霍铎尔觉察他的意图，跑到面前阻拦。<br />
“白，不要！”<br />
“不要下去，求你，白——！”<br />
霍铎尔奋力拉着余白，想把他抱上岸，可冰冷的水逐渐淹没了他的身子，脖颈。<br />
霍铎尔兽目里含着泪光，低沉吼了几声，紧跟着跳下去！<br />
余白看着少年的他和霍铎尔一起沉入无边无际的冰凉之中。<br />
他呆呆地抬眼，月色刺得他瞳孔一晃。<br />
“不要跳！霍铎尔！！”<br />
“回来，霍铎尔，别跳——！”<br />
这一刻，余白好像听到了心里的另一道声音。<br />
[后悔吗？后悔投湖自尽吗？]<br />
[只要你不想，就不会死，还可以回到过去的日子，想想你的亲人，看，他跳下来救你了。过去做的，你后悔了吗？]<br />
[现在你有选择的机会，只要反悔，就能回到过去……]<br />
余白头痛，仿佛有万千绵细的针刺着，嘴里发出痛苦的低吟。<br />
后悔吗，他后悔做过的决定吗？<br />
月色更亮了，余白忍着痛抬眼，脑海一闪。<br />
又过了两年。<br />
外公大限已至，病逝了。<br />
乡下一如过往，安安静静地，风里飘荡着田野的气息。<br />
年轻人都外出打工去了，村口坐着几名留守的老人，他们顶着花白的头发晒太阳，望着远处的谷地、乡道，不知道看些什么，心里想些什么，一看就是一天。<br />
母亲一蹶不振，陪伴了她十多年的陈叔叔始终留在身边给与她关怀和照顾。<br />
余白心里一酸，他知道的。<br />
自从那个不负责任的男人离开以后，母亲只有他和外公。<br />
对于陈叔叔的陪伴，虽有好感，却因为他的缘故，怕拖累对方，始终不同意再婚。<br />
原来他自尽的两年后外公也离开了……<br />
那么母亲……<br />
余白急急忙忙跟着，母亲在陈叔叔的照顾下能自行活动了，身体也养好了几分。两个人围着桌子吃饭，说几句话，陈叔叔去田里干活，母亲在院子里晒着太阳发呆，接着去余白的房间里坐。<br />
又过半年，母亲精神有了好转，兜兜转转十多年，她跟陈叔叔结婚了。<br />
两人在乡下住了一年，为了方便去医院，陈叔叔拿着好不容易攒起来的前到县城里买了间比较小的二手房，布置干净后，接母亲过去生活，带她去医院看病方便了许多。<br />
时光就这么平稳的，安静地流逝着。<br />
余白看着母亲学习用手机拍摄视频，让陈叔叔教她怎么发到网上，跟附近退休的老姐妹们跳跳舞，聊聊天，不自觉露出浅笑。<br />
那个时不时从他脑海冒出来的声音停止了，他有了答案。<br />
他不后悔过去做的决定，他看到了母亲好不容易振作起来，平静安稳的生活，这就足够了。<br />
没有发生的事，没有走过的路，何必去奢想那条路的好？<br />
“我不后悔！”<br />
余白听到自己这样回答。<br />
*<br />
场景破碎，再睁眼，余白困在结实的胸膛里。<br />
顾不上脸上的冷汗，他拍了拍霍铎尔抽搐的面孔。<br />
“霍铎尔，醒醒，别跳，别陷进去！！”<br />
霍铎尔置身在冰冷之中，怎么都触碰不到自尽的白，他的兽侣……<br />
仿佛过了很久很久，久到他想至此闭上眼睛，白，我会跟着你守着你……<br />
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自尽……<br />
霍铎尔脸上一疼，好像被什么用力打了一下。<br />
紧接着，耳朵也有些疼，热乎乎的，似乎听见一道声音。<br />
他心里空空的，白，他的白在哪里？既然结契，就会永远在一起，白怎么能……<br />
结契？<br />
霍铎尔瞬间抓住了空白的，被遗忘的要点。<br />
是啊，白不是在他怀里睡觉吗，怎么会投湖？<br />
怀里，他怀里的白，余白就在他怀里！<br />
那么，这里是……<br />
“白——！”<br />
余白捧起霍铎尔的脸，碰了碰被他打得微微泛红的部位。<br />
“终于醒了……”<br />
他凑上前，搂紧对方的脖子。<br />
“是不是做梦了，别去想那个梦！”<br />
霍铎尔惊疑不定地打量怀里的青年，头脑恢复理智后，兽目一扫，投向散着微光的贝壳身上。<br />
他脸色一冷，一手紧揽余白的腰肢，五指抓起，势必要碾碎它！<br />
“别杀他——！”<br />
帐子外，海风一吹，兽皮帘子掀开。<br />
阿森等兽人都昏睡着，海雾中，几个大蚌浮出水面，蚌壳犹如洁白的平地，壳一开，走出几名雌雄莫辨的兽人。<br />
他们发丝垂地，肤色透露着一股病白，穿着皎蓝的纱衣，头发和肌肤上点缀着莹亮的珍珠。<br />
此刻他们神情紧张，对上巨人族冷酷冷情的脸，再次恳求：“别杀他。”<br />
第116章<br />
“他？”<br />
余白打量霍铎尔手上的贝壳,心里的疑惑再次加深。他往箍在腰上的大掌轻轻一拍，示意对方放松点力道。<br />
掌心的力气缓了几分，却依然把他揽在身侧。<br />
余白打量眼前从海底大蚌里走出来的人：“你们是谁？”<br />
领头的青年盯着霍铎尔捏住的东西。<br />
“贝族。”<br />
余白喃喃：“贝族兽人……我刚才做了个梦,可否与这个贝壳有关？”<br />
又仰头望向兽人：“霍铎尔,你……是不是也做了个梦？”<br />
霍铎尔微眯双目,拇指一捏,仿佛下一瞬就会将贝壳碾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