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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两相权衡下,萧随选择去京城,先将背叛自己的女人惩治了,把情夫杀了,等到这京城安稳,他便孤身前往西北,争取在一年内,将鲁国逼到绝境。<br />
    西北的人太畏手畏脚,只知防守,不知进攻,龟缩在楚国在庇佑下。这样迟早会出问题,不若他亲自出马,将鲁国打得落花流水,短时间再也不敢进犯。<br />
    他就能跟楚元虞安安稳稳过日子了。<br />
    可是现在孟庭阙迟迟不死,萧随不想重复过往的经历,等到他回来,发现又是他从中作梗,让京城没有自己的立足之地,那他萧随岂不冤枉。<br />
    反正孟庭阙不死,萧随不能放心离开京城。而京城不能一日无主,物是人非了,当时他若是带着楚元虞离开,京城尚有人坐镇,可现在京城除了他,就只有楚元虞。<br />
    这一次,他带不走楚元虞了。<br />
    ……<br />
    “有事起奏,无事退朝。”<br />
    萧随穿着龙袍,坐于龙椅上,他的目光扫视满朝文武,带着意味不明的探究。<br />
    有谁,能代替孟庭阙的地位?<br />
    张问天半垂着眼,没有丝毫向上看的迹象。这些天皇朝的变动让他麻木了,只想着什么时候能重回楚元虞的统治。<br />
    似乎,等到死也不可能了。<br />
    意外的是,退朝后,萧随独独留下了他,要他前往御书房。<br />
    张问天心里咯登一声,心想,果然难逃被盯上的命运。一时也顾不上自己做过什么,心如死灰地在太监的带领下去往御书房。<br />
    御书房内的气氛压抑,竟然只留下他一人,张问天做好了今日就是他的死期的打算,面无表情跪拜,“参见皇上,不知皇上召臣前来,有何事商议?”<br />
    萧随是来问罪的吧,几年前,他就潜入藏月阁,后又被萧随察觉,好在侥幸逃过,几天前,他又跟女秘静鸾借用暗道,想将公主送离皇宫。<br />
    还有接连几件事,张问天都参与了,现在他站在这里,若是皇帝问起什么,他打死不会说半个字。<br />
    萧随观察他的反应,登时猜出他心里所想之事,不觉有些好笑。<br />
    但他面上不显,只沉声道:“张阁老,这些年来内阁,只有你够得上资质,顶了梅阁老的空缺。”<br />
    张问天:“是。”他是梅洲成的学生,再加上登过金科状元等履历,加入内阁似乎顺理成章。<br />
    只是不知道,他现在提到这些,是想做什么。<br />
    萧随靠着椅背,手指轻点扶手,“朕多日考验,内阁现在,尚无一人能当昔日梅阁老的十分之一。而你是梅阁老的学生,想来有朝一日,能成大才。”<br />
    “皇上谬赞,臣只是内阁中微不其道的一员,论资历,自是比不过前辈,怎敢妄自越界,只待臣矜矜业业,鞠躬尽瘁,方能得梅阁老一分真传,为楚国大业献计。”<br />
    张问天想来是明白萧随今日此举,他想要提拔一人,做阁老之首,就像当年梅洲成的位置。如今他退出朝廷,阁老首位空缺。<br />
    原先他勤勤恳恳侍奉楚元虞,有望能登位,如今皇位易人,张问天扪心自问,是干不过其他阁老。<br />
    萧随听他一番大话,心里莫名升腾起不知名的火焰,这说话腔调,语句论事,都有之前梅洲成的影子。看到就烦。<br />
    提拔这样的人在眼前也是碍眼,萧随颔首,继而说道:“既然阁老有此觉悟,朕甚感欣慰。可是群龙不能无首,你且说说内阁中,有谁能比肩首位?”<br />
    这是送命题,若答不好,张问天就跟仕途无缘,依皇帝的性子,也许会将他贬谪,他手心紧张得冒汗,脑子拚命转着。<br />
    选择摆在他的面前,如果现在,承诺易主,说不定从此以后能平步青云。<br />
    但是……<br />
    第89章 你欠我的,拿什么还<br />
    “臣愚钝, 不知谁能胜任,还请皇上再细致考量。不过首位不急一时,皇上可顺其自然, 再做打算。”<br />
    梅阁老离开时说的话还在他耳边回荡, 江山不能一日无主,而主也需要他们竭心尽力侍奉,张问天承蒙皇恩,又受师傅托举, 才得以短时间扫清障碍,进入内阁。<br />
    他不能反。<br />
    萧随眼眸微眯,“你可知你选了一条什么样的路?”<br />
    诚然,过往的他, 的确走到今日的成就。可今日出了这御书房, 未来有没有成就, 就不好说了。<br />
    张问天的背部已然汗津津的, 说出这些话仿佛用尽了他的全力,但他依旧坚守自己的内心。<br />
    若不能忠诚楚元虞, 那他还有什么理由站着这里。“皇上,若无其他要事, 臣便告退了。”<br />
    萧随漠然挥退他。<br />
    张问天离开时,做好了辞官或被贬的滋味。但他不知道,萧随什么也不会做。<br />
    这朝廷有一个微妙的平衡,那就是新帝和女皇之间的恩怨。这两个人无论发生什么,也难以对彼此下毒手。<br />
    经历过无数次的生死与共, 相爱不疑。萧随想稳固自己的地位, 但也绝不能从楚元虞的根基去下手。<br />
    当然,孟庭阙除外。<br />
    “张问天……算你识相。”<br />
    ……<br />
    楚元虞昏睡了一夜半日才醒, 摸了自己的额头,还觉着有些发烫,好在比昨晚低了。<br />
    轻轻掀开一角帘帐,殿内宫女垂首静候,不见阿青的影子。楚元虞才收回手,心里叹了声。<br />
    一个被她压制已久的念头在此刻悄然浮起,萧随想要的究竟是什么。<br />
    虽然跟他争吵尤多,可楚元虞对萧随此人的了解,约莫八成。<br />
    如何去平息萧随对孟庭阙的怒火,关键还在楚元虞身上,她头痛地合上眼。<br />
    殿外忽地传来整齐一声:“恭迎皇上。”<br />
    楚元虞还合眼未动,感觉到纱帐被掀起,接着一只暖洋洋的手搭在自己额上试探什么,“虞娘,你醒了,可还难受?”<br />
    “嗯。”楚元虞从喉中发出声音,她睁开眼,眼前朦胧一秒后,才看清萧随今日的装束。可谓是位高权极,萧随一身龙袍冠冕,硬是将人配得风流倜傥,浑然不知其内心的阴暗。<br />
    她唇瓣一张:“见了你,犹如见先皇。”<br />
    这句话一出,直直扎进萧随的心,他面色一变,又瞬间恢复平常,“你们退下吧。”<br />
    宫女们退下去后,萧随边挂起纱帐,“你要怨我,我是不会说什么的。只是于你无益处,怕折腾了你。”<br />
    楚元虞扯了扯嘴角,要跟他算账,那就从这一件开始算起。<br />
    萧随刚要扶她起来,楚元虞就自个儿爬起,苍白的小脸眼瞳如墨,她仰视萧随,虽然处于低处,但气势强烈,“旁人好,想要什么权,从外头人争去,你倒好,先从我下手,真是枉费了情。”<br />
    那日宫变,楚元虞被萧随打得措手不及,没有及时提起这桩事,现在过了几日,让萧随当了几天清心皇帝,她就该来算算账了。<br />
    “你欠我的,拿什么还?”楚元虞面容严肃,气势逼人,就是想要他一个说法。<br />
    萧随被她猛烈的攻势弄得一愣,双手空悬在身前,反而显得无措,“虞娘,这……”<br />
    气势一弱,理也就亏了。过了气头最盛的时候,萧随就将过往忘记了,什么情毒,什么大计,抛掷脑后!全是眼前的女人,在自己面前晃荡。<br />
    楚元虞冷笑:“怎么,你现在摆出这副表情,是想跟我说你是无辜的吗?我甭管什么天崩地裂,恨海情天,只问你到底要拿我怎样!”<br />
    “虞娘,你还病着,先躺下,先躺下……”萧随忽然显得手忙脚乱起来,一会碰她的胳膊想扶她躺下,被她甩开,一会想扶她下床洗漱,又被她甩开。<br />
    难道他刚问完张问天的罪,就轮到他了吗?萧随后背微微寒,拚命调动自己的脑筋。<br />
    楚元虞双手抱胸,“你不想拿我怎么样,可是你偏偏又伤了我。曾几何时,你在我面前起誓,今后绝不会让我伤心半毫。呵,早知我是不该信你,天底下男人哪个可信。”<br />
    “你滚吧。”<br />
    “好,我可以滚,但是你先听我说。”萧随终于想起来前因后果了,“虞娘,我又做了对不起你的事情,虽然所有的理由都是假象,但我还要说与你,是非对错,要不要原谅我,全凭你做主。”<br />
    楚元虞当然知道,见到他第一面,便知他脑子出了问题。她只是无法忍受这人清醒了还要装糊涂,既要又要,真把她当做无知的弱者。<br />
    “是吗?你有理由。”楚元虞再次冷笑,“我为什么要听,若非我先前无数次听你的理由,又怎么会容忍到为你生下小公主,然后被你一网打尽。”<br />
    “我不听。”<br />
    萧随哑口无言,空着手干着急,他好早前就明白,若非楚元虞的真爱,他怎么会被她原谅,可是这一次她不再原谅,那他又该如何自处。<br />
    完了。<br />
    楚元虞挺着腰将两边纱帐放下,隔绝自己见到这个碍眼的男人,“你自己好好想清楚,若是不能说出我满意的答案,我们之间再无可能!”<br />
    “不!”萧随在床榻边团团转,这下子任凭他说的好理坏理,只要楚元虞不听,那就没有理!<br />
    “虞娘,你先让我好好想想,我会告诉你的。”萧随语罢,就听到纱帐内传来女人冰冷的宣判,“第一句。”<br />
    “什么!”<br />
    “第二句。”<br />
    萧随抓紧纱帐,恨不得将它撕了,这样就能见到坐在里头数句子的女人,把她的心理防线攻破,这纱帐真是太碍眼了。<br />
    深呼吸几次,萧随又倏地松开手,冷静,事情还有回旋的余地,他不需要如此惊慌。<br />
    楚元虞并不是不认理的人,就是因为她太认理了,所以所有事情都有余地,萧随只需把握好接下来的节奏,就有办法赢回楚元虞的心。<br />
    只是,他老犯错的毛病,也要想个办法杜绝才是。<br />
    萧随脑海中转了几圈,大致明了该如何去做。<br />
    楚元虞静静等待他的答案,她很多东西可以不在意,但也可以很在意。<br />
    萧随,你知道女人最想要看到的是什么吗?<br />
    她的眼前,一只手掀开纱帐,展露出自己的面容。萧随眼眶红透,眸中含泪,一滴泪珠从他硬朗的脸庞滑落,滴落在被衾上,发出“啪”的一声。<br />
    楚元虞一怔,失去反应。<br />
    萧随吸了吸鼻子,委屈地蹲下身,趴在床边,纱帐自然垂落在他的头上,就像一只大型狼犬披上了盖头,向他的主人示爱。<br />
    萧随垂头,愣神一会,再将头埋进被衾中,双腿用力一拱,将整个人拱进纱帐中,同时精准无误撞进楚元虞的怀中。<br />
    头靠在她的怀里,萧随把冠冕摘下,放在一旁,接着抬头,望向楚元虞状若无情的脸。<br />
    “虞娘,我要向你说三件事。”由于怕话语间隔被楚元虞当成一句话,萧随语速极快,“第一是,皇位我要还给你,成为皇帝不是我的目的,第二是孟庭阙不一定要死,他可以辞官,第三是……我的心,一直都是你,现在多了韵儿。”<br />
    楚元虞接受完他的信息,若有似无点头,“嗯……如此来说,你这阵子的功夫岂不白费?就单论新帝上位这阵子产生的朝政空缺,你要如何弥补其中的损失?”<br />
    萧随胸有成竹,“京都事变,对于京都外的人而言,极其微弱,我将影响范围控制在京都,这些日子京都也在我的管制下井井有条,不会有大的差粗。其中一些地方传来奏章,有欠缺的地方,我也一并派人补上。鲁国假意合作的那些人,在当日就已经埋葬在乱葬岗。”<br />
    楚元虞沉吟半晌,看萧随的安排,其他纰漏应当也在他的掌控之中,不会错乱。难得,在外人眼里,这算是难得和平的宫变。<br />
    萧随继而说:“我做这一切,足以说明,我对皇位无意……只是做了便是做了,我难逃其咎。”<br />
    楚元虞眼中似有深意地盯着他,“再说说,怎么突然想放过孟庭阙了?”<br />
    是啊,萧随怎么会放过孟庭阙,这人在很长一段时间里,代表着想置自己于死地的政敌,好几次直言上谏,要将萧随拿下,送入牢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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