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一个大活人就消失了？！<br />
又来？！<br />
顾千峰思考了一下, 确认自己现在并不想以头抢地，便开始地毯式地搜索寻人。<br />
这破游戏, 他就不信自己还通不了关了！<br />
与此同时, 慈默不停地沿着台阶向上走，踩在布满灰尘的阶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br />
似乎走了很久，他才来到了顶层。<br />
这里有一间大门敞开的画室，慈默看见有什么像风一样半透明的东西在天花板上涌动，顺着门框溜了进去。<br />
想跑？<br />
他抬脚走进画室, 打开了陈旧的顶灯。<br />
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那些封存起来的油画散发着别样的光泽，像在讲述着一个又一个互不相同的故事。<br />
慈默顺着墙边一路走过去——<br />
那是一幅圣子受难的画像，忽明忽暗的篝火旁，位于画作中央的少年用匕首将自己的左臂削去，脸上却挂着平和的微笑，因为他相信只要自己把躯体献祭给恶魔，它们就不会再为祸人间了。<br />
慈默摇摇头，心想这位圣子可真傻，恶魔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永远也填不满。<br />
他正想走开，却忽然发现少年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似乎从画中活了过来。<br />
他不自觉地与少年对视，一种手脚发麻的感觉遍布全身。<br />
然后，他感觉一阵凉意漫过他的四肢，像是把他浸泡在了冰水里。<br />
冷风吹过，墙壁与地板像沙砾一样随风而散，慈默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废墟之上，身上是染血的白色长袍。<br />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短刀，能够轻易地将银币切开，削铁如泥。<br />
现在，他取代了画中正在受难的少年。<br />
慈默垂下眼，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悬崖边。<br />
低头是一片浓稠的黑色，能隐隐听到下方传来的野兽般的尖啸。<br />
“它们”在期待自己的喂食，否则就会从崖底冲出在世间作乱。<br />
这幅画的故事是有一个结尾的——<br />
圣子在荒芜之地上找了七七四十九天，将所有能找到的食物都投了下去，但那些恶魔尤觉得不够。<br />
于是，他只能砍下自己的手臂作为献祭，落下的肢体让荒凉的地面变为沃土，长出了各种食物，恶魔得到了满足，放弃了冲入人类世界的计划。<br />
慈默又看了看漆黑的崖底，虽然看不真切，但他能切切实实感觉到有一双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br />
他手指一松，将匕首扔到了一旁。<br />
对付这种“非人”的造物，不能靠信念与希望，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br />
他回过头，看向燃烧的树枝，光团倒影在他的眼中。<br />
他想，要用火。<br />
他走到篝火旁，捡起一根树枝作为火把，然后回到悬崖边，毫不犹豫地将其扔了下去。<br />
好像下方的空气瞬间被点燃，冷风如同山洞中的蝙蝠一样扑面而来，天地间回荡着刺耳的尖叫。<br />
很快，整片崖底都开始燃烧起来，烧焦的怪物尸体接连倒下，像是人间炼狱。<br />
慈默却几乎没什么表情变化，好像丢下火把的不是他一样。<br />
他清了清嗓子，甚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玩够了吗？那就出来吧。”<br />
话音刚落，所有的声响一瞬间戛然而止。<br />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居然能追到这里，真不容易。”<br />
慈默转过身，没看到人影，观察了一阵，才发现那声音竟然是从一棵枯树里传出来的。<br />
那枯树似乎突然活了，枝叶扭动，凑出一张有些诡异的人脸。<br />
慈默：“如果不是你一直躲着我，我就不用追你了。”<br />
先前在赛车比赛中自己遇见过好几次乱流，每次都是擦肩而过，久而久之，慈默也开始确信这不是巧合，而是这“乱流”真的在躲着自己。<br />
老树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是乔老板派你来的？”<br />
慈默没有否认，而是接着说道：“现在我能够确认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了。”<br />
老树抖了抖叶子，似乎被他逗笑了：“人……没有作为人的身体，只能茍延残喘在虚拟的世界，那还能称为人吗？”<br />
慈默还想问什么，老树却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可以回答你……但在这之前，你需要回答我一些问题。”<br />
慈默：“你说。”<br />
“你刚才，为什么会想到用火来杀死它们？”<br />
慈默垂下的手指轻轻缩了缩。<br />
“因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人类的想象，当有火光照亮的时候，就会发现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杀死的。”<br />
“听到它们的尖叫和求饶，你就没有心软？它们的声音可是很像人类。”<br />
“这里没有人类，”慈默说，“这里只有虚拟的数据与代码搭建的场景，真就是真，假就是假。”<br />
老树似乎若有所思，重复道：“真就是真，假就是假……”<br />
半晌，他才重新开口：“如果你看清了这一点，为什么选择站在乔成那边？”<br />
慈默直言道：“我没有和他站在一边，只是和他做了一个交易。”<br />
老树：“和他做交易，小不点，你知道他究竟在让你做些什么吗？”<br />
“不知道”，慈默坦言道，“但我记得乔成说过，他想带领人类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但我不确定他口中让世界改头换面的价码究竟是什么。”<br />
老树的叶子开始抖动，但四周没有风。<br />
此时此刻，他更像是一个忍不住开始哭泣的人类。<br />
————<br />
慈默从游戏中出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br />
他忽略了队友发过来询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动静的消息，丢下设备冲到洗手间，把冷水泼在脸上。<br />
剧烈的心跳终于平缓了下来，他看向镜中的自己——苍白，疲惫，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br />
他深呼吸了几次，拿起手机用私人频道给乔成编辑了一条消息。<br />
“我今天见到了你要找的人，但他没有跟我说话就跑走了，我根本追不上他，我也不想的，他躲着我是没办法的事。”<br />
打完之后，他又把一整句话删掉了，改成了简单的四个字——<br />
“我不干了。”<br />
确认，发送。<br />
发出去后慈默立刻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去看它，但事与愿违，不到十秒钟，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br />
慈默看着那嗡嗡作响的手机，心里七上八下。<br />
求求你别再缠着我了，他想，我一点也不会和疯子打交道。<br />
尤其是，想把全人类变成虚拟世界养料的疯子。<br />
第40章 生日<br />
过了好久, 刺耳的铃声才终于落幕，留下孤零零的手机被遗弃在原地。<br />
慈默走近一看，发现屏幕上显示出一条简短的消息——<br />
“看来你已经见过他了。”<br />
慈默只觉得浑身的汗毛一瞬间立了起来, 纷杂的思绪充斥着他的脑袋。<br />
自己怎么能那么冲动呢？！<br />
应该先稳住他再徐徐图之, 现在倒好，自己唯一的先手被自己给搞丢了！<br />
天知道他刚才只是太过慌张了，其实仔细回忆起来，乔成有这样的真实想法并不奇怪。<br />
平心而论, 乔成先前的那些话听上去就很不对劲, 什么“一个崭新的时代”，什么“关乎全人类的命运”。<br />
慈默乍一听还以为是乔成的商人属性让他总会过度包装自己的话，现在想想居然不是夸大其词。<br />
他居然，居然想让所有人忘记真实的生活, 完全沉溺在虚拟世界中，还美名其曰“他们那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我可以给”。<br />
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谁又来掌控这些人的生活呢？<br />
他吗？<br />
失去了最基本的知情权, 不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任人宰割吗？<br />
乔成是一个商人，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让利益最大化, 所以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慈默一概不信。<br />
他只想赶紧离这个满脑子可怕想法的人远一些。<br />
自己好不容易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能因为他而毁掉。<br />
慈默都想好了，就算乔成拿录像威胁自己，自己也不会妥协。<br />
如果自己“不正常”的事情真的暴露了……那就直接和牧修远他们和盘托出吧。<br />
到现在为止，慈默对家人的信念在一点一点上涨，他几乎有些确信他们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排斥自己。<br />
他很少做出有风险的决定，但这一次, 他打算赌上一把。<br />
这时，敲门声传了过来，是叶曼文。<br />
“默默，妈妈拿了一些好吃的过来……”<br />
慈默开了门，叶曼文的笑容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时僵在了脸上。<br />
她连忙将饼干放到一边，伸手去摸慈默的额头：“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br />
慈默忘记了自己看起来一定很糟糕的事实，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说是被乔成吓得，便扯谎道：“刚才的游戏有点激烈，我这不是还没平复心情嘛，一会儿就好了……”
又来？！<br />
顾千峰思考了一下, 确认自己现在并不想以头抢地，便开始地毯式地搜索寻人。<br />
这破游戏, 他就不信自己还通不了关了！<br />
与此同时, 慈默不停地沿着台阶向上走，踩在布满灰尘的阶梯上，几乎没有发出声音。<br />
似乎走了很久，他才来到了顶层。<br />
这里有一间大门敞开的画室，慈默看见有什么像风一样半透明的东西在天花板上涌动，顺着门框溜了进去。<br />
想跑？<br />
他抬脚走进画室, 打开了陈旧的顶灯。<br />
在昏黄灯光的照耀下，那些封存起来的油画散发着别样的光泽，像在讲述着一个又一个互不相同的故事。<br />
慈默顺着墙边一路走过去——<br />
那是一幅圣子受难的画像，忽明忽暗的篝火旁，位于画作中央的少年用匕首将自己的左臂削去，脸上却挂着平和的微笑，因为他相信只要自己把躯体献祭给恶魔，它们就不会再为祸人间了。<br />
慈默摇摇头，心想这位圣子可真傻，恶魔的欲望是没有止境的，永远也填不满。<br />
他正想走开，却忽然发现少年的眼睛转动了一下，似乎从画中活了过来。<br />
他不自觉地与少年对视，一种手脚发麻的感觉遍布全身。<br />
然后，他感觉一阵凉意漫过他的四肢，像是把他浸泡在了冰水里。<br />
冷风吹过，墙壁与地板像沙砾一样随风而散，慈默发现自己站在一片废墟之上，身上是染血的白色长袍。<br />
他的右手握着一把短刀，能够轻易地将银币切开，削铁如泥。<br />
现在，他取代了画中正在受难的少年。<br />
慈默垂下眼，往前走了两步，来到了悬崖边。<br />
低头是一片浓稠的黑色，能隐隐听到下方传来的野兽般的尖啸。<br />
“它们”在期待自己的喂食，否则就会从崖底冲出在世间作乱。<br />
这幅画的故事是有一个结尾的——<br />
圣子在荒芜之地上找了七七四十九天，将所有能找到的食物都投了下去，但那些恶魔尤觉得不够。<br />
于是，他只能砍下自己的手臂作为献祭，落下的肢体让荒凉的地面变为沃土，长出了各种食物，恶魔得到了满足，放弃了冲入人类世界的计划。<br />
慈默又看了看漆黑的崖底，虽然看不真切，但他能切切实实感觉到有一双双眼睛在暗处盯着自己。<br />
他手指一松，将匕首扔到了一旁。<br />
对付这种“非人”的造物，不能靠信念与希望，那些都是没用的东西。<br />
他回过头，看向燃烧的树枝，光团倒影在他的眼中。<br />
他想，要用火。<br />
他走到篝火旁，捡起一根树枝作为火把，然后回到悬崖边，毫不犹豫地将其扔了下去。<br />
好像下方的空气瞬间被点燃，冷风如同山洞中的蝙蝠一样扑面而来，天地间回荡着刺耳的尖叫。<br />
很快，整片崖底都开始燃烧起来，烧焦的怪物尸体接连倒下，像是人间炼狱。<br />
慈默却几乎没什么表情变化，好像丢下火把的不是他一样。<br />
他清了清嗓子，甚至有些不耐烦地说道：“玩够了吗？那就出来吧。”<br />
话音刚落，所有的声响一瞬间戛然而止。<br />
一个苍老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居然能追到这里，真不容易。”<br />
慈默转过身，没看到人影，观察了一阵，才发现那声音竟然是从一棵枯树里传出来的。<br />
那枯树似乎突然活了，枝叶扭动，凑出一张有些诡异的人脸。<br />
慈默：“如果不是你一直躲着我，我就不用追你了。”<br />
先前在赛车比赛中自己遇见过好几次乱流，每次都是擦肩而过，久而久之，慈默也开始确信这不是巧合，而是这“乱流”真的在躲着自己。<br />
老树也不再绕弯子，直言道：“是乔老板派你来的？”<br />
慈默没有否认，而是接着说道：“现在我能够确认你就是我要找的人了。”<br />
老树抖了抖叶子，似乎被他逗笑了：“人……没有作为人的身体，只能茍延残喘在虚拟的世界，那还能称为人吗？”<br />
慈默还想问什么，老树却打断了他：“我知道你有很多问题想问，我可以回答你……但在这之前，你需要回答我一些问题。”<br />
慈默：“你说。”<br />
“你刚才，为什么会想到用火来杀死它们？”<br />
慈默垂下的手指轻轻缩了缩。<br />
“因为……最大的恐惧来源于人类的想象，当有火光照亮的时候，就会发现任何东西都是可以杀死的。”<br />
“听到它们的尖叫和求饶，你就没有心软？它们的声音可是很像人类。”<br />
“这里没有人类，”慈默说，“这里只有虚拟的数据与代码搭建的场景，真就是真，假就是假。”<br />
老树似乎若有所思，重复道：“真就是真，假就是假……”<br />
半晌，他才重新开口：“如果你看清了这一点，为什么选择站在乔成那边？”<br />
慈默直言道：“我没有和他站在一边，只是和他做了一个交易。”<br />
老树：“和他做交易，小不点，你知道他究竟在让你做些什么吗？”<br />
“不知道”，慈默坦言道，“但我记得乔成说过，他想带领人类进入一个崭新的时代，但我不确定他口中让世界改头换面的价码究竟是什么。”<br />
老树的叶子开始抖动，但四周没有风。<br />
此时此刻，他更像是一个忍不住开始哭泣的人类。<br />
————<br />
慈默从游戏中出来时，已经是两个小时之后了。<br />
他忽略了队友发过来询问他为什么这么久都没动静的消息，丢下设备冲到洗手间，把冷水泼在脸上。<br />
剧烈的心跳终于平缓了下来，他看向镜中的自己——苍白，疲惫，一副体力不支的模样。<br />
他深呼吸了几次，拿起手机用私人频道给乔成编辑了一条消息。<br />
“我今天见到了你要找的人，但他没有跟我说话就跑走了，我根本追不上他，我也不想的，他躲着我是没办法的事。”<br />
打完之后，他又把一整句话删掉了，改成了简单的四个字——<br />
“我不干了。”<br />
确认，发送。<br />
发出去后慈默立刻把手机扔到一边不去看它，但事与愿违，不到十秒钟，对方的电话就打了过来。<br />
慈默看着那嗡嗡作响的手机，心里七上八下。<br />
求求你别再缠着我了，他想，我一点也不会和疯子打交道。<br />
尤其是，想把全人类变成虚拟世界养料的疯子。<br />
第40章 生日<br />
过了好久, 刺耳的铃声才终于落幕，留下孤零零的手机被遗弃在原地。<br />
慈默走近一看，发现屏幕上显示出一条简短的消息——<br />
“看来你已经见过他了。”<br />
慈默只觉得浑身的汗毛一瞬间立了起来, 纷杂的思绪充斥着他的脑袋。<br />
自己怎么能那么冲动呢？！<br />
应该先稳住他再徐徐图之, 现在倒好，自己唯一的先手被自己给搞丢了！<br />
天知道他刚才只是太过慌张了，其实仔细回忆起来，乔成有这样的真实想法并不奇怪。<br />
平心而论, 乔成先前的那些话听上去就很不对劲, 什么“一个崭新的时代”，什么“关乎全人类的命运”。<br />
慈默乍一听还以为是乔成的商人属性让他总会过度包装自己的话，现在想想居然不是夸大其词。<br />
他居然，居然想让所有人忘记真实的生活, 完全沉溺在虚拟世界中，还美名其曰“他们那些一辈子都得不到的东西, 我可以给”。<br />
可如果真到了那一步，谁又来掌控这些人的生活呢？<br />
他吗？<br />
失去了最基本的知情权, 不就会变成砧板上的鱼肉, 任人宰割吗？<br />
乔成是一个商人，他所做的一切事情都是为了让利益最大化, 所以那些冠冕堂皇的说辞慈默一概不信。<br />
他只想赶紧离这个满脑子可怕想法的人远一些。<br />
自己好不容易过上了梦寐以求的生活, 不能因为他而毁掉。<br />
慈默都想好了，就算乔成拿录像威胁自己，自己也不会妥协。<br />
如果自己“不正常”的事情真的暴露了……那就直接和牧修远他们和盘托出吧。<br />
到现在为止，慈默对家人的信念在一点一点上涨，他几乎有些确信他们不会因为这件事而排斥自己。<br />
他很少做出有风险的决定，但这一次, 他打算赌上一把。<br />
这时，敲门声传了过来，是叶曼文。<br />
“默默，妈妈拿了一些好吃的过来……”<br />
慈默开了门，叶曼文的笑容却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时僵在了脸上。<br />
她连忙将饼干放到一边，伸手去摸慈默的额头：“怎么了？脸色这么苍白……”<br />
慈默忘记了自己看起来一定很糟糕的事实，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说是被乔成吓得，便扯谎道：“刚才的游戏有点激烈，我这不是还没平复心情嘛，一会儿就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