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r />
半个时辰后，东市饮膳楼的厢房之中。<br />
姜今也和季羡汎与陈奕白对坐而饮，三人皆没有开口。<br />
姜今也这段时日的试探，虽然未能探得裴妄怀真正的态度，但好歹不算全无收获。<br />
因此今日碰上陈奕白，她亦想着借此机会与他细说一番。<br />
但到底这事涉及到裴妄怀，季羡汎在场，她开不了这个口。<br />
季羡汎亦察觉出姜今也有正事要与陈奕白聊，因此只是在此陪了几杯茶饮之后，便起身告别。<br />
“小也，我就先回去了。”<br />
姜今也看着她，“今日多谢你。”<br />
季羡汎扬着唇轻笑，俯首在她耳边低语，“你也帮了我。”<br />
两人相视而笑，季羡汎与陈奕白告别，转身离开厢房。<br />
一时之间，屋内圆桌旁只剩姜今也和陈奕白，而紫苏候在屏风外。<br />
听着想房门被阖上的声音，姜今也迫不及待开口，“小陈大夫...”<br />
“姜姑娘，”陈奕白笑了笑，“既已开了头，往后便不必唤我小陈大夫。”<br />
姜今也亦觉有理，不然若是下次再让裴妄怀碰到她与陈奕白一道，她又得临时改称呼，着实麻烦。<br />
她唇边扬起抹真诚的弧度，顺着他的意，改了称呼，“陈公子。”<br />
她将这几日她费尽心思探得的所有信息都说了出来。<br />
其实还是今日梁骐然的这一番话提醒了她。<br />
他说裴妄怀其实脾气不好，他说裴妄怀在刑部审犯人时，哪个看了不心惊胆战。<br />
裴妄怀虽然亦生过她的气冷过脸，但经历过上一世，她知晓无论是裴妄怀还是裴时渊，都是真心待她的。<br />
裴妄怀在她面前的冷静清润，和在刑部的阴戾森寒，判若两人。<br />
审讯犯人时的裴妄怀，是否和裴时渊有些相似呢？<br />
若是如此，便真应了那日见陈奕白时他说的一句话。<br />
人的性格都有两面性，或许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面罢了。<br />
“那日过后，我去翻阅了些医书，”陈奕白正色道，“陈某且问姜姑娘一个问题，”<br />
“你问。”<br />
“姜姑娘可曾想过，若是这双重人格当真会影响到患者的身体，届时你该劝患者如何是好？”<br />
“是要主次相融，还是让其中一方消失？”<br />
“我...”<br />
姜今也倒是从未想过这样的事。<br />
她如今已经已经习惯了裴时渊的存在。<br />
无论是裴妄怀还是裴时渊，其实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一个人。<br />
但眼下的情况，双重人格极有可能会对裴妄怀的身体产生影响，她自然不可能拿裴妄怀的身体来赌。<br />
可陈奕白的这个问题，她心中暂时没有答案...<br />
但未等她回答，陈奕白又说了另一个问题。<br />
“此病在书里的记载中，多是有诱因的，而诱因大多是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是让患者分列出第二个性格，多是患者为了自救。”<br />
“对症下药方能药到病除。”<br />
“姜姑娘若是做好了决定，或许可以尝试去找找这个诱因。”<br />
诱因...<br />
姜今也抿紧了唇。<br />
这是她之前从未想过的。<br />
若是病因残酷，那无异于是将裴妄怀的伤疤重新又揭开了一次。<br />
她的本意是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啊...<br />
陈奕白话音一落，厢房之中是死一般的寂静。<br />
姜今也秀眉拧得死紧，眼底的担忧十分浓烈。<br />
陈奕白看到她这般纠结，有些不忍。<br />
他抬手为她倒了杯茶水，递至她手边，“若是患者近来的身体还算稳定的话，那姜姑娘还有些许时日考虑一下。”<br />
“毕竟眼下我也尚未找到比较稳妥的方法。”<br />
但他这番话未能安慰到姜今也多少，少女神色怏怏。<br />
无人知晓，她心底除了担忧之外，还有浓烈的心疼。<br />
能让裴妄怀难受到需要分裂出第二人格才能自救，当时他该是有多绝望。<br />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很想马上就见到阿兄。<br />
裴妄怀也好，裴时渊也罢。<br />
她只想马上见到他。<br />
一想到这儿，姜今也就再也坐不住。<br />
她站起身向陈奕白行礼，以示感谢，道过别后，拎着裙摆带着紫苏小跑下楼。<br />
直至出了饮膳楼，她才发觉，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br />
东市长街上，一盏盏灯笼已经亮起。<br />
葳蕤光亮映照着街边林立的商铺，也映照着那道离她不远的颀长身影。<br />
姜今也眼底猝然一亮，毫不犹豫地奔向那个穿着绛红色锦袍的高大男子。<br />
第三十一章 裴妄怀心念微动，慢慢俯下……<br />
盛夏的夜空中, 繁星点点。<br />
长街之上，灯笼明亮而又温暖。<br />
姜今也甚至能看到，有细小的飞虫在绕着灯笼飞舞。<br />
她毫不犹豫地朝他奔去。<br />
“阿兄！”<br />
少女的裙摆在脚边旋出靓丽的弧度, 犹如夏夜中盛开的花朵。<br />
明媚, 璀璨, 美好。<br />
裴妄怀心跳倏地加快, 张开双臂稳稳将人接入怀中。<br />
他眸色幽幽, 眼底的温柔显而易见。<br />
然而刚一低下头, 率先看到的却是自己身上绛红色的布料。<br />
男人唇边的笑倏地定住。<br />
他扮了裴时渊的身份...<br />
饮膳楼附近, 这一处被墙体阴影所掩，光线昏暗。<br />
周遭街道的热闹似与此处隔出结界一般。<br />
无人能看清，那位飞奔入怀的姑娘究竟是何面容。<br />
姜今也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呼吸微颤，眼眶也有些红，“时渊阿兄...”<br />
她仍旧沉浸在适才陈奕白所说的那些话当中，此刻心中对于裴妄怀和裴时渊的心疼达到顶峰。<br />
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瞬间将裴妄怀从适才她主动本来的喜悦冲击得干干净净。<br />
他眸色骤厉，双手握着她的手腕, 视线倏地直直射向饮膳楼三楼的厢房窗牖处。<br />
在那里, 窗户半掩。<br />
陈奕白藏于暗处, 正好奇地看着楼下街道上的这一切。<br />
感受到来自裴妄怀阴鸷凌厉的目光时, 他倏地心虚，因为此举实在有违君子之道。<br />
他涨红着一张脸, 连忙将窗牖阖上。<br />
视线回到她脸上，裴妄怀俯下身，唇边扬起抹弧度，极尽嘲讽。<br />
“小也交了新朋友, 怎么不和阿兄说一声？”<br />
这位新朋友，好像对你念念不忘。<br />
姜今也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好好想想“理由”。<br />
然而刚有动作，裴妄怀一把将人扣住，黑眸里染上些许偏执，视线十分凌厉，他轻笑着，说，“你不想让我知道，是吗？”<br />
那双握住她肩膀的大手还在不断用力，明明是一张俊脸，此刻却带着偏执和阴戾，<br />
姜今也心头很没出息地轻颤了下，脑子也跟着有些迷糊。<br />
这番神态落入裴妄怀眼中，便是有意地隐瞒。<br />
裴妄怀倏地轻笑，笑意不达眼底，却能瞧见他眼底的那些风雨欲来的狠厉。<br />
下午在郊外，她和季羡汎的一唱一和是在有意瞒着他。<br />
她与陈奕白究竟是何关系，还需要她费尽心思不与他说明。<br />
从将姜今也带回京城的那一刻开始，她何时有过这样？<br />
从来没有。
半个时辰后，东市饮膳楼的厢房之中。<br />
姜今也和季羡汎与陈奕白对坐而饮，三人皆没有开口。<br />
姜今也这段时日的试探，虽然未能探得裴妄怀真正的态度，但好歹不算全无收获。<br />
因此今日碰上陈奕白，她亦想着借此机会与他细说一番。<br />
但到底这事涉及到裴妄怀，季羡汎在场，她开不了这个口。<br />
季羡汎亦察觉出姜今也有正事要与陈奕白聊，因此只是在此陪了几杯茶饮之后，便起身告别。<br />
“小也，我就先回去了。”<br />
姜今也看着她，“今日多谢你。”<br />
季羡汎扬着唇轻笑，俯首在她耳边低语，“你也帮了我。”<br />
两人相视而笑，季羡汎与陈奕白告别，转身离开厢房。<br />
一时之间，屋内圆桌旁只剩姜今也和陈奕白，而紫苏候在屏风外。<br />
听着想房门被阖上的声音，姜今也迫不及待开口，“小陈大夫...”<br />
“姜姑娘，”陈奕白笑了笑，“既已开了头，往后便不必唤我小陈大夫。”<br />
姜今也亦觉有理，不然若是下次再让裴妄怀碰到她与陈奕白一道，她又得临时改称呼，着实麻烦。<br />
她唇边扬起抹真诚的弧度，顺着他的意，改了称呼，“陈公子。”<br />
她将这几日她费尽心思探得的所有信息都说了出来。<br />
其实还是今日梁骐然的这一番话提醒了她。<br />
他说裴妄怀其实脾气不好，他说裴妄怀在刑部审犯人时，哪个看了不心惊胆战。<br />
裴妄怀虽然亦生过她的气冷过脸，但经历过上一世，她知晓无论是裴妄怀还是裴时渊，都是真心待她的。<br />
裴妄怀在她面前的冷静清润，和在刑部的阴戾森寒，判若两人。<br />
审讯犯人时的裴妄怀，是否和裴时渊有些相似呢？<br />
若是如此，便真应了那日见陈奕白时他说的一句话。<br />
人的性格都有两面性，或许我们能看到的，只是其中一面罢了。<br />
“那日过后，我去翻阅了些医书，”陈奕白正色道，“陈某且问姜姑娘一个问题，”<br />
“你问。”<br />
“姜姑娘可曾想过，若是这双重人格当真会影响到患者的身体，届时你该劝患者如何是好？”<br />
“是要主次相融，还是让其中一方消失？”<br />
“我...”<br />
姜今也倒是从未想过这样的事。<br />
她如今已经已经习惯了裴时渊的存在。<br />
无论是裴妄怀还是裴时渊，其实在她心中一直都是一个人。<br />
但眼下的情况，双重人格极有可能会对裴妄怀的身体产生影响，她自然不可能拿裴妄怀的身体来赌。<br />
可陈奕白的这个问题，她心中暂时没有答案...<br />
但未等她回答，陈奕白又说了另一个问题。<br />
“此病在书里的记载中，多是有诱因的，而诱因大多是一段并不美好的回忆，是让患者分列出第二个性格，多是患者为了自救。”<br />
“对症下药方能药到病除。”<br />
“姜姑娘若是做好了决定，或许可以尝试去找找这个诱因。”<br />
诱因...<br />
姜今也抿紧了唇。<br />
这是她之前从未想过的。<br />
若是病因残酷，那无异于是将裴妄怀的伤疤重新又揭开了一次。<br />
她的本意是不想他受到任何伤害啊...<br />
陈奕白话音一落，厢房之中是死一般的寂静。<br />
姜今也秀眉拧得死紧，眼底的担忧十分浓烈。<br />
陈奕白看到她这般纠结，有些不忍。<br />
他抬手为她倒了杯茶水，递至她手边，“若是患者近来的身体还算稳定的话，那姜姑娘还有些许时日考虑一下。”<br />
“毕竟眼下我也尚未找到比较稳妥的方法。”<br />
但他这番话未能安慰到姜今也多少，少女神色怏怏。<br />
无人知晓，她心底除了担忧之外，还有浓烈的心疼。<br />
能让裴妄怀难受到需要分裂出第二人格才能自救，当时他该是有多绝望。<br />
就在这一刻，她突然很想马上就见到阿兄。<br />
裴妄怀也好，裴时渊也罢。<br />
她只想马上见到他。<br />
一想到这儿，姜今也就再也坐不住。<br />
她站起身向陈奕白行礼，以示感谢，道过别后，拎着裙摆带着紫苏小跑下楼。<br />
直至出了饮膳楼，她才发觉，外头的天色已经暗了下来。<br />
东市长街上，一盏盏灯笼已经亮起。<br />
葳蕤光亮映照着街边林立的商铺，也映照着那道离她不远的颀长身影。<br />
姜今也眼底猝然一亮，毫不犹豫地奔向那个穿着绛红色锦袍的高大男子。<br />
第三十一章 裴妄怀心念微动，慢慢俯下……<br />
盛夏的夜空中, 繁星点点。<br />
长街之上，灯笼明亮而又温暖。<br />
姜今也甚至能看到，有细小的飞虫在绕着灯笼飞舞。<br />
她毫不犹豫地朝他奔去。<br />
“阿兄！”<br />
少女的裙摆在脚边旋出靓丽的弧度, 犹如夏夜中盛开的花朵。<br />
明媚, 璀璨, 美好。<br />
裴妄怀心跳倏地加快, 张开双臂稳稳将人接入怀中。<br />
他眸色幽幽, 眼底的温柔显而易见。<br />
然而刚一低下头, 率先看到的却是自己身上绛红色的布料。<br />
男人唇边的笑倏地定住。<br />
他扮了裴时渊的身份...<br />
饮膳楼附近, 这一处被墙体阴影所掩，光线昏暗。<br />
周遭街道的热闹似与此处隔出结界一般。<br />
无人能看清，那位飞奔入怀的姑娘究竟是何面容。<br />
姜今也紧紧攥着他的衣袖，呼吸微颤，眼眶也有些红，“时渊阿兄...”<br />
她仍旧沉浸在适才陈奕白所说的那些话当中，此刻心中对于裴妄怀和裴时渊的心疼达到顶峰。<br />
可这简单的一句话，却瞬间将裴妄怀从适才她主动本来的喜悦冲击得干干净净。<br />
他眸色骤厉，双手握着她的手腕, 视线倏地直直射向饮膳楼三楼的厢房窗牖处。<br />
在那里, 窗户半掩。<br />
陈奕白藏于暗处, 正好奇地看着楼下街道上的这一切。<br />
感受到来自裴妄怀阴鸷凌厉的目光时, 他倏地心虚，因为此举实在有违君子之道。<br />
他涨红着一张脸, 连忙将窗牖阖上。<br />
视线回到她脸上，裴妄怀俯下身，唇边扬起抹弧度，极尽嘲讽。<br />
“小也交了新朋友, 怎么不和阿兄说一声？”<br />
这位新朋友，好像对你念念不忘。<br />
姜今也心里咯噔一声，下意识想要脱离他的怀抱，好好想想“理由”。<br />
然而刚有动作，裴妄怀一把将人扣住，黑眸里染上些许偏执，视线十分凌厉，他轻笑着，说，“你不想让我知道，是吗？”<br />
那双握住她肩膀的大手还在不断用力，明明是一张俊脸，此刻却带着偏执和阴戾，<br />
姜今也心头很没出息地轻颤了下，脑子也跟着有些迷糊。<br />
这番神态落入裴妄怀眼中，便是有意地隐瞒。<br />
裴妄怀倏地轻笑，笑意不达眼底，却能瞧见他眼底的那些风雨欲来的狠厉。<br />
下午在郊外，她和季羡汎的一唱一和是在有意瞒着他。<br />
她与陈奕白究竟是何关系，还需要她费尽心思不与他说明。<br />
从将姜今也带回京城的那一刻开始，她何时有过这样？<br />
从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