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日的那些欢声和谐，恩爱相敬，终成幻影。<br />
无人再记起。<br />
“嗬，”林远舒轻笑一声，“裴妄怀与他的父亲，太像了。”<br />
以至于她在裴知麓离京之后的每一年里，只要看到裴妄怀的那张脸，就会想起那个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人。<br />
还有那些她在患病恍惚时，裴妄怀亲手剪碎的枕头。<br />
那是她的慰藉，是她为数不多的希望。<br />
却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摧毁。<br />
听完林远舒的话，姜今也握着她的手，趴在她膝上，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br />
“舒姨，您辛苦了。”<br />
这么多年，独自一人熬过这些心碎和痛苦。<br />
林远舒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发顶，轻声道，“现在你该知晓，舒姨没有骗你吧？”<br />
裴妄怀心思沉重，无论如何也不是姜今也能应付的。<br />
姜今也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摇头。<br />
在林远舒所说的这段回忆之中，裴妄怀也是受害者，甚至到如今还在深受当年失踪事件的影响。<br />
她是这件事的局外人，无法说出让林远舒原谅谁、体谅谁的话，可裴妄怀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清楚的。<br />
姜今也抬着一双湿漉漉的泪眼去看她，声音里的哭腔明显，“舒姨，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br />
话落，林远舒望向她的目光里映满了惊诧，随即懊悔地捂住双眼。<br />
“是舒姨的错，一切都是舒姨的错。”<br />
若是当初她坚持将姜今也留在身边，如今定然不会是这般境地。<br />
姜今也轻轻拉住她的手，接过嬷嬷递来的巾帕，为她擦去眼尾的泪。<br />
“我知舒姨是为了我好，但我也想跟随自己的心意，去试一次。”<br />
第四十四章 下一瞬，柔软湿润的吻落在……<br />
从郡主府出来时, 外头天已经完全暗下。<br />
姜今也在郡主府待了几乎一整日，陪着林远舒用过午膳和晚膳，这才离开。<br />
从宁良坊回侯府的马车上, 少女靠坐在车窗旁, 卷翘的眼睫低垂着, 沉沉思索。<br />
原来, 当初裴家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br />
林远舒曾失去过一个孩子, 这事她此前就知道了, 却不知晓内里竟然牵扯到了这么多。<br />
当初无意的两人, 被流言蜚语裹挟着拉扯到一起，由此因果，怨怼一生。<br />
逝者已逝，无人知晓当初裴知麓究竟为何突然提亲，所有的答案只能被尘封。<br />
可一切伤口结痂留疤，无法再恢复如初。<br />
而裴妄怀，则因为那次失踪绑架，留下了至今也消抹不掉的影响。<br />
想到裴妄怀，姜今也鼻尖微微泛酸。<br />
她突然很想立刻马上, 就能见到他。<br />
马车似是知晓她的心意, 下一瞬便停了下来。<br />
桂枝在外头轻敲, “姑娘, 咱们到侯府了。”<br />
姜今也一刻未等，拎着裙摆踩着马凳下来。<br />
一入府门, 她就急匆匆问道，“陈叔，阿兄回来了吗？”<br />
陈叔见她如此心急，还以为是发生了何事, “侯爷还未回来。”<br />
“姑娘，可是发生何事了？”<br />
听到他的话，姜今也脚步猛地一顿，声音低了不少，“好吧。”<br />
她拎着裙摆的手放了下来，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回了凝曦院。<br />
裴妄怀没回来，应是被刑部公务绊住了。<br />
她再急也没用，总不可能到衙廨去找他。<br />
凝曦院里因为女主人的回来，烛火燃得通明，亮堂堂一片。<br />
姜今也在外一整天，便命紫苏备水，她要好好沐浴。<br />
湢室之内，热气氤氲。<br />
少女姣好的身形掩于水下，只有削薄晶莹的肩头露于水面。<br />
肤若凝脂，软玉馨香。<br />
她若有所思地趴在浴桶边，不知是在想些什么。<br />
两刻钟后，姜今也起身披衣，出了湢室。<br />
直至她擦过香膏，绞干头发，望向角落的更漏已是戌时过半，外头也还未传来裴妄怀归府的消息。<br />
今日在林远舒那儿，她接收了太多信息，心绪亦起伏得厉害，尽管心底装着事，但到了此刻，也忍不住犯困。<br />
紫苏进来收拾帨巾，见自家姑娘困得坐在绣凳上直打盹儿，脑袋一直不断地点，连忙用手扶住。<br />
“姑娘，要不您上榻休息吧？”<br />
“...嗯？”<br />
姜今也有些懵，迷离着眼眸，“阿兄回来了吗？”<br />
“还没呢，”紫苏如实道，自家姑娘特意交代过，若是侯爷回来定要第一时间禀报，府里的人不敢怠慢。<br />
现下没消息，便是侯爷还未回来。<br />
“什么时辰了？”<br />
“戌时末。”<br />
紫苏又劝了句，“姑娘，休息吧？”<br />
“...好吧，”姜今也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终于不再坚持。<br />
床榻边的纱帐轻垂，紫苏伺候着她上榻后，将屋里的烛火一一吹灭，只留床边的那盏落地烛台，泛着柔柔的光亮。<br />
亥时三刻，凝曦院月门处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br />
守在廊道下的紫苏看到，连忙福身行礼，“侯爷。”<br />
隔着窗牖，裴妄怀望向寝屋那阑珊微弱的光亮，压低声音道，“你家姑娘睡了？”<br />
“是，”紫苏想了想，又道，“姑娘原本一直在等侯爷，只是后来实在困极，支撑不住，才被奴婢劝着睡下。”<br />
“嗯，”裴妄怀微微颔首，直接抬步上了石阶，轻轻推开门。<br />
紫苏见状，识趣儿地领着另一个守夜的丫鬟，退到一边。<br />
珠帘轻晃，在安静的夜里发出细微的声响。<br />
夏风从半阖的窗牖拂入内，吹动床榻边半透明的纱帐。<br />
落地烛台将男人的身影拉长着映在地面上，他撩起一边的纱帐，坐在床榻边。<br />
被褥间的光线昏暗，但裴妄怀是习武之人，夜视能力佳，甚至不需要适应，就已经能看清藏在被窝里的少女。<br />
姜今也睡得正熟，夏夜微热，她无意识地将被子踢开，眼下只有锦被一角轻轻搭在她腰间。<br />
裴妄怀抬手，将她的被角掖好，又把她覆在脸颊上的发丝拂开。<br />
小姑娘那张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就露了出来。<br />
他心间一软，大手直接贴过去，感受着掌心下柔软细腻的触感，黑眸里情愫暗涌。<br />
许是感知到了他的触摸，姜今也睡梦中脑袋动了动，眼睫轻颤着睁开眼。<br />
她似是没反应过来此刻是现实而非梦境，只眨了眨眼，呆呆朝他露出个甜甜的笑，随即又懒怠地阖上眼，脑袋在他掌心轻蹭。<br />
嘟着唇呢喃唤他，“阿兄...”<br />
“你回来了。”<br />
少女的声音很轻很缓，明显并不清醒，但裴妄怀还是应得很认真，“嗯，阿兄回来了。”<br />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br />
“...嗯？”<br />
听到他的话，姜今也蹭脑袋的动作轻缓，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缓了几瞬才抬眸，“阿兄？”<br />
“你真的回来了？”<br />
她睁开眼，望向他的方向，可因为光线昏暗，也因为她刚刚醒来，一时之间竟是差点没看清他的脸。<br />
“怎么？”裴妄怀见她清醒了些，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不信阿兄回来了？”<br />
男人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轻抚上自己的脸侧，带她感受自己身上的温度。<br />
“这样呢？”<br />
“又或者，”他上身突然压了下来，黑暗中带着极强的侵略性，眼底锋芒涌动，“这样的感受更确切一些？”<br />
独属于裴妄怀的清冽却极强烈的气息猛然袭来，姜今也整个人愣住，耳尖微微泛红，本能抬手推他，“...你别靠这么近。”<br />
裴妄怀勾着唇，似是极轻地笑了声，“听底下的人说，小也今日等了我一夜。”<br />
“我才没有，”姜今也否认，心中只道，下次一定要让紫苏和桂枝保密。<br />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虽是在自己府中，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屋里光线昏暗的原因，说话时都刻意压着声音，像是不忍打扰这片刻的美好。<br />
裴妄怀握住她的手仍未松开，“把你吵醒了，对不起。”<br />
“睡吧，我在这儿，等你睡着了再走。”
无人再记起。<br />
“嗬，”林远舒轻笑一声，“裴妄怀与他的父亲，太像了。”<br />
以至于她在裴知麓离京之后的每一年里，只要看到裴妄怀的那张脸，就会想起那个被自己刻意遗忘的人。<br />
还有那些她在患病恍惚时，裴妄怀亲手剪碎的枕头。<br />
那是她的慰藉，是她为数不多的希望。<br />
却被自己的儿子亲手摧毁。<br />
听完林远舒的话，姜今也握着她的手，趴在她膝上，眼泪一颗接一颗地掉。<br />
“舒姨，您辛苦了。”<br />
这么多年，独自一人熬过这些心碎和痛苦。<br />
林远舒怜爱地抚了抚她的发顶，轻声道，“现在你该知晓，舒姨没有骗你吧？”<br />
裴妄怀心思沉重，无论如何也不是姜今也能应付的。<br />
姜今也吸了吸鼻子，红着眼眶摇头。<br />
在林远舒所说的这段回忆之中，裴妄怀也是受害者，甚至到如今还在深受当年失踪事件的影响。<br />
她是这件事的局外人，无法说出让林远舒原谅谁、体谅谁的话，可裴妄怀是什么样的人，她是清楚的。<br />
姜今也抬着一双湿漉漉的泪眼去看她，声音里的哭腔明显，“舒姨，我很清楚我自己在做什么。”<br />
话落，林远舒望向她的目光里映满了惊诧，随即懊悔地捂住双眼。<br />
“是舒姨的错，一切都是舒姨的错。”<br />
若是当初她坚持将姜今也留在身边，如今定然不会是这般境地。<br />
姜今也轻轻拉住她的手，接过嬷嬷递来的巾帕，为她擦去眼尾的泪。<br />
“我知舒姨是为了我好，但我也想跟随自己的心意，去试一次。”<br />
第四十四章 下一瞬，柔软湿润的吻落在……<br />
从郡主府出来时, 外头天已经完全暗下。<br />
姜今也在郡主府待了几乎一整日，陪着林远舒用过午膳和晚膳，这才离开。<br />
从宁良坊回侯府的马车上, 少女靠坐在车窗旁, 卷翘的眼睫低垂着, 沉沉思索。<br />
原来, 当初裴家竟是发生了这么大的事。<br />
林远舒曾失去过一个孩子, 这事她此前就知道了, 却不知晓内里竟然牵扯到了这么多。<br />
当初无意的两人, 被流言蜚语裹挟着拉扯到一起，由此因果，怨怼一生。<br />
逝者已逝，无人知晓当初裴知麓究竟为何突然提亲，所有的答案只能被尘封。<br />
可一切伤口结痂留疤，无法再恢复如初。<br />
而裴妄怀，则因为那次失踪绑架，留下了至今也消抹不掉的影响。<br />
想到裴妄怀，姜今也鼻尖微微泛酸。<br />
她突然很想立刻马上, 就能见到他。<br />
马车似是知晓她的心意, 下一瞬便停了下来。<br />
桂枝在外头轻敲, “姑娘, 咱们到侯府了。”<br />
姜今也一刻未等，拎着裙摆踩着马凳下来。<br />
一入府门, 她就急匆匆问道，“陈叔，阿兄回来了吗？”<br />
陈叔见她如此心急，还以为是发生了何事, “侯爷还未回来。”<br />
“姑娘，可是发生何事了？”<br />
听到他的话，姜今也脚步猛地一顿，声音低了不少，“好吧。”<br />
她拎着裙摆的手放了下来，没再多说什么，径直回了凝曦院。<br />
裴妄怀没回来，应是被刑部公务绊住了。<br />
她再急也没用，总不可能到衙廨去找他。<br />
凝曦院里因为女主人的回来，烛火燃得通明，亮堂堂一片。<br />
姜今也在外一整天，便命紫苏备水，她要好好沐浴。<br />
湢室之内，热气氤氲。<br />
少女姣好的身形掩于水下，只有削薄晶莹的肩头露于水面。<br />
肤若凝脂，软玉馨香。<br />
她若有所思地趴在浴桶边，不知是在想些什么。<br />
两刻钟后，姜今也起身披衣，出了湢室。<br />
直至她擦过香膏，绞干头发，望向角落的更漏已是戌时过半，外头也还未传来裴妄怀归府的消息。<br />
今日在林远舒那儿，她接收了太多信息，心绪亦起伏得厉害，尽管心底装着事，但到了此刻，也忍不住犯困。<br />
紫苏进来收拾帨巾，见自家姑娘困得坐在绣凳上直打盹儿，脑袋一直不断地点，连忙用手扶住。<br />
“姑娘，要不您上榻休息吧？”<br />
“...嗯？”<br />
姜今也有些懵，迷离着眼眸，“阿兄回来了吗？”<br />
“还没呢，”紫苏如实道，自家姑娘特意交代过，若是侯爷回来定要第一时间禀报，府里的人不敢怠慢。<br />
现下没消息，便是侯爷还未回来。<br />
“什么时辰了？”<br />
“戌时末。”<br />
紫苏又劝了句，“姑娘，休息吧？”<br />
“...好吧，”姜今也以手掩唇，打了个呵欠，终于不再坚持。<br />
床榻边的纱帐轻垂，紫苏伺候着她上榻后，将屋里的烛火一一吹灭，只留床边的那盏落地烛台，泛着柔柔的光亮。<br />
亥时三刻，凝曦院月门处出现一道高大挺拔的身影。<br />
守在廊道下的紫苏看到，连忙福身行礼，“侯爷。”<br />
隔着窗牖，裴妄怀望向寝屋那阑珊微弱的光亮，压低声音道，“你家姑娘睡了？”<br />
“是，”紫苏想了想，又道，“姑娘原本一直在等侯爷，只是后来实在困极，支撑不住，才被奴婢劝着睡下。”<br />
“嗯，”裴妄怀微微颔首，直接抬步上了石阶，轻轻推开门。<br />
紫苏见状，识趣儿地领着另一个守夜的丫鬟，退到一边。<br />
珠帘轻晃，在安静的夜里发出细微的声响。<br />
夏风从半阖的窗牖拂入内，吹动床榻边半透明的纱帐。<br />
落地烛台将男人的身影拉长着映在地面上，他撩起一边的纱帐，坐在床榻边。<br />
被褥间的光线昏暗，但裴妄怀是习武之人，夜视能力佳，甚至不需要适应，就已经能看清藏在被窝里的少女。<br />
姜今也睡得正熟，夏夜微热，她无意识地将被子踢开，眼下只有锦被一角轻轻搭在她腰间。<br />
裴妄怀抬手，将她的被角掖好，又把她覆在脸颊上的发丝拂开。<br />
小姑娘那张睡得红扑扑的脸蛋就露了出来。<br />
他心间一软，大手直接贴过去，感受着掌心下柔软细腻的触感，黑眸里情愫暗涌。<br />
许是感知到了他的触摸，姜今也睡梦中脑袋动了动，眼睫轻颤着睁开眼。<br />
她似是没反应过来此刻是现实而非梦境，只眨了眨眼，呆呆朝他露出个甜甜的笑，随即又懒怠地阖上眼，脑袋在他掌心轻蹭。<br />
嘟着唇呢喃唤他，“阿兄...”<br />
“你回来了。”<br />
少女的声音很轻很缓，明显并不清醒，但裴妄怀还是应得很认真，“嗯，阿兄回来了。”<br />
“对不起，让你等久了。”<br />
“...嗯？”<br />
听到他的话，姜今也蹭脑袋的动作轻缓，像是不可置信一般，缓了几瞬才抬眸，“阿兄？”<br />
“你真的回来了？”<br />
她睁开眼，望向他的方向，可因为光线昏暗，也因为她刚刚醒来，一时之间竟是差点没看清他的脸。<br />
“怎么？”裴妄怀见她清醒了些，抬手捏了捏她的脸颊，“不信阿兄回来了？”<br />
男人温热的大手握住她的手，轻抚上自己的脸侧，带她感受自己身上的温度。<br />
“这样呢？”<br />
“又或者，”他上身突然压了下来，黑暗中带着极强的侵略性，眼底锋芒涌动，“这样的感受更确切一些？”<br />
独属于裴妄怀的清冽却极强烈的气息猛然袭来，姜今也整个人愣住，耳尖微微泛红，本能抬手推他，“...你别靠这么近。”<br />
裴妄怀勾着唇，似是极轻地笑了声，“听底下的人说，小也今日等了我一夜。”<br />
“我才没有，”姜今也否认，心中只道，下次一定要让紫苏和桂枝保密。<br />
两人一个躺着，一个坐着，虽是在自己府中，但不知是不是因为屋里光线昏暗的原因，说话时都刻意压着声音，像是不忍打扰这片刻的美好。<br />
裴妄怀握住她的手仍未松开，“把你吵醒了，对不起。”<br />
“睡吧，我在这儿，等你睡着了再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