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驯服怪物的第三十七天<br />
谢旒跟随在江家人身后， 没多久来到一座墓碑附近。<br />
江景把抱着的那束花放在墓碑前，是一束小雏菊，纯白色的， 花瓣幼小可爱， 在微风抚过时轻轻摇动。<br />
如果是冬天， 江景也可能会送山茶花，他选的都是江愉喜欢的品类。<br />
墓园这种地方基本与欢声笑语隔绝， 人们面对故去的人， 能做到的最多是释怀，喜悦无从谈起。<br />
江母又开始抹眼泪，江父拍了拍她的背，细纹明显的双眼也泛着些泪光。<br />
【故于二零一九年七月七日】<br />
谢旒先看墓碑边缘， 看见这行字时，他目光停顿， 数秒后才将视线移至墓碑中间。<br />
【江愉之墓】<br />
今天的天气其实不错，蓝天白云、晴朗明媚，但谢旒觉得应该是快要下雨了，否则周围的空气不该如此沉闷。<br />
他后退一步，视线从那座墓碑移开，不再看它。<br />
2019年的7月7日，他在哪里， 在做什么？<br />
谢旒回想了下， 他当时应该去了另一个世界。<br />
这一日， 该世界的陨石只差三天就要抵达地球，之后万物重启，他顺利将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吞噬。<br />
墓前压抑的哭声传至耳边，谢旒暂时封闭听觉， 有条不紊地再次打开时空通道，跨越至另一条世界线。<br />
编号091世界线——<br />
同样的墓园，同样的墓碑。<br />
看见这个结果，谢旒便重复一遍刚才的行为，一次又一次，他不断跨越至不同的世界线。<br />
编号042、063、085……<br />
所有尙未被摧毁的世界线，谢旒都去看了一眼，而他依然只得到相同的结果。<br />
这些世界的“江愉”或早或晚，每一个都死于心脏病突发。<br />
于是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只有墓碑上刻的故去时间。<br />
最早的是2016年，大多数墓碑上刻的时间是2018。<br />
那个他原本不感兴趣的特殊世界线，001，谢旒也去了，但这个世界也不例外。<br />
这个世界没有妖异也没有异能，即便如此特殊，也不过是让墓碑上的时间推迟两年。<br />
2021年12月29日，这已经是最晚的日期了。<br />
谢旒在这座墓碑前站了会，他伸手触碰碑文，手指在碰到墓碑上的名字时微顿了顿。<br />
石质回馈冰冷的触感，它静止不动，无声停留在过去。<br />
世间万物仍然蓬勃生长，但逝者的时间已经停止。<br />
。<br />
踏入时空通道，谢旒重新回到017世界线。<br />
江愉在房间里半睡半醒，自从那天意外发烧，他的睡眠质量就没之前好，总是浅眠。<br />
因此当脸颊被体温低凉的手心轻贴着时，江愉迷迷糊糊醒过来了。<br />
“你回来了。”江愉没完全醒，困意在拉扯他，只不过习惯性的依赖让他在这时拉住谢旒的袖摆。<br />
谢旒没管江愉的这个行为，只垂眸注视着他，视线在他身上一一巡过，最后落在他半阖着的眉眼。<br />
“继续睡吧。”<br />
谢旒把手覆在他眼上，轻捂着他的双眼，直到听见江愉均匀清浅的呼吸，他移开手。<br />
江愉的睡颜很恬静，谢旒没扯回被他抓着的衣服，他保持站在床边的姿势，看一眼窗外投映着巨大陨石影像的天空，又再次低眸，将视线放在安然睡着的江愉身上。<br />
这个世界似乎才是最特殊的，比001更特殊。<br />
这是唯一一个，他眼前人类仍能活着的世界。<br />
当前世界，这个人类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的同位体消耗力量在照顾他。<br />
那些已经被他摧毁的其他世界，同位体和他一样，没有遇见过这个人类。<br />
或许都是没机会遇见，在相遇的轨迹到来之前，这个人类已经不在了。<br />
那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同位体就能等到？<br />
冗杂的思绪纷扰，谢旒眉目冷淡地站立在床边，江愉真正醒来时，抬眼映入他的身影。<br />
“你怎么……”江愉话没说完，看见自己的手还扯着人家衣服，顿时呃了一声，“我、我没有不让你走的意思……”<br />
江愉赶紧把抓着的袖摆的放开，扯得太久，那上边都被弄皱了，江愉有几分不好意思。<br />
可结果眼前的妖异把袖摆又塞回他手里。<br />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谢旒对他说，“只要不是想去外边，你在家里做什么都可以。”<br />
这个人类是所有世界线追中唯一幸存的个体，他没有任何同位体，所以确实是……<br />
是珍贵的，谢旒默认了这一点。<br />
既然珍贵，适当纵容也没关系。<br />
江愉努力把对方衣服上被他弄出来的褶皱抚平些，然后放开：“怎么说得像我会在家里捣乱一样。”<br />
谢旒顺着他的话，淡淡道：“你可以捣乱，我会收拾好。”<br />
江愉唇边微抿出一丝笑，他从枕头下边摸出个东西，递给谢旒：“昨天编的发绳，你先凑合用吧。”<br />
一根黑色发绳，用橡筋编织了几圈，非常简易的款式。<br />
这不是给他的，谢旒这么想，仍然将之接过，纳入手中。<br />
“等下次去商场再给你买好看点的。”江愉说着话锋一转，“我还想买和上次一样的兔子头绳。”<br />
谢旒轻耷眼皮：“随你。”<br />
见谢旒收下那根发绳却好像没打算用，江愉问他：“是太简陋了，你不喜欢吗？”<br />
谢旒：“不是。”<br />
江愉眨了眨眼，用眼神询问那是为什么。<br />
谢旒观察他鲜活的眉眼，心里自动出现一个答案。<br />
是太珍贵了。<br />
“珍贵”这个词再次掠过思绪，谢旒不由得想，如果他眼前这个人类不是唯一的幸存个体，他就不珍贵了吗？<br />
好像依然是珍贵的。<br />
谢旒一时分不清是同步的记忆在影响他，还是他出自本心这么觉得，他现在没有第二个答案。<br />
江愉还在等回应，谢旒根据记忆选了个不会出错的回答：“你编的，不想弄坏。”<br />
这个回答让江愉耳尖微红，他小声说：“又不是什么信物。”<br />
谢旒一直注视他，直到江愉问他：“那颗陨石大概还要多久才会消失？”<br />
“……快了。”<br />
没有表现出异样，谢旒声线平静地回答他。<br />
天际漩涡涌动着与他向呼应的力量，谢旒能感知到那颗被他召唤的巨大陨石在不断靠近。<br />
它正在加速，每分每秒都持续拉近与地球的距离。<br />
他觉得这个人类珍贵。<br />
而他要亲手将他扼杀吗。<br />
谢旒用视线描摹江愉的眉眼，细致地能数清他的睫毛。<br />
谢旒下意识想，其实可以调整下顺序，给这个人类更多一些时间。<br />
等待摧毁的世界线不止这一个，他可以把这个世界留到最后。<br />
随着他的想法，几乎只一瞬间，那颗天外陨石出现变化。<br />
它静止于无垠宇宙。<br />
同一时刻，各观测站里时刻追踪着陨石的研究人员相继出发惊呼：“陨石停下了！”<br />
江愉也在看天空，天际漩涡扭曲时空后形成的遥远影像近似陨石的飞行直播，因此普通人用肉眼也能观察到粗略情况。<br />
“它好像不动了？”江愉不确定地说。<br />
谢旒：“嗯。”<br />
应声后，谢旒便看见眼前人类的双眸出现清晰笑意，这些天他没见过他这样笑。<br />
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睛更加光彩夺目，谢旒伸出手，在江愉疑惑而顺从的目光下半托着他的脸颊，指腹轻抚他的眼尾。<br />
谢旒做这件事时什么话也不说，江愉等他收回手才说：“你最近怎么了，刚才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br />
“哪种眼神？”谢旒问。<br />
江愉被问住了：“就是……感觉你像在犹豫什么。”<br />
对方的凤眸一如既往冷冷淡淡，可眸色深沉，最深处的眸光如被吹动的烛火般摇晃。<br />
犹豫？<br />
他能犹豫什么，谢旒自问。<br />
他想给这个人类更多一些时间，为此他刚刚更改了自己的计划。<br />
他把这世界的摧毁顺序排到最后，这样还不够吗……<br />
他还能犹豫什么呢。<br />
到时候只需要再进一步，等世界线收束后，他就能成为唯一世界的唯一神。<br />
“明年，等我身体养好一点，你陪我去南极好不好？”陨石停了，江愉不由自主冒出些想法，“北极也可以，我去给北极熊做写生。”<br />
人类眸中是对未来的憧憬，未及思考，谢旒听见自己答应他：“好。”
谢旒跟随在江家人身后， 没多久来到一座墓碑附近。<br />
江景把抱着的那束花放在墓碑前，是一束小雏菊，纯白色的， 花瓣幼小可爱， 在微风抚过时轻轻摇动。<br />
如果是冬天， 江景也可能会送山茶花，他选的都是江愉喜欢的品类。<br />
墓园这种地方基本与欢声笑语隔绝， 人们面对故去的人， 能做到的最多是释怀，喜悦无从谈起。<br />
江母又开始抹眼泪，江父拍了拍她的背，细纹明显的双眼也泛着些泪光。<br />
【故于二零一九年七月七日】<br />
谢旒先看墓碑边缘， 看见这行字时，他目光停顿， 数秒后才将视线移至墓碑中间。<br />
【江愉之墓】<br />
今天的天气其实不错，蓝天白云、晴朗明媚，但谢旒觉得应该是快要下雨了，否则周围的空气不该如此沉闷。<br />
他后退一步，视线从那座墓碑移开，不再看它。<br />
2019年的7月7日，他在哪里， 在做什么？<br />
谢旒回想了下， 他当时应该去了另一个世界。<br />
这一日， 该世界的陨石只差三天就要抵达地球，之后万物重启，他顺利将这个世界的世界意志吞噬。<br />
墓前压抑的哭声传至耳边，谢旒暂时封闭听觉， 有条不紊地再次打开时空通道，跨越至另一条世界线。<br />
编号091世界线——<br />
同样的墓园，同样的墓碑。<br />
看见这个结果，谢旒便重复一遍刚才的行为，一次又一次，他不断跨越至不同的世界线。<br />
编号042、063、085……<br />
所有尙未被摧毁的世界线，谢旒都去看了一眼，而他依然只得到相同的结果。<br />
这些世界的“江愉”或早或晚，每一个都死于心脏病突发。<br />
于是唯一的不同之处就只有墓碑上刻的故去时间。<br />
最早的是2016年，大多数墓碑上刻的时间是2018。<br />
那个他原本不感兴趣的特殊世界线，001，谢旒也去了，但这个世界也不例外。<br />
这个世界没有妖异也没有异能，即便如此特殊，也不过是让墓碑上的时间推迟两年。<br />
2021年12月29日，这已经是最晚的日期了。<br />
谢旒在这座墓碑前站了会，他伸手触碰碑文，手指在碰到墓碑上的名字时微顿了顿。<br />
石质回馈冰冷的触感，它静止不动，无声停留在过去。<br />
世间万物仍然蓬勃生长，但逝者的时间已经停止。<br />
。<br />
踏入时空通道，谢旒重新回到017世界线。<br />
江愉在房间里半睡半醒，自从那天意外发烧，他的睡眠质量就没之前好，总是浅眠。<br />
因此当脸颊被体温低凉的手心轻贴着时，江愉迷迷糊糊醒过来了。<br />
“你回来了。”江愉没完全醒，困意在拉扯他，只不过习惯性的依赖让他在这时拉住谢旒的袖摆。<br />
谢旒没管江愉的这个行为，只垂眸注视着他，视线在他身上一一巡过，最后落在他半阖着的眉眼。<br />
“继续睡吧。”<br />
谢旒把手覆在他眼上，轻捂着他的双眼，直到听见江愉均匀清浅的呼吸，他移开手。<br />
江愉的睡颜很恬静，谢旒没扯回被他抓着的衣服，他保持站在床边的姿势，看一眼窗外投映着巨大陨石影像的天空，又再次低眸，将视线放在安然睡着的江愉身上。<br />
这个世界似乎才是最特殊的，比001更特殊。<br />
这是唯一一个，他眼前人类仍能活着的世界。<br />
当前世界，这个人类之所以还活着，是因为他的同位体消耗力量在照顾他。<br />
那些已经被他摧毁的其他世界，同位体和他一样，没有遇见过这个人类。<br />
或许都是没机会遇见，在相遇的轨迹到来之前，这个人类已经不在了。<br />
那为什么这个世界的同位体就能等到？<br />
冗杂的思绪纷扰，谢旒眉目冷淡地站立在床边，江愉真正醒来时，抬眼映入他的身影。<br />
“你怎么……”江愉话没说完，看见自己的手还扯着人家衣服，顿时呃了一声，“我、我没有不让你走的意思……”<br />
江愉赶紧把抓着的袖摆的放开，扯得太久，那上边都被弄皱了，江愉有几分不好意思。<br />
可结果眼前的妖异把袖摆又塞回他手里。<br />
“你可以做你想做的事。”谢旒对他说，“只要不是想去外边，你在家里做什么都可以。”<br />
这个人类是所有世界线追中唯一幸存的个体，他没有任何同位体，所以确实是……<br />
是珍贵的，谢旒默认了这一点。<br />
既然珍贵，适当纵容也没关系。<br />
江愉努力把对方衣服上被他弄出来的褶皱抚平些，然后放开：“怎么说得像我会在家里捣乱一样。”<br />
谢旒顺着他的话，淡淡道：“你可以捣乱，我会收拾好。”<br />
江愉唇边微抿出一丝笑，他从枕头下边摸出个东西，递给谢旒：“昨天编的发绳，你先凑合用吧。”<br />
一根黑色发绳，用橡筋编织了几圈，非常简易的款式。<br />
这不是给他的，谢旒这么想，仍然将之接过，纳入手中。<br />
“等下次去商场再给你买好看点的。”江愉说着话锋一转，“我还想买和上次一样的兔子头绳。”<br />
谢旒轻耷眼皮：“随你。”<br />
见谢旒收下那根发绳却好像没打算用，江愉问他：“是太简陋了，你不喜欢吗？”<br />
谢旒：“不是。”<br />
江愉眨了眨眼，用眼神询问那是为什么。<br />
谢旒观察他鲜活的眉眼，心里自动出现一个答案。<br />
是太珍贵了。<br />
“珍贵”这个词再次掠过思绪，谢旒不由得想，如果他眼前这个人类不是唯一的幸存个体，他就不珍贵了吗？<br />
好像依然是珍贵的。<br />
谢旒一时分不清是同步的记忆在影响他，还是他出自本心这么觉得，他现在没有第二个答案。<br />
江愉还在等回应，谢旒根据记忆选了个不会出错的回答：“你编的，不想弄坏。”<br />
这个回答让江愉耳尖微红，他小声说：“又不是什么信物。”<br />
谢旒一直注视他，直到江愉问他：“那颗陨石大概还要多久才会消失？”<br />
“……快了。”<br />
没有表现出异样，谢旒声线平静地回答他。<br />
天际漩涡涌动着与他向呼应的力量，谢旒能感知到那颗被他召唤的巨大陨石在不断靠近。<br />
它正在加速，每分每秒都持续拉近与地球的距离。<br />
他觉得这个人类珍贵。<br />
而他要亲手将他扼杀吗。<br />
谢旒用视线描摹江愉的眉眼，细致地能数清他的睫毛。<br />
谢旒下意识想，其实可以调整下顺序，给这个人类更多一些时间。<br />
等待摧毁的世界线不止这一个，他可以把这个世界留到最后。<br />
随着他的想法，几乎只一瞬间，那颗天外陨石出现变化。<br />
它静止于无垠宇宙。<br />
同一时刻，各观测站里时刻追踪着陨石的研究人员相继出发惊呼：“陨石停下了！”<br />
江愉也在看天空，天际漩涡扭曲时空后形成的遥远影像近似陨石的飞行直播，因此普通人用肉眼也能观察到粗略情况。<br />
“它好像不动了？”江愉不确定地说。<br />
谢旒：“嗯。”<br />
应声后，谢旒便看见眼前人类的双眸出现清晰笑意，这些天他没见过他这样笑。<br />
那双本就漂亮的眼睛更加光彩夺目，谢旒伸出手，在江愉疑惑而顺从的目光下半托着他的脸颊，指腹轻抚他的眼尾。<br />
谢旒做这件事时什么话也不说，江愉等他收回手才说：“你最近怎么了，刚才为什么用那种眼神看我？”<br />
“哪种眼神？”谢旒问。<br />
江愉被问住了：“就是……感觉你像在犹豫什么。”<br />
对方的凤眸一如既往冷冷淡淡，可眸色深沉，最深处的眸光如被吹动的烛火般摇晃。<br />
犹豫？<br />
他能犹豫什么，谢旒自问。<br />
他想给这个人类更多一些时间，为此他刚刚更改了自己的计划。<br />
他把这世界的摧毁顺序排到最后，这样还不够吗……<br />
他还能犹豫什么呢。<br />
到时候只需要再进一步，等世界线收束后，他就能成为唯一世界的唯一神。<br />
“明年，等我身体养好一点，你陪我去南极好不好？”陨石停了，江愉不由自主冒出些想法，“北极也可以，我去给北极熊做写生。”<br />
人类眸中是对未来的憧憬，未及思考，谢旒听见自己答应他：“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