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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多尔夫人经常和他不对付,总说些风凉话嘲讽他。杰里迈亚和之前的多尔先生相处得很愉快,但和第二位多尔先生针锋相对,碰上就要拌嘴。哦对,尤其是那天晚上的宴会……你记得吗?”<br />
    白落枫沉默了下。<br />
    他想起自己带来的文件的最后一页,是他自己所写的一页笔记。<br />
    笔记上说,他记得自己参加了惨案前一晚的宴会,也记得当时发生了什么,可具体的事情却无论如何都想不起来,他失去了那一段记忆。<br />
    白落枫便说:“记不太清了。”<br />
    “是吗。”张孟屹放下杯子,道,“杰里迈亚那晚和多尔先生吵起来了,吵得很厉害。我也去劝架了,费了半天劲才把他们分开。不记得也正常,你那时候都已经睡了。”<br />
    “哦……因为什么吵架的?”<br />
    “说是商铺账目不对,还说什么闹事……什么的。好像是杰里迈亚的商铺和多尔夫人的商铺做的买卖一样。为了打压对方,多尔先生就雇人去他店里闹事了。”<br />
    白落枫摸了摸下巴。<br />
    这听起来有些意思。<br />
    他又问:“说起来,你怎么从二楼东馆出来了?你能进去?”<br />
    “毕竟我曾经是多尔夫人的法律文员,现在就是大小姐的法律文员。我可是她自己人,当然随便进出。”<br />
    “嗯。”白落枫点头,“是自己人的话,帮她把人做成洋娃娃也是随便的咯。”<br />
    张孟屹冷笑一声:“别瞎说话。”<br />
    白落枫回以冷笑。<br />
    张孟屹走了。<br />
    白落枫出门朝女佣要了杯咖啡。他靠着窗户喝了半杯咖啡,醒了醒脑子,把查到的所有线索大致串联了一下。<br />
    杰里迈亚夫妇和多尔夫妇感情不好,宴会当晚曾经大吵一架,许多人都看到了。<br />
    法律文员阿伯特是多尔夫人的法律顾问,从她那里拿到了不少好处,也是大小姐继承遗产的负责人。<br />
    画家说多尔夫妇和大小姐关系还不错,但描述听起来有些奇怪。<br />
    小说家似乎格外关注法官的调查进度,他可能和这件事有关系。<br />
    白落枫左思右想,觉得手上的线索还不够。他最后喝了一口咖啡,把它放在桌子上,又出门去了。<br />
    线索,还是要靠自己跑。<br />
    他在公馆里敲了几间房门,又找到了画家。<br />
    画家正在房间里抽烟,叼在嘴里的是很应景的一个烟斗,香甜的烟气在他嘴边雾气飘渺。<br />
    画家见是他,有些意外,偏身请他进来了。<br />
    白落枫进屋一看,画家正在窗边立起了画板,上面是张牙舞爪的一堆糊在一起的绚烂颜色。<br />
    “闲着没事,我就瞎画一会儿。”<br />
    见他盯着画板,画家便在他身后如此说。<br />
    白落枫回过头。<br />
    画家向他一笑,询问:“怎么来找我了?还是因为惨案的事?”<br />
    “是啊。”白落枫说,“我想向你打听一下宴会的事情。那天晚上的事我记不太清了,所以找你问问。”<br />
    “宴会啊……也行,你想问什么?”<br />
    画家转身去倒水。<br />
    “我记得那天晚上,杰里迈亚和多尔先生吵架了。”白落枫说,“你记得是因为什么吗?”<br />
    画家刚走到桌边,他伸手去拿水壶的动作很明显一顿,那只手悬浮在了空中。<br />
    两秒的僵硬后,他回过神来。<br />
    画家转头看向白落枫,突然释然一笑。<br />
    “法官先生,”画家说,“你能接受多少真相?”<br />
    白落枫愣了愣。<br />
    画家放下手,他转过身。<br />
    粱月时拿下自己嘴里叼着的烟斗,呼出一口烟气。<br />
    “人们都说,法官的儿子是法官。但并不是所有人都是对的,即使法官的儿子是法官,那也不会是同一个法官。”粱月时说。<br />
    白落枫半个字儿没听懂,无语道:“别打哑谜,请说人话。”<br />
    画家笑了声。<br />
    “杰里迈亚和多尔先生吵起来的原因,是因为他太过分了。”画家说,“有些事情,大家心里都知道。他私底下做一做,大家也不好管,毕竟是人家家里的事,再说多尔家权大势大,大家也不敢管。又加上多尔夫人也默许了,我们仁至义尽,不好多说。至于大小姐……小孩子有什么话语权?”<br />
    “没成年,还得向家里伸手的小孩儿,那就是父母的‘物品’。”<br />
    画家走向自己的画板。他拿起搁在一旁凳子上的笔刷子,沾了沾水,在颜料盒里挖起一大笔黑色。<br />
    “他们是父母的物品,是这个家的物品。要他们干什么,他们就要干什么。因为小孩儿没权没势,又还是个孩子所以什么也不懂,所以父母的话,就是一切。”<br />
    “父母要什么,他们做什么就好。哪怕这件事很明显不对,可是那是‘别人家的事’,‘我们能干什么’?”<br />
    语毕,画家拿起裹满黑色的画笔,嘭地将它重重打在画板上。<br />
    黑色颜料像一团烟花一样,炸在其上。<br />
    画家捏着刷子,往下画去。一道黑色的直线笔直向下,在原本色彩明亮的画布上留下恶魔一样的痕迹。<br />
    画家把刷子放到一边,拿起画笔,背对着白落枫,在画板上勾勾画画起来。<br />
    “我们都是外人,管不了那么多。谁都没有明说过,但我们大家都不约而同地遵守了这条默认的规则。这在现实中被称为社会的规则,是群居动物要学会的‘聪明’,大人们都这么说。变成了大人的我们,也会这么说。”<br />
    “不过呢,杰里迈亚先生虽然没有商业头脑,做人的良心还是有的,这也是德丽卡夫人喜欢他的原因。”<br />
    “所以他们吵起来了。”<br />
    画家说。<br />
    他说着,放下了画笔,从画板面前离开了。<br />
    看到画板上的画的一瞬,白落枫的表情严肃了几分,也变得难看了些。<br />
    画家的手抬了起来,按在画板上:“你要的真相,法官先生。”<br />
    白落枫张了张嘴,刚要说话,一声歇斯底里的尖叫响彻云霄。<br />
    白落枫吓了一跳,转头向门外看去。<br />
    “什么声音?”粱月时问。<br />
    “周……赫斯特!”白落枫说,“那个歌星!”<br />
    粱月时说:“听起来她好像不太好,出去看看。”<br />
    两人夺门而出,朝着歌星的地方奔去。<br />
    跑到地方一看,周可菲已经死在了那里。她的喉咙被割开,流了满地的血,尸体被扭曲成极其不自然的样子,整个人像个被扭弯关节随意扔掉的娃娃,死不瞑目。<br />
    他俩是首先到的,其余人接二连三地连番赶来。<br />
    首先赶到的是法律文员阿伯特,接着是园艺师兰格小姐。随后来的是杰里迈亚和德丽卡,人偶师和巫师也来了。<br />
    众人赶到后,眼前的情况让他们都说不出来话。<br />
    德丽卡夫人显然受到了极大的冲击。她站在原地愣了半晌,一声尖叫从嗓子里挤了出来。<br />
    她大喊:“周可菲!!”<br />
    她演不下去了,她冲过去,把人从血泊里抱了起来,拼命地晃着对方:“可菲!可菲!周可菲!!”<br />
    巫师伯纳德大声呵斥:“德丽卡!你忘了规则了!!”<br />
    这一声落下,德丽卡的手机里立即传出了警告声。<br />
    似乎是生怕德丽卡听不到,那警告声被系统的声音大声读了出来:<br />
    【警告:请务必按照角色设定与剧本内容进行游戏。如出现否定自身角色与违背设定的言行,视为违反规则,即刻出局。】<br />
    【警告:请务必按照角……】<br />
    系统还是想一连念三遍。但是德丽卡已经满脸泪水,也根本听不下系统废话,大声吼道:“规则什么规则!周可菲死了!你为什么还能这么冷静,我们不是一进这个游戏就在一起了吗!?”<br />
    “她死了!宣言樾,她死了!!你——”<br />
    德丽卡手机里的警告声越来越密,最后嘭地一声。<br />
    她突然浑身一抖,身上炸开无数道口子,鲜血四溅。<br />
    她一下子没了声音。她瞪着双眼,身子僵了半秒后,便软绵绵地往后倒了下去。<br />
    直播间内,十三名主播的排行榜上,德丽卡夫人的头像瞬地灰了下来。<br />
    她出局了。<br />
    十三个人已经灰掉了将近一半。昨天的三个人和现在的两个人,以及小说家吴野的头像也已经灰了,想必他也遭遇了不测。<br />
    白落枫将视线从手机上移开。他的面前,两个衣着华贵的女人刚刚一同死去了。<br />
    众人围着她们的尸体,一时沉默。<br />
    死亡来得如此突然。<br />
    公馆外的乌鸦突然扑腾着翅膀飞起,声音莫名近在咫尺。啊啊的声音盘旋在上空,如同在宣告着什么。<br />
    “……救……”<br />
    “……救……我……”<br />
    细微的声音从身后传来。<br />
    那声音气若游丝,几乎要淹没在乌鸦的叫声里。<br />
    众人猛然回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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