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姐是怀疑我？”陈顼斩钉截铁道：“皇姐，我没有！”<br />
萧皇后此时连哭都顾不得了，直道：“安平，你没有证据，怎么能胡乱冤枉人呢？”<br />
弄玉冷声道：“刘光，你说。”<br />
刘光道：“殿下，臣没有做过的事，臣不会认。”<br />
弄玉道：“刘光，你以为不认，本宫就查不出来么？”<br />
崔恬道：“臣已在刘光家中找到了他存放鸩毒的证据，他自以为做得妥帖，将存放鸩毒的瓶子扔了，却未曾想到，早有人盯着他。”<br />
他说着，便将那瓶子自袖口中取了出来，道：“刘光，你看看，可是这个？”<br />
裴玄一把攥起弄玉的衣袖，道：“你派人盯着他？”<br />
弄玉用力挣开他，道：“大殿之上，还请裴大人自重。”<br />
“自重？”裴玄却不肯放手，只道：“殿下想要扳倒臣，何须这么麻烦？”<br />
“来人啊！”裴玄一声令下，数十名禁军便围了上来。<br />
裴玄跪下身子，道：“请太后懿旨，命六皇子陈顼继承大统！”<br />
这一次，他不是恳求，而是，命令。<br />
“裴敬！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崔太后厉声道。<br />
裴敬还没开口，那些禁军便齐齐将兵刃亮了出来。<br />
“啊！”萧皇后惊叫一声。<br />
“兰辞，你……”裴敬大骇。<br />
裴玄眼底冰凉，道：“父亲，是您说的，为成大事，不拘小节。”<br />
裴敬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太后，臣对不住您啊！”<br />
他说着，猛地撞在禁军的刀刃上，当场便没了性命。<br />
崔太后站起身来，道：“裴敬！”<br />
裴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道：“父亲！”<br />
弄玉道：“裴玄，这就是你想要的么？”<br />
裴玄跪在裴敬身边，用手闭上了他的眼睛，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道：“父亲，儿臣不孝，唯有来世偿还恩情。”<br />
弄玉道：“裴玄，你要造反吗？”<br />
裴玄睁开眼睛，道：“成王败寇，只有败了才叫造反，胜了，便叫匡扶社稷。”<br />
陈顼将一方圣旨呈上来，道：“皇祖母，还请您盖上凤印。”<br />
“霸先，你当真被这逆贼蛊惑了！”崔太后恨道。<br />
陈顼倏地抬头，道：“皇祖母，此印您盖了，您便是太皇太后，我这位置也来得名正言顺些。这印您若是不盖，也没什么差别，左右我也不在乎什么名声。”<br />
弄玉“啪”地打了他一巴掌，道：“放肆！你敢这么和皇祖母说话！”<br />
陈顼看向她，勾了勾唇，道：“皇姐放心，待我继承大统，绝不会亏待你的。”<br />
萧丞相站起身来，道：“太后娘娘，如今情势，也只有六殿下能继承大统了。”<br />
弄玉冷笑道：“弑君之人，如何能继承皇位？”<br />
萧丞相为难道：“这……除了六殿下，还有谁有资格？”<br />
弄玉淡淡道：“本宫。”<br />
萧丞相道：“这世上哪里有女子继承皇位的？更何况，如今的形势……”<br />
他不忍地看了看那些禁军的兵刃，道：“也容不得咱们多想啊。”<br />
突然，门口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若是，本将军说可呢？”<br />
弄玉看向门外，望着来人，会心一笑。<br />
第73章 番外一、尾声 朕与季风并非只有君臣之……<br />
一个月后, 九华殿。<br />
进忠将门推开，小步走了进来，道：“殿下……”<br />
“嗯？”弄玉回过头来。<br />
进忠一张脸涨得通红, 赶忙改口, 道：“陛下, 先皇的丧仪都已办好了, 崔大人问, 您可要去看看？”<br />
弄玉道：“既办好了，下葬便是。”<br />
进忠微一迟疑, 道：“是。”<br />
崔恬出身世家, 又熟知周礼，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br />
“还有旁的事？”弄玉见进忠不肯下去, 不觉蹙了眉。<br />
进忠道：“裴玄求见。”<br />
弄玉冷笑一声, 道：“他人在天牢里也能递出消息, 当真是好本事。”<br />
进忠额头上沁着冷汗，有些犹疑地看向她, 又低下了头去。<br />
弄玉最看不惯他这副模样，道：“有话就说, 没话就退下。”<br />
进忠道：“是。是季风将军递来的话。”<br />
“季风？”弄玉将手中的奏折阖上, 道：“知道了。”<br />
“是。”进忠不敢多言，便退了下去。<br />
伯英望着铜镜中的弄玉，方才将手中的螺子黛搁下来, 道：“陛下仪态万千，眉不画而黑，本用不着这个。”<br />
弄玉抬眸望着镜中的自己，道：“多少显得威严些。”<br />
伯英笑笑，道：“陛下行事果断, 又自有公理，天下无人不服。”<br />
“无人？”弄玉轻笑一声，道：“天牢里那个就不服，承明殿和宣室殿的也不服，如今看来，就连季风也未必服朕。”<br />
伯英道：“自陛下登基之后，季将军就对陛下避而不见，倒是奇了。”<br />
“陛下恢复了他的身份，又封他为冠军侯，他却日日奏请要回边境去，也不知是怎么了。”遣兰一边说着，一边将茶盏放在弄玉身侧，道：“陛下尝尝，是奴婢新制的玩意。”<br />
弄玉浅尝了一口，道：“甚好。朕就给它赐名为‘护短’，可好？”<br />
遣兰面色一红，道：“陛下又说奴婢。”<br />
弄玉笑着道：“你护朕的短，朕高兴。”<br />
她说着，看向伯英，道：“你们都下去罢，朕累了。”<br />
伯英点点头，带着遣兰一道退了下去。<br />
门外，伯英道：“也是你不好，明知道陛下心里惦念季将军，还偏指摘他。”<br />
遣兰道：“奴婢也是不忿。从前先帝在时，多少苦难季将军都陪着陛下过来了，如今陛下登基，日子好了，季将军却躲着……”<br />
伯英道：“前朝之事，咱们不懂，主子们的难处，咱们也不懂。多说这些话，不过是让陛下难过罢了。”<br />
遣兰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以后不提了。”<br />
*<br />
两人渐渐走远，弄玉才站起身来，缓缓阖上了窗子。<br />
微风吹过，她第一次觉得高处不胜寒。<br />
她本想直接将裴玄赐死的，可如今季风要她见他，那她便去一趟罢。<br />
她眉头微蹙，盘算着要寻个什么妥帖之处打发陈顼去。<br />
无论他上一世如何，他今生没有什么大错，可若是将他放出宫去，她也不能放心。<br />
毕竟，他是男子。<br />
如今她甫一登基，朝臣们表面上虽没说什么，可背地里都恨恨不平。她又下了旨意，今年开女子恩科，除却男子之外，女子亦可在朝为官，某种程度上，便是压缩了男子们的生存空间，便是连民间，对她也颇有微词。<br />
进忠跟在她身后，道：“陛下，您一个人去天牢只怕太危险了些，不若带些侍卫罢。”<br />
弄玉接过他手中的披风，道：“不必。”<br />
她朝着天边的方向瞧着，道：“想要朕的命，没那么简单。”<br />
进忠见她看得仔细，可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难不成，陛下当真想依靠天命来护佑她？<br />
他忍不住，道：“还是奴才跟着陛下……”<br />
“不必跟。你出宫一趟，看看进宝的身子如何了。若是好了，便命他回宫侍奉。”<br />
“是。”进忠应了。<br />
“知道他在哪里吧？”弄玉径自将披风披上，看向他。<br />
进忠道：“在冠军侯府。”<br />
“嗯。”<br />
弄玉没再吩咐什么，便拂袖离开了。<br />
进忠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她背影笔挺，虽纤瘦，却并不单薄，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更没有什么能压垮她。<br />
只是这样瞧着，总觉得她身畔少了一个人。<br />
进忠摇了摇头，主子们自己都不操心的事，他一个宦官在操心什么。他只要办好自己的差事就是了。<br />
*<br />
天牢。<br />
活了两世，弄玉倒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br />
若是从前来这里，她一定觉得惶恐不安，可这一次，她却淡定得很。<br />
前面引路的侍卫或许是听说过她的雷霆手段，长长的一段路上，竟连呼吸都忘了，只小心翼翼地把灯凑在弄玉身前，为她照着路。<br />
周遭没有人的声响，便只有死气。<br />
牢房的木门许是年久失修，每走几步，便能听到木材的呻/吟，脚下的草垫腻着污水，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便是身前的灯，风一吹过，便扑簌簌地响，仿佛生怕人瞧不见它似的。<br />
每逢有这些声音，那侍卫的手便抖一抖，想来是怕极了。
萧皇后此时连哭都顾不得了，直道：“安平，你没有证据，怎么能胡乱冤枉人呢？”<br />
弄玉冷声道：“刘光，你说。”<br />
刘光道：“殿下，臣没有做过的事，臣不会认。”<br />
弄玉道：“刘光，你以为不认，本宫就查不出来么？”<br />
崔恬道：“臣已在刘光家中找到了他存放鸩毒的证据，他自以为做得妥帖，将存放鸩毒的瓶子扔了，却未曾想到，早有人盯着他。”<br />
他说着，便将那瓶子自袖口中取了出来，道：“刘光，你看看，可是这个？”<br />
裴玄一把攥起弄玉的衣袖，道：“你派人盯着他？”<br />
弄玉用力挣开他，道：“大殿之上，还请裴大人自重。”<br />
“自重？”裴玄却不肯放手，只道：“殿下想要扳倒臣，何须这么麻烦？”<br />
“来人啊！”裴玄一声令下，数十名禁军便围了上来。<br />
裴玄跪下身子，道：“请太后懿旨，命六皇子陈顼继承大统！”<br />
这一次，他不是恳求，而是，命令。<br />
“裴敬！这就是你的好儿子！”崔太后厉声道。<br />
裴敬还没开口，那些禁军便齐齐将兵刃亮了出来。<br />
“啊！”萧皇后惊叫一声。<br />
“兰辞，你……”裴敬大骇。<br />
裴玄眼底冰凉，道：“父亲，是您说的，为成大事，不拘小节。”<br />
裴敬怔怔地说不出话来，半晌，方道：“太后，臣对不住您啊！”<br />
他说着，猛地撞在禁军的刀刃上，当场便没了性命。<br />
崔太后站起身来，道：“裴敬！”<br />
裴玄眼底闪过一抹痛色，道：“父亲！”<br />
弄玉道：“裴玄，这就是你想要的么？”<br />
裴玄跪在裴敬身边，用手闭上了他的眼睛，他痛苦地闭上了眼睛，道：“父亲，儿臣不孝，唯有来世偿还恩情。”<br />
弄玉道：“裴玄，你要造反吗？”<br />
裴玄睁开眼睛，道：“成王败寇，只有败了才叫造反，胜了，便叫匡扶社稷。”<br />
陈顼将一方圣旨呈上来，道：“皇祖母，还请您盖上凤印。”<br />
“霸先，你当真被这逆贼蛊惑了！”崔太后恨道。<br />
陈顼倏地抬头，道：“皇祖母，此印您盖了，您便是太皇太后，我这位置也来得名正言顺些。这印您若是不盖，也没什么差别，左右我也不在乎什么名声。”<br />
弄玉“啪”地打了他一巴掌，道：“放肆！你敢这么和皇祖母说话！”<br />
陈顼看向她，勾了勾唇，道：“皇姐放心，待我继承大统，绝不会亏待你的。”<br />
萧丞相站起身来，道：“太后娘娘，如今情势，也只有六殿下能继承大统了。”<br />
弄玉冷笑道：“弑君之人，如何能继承皇位？”<br />
萧丞相为难道：“这……除了六殿下，还有谁有资格？”<br />
弄玉淡淡道：“本宫。”<br />
萧丞相道：“这世上哪里有女子继承皇位的？更何况，如今的形势……”<br />
他不忍地看了看那些禁军的兵刃，道：“也容不得咱们多想啊。”<br />
突然，门口响起一个清亮的声音：“若是，本将军说可呢？”<br />
弄玉看向门外，望着来人，会心一笑。<br />
第73章 番外一、尾声 朕与季风并非只有君臣之……<br />
一个月后, 九华殿。<br />
进忠将门推开，小步走了进来，道：“殿下……”<br />
“嗯？”弄玉回过头来。<br />
进忠一张脸涨得通红, 赶忙改口, 道：“陛下, 先皇的丧仪都已办好了, 崔大人问, 您可要去看看？”<br />
弄玉道：“既办好了，下葬便是。”<br />
进忠微一迟疑, 道：“是。”<br />
崔恬出身世家, 又熟知周礼，她没有什么不放心的。<br />
“还有旁的事？”弄玉见进忠不肯下去, 不觉蹙了眉。<br />
进忠道：“裴玄求见。”<br />
弄玉冷笑一声, 道：“他人在天牢里也能递出消息, 当真是好本事。”<br />
进忠额头上沁着冷汗，有些犹疑地看向她, 又低下了头去。<br />
弄玉最看不惯他这副模样，道：“有话就说, 没话就退下。”<br />
进忠道：“是。是季风将军递来的话。”<br />
“季风？”弄玉将手中的奏折阖上, 道：“知道了。”<br />
“是。”进忠不敢多言，便退了下去。<br />
伯英望着铜镜中的弄玉，方才将手中的螺子黛搁下来, 道：“陛下仪态万千，眉不画而黑，本用不着这个。”<br />
弄玉抬眸望着镜中的自己，道：“多少显得威严些。”<br />
伯英笑笑，道：“陛下行事果断, 又自有公理，天下无人不服。”<br />
“无人？”弄玉轻笑一声，道：“天牢里那个就不服，承明殿和宣室殿的也不服，如今看来，就连季风也未必服朕。”<br />
伯英道：“自陛下登基之后，季将军就对陛下避而不见，倒是奇了。”<br />
“陛下恢复了他的身份，又封他为冠军侯，他却日日奏请要回边境去，也不知是怎么了。”遣兰一边说着，一边将茶盏放在弄玉身侧，道：“陛下尝尝，是奴婢新制的玩意。”<br />
弄玉浅尝了一口，道：“甚好。朕就给它赐名为‘护短’，可好？”<br />
遣兰面色一红，道：“陛下又说奴婢。”<br />
弄玉笑着道：“你护朕的短，朕高兴。”<br />
她说着，看向伯英，道：“你们都下去罢，朕累了。”<br />
伯英点点头，带着遣兰一道退了下去。<br />
门外，伯英道：“也是你不好，明知道陛下心里惦念季将军，还偏指摘他。”<br />
遣兰道：“奴婢也是不忿。从前先帝在时，多少苦难季将军都陪着陛下过来了，如今陛下登基，日子好了，季将军却躲着……”<br />
伯英道：“前朝之事，咱们不懂，主子们的难处，咱们也不懂。多说这些话，不过是让陛下难过罢了。”<br />
遣兰点点头，道：“奴婢知道了，以后不提了。”<br />
*<br />
两人渐渐走远，弄玉才站起身来，缓缓阖上了窗子。<br />
微风吹过，她第一次觉得高处不胜寒。<br />
她本想直接将裴玄赐死的，可如今季风要她见他，那她便去一趟罢。<br />
她眉头微蹙，盘算着要寻个什么妥帖之处打发陈顼去。<br />
无论他上一世如何，他今生没有什么大错，可若是将他放出宫去，她也不能放心。<br />
毕竟，他是男子。<br />
如今她甫一登基，朝臣们表面上虽没说什么，可背地里都恨恨不平。她又下了旨意，今年开女子恩科，除却男子之外，女子亦可在朝为官，某种程度上，便是压缩了男子们的生存空间，便是连民间，对她也颇有微词。<br />
进忠跟在她身后，道：“陛下，您一个人去天牢只怕太危险了些，不若带些侍卫罢。”<br />
弄玉接过他手中的披风，道：“不必。”<br />
她朝着天边的方向瞧着，道：“想要朕的命，没那么简单。”<br />
进忠见她看得仔细，可那里分明什么都没有，难不成，陛下当真想依靠天命来护佑她？<br />
他忍不住，道：“还是奴才跟着陛下……”<br />
“不必跟。你出宫一趟，看看进宝的身子如何了。若是好了，便命他回宫侍奉。”<br />
“是。”进忠应了。<br />
“知道他在哪里吧？”弄玉径自将披风披上，看向他。<br />
进忠道：“在冠军侯府。”<br />
“嗯。”<br />
弄玉没再吩咐什么，便拂袖离开了。<br />
进忠望着她的背影，只觉她背影笔挺，虽纤瘦，却并不单薄，好像这世上没有什么事能难倒她，更没有什么能压垮她。<br />
只是这样瞧着，总觉得她身畔少了一个人。<br />
进忠摇了摇头，主子们自己都不操心的事，他一个宦官在操心什么。他只要办好自己的差事就是了。<br />
*<br />
天牢。<br />
活了两世，弄玉倒是第一次来这种地方。<br />
若是从前来这里，她一定觉得惶恐不安，可这一次，她却淡定得很。<br />
前面引路的侍卫或许是听说过她的雷霆手段，长长的一段路上，竟连呼吸都忘了，只小心翼翼地把灯凑在弄玉身前，为她照着路。<br />
周遭没有人的声响，便只有死气。<br />
牢房的木门许是年久失修，每走几步，便能听到木材的呻/吟，脚下的草垫腻着污水，发出吱吱呀呀的响声。便是身前的灯，风一吹过，便扑簌簌地响，仿佛生怕人瞧不见它似的。<br />
每逢有这些声音，那侍卫的手便抖一抖，想来是怕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