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向心软，也从来做不出伤害别人的事，对他下了这样重的口，想必是恨极了。<br />
他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罪有应得。<br />
会议结束后，他仍旧坐着，没有立即离开，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笔。<br />
等抬眼的时候，诺大的会议室只剩下还在收拾东西的员工，其中一个路过他身边时，看见他手背上的伤口，大着胆子问了嘴：“小顾总，你的手怎么了？”<br />
他的目光往手背上一瞥，抬起左手不着痕迹地扣上，淡声：“被家里养的猫咬了。”<br />
“啊？被小猫咬了啊？“员工有些吃惊，“那你家的猫有点儿野，多教训它一下就好了。我家里也养了小猫，平时不听话的时候我都会教训它的，多几次就老实了。”<br />
他垂下眼，缓缓磨蹭了下那伤口，否认道：“不会，她很乖的，是我做错事把她惹生气了。”<br />
员工有些纳闷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心想在公司不苟言笑的小顾总在家居然会惹小猫，还把小猫惹这么生气，真是见鬼！<br />
不过她没说出来，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很快便抱着资料出了办公室。<br />
林勋就站在他身侧，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家boss的手看了会儿，无情地在心里嘲讽：谁家猫牙齿长得跟人一样？被人咬了就是被人咬了，还嘴硬。<br />
再一结合顾衍早上的叮嘱，瞬间就明白了敢咬他的人是谁。<br />
啧啧，真是，英雄难逃美人关。<br />
古人诚不欺他。<br />
冷不定的，耳边响起顾衍的声音：“你在啧什么？”<br />
“啊？”林勋有点懵。<br />
“在我身后啧什么？最近对我有意见？”他说。<br />
林勋连忙摆手：“没有，什么意见都没有！”<br />
真是要死，这嘴巴好端端的瞎啧什么？<br />
他真想抽自己，见顾衍起身，忙不迭地又跟了上去。<br />
-<br />
上午十一点，沈岁宁从床上缓缓睁开眼。<br />
痛感随着意识的清醒一并苏醒，她只觉头痛欲裂，身体也是酸痛的。<br />
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让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只能靠着习惯去摸索床头的开关。<br />
“啪嗒”一下，屋内灯光亮起。<br />
是在她家。<br />
不过，她是怎么回来的？<br />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好半天只想起自己昨晚参加了enjoy五周年的演唱会，结束后大家一起去参加了庆功宴，顾衍也来了……<br />
顾衍也来了？<br />
脑海里忽然涌入一些零碎片段，好像是他在和自己拉扯着。<br />
拉扯什么？他拉她干什么？<br />
她完全想不起来了。<br />
沈岁宁有些痛恨自己这一醉酒就断片的脑袋，也因此，她很少会让自己喝得那么醉，顶多维持在微醺的状态。<br />
至于昨晚，完全是因为情绪上头了，顾衍忽然出现，又做那么莫名其妙的事。<br />
一想到他，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痛了。<br />
好像到这时才终于有了实感，自己是真的回来了，而且再次遇见了他。<br />
回来的这段时日，她其实一直避免让自己想起这个人。不敢想，害怕距离过近，自己会再次冲动。这样的资格，在五年前就已经没了。五年后，她不认为自己还会有。<br />
可如今看来，冲动的人好像不是自己，而是他。<br />
她不明白，也完全无法理解这两次碰面时顾衍的行为。从前她就看不透他，没想到五年过去后，还是看不透。<br />
那些她自以为的成长，在他面前，却可以轻易被打回原形。<br />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也讨厌那样的他。<br />
郁闷无处发泄，她拉过被子，盖住脑袋，狠狠蹬了两脚。<br />
蹬完后还觉得不解气，又闷在被子里大声骂了两句：“混蛋！混蛋！！！”<br />
手机就是这时候响起的，她伸出一只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屏幕，接起，懒洋洋地“喂”了声。<br />
电话里，萧潇有些调笑的声音响起：“小姑奶奶，醒了啊？”<br />
“刚醒。”她说，“昨晚你送我回来的？”<br />
“除了我，你还想谁送你回来？”<br />
沈岁宁沉默了会儿，没理会对方话语间的打趣，哑声说了句：“谢谢你啊，萧潇。”<br />
“咱俩谁跟谁啊，甭客气。但是……”她突然顿了顿，问她，“你现在是清醒的吗？”<br />
“嗯？”沈岁宁有些不解，“算是清醒了一半吧……”<br />
“那挺好的，”萧潇在电话里笑了声，“因为我接下来要说个准保把你惊醒的事情了。”<br />
她握着手机的手僵住，内心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什么事啊？”<br />
萧潇的话也不负她的料想，如同平地起惊雷，把她炸得感觉脑袋都要冒烟了——<br />
“昨晚，你把顾衍咬了。”<br />
“不仅咬了，还咬出血了。”<br />
第82章 如初<br />
挂了电话, 沈岁宁对着天花板，久久没回过神来。<br />
耳边，回荡着刚才萧潇在电话里说的话——<br />
“昨晚见你喝醉了, 他想带你回去来着。然后你死活不肯跟他走, 又哭又闹，还说他是大骗子, 低头就把人给咬了。”<br />
“咬得可狠了，我看着他的手都觉得疼。”<br />
“不过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只是说你好像真的不想见到他, 然后就嘱托我把你送回来了。”<br />
……<br />
电话的末尾，萧潇对她说：“说实话, 我认识他也挺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落寞的样子。虽然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还是很想问, 你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会不会之前的事有误会？”<br />
这是回来第二次，有人对她说, 会不会存在什么误会。<br />
她被问得一阵恍惚，甚至连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误会。<br />
这样的念头出现不过几秒，很快她就在床上翻了个身, 将自己死死压在枕头上。<br />
不许想, 不许想, 沈岁宁！<br />
几秒后，思绪又开始飘忽了。<br />
都咬出血了, 很严重吧……<br />
这么想着, 她又气闷地在被窝里狠蹬了几脚。<br />
“没出息没出息！！！”<br />
……<br />
一天的时间里, 无论干什么，思绪最终都会不受控制地飘向自己把他咬伤了这件事上。<br />
她被这样的心情折磨着, 无数次拿起手机，对着黑名单里那唯一的号码看了许久，甚至有几次连信息都编辑好了，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br />
有那么一瞬间，她幻觉自己回到了中学时代。<br />
那时，也是如此纠结着，犹豫着，退缩着。<br />
不同的是，那时候她期盼着两人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br />
而如今，她却害怕有所联系。<br />
到了深夜，沈岁宁终于放弃挣扎，将手机收进口袋，站在落地窗前安静看着夜色。<br />
或许是因为家庭不合，虽然自小在北城长大，她对这座城市却一直没什么归属感。可这次回来，这种感觉却忽然消散了，就连走在从前从未走过的陌生街道，她都时常觉得安心，这和在国外时完全不同。<br />
如今，她看着窗外流动的车河，那种心安感再次涌上心头。<br />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从落地之初就一直在响着，每当她想抓住时，又迅速消失了。<br />
-<br />
翌日，沈岁宁接到徐月的电话。<br />
对方在电话里热情邀请她回顾家去，还搬出她之前拒绝的理由来：“宁宁，演唱会已经结束了，这回总该没什么理由拒绝阿姨了吧？乖啊，今天回家里来，阿姨给你准备了很多你爱吃的，让人过去接你。”<br />
沈岁宁拗不过，也无法拒绝，老老实实换了衣服下楼。<br />
等出了小区门，看见那辆熟悉的车时，瞬间就有了悔意。<br />
她万万没想到徐月说的让人来接她，就是让顾衍来。<br />
沈岁宁拉了拉自己头上的贝雷帽，想装作没看见地从另一边走过。手刚触到帽檐，就见车门被人从里推开，顾衍从车上下来。<br />
“上车。”他绕到另一边，拉开副驾的车门，回头对她说。<br />
她犹豫着，磨蹭到他身前，小声：“我可以自己打车去的……”<br />
“我的车难道会吃人吗？还是我会吃人？”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温度。<br />
沈岁宁琢磨不透，不清楚他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有些生气，想着既然他都来了，那就索性在路上道个歉吧……<br />
等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她抬起头，看见车前挂着的那串熟悉的贝壳挂坠时，那些道歉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全被堵在喉咙口。<br />
她还记得，那串挂坠是当年大家去海岛时她在夜市上买的。顾衍当时还挺纳闷她怎么就喜欢这种没什么价值的小东西，等她回来以吊坠上有“岁岁平安”为由想挂在他车上时，他却没拒绝。<br />
沈岁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串吊坠居然还在他车上挂着，甚至上头的小木牌已经因为日光长期照晒呈现出老旧的迹象了，他都没换下来。
他自嘲地笑笑，觉得自己罪有应得。<br />
会议结束后，他仍旧坐着，没有立即离开，无意识地转着手中的笔。<br />
等抬眼的时候，诺大的会议室只剩下还在收拾东西的员工，其中一个路过他身边时，看见他手背上的伤口，大着胆子问了嘴：“小顾总，你的手怎么了？”<br />
他的目光往手背上一瞥，抬起左手不着痕迹地扣上，淡声：“被家里养的猫咬了。”<br />
“啊？被小猫咬了啊？“员工有些吃惊，“那你家的猫有点儿野，多教训它一下就好了。我家里也养了小猫，平时不听话的时候我都会教训它的，多几次就老实了。”<br />
他垂下眼，缓缓磨蹭了下那伤口，否认道：“不会，她很乖的，是我做错事把她惹生气了。”<br />
员工有些纳闷地摸了下自己的头发，心想在公司不苟言笑的小顾总在家居然会惹小猫，还把小猫惹这么生气，真是见鬼！<br />
不过她没说出来，只是尴尬地笑了笑，很快便抱着资料出了办公室。<br />
林勋就站在他身侧，若有所思地盯着自家boss的手看了会儿，无情地在心里嘲讽：谁家猫牙齿长得跟人一样？被人咬了就是被人咬了，还嘴硬。<br />
再一结合顾衍早上的叮嘱，瞬间就明白了敢咬他的人是谁。<br />
啧啧，真是，英雄难逃美人关。<br />
古人诚不欺他。<br />
冷不定的，耳边响起顾衍的声音：“你在啧什么？”<br />
“啊？”林勋有点懵。<br />
“在我身后啧什么？最近对我有意见？”他说。<br />
林勋连忙摆手：“没有，什么意见都没有！”<br />
真是要死，这嘴巴好端端的瞎啧什么？<br />
他真想抽自己，见顾衍起身，忙不迭地又跟了上去。<br />
-<br />
上午十一点，沈岁宁从床上缓缓睁开眼。<br />
痛感随着意识的清醒一并苏醒，她只觉头痛欲裂，身体也是酸痛的。<br />
眼前是黑漆漆的一片，让她分不清自己是在哪里，只能靠着习惯去摸索床头的开关。<br />
“啪嗒”一下，屋内灯光亮起。<br />
是在她家。<br />
不过，她是怎么回来的？<br />
她睁着眼睛看着天花板，好半天只想起自己昨晚参加了enjoy五周年的演唱会，结束后大家一起去参加了庆功宴，顾衍也来了……<br />
顾衍也来了？<br />
脑海里忽然涌入一些零碎片段，好像是他在和自己拉扯着。<br />
拉扯什么？他拉她干什么？<br />
她完全想不起来了。<br />
沈岁宁有些痛恨自己这一醉酒就断片的脑袋，也因此，她很少会让自己喝得那么醉，顶多维持在微醺的状态。<br />
至于昨晚，完全是因为情绪上头了，顾衍忽然出现，又做那么莫名其妙的事。<br />
一想到他，她觉得自己的脑袋更痛了。<br />
好像到这时才终于有了实感，自己是真的回来了，而且再次遇见了他。<br />
回来的这段时日，她其实一直避免让自己想起这个人。不敢想，害怕距离过近，自己会再次冲动。这样的资格，在五年前就已经没了。五年后，她不认为自己还会有。<br />
可如今看来，冲动的人好像不是自己，而是他。<br />
她不明白，也完全无法理解这两次碰面时顾衍的行为。从前她就看不透他，没想到五年过去后，还是看不透。<br />
那些她自以为的成长，在他面前，却可以轻易被打回原形。<br />
她讨厌这样的自己，也讨厌那样的他。<br />
郁闷无处发泄，她拉过被子，盖住脑袋，狠狠蹬了两脚。<br />
蹬完后还觉得不解气，又闷在被子里大声骂了两句：“混蛋！混蛋！！！”<br />
手机就是这时候响起的，她伸出一只手，摸到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眼屏幕，接起，懒洋洋地“喂”了声。<br />
电话里，萧潇有些调笑的声音响起：“小姑奶奶，醒了啊？”<br />
“刚醒。”她说，“昨晚你送我回来的？”<br />
“除了我，你还想谁送你回来？”<br />
沈岁宁沉默了会儿，没理会对方话语间的打趣，哑声说了句：“谢谢你啊，萧潇。”<br />
“咱俩谁跟谁啊，甭客气。但是……”她突然顿了顿，问她，“你现在是清醒的吗？”<br />
“嗯？”沈岁宁有些不解，“算是清醒了一半吧……”<br />
“那挺好的，”萧潇在电话里笑了声，“因为我接下来要说个准保把你惊醒的事情了。”<br />
她握着手机的手僵住，内心忽然有种很不好的预感：“什么事啊？”<br />
萧潇的话也不负她的料想，如同平地起惊雷，把她炸得感觉脑袋都要冒烟了——<br />
“昨晚，你把顾衍咬了。”<br />
“不仅咬了，还咬出血了。”<br />
第82章 如初<br />
挂了电话, 沈岁宁对着天花板，久久没回过神来。<br />
耳边，回荡着刚才萧潇在电话里说的话——<br />
“昨晚见你喝醉了, 他想带你回去来着。然后你死活不肯跟他走, 又哭又闹，还说他是大骗子, 低头就把人给咬了。”<br />
“咬得可狠了，我看着他的手都觉得疼。”<br />
“不过他什么反应都没有, 只是说你好像真的不想见到他, 然后就嘱托我把你送回来了。”<br />
……<br />
电话的末尾，萧潇对她说：“说实话, 我认识他也挺多年了，还是第一次见到他这么落寞的样子。虽然不清楚你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但我还是很想问, 你们真的没有可能了吗？会不会之前的事有误会？”<br />
这是回来第二次，有人对她说, 会不会存在什么误会。<br />
她被问得一阵恍惚，甚至连自己都开始怀疑是不是真的有什么误会。<br />
这样的念头出现不过几秒，很快她就在床上翻了个身, 将自己死死压在枕头上。<br />
不许想, 不许想, 沈岁宁！<br />
几秒后，思绪又开始飘忽了。<br />
都咬出血了, 很严重吧……<br />
这么想着, 她又气闷地在被窝里狠蹬了几脚。<br />
“没出息没出息！！！”<br />
……<br />
一天的时间里, 无论干什么，思绪最终都会不受控制地飘向自己把他咬伤了这件事上。<br />
她被这样的心情折磨着, 无数次拿起手机，对着黑名单里那唯一的号码看了许久，甚至有几次连信息都编辑好了，可最终还是没有发出去。<br />
有那么一瞬间，她幻觉自己回到了中学时代。<br />
那时，也是如此纠结着，犹豫着，退缩着。<br />
不同的是，那时候她期盼着两人能有千丝万缕的联系。<br />
而如今，她却害怕有所联系。<br />
到了深夜，沈岁宁终于放弃挣扎，将手机收进口袋，站在落地窗前安静看着夜色。<br />
或许是因为家庭不合，虽然自小在北城长大，她对这座城市却一直没什么归属感。可这次回来，这种感觉却忽然消散了，就连走在从前从未走过的陌生街道，她都时常觉得安心，这和在国外时完全不同。<br />
如今，她看着窗外流动的车河，那种心安感再次涌上心头。<br />
心底有个小小的声音，从落地之初就一直在响着，每当她想抓住时，又迅速消失了。<br />
-<br />
翌日，沈岁宁接到徐月的电话。<br />
对方在电话里热情邀请她回顾家去，还搬出她之前拒绝的理由来：“宁宁，演唱会已经结束了，这回总该没什么理由拒绝阿姨了吧？乖啊，今天回家里来，阿姨给你准备了很多你爱吃的，让人过去接你。”<br />
沈岁宁拗不过，也无法拒绝，老老实实换了衣服下楼。<br />
等出了小区门，看见那辆熟悉的车时，瞬间就有了悔意。<br />
她万万没想到徐月说的让人来接她，就是让顾衍来。<br />
沈岁宁拉了拉自己头上的贝雷帽，想装作没看见地从另一边走过。手刚触到帽檐，就见车门被人从里推开，顾衍从车上下来。<br />
“上车。”他绕到另一边，拉开副驾的车门，回头对她说。<br />
她犹豫着，磨蹭到他身前，小声：“我可以自己打车去的……”<br />
“我的车难道会吃人吗？还是我会吃人？”他的声音听起来没什么温度。<br />
沈岁宁琢磨不透，不清楚他是不是因为那天的事有些生气，想着既然他都来了，那就索性在路上道个歉吧……<br />
等上了车，系好安全带，她抬起头，看见车前挂着的那串熟悉的贝壳挂坠时，那些道歉的话忽然就说不出来了，全被堵在喉咙口。<br />
她还记得，那串挂坠是当年大家去海岛时她在夜市上买的。顾衍当时还挺纳闷她怎么就喜欢这种没什么价值的小东西，等她回来以吊坠上有“岁岁平安”为由想挂在他车上时，他却没拒绝。<br />
沈岁宁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这串吊坠居然还在他车上挂着，甚至上头的小木牌已经因为日光长期照晒呈现出老旧的迹象了，他都没换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