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回过身，去看她原先放在桌上的那些东西，抓起那团红绳，皱眉看向她：“这就是你口中的材料？”<br />
“你想将它用在什么地方？”<br />
这种东西能用在什么地方？<br />
他的脸色很快便因为自己的联想黑了个彻底，偏生沈岁宁还一脸天真地看着他，出口的话却有些不知死活：“就是你想的那样。”<br />
“沈岁宁，你……”<br />
“我。”<br />
“你简直想气死我。”他几乎咬牙切齿。<br />
沈岁宁站起身：“所以，赔我模特。”<br />
-<br />
几分钟后，他垂着眼，任由沈岁宁将那不知道用什么调制的、黏糊糊的鲜红的物质涂抹在他的脸上。<br />
触感让他忍不住皱眉，想躲。<br />
沈岁宁按着他的脸：“别动，就快好了。”<br />
于是，他又静止住了，只视线流连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近到甚至能看清她脸上那细小的绒毛。<br />
她抿着唇，看起来无比专注，这和心率失调，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屏住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br />
顾衍再一次庆幸自己今天回来得如此及时，他不敢想象，她这样对别人，别人会如何，自己会如何。<br />
都不用亲眼看见，光是想想，他便已嫉妒得发狂。<br />
沈岁宁没留意到他这微妙的情绪变化，在他脸上画好仿伤后便稍稍退开，仔细端详了会儿。<br />
很好，非常完美。<br />
画得很完美，心态也非常完美。<br />
除了刚凑近他时有些紧张外，她的心思一点都没歪。<br />
还是有长进的嘛，沈岁宁。<br />
她为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长进感到欢喜，又拍了拍顾衍的胳膊，说：“把衣服脱了。”<br />
“嗯？”他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br />
沈岁宁补充：“上衣。”<br />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说：“你刚刚不是都猜到了吗？我那捆绳子是拿来干什么的。”<br />
说到这儿，她才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br />
但这是她昨晚想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确定的主题——<br />
她想通过红绳与生命体的交织，以及浓稠的血液，展现人物在绝境中无声的挣扎。<br />
顾衍垂眸看着她，表情平静，她却莫名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了低迷的情绪。<br />
她有些不解，还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斥责她，这样大胆的创作地点竟然选在了家中。<br />
“怎……怎么了？”<br />
她竟被他这样的表情弄得有些忐忑，声音都有些发虚，却在开口的下一瞬忽然想到一些非常久远的回忆。<br />
在顾家的游泳池，她曾看到过他赤/裸的上半身。顾衍当时慌张的神色，她甚至现在还能回想起来。<br />
她想改口，收回自己刚刚的话。<br />
顾衍却已低声问道：“一定要脱吗？”<br />
沈岁宁沉默着，凝视着他看起来仍旧平静的脸庞，内心挣扎着，在要不要直面他的伤痛和回避间犹豫着。<br />
她不想揭开他的伤疤让他难受，却也渴望着能够多了解他一些。<br />
顾衍已经从她的眼神里知道了她的答案，扬唇笑了笑，抬手扯掉自己的领带，解开最顶端的纽扣。<br />
再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br />
“这次，你想我解到哪里？”他问她。<br />
沈岁宁凝神看着他，手心掐得很紧，“全部。”<br />
“好。”他应声。<br />
而后，继续解着，像是拿着刀子一点点将自己剖开。<br />
直到那层一直掩着身体的虚假表皮被彻底剥开，露出丑陋不堪的、他真实的身体。<br />
她看他，像看一副色彩斑驳的画。<br />
眼眶在他抽丝剥茧般的动作中渐红。<br />
如此近的距离，近到她能够看清他身上每一处痕迹，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疤，如同烙印般印刻在那本该光洁无瑕的身体上。<br />
哥哥的身材很高大、掌心很宽厚、胳膊很有力、脊背像一座山……他有良好的家世、良好的教养，不会轻易受到伤害，更不会主动和人打架。<br />
这是十七八岁的沈岁宁对他的认知。<br />
时隔五年，二十三岁的沈岁宁仍旧如此认为。<br />
可他身上的这些痕迹都是怎么来的呢？<br />
她终于抬起眼，黑亮的眼眸直视着他，开口时的声音有些哑：“现在，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br />
你所谓的苦衷，能告诉我吗？<br />
她的眼睛这么告诉他。<br />
而他只是扯唇，哑声问道：“是不是很丑？”<br />
“我想知道原因。”她说。<br />
“改天好吗？”他征询她的意见。<br />
“你已经瞒了我五年，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这个原因就这么让你难以启齿吗？”<br />
他抬手，覆上她紧攥着的手，将她手指从手心缓慢剥出，而后用指腹揉了揉被她掐红的手心：“既然都已经瞒了五年了，再迟几日也无所谓吧？”<br />
“至少，不是今天。”<br />
因为他现在有些不理智，精神上极度渴望着她，身体也在发着烫。<br />
因她的注视，因她刚才不含任何情/欲的触碰。<br />
她在心疼着他，而他却在渴望着他。<br />
他不合时宜的欲/望和身体一样丑陋不堪，让他无法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着理智清楚地交代一切。<br />
顾衍抬起一只手，想通过触碰她的头发安抚她的情绪，“改天，好吗？宁宁，今天不行。”<br />
沈岁宁完全无法理解他的顾虑，改天这个词在她看来就是推辞，是敷衍搪塞她的借口。她在试图向他靠近的时候，他再一次将她推开了。<br />
很好，好极了。<br />
她从沙发上起身，转身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红绳，命令他：“转过身去。”<br />
后背同样是一片斑驳。<br />
她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忽视掉这一切，将绳子散开，从他的脖颈绕到双手，而后让他到地毯上去跪着，再用刚才没用完的血浆涂抹到他身上。<br />
这个过程中，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幻觉回到了被蒋森用刀子捅的那晚。那时候，他的腹部全是这样鲜艳又浓稠的物质。<br />
和今天她涂抹在他身上的血浆不同，那是真正的血。<br />
他讨厌湿答答黏在身上的物质，这会让他想起那晚，不然也不会将被她到家第一晚泼湿的衣物丢弃。<br />
而如今，他却跪在她的身前，任她将那些令他反胃的恶心物质涂抹在自己身上，并为此隐隐兴奋着。<br />
真的是变/态吧，他想。<br />
顾衍有些庆幸，自己今天为了搭乘飞机时有比较舒适的体验，选择了一条较为宽松的黑色西装裤。<br />
此刻，因为跪姿，他所有的欲念都被掩藏在这深色布料下。<br />
沈岁宁做完这一切后，很快退开，搬来画架。<br />
因为他刚才的不坦诚，作画的整个过程，她都没和他说一句话，紧抿着双唇，视线不时从他身上扫过。<br />
从天明到夜幕低垂，直到她停下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可以称之欢喜的笑意。<br />
顾衍知道，结束了。<br />
沈岁宁丢下笔，抬眼扫了眼墙上的钟。<br />
将近四个小时，他就那么一声不吭，跪在地上，连姿势都没换一下。<br />
她终于感到有些愧疚，只是很快又再次想起他刚才的行径。<br />
活该！<br />
不出声，腿麻死算了。<br />
她走上前，沉默着去解他身上缠绕的绳子，而后迅速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br />
“我都跪了快四个小时了，你还在生气吗？”他笑着问，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br />
沈岁宁冷哼了一声，忽略掉他话语里的讨好意味。<br />
“扶我一下好吗，真的站不起来了，腿很麻。”他冲她伸出手。<br />
她垂着眼，看了会儿，最后还是大发慈悲地伸出手，想将人拉起来。<br />
只是，一个腿麻的成年男子重量哪里是她可以轻易撼动的。<br />
她用力拉他，反在拉拽的过程中被他身体的重量反拖了回去，重重地扑在他身上。<br />
两人都被撞得闷哼了一声，此后，是漫长的寂静。<br />
直到他握着她的腰，哑声开口：“现在知道了吗？男人就是如此不可信。”<br />
“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只是单单的注视，也可能会有可耻的反应。”<br />
第86章 旧人<br />
说话的过程中, 顾衍一直抬眼看着身上的人，观察着沈岁宁的神色。<br />
是因为认识得太早了吗，还是因为从前那层关系, 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和背/德感。<br />
向年幼自己五岁的妹妹袒露自己的欲/望什么的, 实在是……太像禽兽了……<br />
垂在她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牢牢地盯着沈岁宁。直到确认她的脸上只有因为羞赧而泛起的红晕, 而无任何嫌恶后，心才缓慢地落回原处。<br />
他在看她时, 沈岁宁也在看着他。<br />
状况太突然, 无论是摔倒在他身上，还是他刚刚说的那番话, 都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br />
自重逢后，她常常有种顾衍被人夺舍了的感觉。此刻, 这种感觉更是达到了顶峰。
“你想将它用在什么地方？”<br />
这种东西能用在什么地方？<br />
他的脸色很快便因为自己的联想黑了个彻底，偏生沈岁宁还一脸天真地看着他，出口的话却有些不知死活：“就是你想的那样。”<br />
“沈岁宁，你……”<br />
“我。”<br />
“你简直想气死我。”他几乎咬牙切齿。<br />
沈岁宁站起身：“所以，赔我模特。”<br />
-<br />
几分钟后，他垂着眼，任由沈岁宁将那不知道用什么调制的、黏糊糊的鲜红的物质涂抹在他的脸上。<br />
触感让他忍不住皱眉，想躲。<br />
沈岁宁按着他的脸：“别动，就快好了。”<br />
于是，他又静止住了，只视线流连在她近在咫尺的脸上，近到甚至能看清她脸上那细小的绒毛。<br />
她抿着唇，看起来无比专注，这和心率失调，甚至连呼吸都刻意屏住的他形成了鲜明的对比。<br />
顾衍再一次庆幸自己今天回来得如此及时，他不敢想象，她这样对别人，别人会如何，自己会如何。<br />
都不用亲眼看见，光是想想，他便已嫉妒得发狂。<br />
沈岁宁没留意到他这微妙的情绪变化，在他脸上画好仿伤后便稍稍退开，仔细端详了会儿。<br />
很好，非常完美。<br />
画得很完美，心态也非常完美。<br />
除了刚凑近他时有些紧张外，她的心思一点都没歪。<br />
还是有长进的嘛，沈岁宁。<br />
她为自己这点微不足道的长进感到欢喜，又拍了拍顾衍的胳膊，说：“把衣服脱了。”<br />
“嗯？”他几乎以为自己幻听了。<br />
沈岁宁补充：“上衣。”<br />
见他不为所动，她又说：“你刚刚不是都猜到了吗？我那捆绳子是拿来干什么的。”<br />
说到这儿，她才觉自己的脸颊有些发烫。<br />
但这是她昨晚想了一夜，好不容易才确定的主题——<br />
她想通过红绳与生命体的交织，以及浓稠的血液，展现人物在绝境中无声的挣扎。<br />
顾衍垂眸看着她，表情平静，她却莫名感受到他身上散发出了低迷的情绪。<br />
她有些不解，还以为他会像之前那样斥责她，这样大胆的创作地点竟然选在了家中。<br />
“怎……怎么了？”<br />
她竟被他这样的表情弄得有些忐忑，声音都有些发虚，却在开口的下一瞬忽然想到一些非常久远的回忆。<br />
在顾家的游泳池，她曾看到过他赤/裸的上半身。顾衍当时慌张的神色，她甚至现在还能回想起来。<br />
她想改口，收回自己刚刚的话。<br />
顾衍却已低声问道：“一定要脱吗？”<br />
沈岁宁沉默着，凝视着他看起来仍旧平静的脸庞，内心挣扎着，在要不要直面他的伤痛和回避间犹豫着。<br />
她不想揭开他的伤疤让他难受，却也渴望着能够多了解他一些。<br />
顾衍已经从她的眼神里知道了她的答案，扬唇笑了笑，抬手扯掉自己的领带，解开最顶端的纽扣。<br />
再然后是第二颗、第三颗……<br />
“这次，你想我解到哪里？”他问她。<br />
沈岁宁凝神看着他，手心掐得很紧，“全部。”<br />
“好。”他应声。<br />
而后，继续解着，像是拿着刀子一点点将自己剖开。<br />
直到那层一直掩着身体的虚假表皮被彻底剥开，露出丑陋不堪的、他真实的身体。<br />
她看他，像看一副色彩斑驳的画。<br />
眼眶在他抽丝剥茧般的动作中渐红。<br />
如此近的距离，近到她能够看清他身上每一处痕迹，那些深深浅浅的伤疤，如同烙印般印刻在那本该光洁无瑕的身体上。<br />
哥哥的身材很高大、掌心很宽厚、胳膊很有力、脊背像一座山……他有良好的家世、良好的教养，不会轻易受到伤害，更不会主动和人打架。<br />
这是十七八岁的沈岁宁对他的认知。<br />
时隔五年，二十三岁的沈岁宁仍旧如此认为。<br />
可他身上的这些痕迹都是怎么来的呢？<br />
她终于抬起眼，黑亮的眼眸直视着他，开口时的声音有些哑：“现在，你有什么想对我说的吗？”<br />
你所谓的苦衷，能告诉我吗？<br />
她的眼睛这么告诉他。<br />
而他只是扯唇，哑声问道：“是不是很丑？”<br />
“我想知道原因。”她说。<br />
“改天好吗？”他征询她的意见。<br />
“你已经瞒了我五年，你还想瞒我到什么时候？这个原因就这么让你难以启齿吗？”<br />
他抬手，覆上她紧攥着的手，将她手指从手心缓慢剥出，而后用指腹揉了揉被她掐红的手心：“既然都已经瞒了五年了，再迟几日也无所谓吧？”<br />
“至少，不是今天。”<br />
因为他现在有些不理智，精神上极度渴望着她，身体也在发着烫。<br />
因她的注视，因她刚才不含任何情/欲的触碰。<br />
她在心疼着他，而他却在渴望着他。<br />
他不合时宜的欲/望和身体一样丑陋不堪，让他无法在这种情况下保持着理智清楚地交代一切。<br />
顾衍抬起一只手，想通过触碰她的头发安抚她的情绪，“改天，好吗？宁宁，今天不行。”<br />
沈岁宁完全无法理解他的顾虑，改天这个词在她看来就是推辞，是敷衍搪塞她的借口。她在试图向他靠近的时候，他再一次将她推开了。<br />
很好，好极了。<br />
她从沙发上起身，转身拿过放在茶几上的红绳，命令他：“转过身去。”<br />
后背同样是一片斑驳。<br />
她吸了吸鼻子，让自己忽视掉这一切，将绳子散开，从他的脖颈绕到双手，而后让他到地毯上去跪着，再用刚才没用完的血浆涂抹到他身上。<br />
这个过程中，他的眉头紧紧皱起，幻觉回到了被蒋森用刀子捅的那晚。那时候，他的腹部全是这样鲜艳又浓稠的物质。<br />
和今天她涂抹在他身上的血浆不同，那是真正的血。<br />
他讨厌湿答答黏在身上的物质，这会让他想起那晚，不然也不会将被她到家第一晚泼湿的衣物丢弃。<br />
而如今，他却跪在她的身前，任她将那些令他反胃的恶心物质涂抹在自己身上，并为此隐隐兴奋着。<br />
真的是变/态吧，他想。<br />
顾衍有些庆幸，自己今天为了搭乘飞机时有比较舒适的体验，选择了一条较为宽松的黑色西装裤。<br />
此刻，因为跪姿，他所有的欲念都被掩藏在这深色布料下。<br />
沈岁宁做完这一切后，很快退开，搬来画架。<br />
因为他刚才的不坦诚，作画的整个过程，她都没和他说一句话，紧抿着双唇，视线不时从他身上扫过。<br />
从天明到夜幕低垂，直到她停下笔，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可以称之欢喜的笑意。<br />
顾衍知道，结束了。<br />
沈岁宁丢下笔，抬眼扫了眼墙上的钟。<br />
将近四个小时，他就那么一声不吭，跪在地上，连姿势都没换一下。<br />
她终于感到有些愧疚，只是很快又再次想起他刚才的行径。<br />
活该！<br />
不出声，腿麻死算了。<br />
她走上前，沉默着去解他身上缠绕的绳子，而后迅速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br />
“我都跪了快四个小时了，你还在生气吗？”他笑着问，笑容看起来有些苦涩。<br />
沈岁宁冷哼了一声，忽略掉他话语里的讨好意味。<br />
“扶我一下好吗，真的站不起来了，腿很麻。”他冲她伸出手。<br />
她垂着眼，看了会儿，最后还是大发慈悲地伸出手，想将人拉起来。<br />
只是，一个腿麻的成年男子重量哪里是她可以轻易撼动的。<br />
她用力拉他，反在拉拽的过程中被他身体的重量反拖了回去，重重地扑在他身上。<br />
两人都被撞得闷哼了一声，此后，是漫长的寂静。<br />
直到他握着她的腰，哑声开口：“现在知道了吗？男人就是如此不可信。”<br />
“就算你什么都不做，只是单单的注视，也可能会有可耻的反应。”<br />
第86章 旧人<br />
说话的过程中, 顾衍一直抬眼看着身上的人，观察着沈岁宁的神色。<br />
是因为认识得太早了吗，还是因为从前那层关系, 他心里忽然涌起一股强烈的羞耻感和背/德感。<br />
向年幼自己五岁的妹妹袒露自己的欲/望什么的, 实在是……太像禽兽了……<br />
垂在她身侧的手不自觉地收紧，他牢牢地盯着沈岁宁。直到确认她的脸上只有因为羞赧而泛起的红晕, 而无任何嫌恶后，心才缓慢地落回原处。<br />
他在看她时, 沈岁宁也在看着他。<br />
状况太突然, 无论是摔倒在他身上，还是他刚刚说的那番话, 都让她有些回不过神来。<br />
自重逢后，她常常有种顾衍被人夺舍了的感觉。此刻, 这种感觉更是达到了顶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