童欢拿了杯水过来，放到她面前，温声道：“奶奶您喝。”<br />
何奶奶正想喝，却突然停下了手：“别光我喝，你也喝啊！”<br />
“不了，”她在沙发另一侧坐下，“您不用管我，我睡觉之前不太喝水的，怕水肿。”<br />
“水肿？”何奶奶自言自语道：“真是个稀罕词。”她抿了一口，水温不烫不凉，正合适。掌心里握着温暖的瓷杯，话一时不知道如何说起：“该怎么说呢……”<br />
看她神色，童欢贴心地说：“时间也不晚，您想说什么就说吧，我都听着。”<br />
“好，好，”老人眼角的皱纹带出了一个历经风霜的笑容，她眯了眯眼，陷入了一种类似于回忆的状态：“我遇见我们家老头子的时候，我才刚刚十六岁……”<br />
这架势，看来是要讲一个很长很长的故事了。既然是童欢先开的口，她也不好推辞，只能硬着头皮慢慢听下去。<br />
何奶奶从她跟何爷爷遇见时的事情讲起，又讲成家立业，结婚生子，语调不轻不重，不急不缓，几乎像是安眠曲，听得童欢上眼皮和下眼皮相互打架，你不让我我不让你，正打得如火如荼之时，一个词让她瞬间清醒了。<br />
“贝贝，何南北，她是给明星拍照片的，贝贝只要在这儿，每两天过来看我一次，我知道她工作忙，今天围着这个歌星转明天围着那个影星转，让她每周周末来一趟就行，我这边有一堆老伙计老街坊帮衬着，日子过得不知道多舒心，但是她偏不，就是隔几天就要过来，我劝都劝不住哦！”谈到自己的孙辈，何奶奶的话音里沾上了些连她自己都不自知的炫耀成分，童欢却不觉，一直听着，嘴角悄然现出了微笑。<br />
“你跟贝贝没见过几面，不太了解这孩子，她可野了，小时候跟那些皮娃一起，那些男孩子，上树掏鸟蛋下地抓蟋蟀，就没有她不能干的，平常玩玩闹闹也就罢了，到该上学的年纪，一周五天课只去四天，她爷爷问她，‘贝贝为什么不想去上学呀’，你猜她怎么说？她说：‘老师太傻了，还不如爷爷在家教我识字教得好！’<br />
“这事儿不知道怎么着就被她班主任知道了，班主任气得都快成了个茶壶，第二天就把她叫办公室去了：‘你觉得老师太傻了，可以，但是你考试能考高分吗？’她后来跟我说的时候，我这心脏都快跳得犯高/血/压了。她跟老师说：‘不就是考试吗？有什么难的？’<br />
“后来啊，”何奶奶的面目非常柔和，“期中考试的时候，她考了三个一百，把老师堵得话都说不出来：要是人人都像她这样，以后的学生该怎么教？”<br />
把老师堵得话都说不出来？童欢想象了一下何南北那张脸，确实是她的风格，长得就不像个逆来顺受的模样。<br />
何奶奶的絮叨十分漫长，没个重点，想到哪里就说到哪里，足足说了两个多小时才算停下。<br />
她停了口，就在童欢以为她已经说完了的时候，又毫无预兆地出了声。<br />
“闺女啊，”何奶奶话锋一转，鬓角旁的银丝随着她的话音微微飘动，“贝贝来看我的时候，总是能提到你。”<br />
提到……她？<br />
童欢猛地看向何奶奶，对方的视线已经投到了天花板上，话音极低：“这孩子，不大跟人交心，我看得出来，她把你当朋友。你还年轻，以后的日子，就麻烦你多替我关照关照她。”<br />
童欢已经有点困，听到这话，下意识地道：“肯定的，我们是朋友啊。”<br />
“那就行，”何奶奶颤颤巍巍地站起身来，摆了摆手：“不早了，赶紧睡吧闺女，明天还有事情吧？”<br />
“还行，不急。”童欢将何奶奶送出门去，看着她关上那扇大铁门之后，才放心地回到屋里去。<br />
她整个人埋在浴室的氤氲水汽里，头脑有点不太清晰：大晚上的，何奶奶为什么要找自己来说这些？<br />
大概就是因为人老了吧。<br />
第二十章<br />
米白是一家娱乐门户网站的编辑，日常工作就是从各个渠道搜集任何与娱乐圈和八卦有关的消息，稍加修饰与润色后再发到自己负责的板块上。也不知为什么，这个月的娱乐圈没什么值得八卦的，大家该拍片的拍片，该发歌的发歌，连他们部门的狗仔都好几天空手而归，因为没有艺人搞事！<br />
再这样下去，这个月的kpi怕是要完不成了。她拨了拨显示屏旁边已经冷掉的咖啡，无声地趴在了桌子上。小憩了一会后，米白睁开已经比兔子还红的双眼，在深沉的夜色里打起精神继续工作。<br />
将常用的社交媒体都浏览完毕以后，她悲伤地发现……<br />
还是一点新闻都没有啊！我拜托你们这些明星，大好时光不出去搞绯闻不出去搞新闻，在家闲着长蘑菇啊！<br />
米白头疼地喝了口咖啡，就在这时，qq上弹出一条新消息，是她大学同学：怎么，还在加班啊？<br />
她没精打采地回复道：对啊，你不也是？<br />
大学同学也在毕业后投身了编辑事业，不同的是，她进的是时尚圈，就职于大牌期刊，整日与衣服鞋子作伴；而米白进的是娱乐圈，只能写写这个八卦，探探那个消息，两人的相同点在于，工资都是无法描述的低。<br />
万恶的资/本/主/义哦。<br />
同学给她发了一张图片，配上两个[哭哭]的表情：修了一晚上的图，我老板还不满意，我真是服了，我手都快断了，他到底想要怎么样啊，真是不懂更年期基佬大叔的想法。<br />
米白正想安慰她几句，注意力却全都被刚刚加载好的图片吸引过去了：秦以寒？！她愣了愣：你们新刊封面？秦以寒旁边那个人是谁啊？<br />
同学：新人，没什么名气。听同事说，走后门走上来的。绝对牛逼我跟你说，背后金主肯定不简单。<br />
米白的大脑飞速运转，沉默了一会后，她问：你们什么时候铺货？<br />
同学：明天早晨九点，全国铺货。你问这个干什么，想买？我送你一本不就得了，这一期的赠品是s家的裙子，挺适合你风格的。<br />
嘿嘿，以后再跟你说，我突然有点事，忙去了啊。<br />
嗯，我也继续修图了，祝我老板早日阳/痿：）<br />
这下稳了。<br />
如同全身灌满了鸡血，米白感觉现在的自己完全可以一个打十个。她一边写稿子，一边忙里偷闲地跟主编请示。<br />
简直是下笔如有神，不到二十分钟，米白便将初稿写好了。与此同时，主编的批复也回来了：明天把这篇当头条。<br />
第二天，微博热搜，秦以寒不出意外地登上第一。<br />
紧随其后的是——<br />
#夏应夕mv神秘人##《红人》九月##夏应夕mv神秘人扒皮#<br />
吃瓜群众们都惊了：籍籍无名的新人，一出来就在夏应夕的mv里全程露脸，下一步居然直接一步登天，跟秦以寒并肩登上金九封面？！这得是多硬的后台？！<br />
秦以寒的粉丝更是义愤填膺：哪里来的野鸡给自己，居然抢了寒总的光辉？这封面应该是寒总一个人的！有好事者跑去人肉神秘人的资料，结果令人大跌眼镜：除了名字和照片，什么都没有。<br />
随着科技的飞速发现，人们曾以为的“个人隐私”不再是隐私。只要你生活在现代都市，就总会留下痕迹，让人有证可循；而神秘人却什么都没留下。无论是出生年月，又或者是教育经历，任何地方都不存在。<br />
一时间，各种说法纷涌迭起。<br />
就在大家异想天开之时，一条微博悄然出世。<br />
@嘉廷娱乐：欢迎 @童欢ida 加入嘉廷。<br />
如果吃瓜群众们原来只是惊讶，那现在便已经炸了。<br />
嘉廷，那可是嘉廷啊！整个华国都算得上数的娱乐公司，手下明星个个都是大牌，基本捧一个红一个，这个童欢，怕是开挂了吧！。<br />
“哎……哎你轻点，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了啊……”何南北实在受不了，崩溃地哼唧道：“别别别，你别动我那个地方……”<br />
童欢手上没停，慢吞吞地说：“幸亏这边没人，不然怕是以为我们在干什么事儿呢。”<br />
何南北精神一振，豪迈地冲童欢展开双臂：“来啊！我已经准备好了！”<br />
下一秒，何南北直接痛呼出声：“疼疼疼！”<br />
“……疼就对了。拉伸就先这样吧，你起来四处走走，能稍微好点。”童欢松开手，黑眸平静，看不出什么波澜，扬手递扔给何南北一瓶矿泉水：“小口喝，别呛着。才慢跑二十分钟就不行了，你体质这么差？”<br />
何南北龇牙咧嘴地从瑜伽垫上爬起来，抱怨道：“我平常除了拍片就是修片，上班开车出差坐飞机，哪有空锻炼。”<br />
健身房里只有她们两个人，蜂蜜色的阳光毫无保留地从落地玻璃窗里洒进来，给彼此都镀上了一层毛茸茸的金边。<br />
童欢不赞同地摇摇头：“还是身体要紧，为了赚钱把身体累垮了去算怎么回事。”<br />
何南北正在喝水，忙里偷闲地看她一眼，语调上扬：“你在关心我？”
何奶奶正想喝，却突然停下了手：“别光我喝，你也喝啊！”<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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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跟贝贝没见过几面，不太了解这孩子，她可野了，小时候跟那些皮娃一起，那些男孩子，上树掏鸟蛋下地抓蟋蟀，就没有她不能干的，平常玩玩闹闹也就罢了，到该上学的年纪，一周五天课只去四天，她爷爷问她，‘贝贝为什么不想去上学呀’，你猜她怎么说？她说：‘老师太傻了，还不如爷爷在家教我识字教得好！’<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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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学：明天早晨九点，全国铺货。你问这个干什么，想买？我送你一本不就得了，这一期的赠品是s家的裙子，挺适合你风格的。<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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嘉廷，那可是嘉廷啊！整个华国都算得上数的娱乐公司，手下明星个个都是大牌，基本捧一个红一个，这个童欢，怕是开挂了吧！。<br />
“哎……哎你轻点，我这把老骨头受不了啊……”何南北实在受不了，崩溃地哼唧道：“别别别，你别动我那个地方……”<br />
童欢手上没停，慢吞吞地说：“幸亏这边没人，不然怕是以为我们在干什么事儿呢。”<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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童欢不赞同地摇摇头：“还是身体要紧，为了赚钱把身体累垮了去算怎么回事。”<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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