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痛苦的，一个失而复得的吻。<br />
风雪交加，周阔捧着明月的脸为她擦去眼泪，他的眼睛在灯下格外明亮，明月听见周阔一字一句道：“我们以后还会一起看很多场雪。”<br />
我们以后还会看很多次北城落雪，彼此之间，再也不会有当初像西琅那样的分别。<br />
第132章 明月雪时（三十） 这是她一生都找不回……<br />
下了雪之后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的快， 明月再次接到秦如梦的电话，时间已经过去一两个星期了，。<br />
时间匆匆向前， 有些事情也按照他们预期一样不停的发展。<br />
晴朗阳光下，明月在咖啡馆里侧身， 玻璃上映出来她的倒影，往来人群各有各的忙碌。<br />
明月对着玻璃， 小声的接起来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打来的电话——<br />
三年前秦如梦的年纪太小，已经属于刑事案件的范围了， 哪怕当初谭和畅凭借着背后所谓的荫蔽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警察局， 可是在所有人都咬死不放的情况下，他也还是逃脱不了被立案起诉的命运。<br />
这些时日，公安机关侦查结束，案件移送检察院审查， 最终由北城检察院对谭和畅提起公诉。<br />
根据刑事案件举证期限规定，一审普通程序案件， 人民法院确定的举证期限不得少于十五日，此期限从当事人收到案件受理通知书和应讼通知书的次日起计算。<br />
算算日子，时间也差不了多少了。<br />
明月对着电话那头平静道：“喂？如梦——”<br />
秦如梦急剧的喘息通过电流声出现在明月的耳边， 明月原本放松的神色怔住，这一秒钟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br />
对面出了喘息没有任何回应，明月的大脑空白一瞬之后， 焦急覆盖上了她的思绪， 明月两只手扶住手机， 不停道：“喂？如梦？”<br />
她从咖啡馆里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如梦？”<br />
明月刚刚拉开咖啡馆厚重的玻璃门，那头就传来了秦如梦的声音。<br />
不知道秦如梦是不是在刚刚沉默的空隙里处理了自己的情绪， 那声音里的泪痕显然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这些天里最常出现在秦如梦身上的淡然。<br />
她说：“明月，我在。”<br />
这种淡然，不是一个人天生拥有的平淡，而是经历了命运种种磨难之后，对于未来的一种自处态度。<br />
那是旁人模仿不来的历尽千帆，说是心境衰老也不为过。<br />
现在秦如梦的状态常常会让人联想到一些荒诞画面。<br />
就像是命运化成人形后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说，明天你又要失败了，她也会淡淡的看着命运，轻轻回答一句知道了，然后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情。<br />
哪怕注定要失败，她也会一直在路上寻求成功的可能，直到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为止。<br />
秦如梦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活。<br />
秦如梦在秦家的别墅里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的东西，对着电话那头说：“不要着急，我没事。”<br />
她轻声安慰明月，还未褪去稚嫩的声音说出来了大人才会说的话，明月随着这话放下心来，秦如梦在明月加重的喘气声里微微一笑，她的视线始终在前面的相机上，没有移动。<br />
秦如梦看着那片蓝色红了眼睛，里面的眼泪不多，此刻薄薄一层，亮晶晶的，像是满月时盖上月光的琉璃。<br />
她是有话要对明月说的，可是说出来这话并不简单，她会随着这话不停的回忆过去，她要下定此生从未有过的决心。<br />
弧形指甲掐进掌心，秦如梦垂下眼睛去，任凭眼泪落了下来。<br />
明月听见她轻声道：“举证期限开始了，除了之前已经提交过的证据，我这里，发现了之前疏忽遗漏的东西。”<br />
她的声音晦涩，像是暗无天日的工厂里角落里生满的青苔，又像是一旁废弃钢铁被人强行启动程序，试图维持正常运行的钝响。<br />
明月的动作停了停，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问出来是什么。<br />
她还太年轻，对于直面当事人，还没有太多的经验，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压下自己的私人情绪，客观公正的提起，更不知道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如何去面对当事人心里久久不散的创伤。<br />
她还是会被当事人的情绪所左右，哪怕之前预想了无数次，可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卡壳了。<br />
秦如梦就在这短暂的空隙里笑笑，她伸出手背擦拭掉眼泪，对着明月努力平静的开口道：“是我的相机。”<br />
明月听见她声音再度恢复温和，对着自己认真解释道：<br />
“十三岁那年我拿了国际大奖，我哥在台下替我拍照，有一说一，那个相机拍的我很漂亮，哥哥看我喜欢，干脆直接把相机送给我了——”<br />
秦如梦对着那个熟悉的相机陷入回忆，光洁明亮的客厅里空无一人，二楼拐角处，有个倒影随着她轻飘飘的声音回到从前。<br />
秦与岑记得那是2015年，彼时秦如梦已经去了国外，他们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了。<br />
那阵子秦与岑迷上了摄影，各式各样的设备他都有，整天抱着相机不舍得松手，秦父见他这样也笑着调侃，说这心思啊，是全放在摄影上了，技术这么好，将来都可以去做摄影师了。<br />
秦与岑当时被夸得开心，因为秦如梦在，秦父秦母对他本就已经平常心了，时常在他耳边念叨着说全面发展挺好的，恰好秦父又这样说，秦与岑当即说道：“爸，过两天妹妹的比赛也带上我行吗？我去给她拍照——”<br />
秦母旁边笑他：“只是去拍照吗？”<br />
少年人表达感情是很难的，让他承认自己想秦如梦了，无异于难于登天，年少的秦与岑嘴硬道：“只是去拍照啊。”<br />
秦父见秦母的眼神，也跟着笑，他<br />
维护着秦与岑的面子，也不拆穿他，点点头道：“好啊，多张机票的事，一起去吧。”<br />
后来就有了旧金山的那张照片，面容稚嫩的女生笑得开心，她伸出手接过奖杯举起的时候，灵动的眼里写满了张扬。<br />
秦如梦很喜欢这张照片，连续夸了他很久，秦与岑见她这么喜欢，就把那个新买的相机送给了秦如梦。<br />
当时他边教秦如梦怎么调参数边说：“你看，这个除了可以拍照，还可以录视频，你将来有什么想说但是不好当面说的话，就可以录下来，在这边想家了，或者是想我和哥哥姐姐了不好意思说的话，也可以拍下来告诉我们。”<br />
秦如梦在旁边眉眼弯弯，听到这里出声反驳道：“我才不会不好意思说。”<br />
秦与岑开心笑道：“那最好不过了。”<br />
他是一个很好的哥哥，从来都不会拆穿她的嘴硬，“万一那一天你心血来潮，就拍下来，我们知道了，就来看你。”<br />
秦如梦见他眼里的神色认真，垂下眼睛来轻轻问道：<br />
“北城和la距离一万公里，飞行时长要十几个小时，那么远的距离，你们真的会来吗”<br />
秦与岑不觉得这是问题，他看着秦如梦温和的笑，郑重道：<br />
“会啊，一定会的。”<br />
他揉揉秦如梦的头说，“谁让我们只有你一个妹妹呢？”<br />
秦如梦撇撇嘴，憋下去眼泪道：“那我相信了。”<br />
之后秦如梦拿着那个相机拍了很多的东西，有她在美国的生活，有她离开美国前的期待，有她偷偷转学遇见秦与岑他们的惊喜，有那段间平淡如流水的日常，更有无数张属于她的蓝调时分的照片。<br />
那个相机里，装着秦如梦急转直下的全过程。<br />
秦如梦看着那个相机回忆到这的时候心想，那个时候她太天真，总是会感到很幸福，潜在的危险被她找了一个个理由去解释，她总是在想世界美好。<br />
如今看来是自己愚蠢无救，人怎么会蠢到以为自己会获得幸福？<br />
秦如梦垂下眼睛淡淡一笑，她说出来心里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话：“明月，在此之前，我已经打电话给祁律了，她要你过来取。”<br />
明月愣住了。<br />
这一秒钟，她听见了自己缓慢而又清晰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br />
明月点点头，又意识到秦如梦看不见她的动作，旋即停住。<br />
明月垂下眼睛出声问：“现在吗？”<br />
秦如梦的声音飘渺在天上，但语气却是非常坚决：“现在。”<br />
旁边人流涌动，明月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微微加重声音道：“好。”<br />
“如梦你别急，我马上就来。”<br />
话音未落，明月就挂掉电话，急急忙忙走向咖啡馆内，拔了电脑线塞进包里后径直向外冲。<br />
外面停着的某个北a牌照的车在她的动作下滴滴响了两声，明月拉开车门，看了看后视镜后抬起眼来，她深呼吸一下，一脚油门扬长而去。<br />
秦如梦坐在沙发上，直直的看着相机里的显示屏——那上面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北城附中傍晚的蓝调时分，是她无数张类似照片中的其中一张。
风雪交加，周阔捧着明月的脸为她擦去眼泪，他的眼睛在灯下格外明亮，明月听见周阔一字一句道：“我们以后还会一起看很多场雪。”<br />
我们以后还会看很多次北城落雪，彼此之间，再也不会有当初像西琅那样的分别。<br />
第132章 明月雪时（三十） 这是她一生都找不回……<br />
下了雪之后的日子似乎过得格外的快， 明月再次接到秦如梦的电话，时间已经过去一两个星期了，。<br />
时间匆匆向前， 有些事情也按照他们预期一样不停的发展。<br />
晴朗阳光下，明月在咖啡馆里侧身， 玻璃上映出来她的倒影，往来人群各有各的忙碌。<br />
明月对着玻璃， 小声的接起来那个烂熟于心的号码打来的电话——<br />
三年前秦如梦的年纪太小，已经属于刑事案件的范围了， 哪怕当初谭和畅凭借着背后所谓的荫蔽大摇大摆的离开了警察局， 可是在所有人都咬死不放的情况下，他也还是逃脱不了被立案起诉的命运。<br />
这些时日，公安机关侦查结束，案件移送检察院审查， 最终由北城检察院对谭和畅提起公诉。<br />
根据刑事案件举证期限规定，一审普通程序案件， 人民法院确定的举证期限不得少于十五日，此期限从当事人收到案件受理通知书和应讼通知书的次日起计算。<br />
算算日子，时间也差不了多少了。<br />
明月对着电话那头平静道：“喂？如梦——”<br />
秦如梦急剧的喘息通过电流声出现在明月的耳边， 明月原本放松的神色怔住，这一秒钟她的脑海里闪过无数种可能。<br />
对面出了喘息没有任何回应，明月的大脑空白一瞬之后， 焦急覆盖上了她的思绪， 明月两只手扶住手机， 不停道：“喂？如梦？”<br />
她从咖啡馆里起身，大步流星的向外走去：“如梦？”<br />
明月刚刚拉开咖啡馆厚重的玻璃门，那头就传来了秦如梦的声音。<br />
不知道秦如梦是不是在刚刚沉默的空隙里处理了自己的情绪， 那声音里的泪痕显然少了许多，取而代之的，这些天里最常出现在秦如梦身上的淡然。<br />
她说：“明月，我在。”<br />
这种淡然，不是一个人天生拥有的平淡，而是经历了命运种种磨难之后，对于未来的一种自处态度。<br />
那是旁人模仿不来的历尽千帆，说是心境衰老也不为过。<br />
现在秦如梦的状态常常会让人联想到一些荒诞画面。<br />
就像是命运化成人形后站在她面前告诉她说，明天你又要失败了，她也会淡淡的看着命运，轻轻回答一句知道了，然后低下头去忙自己的事情。<br />
哪怕注定要失败，她也会一直在路上寻求成功的可能，直到这件事情彻底结束为止。<br />
秦如梦把每一天都当成最后一天来活。<br />
秦如梦在秦家的别墅里垂下眼睛，看着面前的东西，对着电话那头说：“不要着急，我没事。”<br />
她轻声安慰明月，还未褪去稚嫩的声音说出来了大人才会说的话，明月随着这话放下心来，秦如梦在明月加重的喘气声里微微一笑，她的视线始终在前面的相机上，没有移动。<br />
秦如梦看着那片蓝色红了眼睛，里面的眼泪不多，此刻薄薄一层，亮晶晶的，像是满月时盖上月光的琉璃。<br />
她是有话要对明月说的，可是说出来这话并不简单，她会随着这话不停的回忆过去，她要下定此生从未有过的决心。<br />
弧形指甲掐进掌心，秦如梦垂下眼睛去，任凭眼泪落了下来。<br />
明月听见她轻声道：“举证期限开始了，除了之前已经提交过的证据，我这里，发现了之前疏忽遗漏的东西。”<br />
她的声音晦涩，像是暗无天日的工厂里角落里生满的青苔，又像是一旁废弃钢铁被人强行启动程序，试图维持正常运行的钝响。<br />
明月的动作停了停，她张了张嘴，不知道该怎么样去问出来是什么。<br />
她还太年轻，对于直面当事人，还没有太多的经验，她还不知道该如何压下自己的私人情绪，客观公正的提起，更不知道面对这样的事情的时候，如何去面对当事人心里久久不散的创伤。<br />
她还是会被当事人的情绪所左右，哪怕之前预想了无数次，可这一刻真正来临的时候，她还是下意识的卡壳了。<br />
秦如梦就在这短暂的空隙里笑笑，她伸出手背擦拭掉眼泪，对着明月努力平静的开口道：“是我的相机。”<br />
明月听见她声音再度恢复温和，对着自己认真解释道：<br />
“十三岁那年我拿了国际大奖，我哥在台下替我拍照，有一说一，那个相机拍的我很漂亮，哥哥看我喜欢，干脆直接把相机送给我了——”<br />
秦如梦对着那个熟悉的相机陷入回忆，光洁明亮的客厅里空无一人，二楼拐角处，有个倒影随着她轻飘飘的声音回到从前。<br />
秦与岑记得那是2015年，彼时秦如梦已经去了国外，他们很久很久都没有见过了。<br />
那阵子秦与岑迷上了摄影，各式各样的设备他都有，整天抱着相机不舍得松手，秦父见他这样也笑着调侃，说这心思啊，是全放在摄影上了，技术这么好，将来都可以去做摄影师了。<br />
秦与岑当时被夸得开心，因为秦如梦在，秦父秦母对他本就已经平常心了，时常在他耳边念叨着说全面发展挺好的，恰好秦父又这样说，秦与岑当即说道：“爸，过两天妹妹的比赛也带上我行吗？我去给她拍照——”<br />
秦母旁边笑他：“只是去拍照吗？”<br />
少年人表达感情是很难的，让他承认自己想秦如梦了，无异于难于登天，年少的秦与岑嘴硬道：“只是去拍照啊。”<br />
秦父见秦母的眼神，也跟着笑，他<br />
维护着秦与岑的面子，也不拆穿他，点点头道：“好啊，多张机票的事，一起去吧。”<br />
后来就有了旧金山的那张照片，面容稚嫩的女生笑得开心，她伸出手接过奖杯举起的时候，灵动的眼里写满了张扬。<br />
秦如梦很喜欢这张照片，连续夸了他很久，秦与岑见她这么喜欢，就把那个新买的相机送给了秦如梦。<br />
当时他边教秦如梦怎么调参数边说：“你看，这个除了可以拍照，还可以录视频，你将来有什么想说但是不好当面说的话，就可以录下来，在这边想家了，或者是想我和哥哥姐姐了不好意思说的话，也可以拍下来告诉我们。”<br />
秦如梦在旁边眉眼弯弯，听到这里出声反驳道：“我才不会不好意思说。”<br />
秦与岑开心笑道：“那最好不过了。”<br />
他是一个很好的哥哥，从来都不会拆穿她的嘴硬，“万一那一天你心血来潮，就拍下来，我们知道了，就来看你。”<br />
秦如梦见他眼里的神色认真，垂下眼睛来轻轻问道：<br />
“北城和la距离一万公里，飞行时长要十几个小时，那么远的距离，你们真的会来吗”<br />
秦与岑不觉得这是问题，他看着秦如梦温和的笑，郑重道：<br />
“会啊，一定会的。”<br />
他揉揉秦如梦的头说，“谁让我们只有你一个妹妹呢？”<br />
秦如梦撇撇嘴，憋下去眼泪道：“那我相信了。”<br />
之后秦如梦拿着那个相机拍了很多的东西，有她在美国的生活，有她离开美国前的期待，有她偷偷转学遇见秦与岑他们的惊喜，有那段间平淡如流水的日常，更有无数张属于她的蓝调时分的照片。<br />
那个相机里，装着秦如梦急转直下的全过程。<br />
秦如梦看着那个相机回忆到这的时候心想，那个时候她太天真，总是会感到很幸福，潜在的危险被她找了一个个理由去解释，她总是在想世界美好。<br />
如今看来是自己愚蠢无救，人怎么会蠢到以为自己会获得幸福？<br />
秦如梦垂下眼睛淡淡一笑，她说出来心里早就已经准备好的话：“明月，在此之前，我已经打电话给祁律了，她要你过来取。”<br />
明月愣住了。<br />
这一秒钟，她听见了自己缓慢而又清晰的心跳，扑通，扑通，扑通。<br />
明月点点头，又意识到秦如梦看不见她的动作，旋即停住。<br />
明月垂下眼睛出声问：“现在吗？”<br />
秦如梦的声音飘渺在天上，但语气却是非常坚决：“现在。”<br />
旁边人流涌动，明月瞥见某个熟悉的身影，她不动声色的移开视线，微微加重声音道：“好。”<br />
“如梦你别急，我马上就来。”<br />
话音未落，明月就挂掉电话，急急忙忙走向咖啡馆内，拔了电脑线塞进包里后径直向外冲。<br />
外面停着的某个北a牌照的车在她的动作下滴滴响了两声，明月拉开车门，看了看后视镜后抬起眼来，她深呼吸一下，一脚油门扬长而去。<br />
秦如梦坐在沙发上，直直的看着相机里的显示屏——那上面是一张照片，拍的是北城附中傍晚的蓝调时分，是她无数张类似照片中的其中一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