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你还算幸运，不曾像梅节那般年纪轻轻就失了性命。”蔺稷拎着扇子起身，“但是话说回来，梅节也是幸运的，她死得干脆利落，没有受到来来回回的磋磨。”<br />
蔺稷目光落在她跪地的膝盖上，以扇间挑起她下巴，“梅花乃高洁傲岸之物，从来守节而死。梅节是个好名字，她也对得起她的名字。兰心这名字也不错，所谓蕙质兰心，便是赞扬女子心洁聪慧，本性纯良。我看姑姑还是能待的起几分的。”<br />
兰心本也垂眸看着自己双膝，数日的恐惧从后背蔓延至周身，然闻蔺稷所言，竟一时辨不出他的意思。<br />
说她聪慧，若意思是让她聪明点，她便该良禽择木而栖。但是他又赞赏了梅节的守节姿态。她便不能变节，她当守心。<br />
守心。<br />
不可变节。<br />
她不惧死也不贪生，但是实在恐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
“我不杀你，也不要你变节弃心忠于我。”蔺稷施力抬起她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眼睛，“我只要你惧我，然后——”<br />
男人的话在这处缓缓顿住，似对她的考验，是否当真担得起“兰心”二字。<br />
侍女看着他，长泽堂里夫妻和谐的种种都从眼前过，青台曲宴的画面更是在脑海浮现。<br />
他是真心喜欢殿下，但是这是他的心，他的志向早已天下皆知。<br />
所以，他不要求她择他而忠。<br />
只需要，只需要……兰心灵台忽就清明起来，俯身跪地叩首，接上蔺稷话语，“然后忠于殿下。”<br />
“唯殿下一人是也。”聪明的侍女补充道。<br />
男人抽回扇子，抚摸着虎口上的牙印疤痕，话语低低，很是温和，“去吧，去伺候你的殿下吧。”<br />
第25章 我可以感同身受。<br />
兰心回来的当晚, 隋棠已经彻底清醒，在东侧间窗下坐着，案上放着一碗枣泥豆沙羹。<br />
是兰心素日爱吃的。<br />
当是从小膳房炖盅上才端来, 热气氤氲，腾腾升起。以致兰心入内的时候, 一眼望去，尤觉隋棠面目模糊, 辨不出她神色。<br />
到底是主子，她没有盯看的道理, 很快垂了头, 拖着步子走到跟前。<br />
“婢子给殿下请安！”<br />
兰心话语落下，余光还是瞥见了隋棠几分模样。<br />
她就穿了身棉麻中衣，外搭一袭银色暗纹的披风，齐腰的长发散着, 面上一抹白绫覆眼，安静地坐在榻上。<br />
得她问安, 却也许久不曾应声。<br />
兰心的胆子在这数日间被吓破，这会见隋棠尤似见蔺稷，竟恍惚觉得人就站在隋棠身后, 似笑非笑地摇着一把扇子。<br />
“殿下恕罪——”兰心“噗通”跪了下去，咬住唇瓣将膝盖的痛呼咽回去。<br />
“司空大人都让你回来了，就别跪了。”隋棠想一些事情有些入神, 这会回转神思, 抬首望向兰心处, 又半晌方向她招了招手，“梅节死了，你怕吗？”<br />
屋中就只有主仆二人, 隋棠说话没有顾忌。<br />
兰心摇首，“婢子们入此地，原就有此准备，死是不怕的。”<br />
隋棠拉上兰心的手，握了半晌，点点头，“孤若此刻放你走，散入民间，你能好好活吗？”<br />
“殿下，婢子是走不出洛阳城的，唯有在您身边方能过活。”<br />
“把伤养好，伤好前不必来孤跟前伺候了。” 隋棠深吸了口气，将枣泥豆沙羹推给她，“人就一条命，好好活。”<br />
高烧累她缠绵病榻的这些日子，她并非一直昏迷，起初确实因为急怒攻心，但后来意识回转，她有了思考的能力，虽然并不连贯，但多少想到一些事。如蔺稷所言，是有许多不符逻辑之处。<br />
逝者已矣，她顾不上，只能先照料活着的人。<br />
所以双眼一睁开，便问兰心生死如何。<br />
崔芳如实回话，“兰心在政事堂受刑，生死今日而定。”<br />
如今活着回来了。<br />
兰心捧过甜羹，哽咽谢恩，退下前转达了蔺稷的话。<br />
“司空说，他明日起一连五日要处理军务，整顿军纪，不来长泽堂了。让殿下静心修养。”<br />
隋棠听话照做。<br />
翌日是十一月初七，逢单日，隋棠如常前往望烟斋学习。<br />
承明前一晚接到她正常上课的消息，心中吃惊，这会看过女郎瘦了一圈的面庞，还是忍不住开口，“课业再重重不过自个身子，殿下该多修养一段时日的。”<br />
隋棠笑道，“孤喜欢学习，且不必赶路求学，就在步履之间，算不得劳累。反而窝在屋中浪费时辰，让孤心有不安。心中不安而累躯体生疾，这才是真的不好。”<br />
承明没法否认这话，只得笑而称是。<br />
这日，承明给她讲得是《孟子》中的最后一篇《尽心章句下》，内容稍多。以至于第二日初八，董真过来时，隋棠捧出书卷，向她请教。<br />
董真的学识，虽不如承明精研细究，但教导隋棠还是足够的。隋棠跟着听读，偶有不认识的字便指出求问，时不时在书案描写；不懂的字义定下注解，反复记诵；可谓聚精会神，专心致志。<br />
反倒是董真，落眼于她手上的十八子菩提手钏，难免失神。滚到唇口的问题几次就要吐出，又强压下去。直到两个时辰过去，董真起身告辞。<br />
转出院门时，回首一瞥，天家公主持卷在窗下，面容沉静，眉宇清宁。仿若前头白马寺一事从未发生，京畿四百余人之死她也从未入耳。她于这金阙玉楼，四方锦绣天地里，不问世事，安享荣华。<br />
董真低头往前走去，眼前来来回回都是那个十八子菩提手钏。忽就顿住了脚，想将心中沉积多时的困惑寻那公主问上一问。然尊师告诫之语在耳畔萦绕，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得继续往前赶路，回来医署。<br />
董真一到医署，便有药童奔向她，说是老师林群去了执金吾府上，传话回来让赶紧送一贴专治杖刑的止疼膏药过去。但他们几人都不曾寻到，让董真帮忙找一找。<br />
“何人受了杖刑？”董真翻开医药卷宗查阅。<br />
“是执金吾，据说因在白马寺失职，被司空罚了二十军棍。还有蒙将军也有失职之罪，但为执金吾下属，所以被罚十军棍。结果呢，四夫人说蒙将军之罪乃上峰指挥不善之故，遂由执金吾一力担了。如此执金吾便被罚了三十军棍。虽说施刑之人手上都有分寸，但怎么说三十杖也够他受的，所以司空专门派了老师过去照顾。”<br />
东谷军军纪从来严格，这是踩在蔺稷底线上了。<br />
董真寻到膏药，交给药童送去。<br />
执金吾府中，蒙乔接了药给蔺黍敷上，膏药用之发热微痒，蒙乔持来团扇轻轻打风，“青台曲宴钱斌被打入狱后，妾是怎么和郎君说的？”<br />
蔺黍蒙头不吭声。<br />
“说话！”蒙乔用扇柄戳他背脊皮肉，激得他一阵冷颤。<br />
“乔乔说，阿兄心悦殿下，要为夫不要对殿下有想法。”<br />
“所以，郎君将妾的话放心上了吗？”<br />
“温柔乡多来都是英雄冢，我不是怕阿兄过不了美人关吗，就想着、想着…… ”<br />
“想着你慢一点赶去，让她顺势死在刺客手中，一了百了。如此阿兄最多打你一顿，但也值了，可对？”<br />
“对。”蔺黍别过脸去，恨声道，“结果她好好的。”<br />
想了想又扭头表示对妻子的不满，“乔乔还跑的那么快！你要是来晚些，阿兄不就对<br />
比不出了，我也不用挨这顿打。”<br />
蒙乔扇子顿在手中，愣了一会“噗嗤”笑出声来，“就算妾去得慢些，阿兄又不是不晓得你所在位置。你当你队伍中没有阿兄耳目吗？”<br />
蔺黍不说话。<br />
“妾再说一遍，蒙氏族人中凡向你谏之，无论何人何事，除妾外皆不可听。”<br />
蔺黍又沉默。<br />
“听到没——”<br />
男人不情不愿“嗯”了声。<br />
妇人团扇一翻，又落在背脊斑斑红痕处。<br />
“我听乔乔的，再不敢了！不敢了！”男人吃痛喊出声来。<br />
妇人弯起眉眼，重新轻摇团扇，摇了两下，俯身以口吹风，吹过他背上每一处红痕。<br />
“我瞧着你和殿下无甚交情，如何这样帮她？”蔺黍委屈道。<br />
蒙乔的唇瓣已经落在男子肌肤，眼前浮现多年前在凉州初见蔺氏三郎的样子。<br />
十五岁的少年一身肃杀，纵马出凉州，月余之后名满天下。<br />
至此成为她心中的英雄。<br />
“因为你阿兄喜欢，又槪因……” 妇人的声音低下去，最后只剩得喃喃自语，“概因我也尝过爱而不得的滋味。”<br />
“乔乔说甚？”蔺黍扭过头。<br />
“妾说躺好。”蒙乔将人脑袋按回去，挥散少年事，哄人睡去。<br />
府中前厅里，蒙烺还在等候，蔺黍代他受过，他多少心中感愧，这厢见蒙乔出来赶紧迎上去问过蔺黍伤势。<br />
蒙乔面南而坐，端来茶盏幽幽饮过一口。<br />
“阿乔，你知为兄意思的，并非要利用蔺黍，实乃怕那长公主勾住了司空，坏了司空大业。”蒙烺在她一侧跽坐下来，“司空太偏爱殿下了，为了他连钱斌都舍弃，我们不能不防。要怪便只能怪他自个，如此张扬！”
蔺稷目光落在她跪地的膝盖上，以扇间挑起她下巴，“梅花乃高洁傲岸之物，从来守节而死。梅节是个好名字，她也对得起她的名字。兰心这名字也不错，所谓蕙质兰心，便是赞扬女子心洁聪慧，本性纯良。我看姑姑还是能待的起几分的。”<br />
兰心本也垂眸看着自己双膝，数日的恐惧从后背蔓延至周身，然闻蔺稷所言，竟一时辨不出他的意思。<br />
说她聪慧，若意思是让她聪明点，她便该良禽择木而栖。但是他又赞赏了梅节的守节姿态。她便不能变节，她当守心。<br />
守心。<br />
不可变节。<br />
她不惧死也不贪生，但是实在恐于求生不得求死不能。<br />
“我不杀你，也不要你变节弃心忠于我。”蔺稷施力抬起她下巴，让她直视自己眼睛，“我只要你惧我，然后——”<br />
男人的话在这处缓缓顿住，似对她的考验，是否当真担得起“兰心”二字。<br />
侍女看着他，长泽堂里夫妻和谐的种种都从眼前过，青台曲宴的画面更是在脑海浮现。<br />
他是真心喜欢殿下，但是这是他的心，他的志向早已天下皆知。<br />
所以，他不要求她择他而忠。<br />
只需要，只需要……兰心灵台忽就清明起来，俯身跪地叩首，接上蔺稷话语，“然后忠于殿下。”<br />
“唯殿下一人是也。”聪明的侍女补充道。<br />
男人抽回扇子，抚摸着虎口上的牙印疤痕，话语低低，很是温和，“去吧，去伺候你的殿下吧。”<br />
第25章 我可以感同身受。<br />
兰心回来的当晚, 隋棠已经彻底清醒，在东侧间窗下坐着，案上放着一碗枣泥豆沙羹。<br />
是兰心素日爱吃的。<br />
当是从小膳房炖盅上才端来, 热气氤氲，腾腾升起。以致兰心入内的时候, 一眼望去，尤觉隋棠面目模糊, 辨不出她神色。<br />
到底是主子，她没有盯看的道理, 很快垂了头, 拖着步子走到跟前。<br />
“婢子给殿下请安！”<br />
兰心话语落下，余光还是瞥见了隋棠几分模样。<br />
她就穿了身棉麻中衣，外搭一袭银色暗纹的披风，齐腰的长发散着, 面上一抹白绫覆眼，安静地坐在榻上。<br />
得她问安, 却也许久不曾应声。<br />
兰心的胆子在这数日间被吓破，这会见隋棠尤似见蔺稷，竟恍惚觉得人就站在隋棠身后, 似笑非笑地摇着一把扇子。<br />
“殿下恕罪——”兰心“噗通”跪了下去，咬住唇瓣将膝盖的痛呼咽回去。<br />
“司空大人都让你回来了，就别跪了。”隋棠想一些事情有些入神, 这会回转神思, 抬首望向兰心处, 又半晌方向她招了招手，“梅节死了，你怕吗？”<br />
屋中就只有主仆二人, 隋棠说话没有顾忌。<br />
兰心摇首，“婢子们入此地，原就有此准备，死是不怕的。”<br />
隋棠拉上兰心的手，握了半晌，点点头，“孤若此刻放你走，散入民间，你能好好活吗？”<br />
“殿下，婢子是走不出洛阳城的，唯有在您身边方能过活。”<br />
“把伤养好，伤好前不必来孤跟前伺候了。” 隋棠深吸了口气，将枣泥豆沙羹推给她，“人就一条命，好好活。”<br />
高烧累她缠绵病榻的这些日子，她并非一直昏迷，起初确实因为急怒攻心，但后来意识回转，她有了思考的能力，虽然并不连贯，但多少想到一些事。如蔺稷所言，是有许多不符逻辑之处。<br />
逝者已矣，她顾不上，只能先照料活着的人。<br />
所以双眼一睁开，便问兰心生死如何。<br />
崔芳如实回话，“兰心在政事堂受刑，生死今日而定。”<br />
如今活着回来了。<br />
兰心捧过甜羹，哽咽谢恩，退下前转达了蔺稷的话。<br />
“司空说，他明日起一连五日要处理军务，整顿军纪，不来长泽堂了。让殿下静心修养。”<br />
隋棠听话照做。<br />
翌日是十一月初七，逢单日，隋棠如常前往望烟斋学习。<br />
承明前一晚接到她正常上课的消息，心中吃惊，这会看过女郎瘦了一圈的面庞，还是忍不住开口，“课业再重重不过自个身子，殿下该多修养一段时日的。”<br />
隋棠笑道，“孤喜欢学习，且不必赶路求学，就在步履之间，算不得劳累。反而窝在屋中浪费时辰，让孤心有不安。心中不安而累躯体生疾，这才是真的不好。”<br />
承明没法否认这话，只得笑而称是。<br />
这日，承明给她讲得是《孟子》中的最后一篇《尽心章句下》，内容稍多。以至于第二日初八，董真过来时，隋棠捧出书卷，向她请教。<br />
董真的学识，虽不如承明精研细究，但教导隋棠还是足够的。隋棠跟着听读，偶有不认识的字便指出求问，时不时在书案描写；不懂的字义定下注解，反复记诵；可谓聚精会神，专心致志。<br />
反倒是董真，落眼于她手上的十八子菩提手钏，难免失神。滚到唇口的问题几次就要吐出，又强压下去。直到两个时辰过去，董真起身告辞。<br />
转出院门时，回首一瞥，天家公主持卷在窗下，面容沉静，眉宇清宁。仿若前头白马寺一事从未发生，京畿四百余人之死她也从未入耳。她于这金阙玉楼，四方锦绣天地里，不问世事，安享荣华。<br />
董真低头往前走去，眼前来来回回都是那个十八子菩提手钏。忽就顿住了脚，想将心中沉积多时的困惑寻那公主问上一问。然尊师告诫之语在耳畔萦绕，到底还是忍住了，只得继续往前赶路，回来医署。<br />
董真一到医署，便有药童奔向她，说是老师林群去了执金吾府上，传话回来让赶紧送一贴专治杖刑的止疼膏药过去。但他们几人都不曾寻到，让董真帮忙找一找。<br />
“何人受了杖刑？”董真翻开医药卷宗查阅。<br />
“是执金吾，据说因在白马寺失职，被司空罚了二十军棍。还有蒙将军也有失职之罪，但为执金吾下属，所以被罚十军棍。结果呢，四夫人说蒙将军之罪乃上峰指挥不善之故，遂由执金吾一力担了。如此执金吾便被罚了三十军棍。虽说施刑之人手上都有分寸，但怎么说三十杖也够他受的，所以司空专门派了老师过去照顾。”<br />
东谷军军纪从来严格，这是踩在蔺稷底线上了。<br />
董真寻到膏药，交给药童送去。<br />
执金吾府中，蒙乔接了药给蔺黍敷上，膏药用之发热微痒，蒙乔持来团扇轻轻打风，“青台曲宴钱斌被打入狱后，妾是怎么和郎君说的？”<br />
蔺黍蒙头不吭声。<br />
“说话！”蒙乔用扇柄戳他背脊皮肉，激得他一阵冷颤。<br />
“乔乔说，阿兄心悦殿下，要为夫不要对殿下有想法。”<br />
“所以，郎君将妾的话放心上了吗？”<br />
“温柔乡多来都是英雄冢，我不是怕阿兄过不了美人关吗，就想着、想着…… ”<br />
“想着你慢一点赶去，让她顺势死在刺客手中，一了百了。如此阿兄最多打你一顿，但也值了，可对？”<br />
“对。”蔺黍别过脸去，恨声道，“结果她好好的。”<br />
想了想又扭头表示对妻子的不满，“乔乔还跑的那么快！你要是来晚些，阿兄不就对<br />
比不出了，我也不用挨这顿打。”<br />
蒙乔扇子顿在手中，愣了一会“噗嗤”笑出声来，“就算妾去得慢些，阿兄又不是不晓得你所在位置。你当你队伍中没有阿兄耳目吗？”<br />
蔺黍不说话。<br />
“妾再说一遍，蒙氏族人中凡向你谏之，无论何人何事，除妾外皆不可听。”<br />
蔺黍又沉默。<br />
“听到没——”<br />
男人不情不愿“嗯”了声。<br />
妇人团扇一翻，又落在背脊斑斑红痕处。<br />
“我听乔乔的，再不敢了！不敢了！”男人吃痛喊出声来。<br />
妇人弯起眉眼，重新轻摇团扇，摇了两下，俯身以口吹风，吹过他背上每一处红痕。<br />
“我瞧着你和殿下无甚交情，如何这样帮她？”蔺黍委屈道。<br />
蒙乔的唇瓣已经落在男子肌肤，眼前浮现多年前在凉州初见蔺氏三郎的样子。<br />
十五岁的少年一身肃杀，纵马出凉州，月余之后名满天下。<br />
至此成为她心中的英雄。<br />
“因为你阿兄喜欢，又槪因……” 妇人的声音低下去，最后只剩得喃喃自语，“概因我也尝过爱而不得的滋味。”<br />
“乔乔说甚？”蔺黍扭过头。<br />
“妾说躺好。”蒙乔将人脑袋按回去，挥散少年事，哄人睡去。<br />
府中前厅里，蒙烺还在等候，蔺黍代他受过，他多少心中感愧，这厢见蒙乔出来赶紧迎上去问过蔺黍伤势。<br />
蒙乔面南而坐，端来茶盏幽幽饮过一口。<br />
“阿乔，你知为兄意思的，并非要利用蔺黍，实乃怕那长公主勾住了司空，坏了司空大业。”蒙烺在她一侧跽坐下来，“司空太偏爱殿下了，为了他连钱斌都舍弃，我们不能不防。要怪便只能怪他自个，如此张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