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看去，黑水中央，是小片沙滩，晶莹的黑色砂石，下方探出许多灰白色的骨手。<br />
他正立在一处礁岩上，下方有锁链，深深捆在脚上，没入血肉。<br />
“你应该记得这里。”<br />
谢真卿却并不大打出手，而是指了指下方。<br />
“数百年光阴，已经磨灭了许多痕迹，但这里，我还特意保留着，日日夜夜，不敢或望。”<br />
黑色礁石上，还镌刻一行字迹，娟秀动人，绽着莹莹宝光。<br />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br />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br />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br />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敖望溪。”<br />
“敖望溪啊……”<br />
眼神流连此处，尤其落款名字是，许多熟悉的情感翻滚激荡，她垂头不语，伴随着这些回忆，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并归来了。<br />
“朕不但要统一天下，更要封神，收拾天下人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有些与朕抵触的鬼神与宗教，必要清除。”<br />
“朕让你跳龙门变成真龙，总理天下水事，听说龙都姓敖，到时你也可以姓敖。”<br />
她陪着皇帝去了很多地方，无论水中海中，还是山川平原，甚至是一望无际的草原。<br />
那些日子，似乎仍旧在往昔，可想要伸出手，却抓了空。<br />
第1396章 一场大梦<br />
沉默良久，只有风吹过，除此，就是水声<br />
黄泉<br />
有河流声音一直回响，似乎有一曲凄婉的歌，这歌，谢真卿不是第一次听见。<br />
是个贝壳。<br />
时光飞速，小小贝壳长大，许多同伴被渔民打捞，她本能感觉到恐惧，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听天由命。<br />
不过有一天，一点灵光落下。<br />
对贝壳来说，就是一个全新大门为她打开。<br />
她第一次产生了灵智，第一次能真正看清四周，这是她一生最重要的光。<br />
随时间推移，她的智慧盛放，一点点张开，她知道了来由，开始了朝圣之路。<br />
她游过河流而上，唱着朝圣的歌。<br />
渔网，河坝，鳄鱼都不能阻挡她。<br />
终有一日，湖泊深处的龙宫终于显露了出来——独成空间，云霞漫天，万妖朝圣。<br />
贝女露出憧憬，她终于登上了龙宫。<br />
她的周围，是无数桀骜，又满怀热诚的呼喊。<br />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br />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br />
“成不以富，亦祇以异。”<br />
谢真卿冷笑，身侧又有一块礁石浮现，刻着这一首诗。<br />
“恨他喜新厌旧，云氏题石发誓，要永断情缘！”<br />
“海尚未枯，石又未烂，其人虽去，言犹在耳。”<br />
“只是，既自诩绝笔，又为什么要回来，食言多矣，能无肥乎？”<br />
“说啊！丢下幼女，舍弃龙宫，抛去部族，到底都是怎么苦衷，竟能让你痴迷不忘？”<br />
“说！”<br />
说到这，一腔怨愤，压制不住，周围黑水呼啸着回应，似乎是无数熟悉的面孔。<br />
有秀丽的贝女，有沉静的龟相，有一个个桀骜却温顺的妖将，它们充满热诚又怨恨的呼喊。<br />
“大王，大王”<br />
“你为什么舍我们而去？”<br />
“大王，大王”<br />
“你为什么舍我们而去？”<br />
只有贝女，没有跟随高喊，她一如数百年前，给龙君跳着舞，唱着歌，只是少女第一次知道，熟悉的舞蹈和歌唱，是如此凄婉到让人落泪。<br />
龙君自圣，学焉自资<br />
符首出之神灵，绍心传于精一<br />
神谟广之龙运，益徵妖之灵长<br />
王德日新，圣功益裕<br />
“……汝等之怨恨，我尽知之。”一滴眼泪无声落下，飞溅在黑色土壤中，瞬间炸出了无数光点，化成湖泊汹涌之像。<br />
少女看着他，继续说：“你是我的怨恨显化，但也有许多不知，其实我后悔了，却不会改。”<br />
“胡说！我才不是你!”谢真卿纵声大笑。<br />
“是么？”<br />
云中有音，隆隆作响，犹如战鼓。<br />
她向前跨出，离地三尺，焰光所过之处，黑土徐徐变白，又抽出绿芽，生出柔嫩的绿草。<br />
谢真卿轻蔑一笑。<br />
“消解怨恨？化地狱为净土？”<br />
“这可是几百年的承负，就凭今时今日的你，怕力有不足吧？”<br />
“天生我是妖……万水千山过，得遇化成龙……广陵潜龙渡，笑看红尘扰……”<br />
少女低声吟着，歌喉婉转清澈。<br />
“当年我曾想，如果我是人，或就不一样了。”<br />
水面静了下来，细微的波纹皱起，映出四周的黑暗。<br />
“从来都是我。”<br />
摇曳起伏的水面上，投射着微弱的光芒，绝美的容颜，已经布满泪水。<br />
“我随他而去，然此身肩负，岂能尽如人意？”<br />
“是以，就有化身，又分离部分，投入红尘，有周氏血脉，有桑女之祭，还有各处龙宫……”<br />
“预定化身，等待着他的归来，那时，将能唤醒我，回归这里。”<br />
“只是，到底时日迁移，许多布置都出了差错……万幸……终于还是给我等到了。”<br />
“我既归来，自然是要收回。”<br />
“不要！我不想回到笼子里！”<br />
“他”的声音透着痛苦，渐渐维持不住，模糊一瞬，似乎外壳炸开，又仿佛褪去某种面纱，身影的线条也柔美起来，更鲜活，更真实了。<br />
或者说，这才是本相。<br />
仿若照镜子般，近乎一模一样的少女，只是身着纯黑色衣裙。<br />
“不是笼子……真的不是……”<br />
少女喃喃说着，仰面望着，神色温柔似水。<br />
“当年……那只是……不成熟时的纰漏……无论是他，亦或是我，都有许多差错……许多。”<br />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重新来过，我也不必随去。”<br />
“那这次就能长久吗？”<br />
黑裙少女冷笑。<br />
“就算不成，也甘之若饴。”<br />
“无知，你会后悔的，一定！”<br />
“或许，但也是往后的事了。”<br />
两人靠近，雷光炸开，似有融合，更有抵抗，虽然颜色一模一样，但黑裙少女肃然之间，却泛着冷意。<br />
“我和你不同，敖望溪！”<br />
“你走后，不仅仅妖庭崩塌，天下妖族更受劫难，是我，一无所有情况，杀出来。”<br />
“更使得大郑太祖接受我注资，成就真龙。”<br />
“里面多少血风腥雨，哪怕我失败了，又岂是你能理解？”<br />
“就算我们曾经是一个，现在也远远不是了——你凭什么再来汲取我？”<br />
黑裙少女憎恨龙君，更憎恨女身，也许，龙君是男人就不会这样了吧！<br />
“是么？”<br />
“你的确不一样了，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我后悔了，却不悔改？”敖望溪再靠近些。<br />
“什么？”虽然知道龙君有阴谋，但这个却是黑裙少女孜孜不倦，不能释怀之处。<br />
“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是第一个龙君？”敖望溪美目迷离，似乎追忆往昔。<br />
“更有没有想过，你看过，在我之前的妖族么？”<br />
“有许多，有夔、有禺疆、有猰貐、有祸斗……”似乎预感了些，黑裙少女激烈反驳。
他正立在一处礁岩上，下方有锁链，深深捆在脚上，没入血肉。<br />
“你应该记得这里。”<br />
谢真卿却并不大打出手，而是指了指下方。<br />
“数百年光阴，已经磨灭了许多痕迹，但这里，我还特意保留着，日日夜夜，不敢或望。”<br />
黑色礁石上，还镌刻一行字迹，娟秀动人，绽着莹莹宝光。<br />
“既不回头，何必不忘。<br />
既然无缘，何须誓言。<br />
今日种种，似水无痕。<br />
明夕何夕，君已陌路——敖望溪。”<br />
“敖望溪啊……”<br />
眼神流连此处，尤其落款名字是，许多熟悉的情感翻滚激荡，她垂头不语，伴随着这些回忆，还有许多说不清，道不明的……一并归来了。<br />
“朕不但要统一天下，更要封神，收拾天下人心，所谓国之大事，在祀与戎，有些与朕抵触的鬼神与宗教，必要清除。”<br />
“朕让你跳龙门变成真龙，总理天下水事，听说龙都姓敖，到时你也可以姓敖。”<br />
她陪着皇帝去了很多地方，无论水中海中，还是山川平原，甚至是一望无际的草原。<br />
那些日子，似乎仍旧在往昔，可想要伸出手，却抓了空。<br />
第1396章 一场大梦<br />
沉默良久，只有风吹过，除此，就是水声<br />
黄泉<br />
有河流声音一直回响，似乎有一曲凄婉的歌，这歌，谢真卿不是第一次听见。<br />
是个贝壳。<br />
时光飞速，小小贝壳长大，许多同伴被渔民打捞，她本能感觉到恐惧，却没有丝毫办法，只能听天由命。<br />
不过有一天，一点灵光落下。<br />
对贝壳来说，就是一个全新大门为她打开。<br />
她第一次产生了灵智，第一次能真正看清四周，这是她一生最重要的光。<br />
随时间推移，她的智慧盛放，一点点张开，她知道了来由，开始了朝圣之路。<br />
她游过河流而上，唱着朝圣的歌。<br />
渔网，河坝，鳄鱼都不能阻挡她。<br />
终有一日，湖泊深处的龙宫终于显露了出来——独成空间，云霞漫天，万妖朝圣。<br />
贝女露出憧憬，她终于登上了龙宫。<br />
她的周围，是无数桀骜，又满怀热诚的呼喊。<br />
“我行其野，蔽芾其樗。昏姻之故，言就尔居。尔不我畜，复我邦家。”<br />
“我行其野，言采其葍，不思旧姻，求尔新特。”<br />
“成不以富，亦祇以异。”<br />
谢真卿冷笑，身侧又有一块礁石浮现，刻着这一首诗。<br />
“恨他喜新厌旧，云氏题石发誓，要永断情缘！”<br />
“海尚未枯，石又未烂，其人虽去，言犹在耳。”<br />
“只是，既自诩绝笔，又为什么要回来，食言多矣，能无肥乎？”<br />
“说啊！丢下幼女，舍弃龙宫，抛去部族，到底都是怎么苦衷，竟能让你痴迷不忘？”<br />
“说！”<br />
说到这，一腔怨愤，压制不住，周围黑水呼啸着回应，似乎是无数熟悉的面孔。<br />
有秀丽的贝女，有沉静的龟相，有一个个桀骜却温顺的妖将，它们充满热诚又怨恨的呼喊。<br />
“大王，大王”<br />
“你为什么舍我们而去？”<br />
“大王，大王”<br />
“你为什么舍我们而去？”<br />
只有贝女，没有跟随高喊，她一如数百年前，给龙君跳着舞，唱着歌，只是少女第一次知道，熟悉的舞蹈和歌唱，是如此凄婉到让人落泪。<br />
龙君自圣，学焉自资<br />
符首出之神灵，绍心传于精一<br />
神谟广之龙运，益徵妖之灵长<br />
王德日新，圣功益裕<br />
“……汝等之怨恨，我尽知之。”一滴眼泪无声落下，飞溅在黑色土壤中，瞬间炸出了无数光点，化成湖泊汹涌之像。<br />
少女看着他，继续说：“你是我的怨恨显化，但也有许多不知，其实我后悔了，却不会改。”<br />
“胡说！我才不是你!”谢真卿纵声大笑。<br />
“是么？”<br />
云中有音，隆隆作响，犹如战鼓。<br />
她向前跨出，离地三尺，焰光所过之处，黑土徐徐变白，又抽出绿芽，生出柔嫩的绿草。<br />
谢真卿轻蔑一笑。<br />
“消解怨恨？化地狱为净土？”<br />
“这可是几百年的承负，就凭今时今日的你，怕力有不足吧？”<br />
“天生我是妖……万水千山过，得遇化成龙……广陵潜龙渡，笑看红尘扰……”<br />
少女低声吟着，歌喉婉转清澈。<br />
“当年我曾想，如果我是人，或就不一样了。”<br />
水面静了下来，细微的波纹皱起，映出四周的黑暗。<br />
“从来都是我。”<br />
摇曳起伏的水面上，投射着微弱的光芒，绝美的容颜，已经布满泪水。<br />
“我随他而去，然此身肩负，岂能尽如人意？”<br />
“是以，就有化身，又分离部分，投入红尘，有周氏血脉，有桑女之祭，还有各处龙宫……”<br />
“预定化身，等待着他的归来，那时，将能唤醒我，回归这里。”<br />
“只是，到底时日迁移，许多布置都出了差错……万幸……终于还是给我等到了。”<br />
“我既归来，自然是要收回。”<br />
“不要！我不想回到笼子里！”<br />
“他”的声音透着痛苦，渐渐维持不住，模糊一瞬，似乎外壳炸开，又仿佛褪去某种面纱，身影的线条也柔美起来，更鲜活，更真实了。<br />
或者说，这才是本相。<br />
仿若照镜子般，近乎一模一样的少女，只是身着纯黑色衣裙。<br />
“不是笼子……真的不是……”<br />
少女喃喃说着，仰面望着，神色温柔似水。<br />
“当年……那只是……不成熟时的纰漏……无论是他，亦或是我，都有许多差错……许多。”<br />
“若非如此，他也不至于重新来过，我也不必随去。”<br />
“那这次就能长久吗？”<br />
黑裙少女冷笑。<br />
“就算不成，也甘之若饴。”<br />
“无知，你会后悔的，一定！”<br />
“或许，但也是往后的事了。”<br />
两人靠近，雷光炸开，似有融合，更有抵抗，虽然颜色一模一样，但黑裙少女肃然之间，却泛着冷意。<br />
“我和你不同，敖望溪！”<br />
“你走后，不仅仅妖庭崩塌，天下妖族更受劫难，是我，一无所有情况，杀出来。”<br />
“更使得大郑太祖接受我注资，成就真龙。”<br />
“里面多少血风腥雨，哪怕我失败了，又岂是你能理解？”<br />
“就算我们曾经是一个，现在也远远不是了——你凭什么再来汲取我？”<br />
黑裙少女憎恨龙君，更憎恨女身，也许，龙君是男人就不会这样了吧！<br />
“是么？”<br />
“你的确不一样了，可你知道，我为什么说，我后悔了，却不悔改？”敖望溪再靠近些。<br />
“什么？”虽然知道龙君有阴谋，但这个却是黑裙少女孜孜不倦，不能释怀之处。<br />
“你难道没有想过，为什么我是第一个龙君？”敖望溪美目迷离，似乎追忆往昔。<br />
“更有没有想过，你看过，在我之前的妖族么？”<br />
“有许多，有夔、有禺疆、有猰貐、有祸斗……”似乎预感了些，黑裙少女激烈反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