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繁五十岁出头的年纪，保养的很好，满头乌发，不见一丝白发，脸部也没有什么太明显的皱纹，就连身材也维持着他印象里十来年前的样子。<br />
这样的情况，怎么也不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的人。<br />
“沈姨，好多年不见了。”<br />
沈繁笑着走近，带着乔治往屋内走，<br />
“是啊，有十年了吧，以前的毛头小子，现在成熟不少了。”<br />
坐下后，先前给乔治开门的保姆，很快端了热茶过来。<br />
沈繁作为长辈，还算热情，<br />
“快喝点茶吧，家里不常来人，最近这一带有入室抢劫发生，刚才也是保姆风声鹤唳，让你多等了。”<br />
乔治记忆力很好，面前粉青色的龙泉青瓷，程家老宅里，也有同样的一套。<br />
他端起喝过之后，尝出来是普洱，<br />
“沈姨，这次过来，阿玙也让我带了茶叶，他知道您喜欢喝茶，您之后记得尝尝，要是满意，下次给您再带。”<br />
提到程清玙，沈繁好像并没有太多想知道他近况的欲望，只是点了点头。<br />
乔治环顾四周，才问：<br />
“今天周末，清珩不在家吗？”<br />
“他这学期当上了助理教授，周末在实验室忙科研，还没回来。”<br />
不等茶凉，要聊天的内容已经说完了。<br />
本来只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如此一来，幸好只是杞人忧天。<br />
乔治不打算再多打扰，就说还有事忙要先离开，沈繁似乎也没有留乔治吃饭的意思，便都站起来打算送客。<br />
保姆从衣架上取了乔治的外套递给他，就在乔治准备离开时，一旁的沈繁突然眼中失去光彩，多了迷茫，看着乔治道：<br />
“乔治，你先放学了吗？清珩和阿玙还没下课吗？”<br />
四天后，梁书媞尽管多次强调她自己回西安拆线，但她当天下午下工后，张博还是一如既往到了来接她。<br />
客套的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他们回到西安，直接去了西宏医院。<br />
程清玙今天本来能按时下班，但一直在办公室等着他们过来。<br />
诊疗室里，拆线没费多长时间，也没梁书媞想的那么疼，程清玙问她，<br />
“你父母见过你的伤口吗？”<br />
梁书媞把上次事故向父母瞒得很紧，把平日里的视频变成了只电话，王昭霞好像也没察觉出什么问题。<br />
“没有。”<br />
拆完线，程清玙给她又贴了减张贴，促进伤口愈合，减少疤痕。<br />
“那你过两天结束，回家了，见着他们怎么说？”<br />
梁书媞故意开玩笑，<br />
“我就说是你推的。”<br />
程清玙看了她一眼，比她还会讲笑话，<br />
“那你还不如说是在村里被狗追，不小心摔倒可信度更高些。”<br />
梁书媞虽说被逗笑，但仔细想想他这个理由是可以被采纳的，<br />
“那我就按照你说的这样告诉他们。”<br />
两人收拾完，往医院外走。<br />
张博送完梁书媞到医院就先撤了，留下程清玙开自己的车送她回家。<br />
坐到车上，梁书媞打开了副驾上的化妆镜，看到了贴上的减张贴，才猛地想起，太看不到伤口。<br />
程清玙见梁书媞下意识的行为，心里倒是忍不住心疼。<br />
她太听话了。<br />
从伤口缝合以来，她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对伤口留疤的担心和顾虑，不知道是十分相信他的技术，还是不愿意让他为难。<br />
“你最近一直坚持贴减张贴，等以后若是还有疤痕，我们可以去做疤痕修复，现在技术很成熟了，你不用太担心。”<br />
梁书媞合住了化妆镜，上手轻轻抚摸了额头上的减张贴，<br />
“没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好在是眉毛上面额头上，没在脸上，只是以后怕是没什么财运，赚不到大钱了。”<br />
迷信面相里说，眉毛附近受伤，多是漏财之兆，虽说她本来也赚不到什么大钱。<br />
再说以后的以后，估计不会有什么太多交集吧。<br />
程清玙不知道她真是这样想的，还是故作坚强，<br />
“我是你的医生，会负责到底的。”<br />
程清玙怕不加医生这个身份，话语太过唐突和不恭。<br />
梁书媞听见的的却是以医生身份的承诺，强调的是界线分明。<br />
“好，我相信你，doctor程。”<br />
到梁书媞到家门口，她不忘叮嘱，<br />
“明天我自己回匠王村，你可千万别让张博来送我了。”<br />
她自己单趟就过去了，张博送，还得多跑一次。<br />
程清玙考虑了一阵，才终于答应，<br />
“好。”<br />
等送完梁书媞后，程清玙便开车回了家。<br />
他回家进了门，头一个看到的便是乔治。<br />
乔治还是与在香港时一样，多西装的打扮，见了程清玙，<br />
“阿玙，你回来了。”<br />
程清玙拍了拍乔治的胳膊，<br />
“吃过晚饭了吗？”<br />
“吃过了，下午一到这里的时候，乐姐已经做好饭等着了。”<br />
客厅里，没太多要叙旧，彼此直接进入正题。<br />
尽管乔治早已电话里给程清玙汇报过他多伦多的所见，如今只是再重复了一遍，然后道：<br />
“从多伦多回到香港后，我查了程清珩的入境记录，他八月份时，就回到过香港一次，也确实找过治疗阿尔兹海默症这方面的专家。”<br />
程清玙半天不说话，乔治只好继续往下说：<br />
“以前浅水湾的那套房子，最近也有人过来重装，清珩应该过不了太久，就会回香港了。”<br />
程清玙希望程清珩他们回香港已经很多年了，现在看着马上就要实现了，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开心。<br />
除了一半是因为婶婶的病，还有一半的原因，他自己知道。<br />
程清玙告诉乔治，<br />
“浅水湾的房子很多年都没住过人了，装修的事情，你也多盯着，清珩那边你也多联系，看有什么忙能帮的。”<br />
“嗯，我明白，不过……”<br />
乔治欲言又止，程清玙静坐着，等他自己把话说完。<br />
“不过，他们回来，你父母那边，可能不会太愿意吧。”<br />
“我会从看的中周旋。”<br />
有关程清珩的事情谈完，乔治才想起还有东西要带给程清玙，他进客房，把东西拿出来，递给程清玙，<br />
“给，阿玙，这是你让我带的药膏。”<br />
这几盒疤痕修复的药都是从国外买的。<br />
程清玙接过，<br />
“好，谢了。”<br />
在考古队撤离匠王村的前天一晚上，梁书媞还是提了点东西去了梁万全家。<br />
要说的话没有太多，只当是对住在对面招待所的队员，多有叨扰，也当是对那一盘鸡蛋的谢意。<br />
她步行回住所的时候，月亮照在路上，就如余华说的那样，像是洒满了盐。<br />
自此，算是给她这一个多月的田野工作，画上句号。<br />
回到西安后，她先是去了父母的店里。<br />
在王昭霞充满急切关心的询问下，梁书媞真把程清玙胡编的那个被狗追的借口拿来搪塞。<br />
她父母辨不出真假，想着梁书媞小时候也是土匪一个，下楼梯能踩空，从三楼滚到二楼，牙差点磕掉，现在还只当真是她说的那样。<br />
随之而来的是对她粗心大意、这么大个人没事找事的行为数落。<br />
“明天农历初十，你不是还休两天假，我陪你去城隍庙或者大兴善寺拜一拜，本来就找不到对象，现在还破了相，害死个人。”<br />
父母说话，既不讲武德，也不留情面，转往人肺管子上戳，梁书媞瞬间后悔没事找事来店里挨批了，还不如回自己房子里睡大觉。<br />
“要去你去吧，我约了朋友出去。”<br />
她坐在凳子上，随手从桌面的蒜篮子里拿出颗蒜剥，王昭霞看她糟蹋蒜，<br />
“你吃面又不吃蒜，剥的浪费什么。”<br />
梁书媞知道自己现在呼吸都是错的，她也没心思懒得犟嘴，顺丢丢地把蒜又放回到篮筐里。<br />
“跟哪个朋友？”<br />
梁书媞低头吹了吹面汤，喝了一口，<br />
“就正常朋友呗。”<br />
梁书媞平日里能一起出去逛的朋友，就那两三个，王昭霞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梁书媞不直接指名道姓，她就知道肯定有猫腻，<br />
“跟那个医生，程什么，程清玙是吗？”<br />
半碗面汤都被梁书媞喝完了，她突然道：<br />
“妈，给我上份素拼凉菜撒。”<br />
王昭霞嫌弃地站起来，<br />
“行行行，给你整份素拼，明天不用你去寺庙了，我替你去，你就好好跟程医生约会去吧，争取把他弄的入赘我们家。”<br />
突然素拼也不是很想吃了。<br />
翌日星期二，两人拖了很久的宝鸡太白山之行，终于能够启程了。<br />
梁书媞背着书包从小区出来时，就看到了门口等着的程清玙，他很自觉，走过来就要去拿对方的背包，
这样的情况，怎么也不像是得了老年痴呆症的人。<br />
“沈姨，好多年不见了。”<br />
沈繁笑着走近，带着乔治往屋内走，<br />
“是啊，有十年了吧，以前的毛头小子，现在成熟不少了。”<br />
坐下后，先前给乔治开门的保姆，很快端了热茶过来。<br />
沈繁作为长辈，还算热情，<br />
“快喝点茶吧，家里不常来人，最近这一带有入室抢劫发生，刚才也是保姆风声鹤唳，让你多等了。”<br />
乔治记忆力很好，面前粉青色的龙泉青瓷，程家老宅里，也有同样的一套。<br />
他端起喝过之后，尝出来是普洱，<br />
“沈姨，这次过来，阿玙也让我带了茶叶，他知道您喜欢喝茶，您之后记得尝尝，要是满意，下次给您再带。”<br />
提到程清玙，沈繁好像并没有太多想知道他近况的欲望，只是点了点头。<br />
乔治环顾四周，才问：<br />
“今天周末，清珩不在家吗？”<br />
“他这学期当上了助理教授，周末在实验室忙科研，还没回来。”<br />
不等茶凉，要聊天的内容已经说完了。<br />
本来只是为了求证一件事情，如此一来，幸好只是杞人忧天。<br />
乔治不打算再多打扰，就说还有事忙要先离开，沈繁似乎也没有留乔治吃饭的意思，便都站起来打算送客。<br />
保姆从衣架上取了乔治的外套递给他，就在乔治准备离开时，一旁的沈繁突然眼中失去光彩，多了迷茫，看着乔治道：<br />
“乔治，你先放学了吗？清珩和阿玙还没下课吗？”<br />
四天后，梁书媞尽管多次强调她自己回西安拆线，但她当天下午下工后，张博还是一如既往到了来接她。<br />
客套的话已经说了很多次，他们回到西安，直接去了西宏医院。<br />
程清玙今天本来能按时下班，但一直在办公室等着他们过来。<br />
诊疗室里，拆线没费多长时间，也没梁书媞想的那么疼，程清玙问她，<br />
“你父母见过你的伤口吗？”<br />
梁书媞把上次事故向父母瞒得很紧，把平日里的视频变成了只电话，王昭霞好像也没察觉出什么问题。<br />
“没有。”<br />
拆完线，程清玙给她又贴了减张贴，促进伤口愈合，减少疤痕。<br />
“那你过两天结束，回家了，见着他们怎么说？”<br />
梁书媞故意开玩笑，<br />
“我就说是你推的。”<br />
程清玙看了她一眼，比她还会讲笑话，<br />
“那你还不如说是在村里被狗追，不小心摔倒可信度更高些。”<br />
梁书媞虽说被逗笑，但仔细想想他这个理由是可以被采纳的，<br />
“那我就按照你说的这样告诉他们。”<br />
两人收拾完，往医院外走。<br />
张博送完梁书媞到医院就先撤了，留下程清玙开自己的车送她回家。<br />
坐到车上，梁书媞打开了副驾上的化妆镜，看到了贴上的减张贴，才猛地想起，太看不到伤口。<br />
程清玙见梁书媞下意识的行为，心里倒是忍不住心疼。<br />
她太听话了。<br />
从伤口缝合以来，她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对伤口留疤的担心和顾虑，不知道是十分相信他的技术，还是不愿意让他为难。<br />
“你最近一直坚持贴减张贴，等以后若是还有疤痕，我们可以去做疤痕修复，现在技术很成熟了，你不用太担心。”<br />
梁书媞合住了化妆镜，上手轻轻抚摸了额头上的减张贴，<br />
“没事，生死有命富贵在天，好在是眉毛上面额头上，没在脸上，只是以后怕是没什么财运，赚不到大钱了。”<br />
迷信面相里说，眉毛附近受伤，多是漏财之兆，虽说她本来也赚不到什么大钱。<br />
再说以后的以后，估计不会有什么太多交集吧。<br />
程清玙不知道她真是这样想的，还是故作坚强，<br />
“我是你的医生，会负责到底的。”<br />
程清玙怕不加医生这个身份，话语太过唐突和不恭。<br />
梁书媞听见的的却是以医生身份的承诺，强调的是界线分明。<br />
“好，我相信你，doctor程。”<br />
到梁书媞到家门口，她不忘叮嘱，<br />
“明天我自己回匠王村，你可千万别让张博来送我了。”<br />
她自己单趟就过去了，张博送，还得多跑一次。<br />
程清玙考虑了一阵，才终于答应，<br />
“好。”<br />
等送完梁书媞后，程清玙便开车回了家。<br />
他回家进了门，头一个看到的便是乔治。<br />
乔治还是与在香港时一样，多西装的打扮，见了程清玙，<br />
“阿玙，你回来了。”<br />
程清玙拍了拍乔治的胳膊，<br />
“吃过晚饭了吗？”<br />
“吃过了，下午一到这里的时候，乐姐已经做好饭等着了。”<br />
客厅里，没太多要叙旧，彼此直接进入正题。<br />
尽管乔治早已电话里给程清玙汇报过他多伦多的所见，如今只是再重复了一遍，然后道：<br />
“从多伦多回到香港后，我查了程清珩的入境记录，他八月份时，就回到过香港一次，也确实找过治疗阿尔兹海默症这方面的专家。”<br />
程清玙半天不说话，乔治只好继续往下说：<br />
“以前浅水湾的那套房子，最近也有人过来重装，清珩应该过不了太久，就会回香港了。”<br />
程清玙希望程清珩他们回香港已经很多年了，现在看着马上就要实现了，他也没有自己想的那么开心。<br />
除了一半是因为婶婶的病，还有一半的原因，他自己知道。<br />
程清玙告诉乔治，<br />
“浅水湾的房子很多年都没住过人了，装修的事情，你也多盯着，清珩那边你也多联系，看有什么忙能帮的。”<br />
“嗯，我明白，不过……”<br />
乔治欲言又止，程清玙静坐着，等他自己把话说完。<br />
“不过，他们回来，你父母那边，可能不会太愿意吧。”<br />
“我会从看的中周旋。”<br />
有关程清珩的事情谈完，乔治才想起还有东西要带给程清玙，他进客房，把东西拿出来，递给程清玙，<br />
“给，阿玙，这是你让我带的药膏。”<br />
这几盒疤痕修复的药都是从国外买的。<br />
程清玙接过，<br />
“好，谢了。”<br />
在考古队撤离匠王村的前天一晚上，梁书媞还是提了点东西去了梁万全家。<br />
要说的话没有太多，只当是对住在对面招待所的队员，多有叨扰，也当是对那一盘鸡蛋的谢意。<br />
她步行回住所的时候，月亮照在路上，就如余华说的那样，像是洒满了盐。<br />
自此，算是给她这一个多月的田野工作，画上句号。<br />
回到西安后，她先是去了父母的店里。<br />
在王昭霞充满急切关心的询问下，梁书媞真把程清玙胡编的那个被狗追的借口拿来搪塞。<br />
她父母辨不出真假，想着梁书媞小时候也是土匪一个，下楼梯能踩空，从三楼滚到二楼，牙差点磕掉，现在还只当真是她说的那样。<br />
随之而来的是对她粗心大意、这么大个人没事找事的行为数落。<br />
“明天农历初十，你不是还休两天假，我陪你去城隍庙或者大兴善寺拜一拜，本来就找不到对象，现在还破了相，害死个人。”<br />
父母说话，既不讲武德，也不留情面，转往人肺管子上戳，梁书媞瞬间后悔没事找事来店里挨批了，还不如回自己房子里睡大觉。<br />
“要去你去吧，我约了朋友出去。”<br />
她坐在凳子上，随手从桌面的蒜篮子里拿出颗蒜剥，王昭霞看她糟蹋蒜，<br />
“你吃面又不吃蒜，剥的浪费什么。”<br />
梁书媞知道自己现在呼吸都是错的，她也没心思懒得犟嘴，顺丢丢地把蒜又放回到篮筐里。<br />
“跟哪个朋友？”<br />
梁书媞低头吹了吹面汤，喝了一口，<br />
“就正常朋友呗。”<br />
梁书媞平日里能一起出去逛的朋友，就那两三个，王昭霞又不是不知道，现在梁书媞不直接指名道姓，她就知道肯定有猫腻，<br />
“跟那个医生，程什么，程清玙是吗？”<br />
半碗面汤都被梁书媞喝完了，她突然道：<br />
“妈，给我上份素拼凉菜撒。”<br />
王昭霞嫌弃地站起来，<br />
“行行行，给你整份素拼，明天不用你去寺庙了，我替你去，你就好好跟程医生约会去吧，争取把他弄的入赘我们家。”<br />
突然素拼也不是很想吃了。<br />
翌日星期二，两人拖了很久的宝鸡太白山之行，终于能够启程了。<br />
梁书媞背着书包从小区出来时，就看到了门口等着的程清玙，他很自觉，走过来就要去拿对方的背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