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似咏虽也震惊这事，然苏恪到底说得实在难听，想着让儿子先避一避。这一个是他尊长，一个是君主，有些话不听为好。不想只转头望向苏瑜，不由吓了一跳。<br />
少年眼中朦了层雾气，眸光有些涣散，面色更是一阵白一阵红，呼吸都有些急促。<br />
“子檀，你哪里不舒服吗？”温似咏伸手试了试他额温。<br />
“没有！”苏瑜冷不丁避开，“昨日、昨晚不曾睡好，你们聊。我去休息一会！”<br />
苏瑜这一躺，便趟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来。<br />
十五上巳节，宫中依旧有宫宴，且摆的很是盛大。<br />
因为这日又接战报：零陵郡攻下，荆州进入囊中，女帝整合三军，不日班师回朝。<br />
至此，夷安一战成名，江见月威加海内。<br />
几乎已经无人敢想，那十二冕旒后面，乃女儿身，还未至双九年华。<br />
若非宴上，有命妇提及，今岁女帝年十七，正是为父守丧毕，是当年说好要择皇夫的年纪，乃双喜临门。<br />
说这话的，正是温似咏。<br />
苏彦不知她何意，只知晓望向她时，罕见的她对自己莞尔微笑。<br />
酒酣宴散，苏彦依旧回了中央官署。未几，温似咏过来，还给他带了些宵夜，道是见他宴上没用多少膳食。<br />
面对七年来，温似咏的头一回主动示好，苏彦并没有多少欢愉，反而一颗心吊了起来。<br />
“长嫂，可是子檀出了什么事？”他豁然起身，带动案上烛火摇曳明灭，将他的影子投得摇摇晃晃。<br />
他听说苏瑜病了，也问过前去诊治的医官，说是身子无大碍，但郁气淤胸，散了便也好了。如此便是心病。早年温似咏对他甚是严苛，他也有过一阵类似的病况，遂一时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他们母子的事，想着过段时间若还是这般，便再去寻他聊聊，以作开解。不想，这会温似咏竟自个来了。<br />
“算是出了点事。”温似咏抬眸示意他坐下，“我来，便是让你帮帮忙”<br />
“子檀心病，郁气散了也就好了，散不了许就没了。心病要心药医，得劳七郎赐一味药。”<br />
苏彦坐下身来，蹙眉看着温似咏。<br />
温似咏继续道，“前两年，他同我说有了心仪的姑娘，让我在他及冠这年去提亲。近来，他与我说，那姑娘有了喜欢的人，他很难过。无处排遣，如此病了。”<br />
“这——”苏彦顿了顿，“君子不夺人所爱，那女郎若是真有了喜欢的人，若是我以权相逼……”苏彦摇首，“子檀不会愿意的。”<br />
“这是自然。莫说子檀，便是我，便是他已经亡故的父亲，都不会同意的。苏门百年清贵，如何能做如此强人所难之事。”温似咏笑了笑道，“苏门君子门风，从来都是成人之美。”<br />
“七郎，你成人之美一回，把陛下让给子檀吧。”<br />
苏彦猛地抬头，瞳孔缩了缩，定定望向对面的妇人。<br />
妇人继续道，“这是皆大欢喜的事。且不论你，你贯是能够一肩挑的性子。单论陛下，如今声名愈佳，何必让她再受波折，让她有损威望，她一个女子为帝，有多少艰辛，你比任何人清楚。再论苏门，明明可以代代清誉荣光，又何必让他白玉染瑕。其三，论一论吾儿，他是你教养长大的，你知他是怎样的人，他不会辜负陛下的。但你或许不知，他为了能转文官，付出了什么。他的左臂，原伤的没那样重，是他自己故意断药受力，就是为了有资格上皇夫位！”<br />
“最后，论一论我这个寡妇——”妇人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沉默无声的男人，“也请你为我想一想，我已经没有了丈夫，再不能没有儿子。”<br />
温似咏眉宇温婉，话语温和，问，“苏沉璧，你还记得的，你长兄怎么死的吗？”<br />
作者有话要说：<br />
抱歉来晚了，因为这章反复写了几遍，有红包哈ps师父周二57章才能进小黑屋，原谅我手残党<br />
第56章<br />
这晚温似咏走后, 苏彦一个人坐了许久。<br />
上巳节是满月，月华如水，透过窗牖渡满他周身。<br />
他推开整扇窗, 看天上月。<br />
明月皎皎，又亮又温柔。<br />
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雪来，他看着那轮满月，伸出手去,雪花落在他掌心,很快化作雪水。<br />
他笑了笑。<br />
想起十七岁那年的渭河畔，衣衫褴褛的女孩伏在他足畔乞求, “别把我送走！”<br />
忽就落下一颗泪来。<br />
月落日升, 日升月落。<br />
苏彦如常处理政务。<br />
三日后, 正月十八晚间，他召李肃, 传给他一沓密信, 吩咐让暗子如上所做。<br />
翌日十九，长安城街头巷尾，一片哗然。<br />
正月廿, 他在尚书台主持新一年的政务计划, 和总结分析东齐之战。这日尚书台的高官看他时, 欲言又止。<br />
正月廿一，再议东齐之战，有官员提及钟离筠，诸人目光扫过苏彦。<br />
正月廿三，再得女帝手书, 已班师回朝，计二月初八入长安。诸人皆欢, 然御史台数位官员看过苏彦，面生寒色。<br />
正月廿四，苏彦休沐，依旧留在中央官署的清辉殿中。三位御史中丞来见他，说了一番话。<br />
苏彦虚心受之，半个时辰送别他们，伏案默写《静心咒》，写到第三遍时已经错漏百出，后半卷只剩“皎”字。<br />
他盯着看了会，将竹简投入炭盆。火苗舔上去，他伸手将竹简抢了回来，用袖角擦拭剩余的“皎”字。<br />
未几，目光落在那片袖角上。<br />
他去榻上歇了一会，但是没有睡意。自上巳节后，他都是借安神汤入的眠，如此遑论午歇。便又起身铺开笔墨，打算写那份婚书。<br />
万事开头难，然开了头倒也顺利了。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很快便写完了。<br />
他看着婚书，自嘲地笑了笑，如此写，怎能不顺利。<br />
这日宫门下钥前，薛谨来中央官署寻他，神色急切而紧迫，不容他说话，只将他拽上了出宫的马车。<br />
【难不成是真事？这两可是师徒！ 】<br />
【苏门百年清誉，苏相那样的人，怎做得出这般事？ 】<br />
【难不成……上头的那位起的头？到底年少春心，俩成日在一道，早晚出事！ 】<br />
【不是说了，完全是苏相没把持住，上头才有多大，没人教懂甚？我瞧啊还是苏相挑的头……】<br />
【天家的事，可不兴再说了。人小归小，打了胜仗建了功勋回来的。 】<br />
【可不是吗，这要是以讹传讹，当着风流事我们饭后嚼嚼也罢了，若是当真见天地、拜宗祖，如此教化臣民，哪个能依！ 】<br />
【师徒尤似父子，断不能如此。 】<br />
【就是！ 】<br />
……<br />
两人换了私服，走在大街上，拐入一间酒楼雅舍，漫天流言扑入耳际。<br />
“当日八门大儒提及大师兄，我见你神色便基本确定了。”薛谨叹道，“你、同陛下如何打算的，这漫天流言也不知如何传出来的，从正月十九开始，五六天了，可要查一查！”<br />
苏彦接过薛谨递来的茶，缓缓饮了口，“不必查。”<br />
“不查？”薛谨送到口边的杯盏重新搁下，似有些反应过来，“你这是想看看臣民的反应，还是说正好顺水推舟让大伙提前有个心理准备？”<br />
薛谨神色松快了些，凑身道，“可是陛下回京，你们打算昭告天下了？”<br />
“你倒不反对，不觉得有碍礼法？”苏彦面上带了点笑，抬眼间还是疏朗轻缓的模样。<br />
只是指腹贴着盏壁，干干搓着，这个微小的动作并不符合世家公子端方雅正的举止礼仪。反倒露出三分软弱无措。<br />
“师兄！”薛谨扫过，唤了声旧日称呼，又给他添了些水。<br />
苏彦移开手指，端坐其间。<br />
“人生百年，何必委屈自己。”薛谨低眉开口，“但、你不是一个人。只能说我不反对，但也没法支持。但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尊重您。”<br />
“多谢！”苏彦颔首，“很快这声音就没了，不要紧的。”<br />
*<br />
这晚，苏彦没有再回中央官署，离开酒楼后，去了一趟苏府看望苏瑜。<br />
先去的温似咏的院子。<br />
长安城中的流言，府中奴仆不可能不知道，见他回来，却不敢多言，然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些异样。只含糊问安，匆匆避让。<br />
时值苏恪也在，见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只谴退周遭的下人，怒视他。<br />
片刻方道，“你从哪里来？朱雀街还是玄武街？长着耳朵都听到了吧！”<br />
“没有不透风的墙！”<br />
“焉知是不是朝中政敌趁这个功夫牟足劲给你下套，你呀——”<br />
化雪天，苏彦一路走回来的，没有披大氅，不曾戴风帽，足靴沾了泥，靴面有些湿了。这会站在门外廊下，浸着雪意的晚风吹来，让他整个人更加萧瑟了几分。<br />
苏恪到底舍不得，骂声止下，两眼通红地看着他。隔着一门之槛，出去把他拽进来，将靠近炭炉的位置腾给他。<br />
“七郎来了！”相比苏恪的愤恨急躁，温似咏要平和许多。<br />
甚至还倒了盏茶水，让他缓一缓。<br />
“用过晚膳了吗？”温似咏又问。<br />
如此家常随和的神情，是七年前才有的。<br />
苏彦也没坐下，只朝她拱了拱手道，“七郎来此，同长嫂问个安。想去看看子檀，不知是否方便？”<br />
苏恪正要说话，被温似咏拦下，她笑笑道，“他在自个院子，眼下才用了药，你去吧。”<br />
苏彦谢过离去。<br />
“阿弟口才甚好，别给——”<br />
“怎会！”温似咏瞥了眼苏恪，截下话头道，“他既来，便是来送良药的。”<br />
诚如温似咏所言，苏彦送药医病而来。<br />
苏瑜这会见到他，终是有些尴尬，起身见礼，换了声“叔父”。<br />
苏彦拍拍肩膀，让他坐下。<br />
苏瑜低着头，缓起鼓足勇气道，“我是与阿母说了，是实在难过，但不曾想过阿母会去寻叔父。”<br />
他顿了顿，抬眸道，“但阿母既说了，我也不再否认。我喜欢皎皎，叔父，或许我比你更适合皎皎。”
少年眼中朦了层雾气，眸光有些涣散，面色更是一阵白一阵红，呼吸都有些急促。<br />
“子檀，你哪里不舒服吗？”温似咏伸手试了试他额温。<br />
“没有！”苏瑜冷不丁避开，“昨日、昨晚不曾睡好，你们聊。我去休息一会！”<br />
苏瑜这一躺，便趟出了一场不大不小的病来。<br />
十五上巳节，宫中依旧有宫宴，且摆的很是盛大。<br />
因为这日又接战报：零陵郡攻下，荆州进入囊中，女帝整合三军，不日班师回朝。<br />
至此，夷安一战成名，江见月威加海内。<br />
几乎已经无人敢想，那十二冕旒后面，乃女儿身，还未至双九年华。<br />
若非宴上，有命妇提及，今岁女帝年十七，正是为父守丧毕，是当年说好要择皇夫的年纪，乃双喜临门。<br />
说这话的，正是温似咏。<br />
苏彦不知她何意，只知晓望向她时，罕见的她对自己莞尔微笑。<br />
酒酣宴散，苏彦依旧回了中央官署。未几，温似咏过来，还给他带了些宵夜，道是见他宴上没用多少膳食。<br />
面对七年来，温似咏的头一回主动示好，苏彦并没有多少欢愉，反而一颗心吊了起来。<br />
“长嫂，可是子檀出了什么事？”他豁然起身，带动案上烛火摇曳明灭，将他的影子投得摇摇晃晃。<br />
他听说苏瑜病了，也问过前去诊治的医官，说是身子无大碍，但郁气淤胸，散了便也好了。如此便是心病。早年温似咏对他甚是严苛，他也有过一阵类似的病况，遂一时并未放在心上，只当是他们母子的事，想着过段时间若还是这般，便再去寻他聊聊，以作开解。不想，这会温似咏竟自个来了。<br />
“算是出了点事。”温似咏抬眸示意他坐下，“我来，便是让你帮帮忙”<br />
“子檀心病，郁气散了也就好了，散不了许就没了。心病要心药医，得劳七郎赐一味药。”<br />
苏彦坐下身来，蹙眉看着温似咏。<br />
温似咏继续道，“前两年，他同我说有了心仪的姑娘，让我在他及冠这年去提亲。近来，他与我说，那姑娘有了喜欢的人，他很难过。无处排遣，如此病了。”<br />
“这——”苏彦顿了顿，“君子不夺人所爱，那女郎若是真有了喜欢的人，若是我以权相逼……”苏彦摇首，“子檀不会愿意的。”<br />
“这是自然。莫说子檀，便是我，便是他已经亡故的父亲，都不会同意的。苏门百年清贵，如何能做如此强人所难之事。”温似咏笑了笑道，“苏门君子门风，从来都是成人之美。”<br />
“七郎，你成人之美一回，把陛下让给子檀吧。”<br />
苏彦猛地抬头，瞳孔缩了缩，定定望向对面的妇人。<br />
妇人继续道，“这是皆大欢喜的事。且不论你，你贯是能够一肩挑的性子。单论陛下，如今声名愈佳，何必让她再受波折，让她有损威望，她一个女子为帝，有多少艰辛，你比任何人清楚。再论苏门，明明可以代代清誉荣光，又何必让他白玉染瑕。其三，论一论吾儿，他是你教养长大的，你知他是怎样的人，他不会辜负陛下的。但你或许不知，他为了能转文官，付出了什么。他的左臂，原伤的没那样重，是他自己故意断药受力，就是为了有资格上皇夫位！”<br />
“最后，论一论我这个寡妇——”妇人起身，居高临下看着沉默无声的男人，“也请你为我想一想，我已经没有了丈夫，再不能没有儿子。”<br />
温似咏眉宇温婉，话语温和，问，“苏沉璧，你还记得的，你长兄怎么死的吗？”<br />
作者有话要说：<br />
抱歉来晚了，因为这章反复写了几遍，有红包哈ps师父周二57章才能进小黑屋，原谅我手残党<br />
第56章<br />
这晚温似咏走后, 苏彦一个人坐了许久。<br />
上巳节是满月，月华如水，透过窗牖渡满他周身。<br />
他推开整扇窗, 看天上月。<br />
明月皎皎，又亮又温柔。<br />
不知何时又开始飘起雪来，他看着那轮满月，伸出手去,雪花落在他掌心,很快化作雪水。<br />
他笑了笑。<br />
想起十七岁那年的渭河畔，衣衫褴褛的女孩伏在他足畔乞求, “别把我送走！”<br />
忽就落下一颗泪来。<br />
月落日升, 日升月落。<br />
苏彦如常处理政务。<br />
三日后, 正月十八晚间，他召李肃, 传给他一沓密信, 吩咐让暗子如上所做。<br />
翌日十九，长安城街头巷尾，一片哗然。<br />
正月廿, 他在尚书台主持新一年的政务计划, 和总结分析东齐之战。这日尚书台的高官看他时, 欲言又止。<br />
正月廿一，再议东齐之战，有官员提及钟离筠，诸人目光扫过苏彦。<br />
正月廿三，再得女帝手书, 已班师回朝，计二月初八入长安。诸人皆欢, 然御史台数位官员看过苏彦，面生寒色。<br />
正月廿四，苏彦休沐，依旧留在中央官署的清辉殿中。三位御史中丞来见他，说了一番话。<br />
苏彦虚心受之，半个时辰送别他们，伏案默写《静心咒》，写到第三遍时已经错漏百出，后半卷只剩“皎”字。<br />
他盯着看了会，将竹简投入炭盆。火苗舔上去，他伸手将竹简抢了回来，用袖角擦拭剩余的“皎”字。<br />
未几，目光落在那片袖角上。<br />
他去榻上歇了一会，但是没有睡意。自上巳节后，他都是借安神汤入的眠，如此遑论午歇。便又起身铺开笔墨，打算写那份婚书。<br />
万事开头难，然开了头倒也顺利了。笔走龙蛇，行云流水，很快便写完了。<br />
他看着婚书，自嘲地笑了笑，如此写，怎能不顺利。<br />
这日宫门下钥前，薛谨来中央官署寻他，神色急切而紧迫，不容他说话，只将他拽上了出宫的马车。<br />
【难不成是真事？这两可是师徒！ 】<br />
【苏门百年清誉，苏相那样的人，怎做得出这般事？ 】<br />
【难不成……上头的那位起的头？到底年少春心，俩成日在一道，早晚出事！ 】<br />
【不是说了，完全是苏相没把持住，上头才有多大，没人教懂甚？我瞧啊还是苏相挑的头……】<br />
【天家的事，可不兴再说了。人小归小，打了胜仗建了功勋回来的。 】<br />
【可不是吗，这要是以讹传讹，当着风流事我们饭后嚼嚼也罢了，若是当真见天地、拜宗祖，如此教化臣民，哪个能依！ 】<br />
【师徒尤似父子，断不能如此。 】<br />
【就是！ 】<br />
……<br />
两人换了私服，走在大街上，拐入一间酒楼雅舍，漫天流言扑入耳际。<br />
“当日八门大儒提及大师兄，我见你神色便基本确定了。”薛谨叹道，“你、同陛下如何打算的，这漫天流言也不知如何传出来的，从正月十九开始，五六天了，可要查一查！”<br />
苏彦接过薛谨递来的茶，缓缓饮了口，“不必查。”<br />
“不查？”薛谨送到口边的杯盏重新搁下，似有些反应过来，“你这是想看看臣民的反应，还是说正好顺水推舟让大伙提前有个心理准备？”<br />
薛谨神色松快了些，凑身道，“可是陛下回京，你们打算昭告天下了？”<br />
“你倒不反对，不觉得有碍礼法？”苏彦面上带了点笑，抬眼间还是疏朗轻缓的模样。<br />
只是指腹贴着盏壁，干干搓着，这个微小的动作并不符合世家公子端方雅正的举止礼仪。反倒露出三分软弱无措。<br />
“师兄！”薛谨扫过，唤了声旧日称呼，又给他添了些水。<br />
苏彦移开手指，端坐其间。<br />
“人生百年，何必委屈自己。”薛谨低眉开口，“但、你不是一个人。只能说我不反对，但也没法支持。但无论你做任何决定，我都尊重您。”<br />
“多谢！”苏彦颔首，“很快这声音就没了，不要紧的。”<br />
*<br />
这晚，苏彦没有再回中央官署，离开酒楼后，去了一趟苏府看望苏瑜。<br />
先去的温似咏的院子。<br />
长安城中的流言，府中奴仆不可能不知道，见他回来，却不敢多言，然看他的眼神多少有些异样。只含糊问安，匆匆避让。<br />
时值苏恪也在，见到他气不打一处来，只谴退周遭的下人，怒视他。<br />
片刻方道，“你从哪里来？朱雀街还是玄武街？长着耳朵都听到了吧！”<br />
“没有不透风的墙！”<br />
“焉知是不是朝中政敌趁这个功夫牟足劲给你下套，你呀——”<br />
化雪天，苏彦一路走回来的，没有披大氅，不曾戴风帽，足靴沾了泥，靴面有些湿了。这会站在门外廊下，浸着雪意的晚风吹来，让他整个人更加萧瑟了几分。<br />
苏恪到底舍不得，骂声止下，两眼通红地看着他。隔着一门之槛，出去把他拽进来，将靠近炭炉的位置腾给他。<br />
“七郎来了！”相比苏恪的愤恨急躁，温似咏要平和许多。<br />
甚至还倒了盏茶水，让他缓一缓。<br />
“用过晚膳了吗？”温似咏又问。<br />
如此家常随和的神情，是七年前才有的。<br />
苏彦也没坐下，只朝她拱了拱手道，“七郎来此，同长嫂问个安。想去看看子檀，不知是否方便？”<br />
苏恪正要说话，被温似咏拦下，她笑笑道，“他在自个院子，眼下才用了药，你去吧。”<br />
苏彦谢过离去。<br />
“阿弟口才甚好，别给——”<br />
“怎会！”温似咏瞥了眼苏恪，截下话头道，“他既来，便是来送良药的。”<br />
诚如温似咏所言，苏彦送药医病而来。<br />
苏瑜这会见到他，终是有些尴尬，起身见礼，换了声“叔父”。<br />
苏彦拍拍肩膀，让他坐下。<br />
苏瑜低着头，缓起鼓足勇气道，“我是与阿母说了，是实在难过，但不曾想过阿母会去寻叔父。”<br />
他顿了顿，抬眸道，“但阿母既说了，我也不再否认。我喜欢皎皎，叔父，或许我比你更适合皎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