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杀了我吧。”子翼轻声道，“我不是什么皇帝，也不是什么任人摆弄的物件……你杀了我吧，我受够了。”<br />
商悯讶然，侧目看他，细细打量着他的面孔，认真道：“不行啊，表哥，我不能杀你，不管表哥信不信，我是真心想让你继续做皇帝的。”<br />
她起身对着子翼躬身拜了一下，“表哥继续做皇帝，便是为我人族的胜利出了大力。表哥，不想拯救人族吗？”<br />
子翼怔住，不知说什么好。<br />
“表哥可知，我为何要救你？”商悯问。<br />
“无非是因为我是皇帝，坐拥天下气运罢了。”子翼木然。<br />
“诚然这是原因之一，不过却并非主要原因，主要是大表哥求我帮你，让你脱离谭闻秋的桎梏。”商悯真诚道。<br />
“谭闻秋……我就知道。”子翼神色变幻，痛苦道，“大表哥是……”<br />
他一惊，自己想通了，“是大皇兄！”<br />
“对啊，大表哥没死，他就是司灵谈烨，姬瑯舅舅的事就是大表哥帮忙运作的，子翼表哥你能逃出来，也是大表哥出了力。”商悯肃然道，“表哥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大燕的江山没有完，妖魔也不是全无敌手。大表哥将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现在大表哥形迹败露，生死未卜，可能要被谭闻秋给杀了……表哥怎么能让大表哥失望？”<br />
子翼听得脑子一片混乱，几度张口想要说话，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br />
他像一具石塑那样，没了言语，也没了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br />
“表哥不要忧虑。”商悯轻声细语地安抚，“我姥姥长阳君也在朝鹿呢，苏归大将军也投武了，表哥去了武国不缺相熟的人，武国上下必以礼相待。你依然是皇帝，享受万民朝拜，我是表哥的臣子，事事以你为先。”<br />
“你让我……好好想想……”<br />
子翼虚弱道。<br />
客套话听听就得了，当不得真。他听过无数谎言，来自亲人的，来自大臣的，还有来自妖魔的。<br />
轻信别人，所带来的后果往往不那么美妙。子翼不是真的心存死志，他只是对前路感到绝望。<br />
要是他想死，早就该死了，也不需要折腾什么，直接咬舌自尽便是。<br />
可是他想，他依然是渴望活着的。他都不由得唾弃自己没有骨气，他没有父皇那样的勇气，父皇可以剖开自己的心以证妖魔，他为了活命在妖魔手下苟延残喘，扮成一个瞎子聋子。<br />
子翼怎会听不出商悯是在刻意拉关系？他当然也听得出商悯对他并不敬重，即便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份不敬重也依然无法掩饰。<br />
他看到苏归对他只点头不行礼的时候就懂了——他在他们眼里，只是个工具。<br />
工具并不值得敬重。<br />
这也正常。<br />
这皇帝之位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砸到了他身上，更久远的时候，太子之位也是这样突如其来。他始终觉得太子之位和皇帝之位都不属于自己，对于旁人的轻视和不敬重，也从来不感到愤怒，他只是感觉惶恐和自卑。<br />
他知道他不配。<br />
可子翼偏偏是皇帝。<br />
他也有想过做一个好皇帝，可是这份壮志还没有完全升起，就被现实戳破了。<br />
他想，今后大概也是如此。<br />
他只能继续扮演一个瞎子聋子，从听妖魔的话，转变为听武国的话。<br />
“我明白了，我会听你们的。”子翼丧失了全身的力气。<br />
“表哥需要自称‘朕’，你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商悯纠正，“你不是要听我们的话……你是要为了人族的胜利而奋斗啊。”<br />
“好，朕明白了。”子翼牵动嘴角，“朕是为了人族的胜利而奋斗。”<br />
“表哥吃饭，身体是奋斗的本钱。”商悯把干粮推到他面前。<br />
子翼吃着饭，心中的苦楚再也止不住了，化作眼泪流了下来。<br />
商悯却没有识趣地装作没看到，反而还手欠地给他递了个手帕，道：“你放心，我答应过大表哥和姬瑯舅舅要照顾你，我说到做到。表哥刚才承诺要为人族的胜利而奋斗，表哥你也要说到做到。”<br />
这句话，听着像是实话。<br />
子翼擦掉了眼泪，强忍着心中的苦涩颔首：“好。”<br />
第258章<br />
“至多三日后归, 必要时可暂避锋芒，安全为上。叔父如有动作，随时联络。”<br />
赵素尘看完金丸中取出的纸条, 随后将纸条焚毁，眼中毫无波澜。<br />
她观此书信是商悯亲手所写。<br />
字写得很漂亮，再也没有以前歪歪扭扭丑如鳖爬的样子了。从字可看出一个人的品格, 信纸上字迹平稳，说明商悯写信时心绪平静, 没有半点焦躁。<br />
赵素尘微笑了一下，忧虑暂且被压下。<br />
商泓不是悯儿一合之敌, 她的忧虑并非针对商泓，她是在担心悯儿不能接受亲人的背叛，怕她难过伤心。<br />
可想想, 悯儿恐怕也早就做好准备了。她复活之后的第一件事是报平安, 第二件事，就是问及国内政局。<br />
商悯没有多说一词, 但赵素尘了解她。不说不是因为心里没数, 也不是在逃避现实，而是她心里太有数了，到了一种不需要多问也能知道的地步。<br />
窗沿被轻微叩响，发出咔的一声。<br />
赵素尘转身走到窗边, 拿起刚刚暗卫留下的密信。<br />
“忠顺公商泓已至地宫。”<br />
这是要去参加先祖的试炼了吧？赵素尘面上露出一抹冷笑。<br />
这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br />
又到新年伊始。<br />
北疆冬天总是被皑皑的雪覆盖着，树枝上结着冰凌雾凇，房檐上垂着冰挂, 瓦片上是茸茸雪色，天地尽是银白。<br />
可带来这美丽景象的是彻骨的寒, 风声烈烈，吹拂冰粒，然而吹不熄人心底的火。<br />
商泓又一次来到了地宫。<br />
上次来这儿，是在五天前，他把大哥的灵柩投入了地宫的“感天门”之中，看着下方青铜鸟飞舞，托举起沉重的灵柩，带着它一路向下，飞向了未知的深处。<br />
这几日他拜访了几名大臣和部分宗亲，有几人直接对他表达了支持，前提是他登上王位之后才可以站在朝堂上为他说话，也有几人话语有所松动，但是要求他必须通过先祖试炼才承认他能当武王。<br />
今天，商泓来了。<br />
曾经他在感天门前，碍于母亲的命令不敢向下跳，送走大哥时，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进入其中。直到他安排完大部分事情，终于有时间往这下面走一遭了。<br />
他纵身一跃，跳入了宛如幽井的感天门之中。<br />
身体在下坠，风声在耳边，很快就有群鸟飞起，为他引路。<br />
青铜大殿巍峨壮丽，牌匾上“奉天”二字气韵恢宏。<br />
商泓一时失神，站立了一会儿才去扣殿门。<br />
“咚咚咚”三声毕。<br />
他后退一步，看着大殿的门缓缓敞开，露出了后方密密麻麻站立的青铜人俑。<br />
他听母亲说过，前来参加试炼的人，青铜人俑会自动让行。<br />
商泓定了定神向前走去，走到了青铜人俑近前，可是预想中的让行却并未发生。<br />
“咔！”锋利的青铜长矛挡在了他的面前。<br />
青铜人用一左一右长矛交叉，拦住了他的去路。<br />
商泓一惊，大为不解。进殿他没有受到阻拦，为什么前往内殿的时候反而……<br />
青铜人俑是有灵的，也许他们不知道他的目的，他应该通禀。<br />
“晚辈商泓，前来进行先祖试炼。天下局势有变，武国亦受牵连，还请诸位前辈放行。”<br />
青铜人俑没有立刻动，商泓耐心等了一会儿，它们伸出的长矛才缓缓收回到身侧，接着人俑的关节卡卡扭动，它们统一迈步向两侧退去，手中的长矛指向了大殿深处，石碑所在。<br />
商泓松了一口气，行了礼，这才向前走去。<br />
待到了石碑前，他划破手指，在石碑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商泓。<br />
往前两位的名字，分别是商悯和商溯。<br />
名字写完的一瞬，商泓面前血光大放，将他吞没。<br />
“怎么回事儿？”<br />
眼前白茫茫一片，一位男人身影凝聚了出来，他下巴蓄了胡子，正拧着眉毛看商泓。<br />
他目光中有一点担忧，可是眼神里又有希冀，似乎在期待着从商泓口中听出一个和他担忧的事情截然相反的答案。<br />
商泓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想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舅父！”<br />
这是母亲的弟弟，商悯、元慈和商允的舅爷爷，商琮。<br />
商泓下意识看周围，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也在这里，大哥难道也……<br />
他没有看到母亲和大哥的身影，但是听到了嗡嗡私语，他面前明明只有商琮一个了，可是这片地方却有不止一个人在说话，那些声音或高昂或细微，让人难以辨识。<br />
“商溯刚死，他怎么来了？”<br />
“他说有局势变动，难道是专门下来一趟报信的？”<br />
“跟我们报信有什么用处……我们早死了……”<br />
“商悯在何处？还没有登王位吗？我挺喜欢那小孩的。”<br />
“……你们聋了？他说他来参加试炼。”<br />
这句话一出，周遭静下来。<br />
那些声音都不见了，同时，商泓又感觉好像有无数的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如同钉子一般，让他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br />
商琮捋胡子的手停住，不确定地问：“咱二外甥，舅舅我没听错吧？”<br />
“你说你来参加试炼？”<br />
“是，晚辈来参加试炼。”商泓稳住心神。<br />
商琮眼里希冀的光消失了。<br />
周遭轰的一下，炸开了。<br />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没说错！就是来参加试炼的！”
商悯讶然，侧目看他，细细打量着他的面孔，认真道：“不行啊，表哥，我不能杀你，不管表哥信不信，我是真心想让你继续做皇帝的。”<br />
她起身对着子翼躬身拜了一下，“表哥继续做皇帝，便是为我人族的胜利出了大力。表哥，不想拯救人族吗？”<br />
子翼怔住，不知说什么好。<br />
“表哥可知，我为何要救你？”商悯问。<br />
“无非是因为我是皇帝，坐拥天下气运罢了。”子翼木然。<br />
“诚然这是原因之一，不过却并非主要原因，主要是大表哥求我帮你，让你脱离谭闻秋的桎梏。”商悯真诚道。<br />
“谭闻秋……我就知道。”子翼神色变幻，痛苦道，“大表哥是……”<br />
他一惊，自己想通了，“是大皇兄！”<br />
“对啊，大表哥没死，他就是司灵谈烨，姬瑯舅舅的事就是大表哥帮忙运作的，子翼表哥你能逃出来，也是大表哥出了力。”商悯肃然道，“表哥不要轻易放弃自己的生命，大燕的江山没有完，妖魔也不是全无敌手。大表哥将希望寄托在了你的身上，现在大表哥形迹败露，生死未卜，可能要被谭闻秋给杀了……表哥怎么能让大表哥失望？”<br />
子翼听得脑子一片混乱，几度张口想要说话，最后什么也没说出来。<br />
他像一具石塑那样，没了言语，也没了表情，甚至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还活着。<br />
“表哥不要忧虑。”商悯轻声细语地安抚，“我姥姥长阳君也在朝鹿呢，苏归大将军也投武了，表哥去了武国不缺相熟的人，武国上下必以礼相待。你依然是皇帝，享受万民朝拜，我是表哥的臣子，事事以你为先。”<br />
“你让我……好好想想……”<br />
子翼虚弱道。<br />
客套话听听就得了，当不得真。他听过无数谎言，来自亲人的，来自大臣的，还有来自妖魔的。<br />
轻信别人，所带来的后果往往不那么美妙。子翼不是真的心存死志，他只是对前路感到绝望。<br />
要是他想死，早就该死了，也不需要折腾什么，直接咬舌自尽便是。<br />
可是他想，他依然是渴望活着的。他都不由得唾弃自己没有骨气，他没有父皇那样的勇气，父皇可以剖开自己的心以证妖魔，他为了活命在妖魔手下苟延残喘，扮成一个瞎子聋子。<br />
子翼怎会听不出商悯是在刻意拉关系？他当然也听得出商悯对他并不敬重，即便她说的都是真的，那份不敬重也依然无法掩饰。<br />
他看到苏归对他只点头不行礼的时候就懂了——他在他们眼里，只是个工具。<br />
工具并不值得敬重。<br />
这也正常。<br />
这皇帝之位就像天上掉馅饼一样砸到了他身上，更久远的时候，太子之位也是这样突如其来。他始终觉得太子之位和皇帝之位都不属于自己，对于旁人的轻视和不敬重，也从来不感到愤怒，他只是感觉惶恐和自卑。<br />
他知道他不配。<br />
可子翼偏偏是皇帝。<br />
他也有想过做一个好皇帝，可是这份壮志还没有完全升起，就被现实戳破了。<br />
他想，今后大概也是如此。<br />
他只能继续扮演一个瞎子聋子，从听妖魔的话，转变为听武国的话。<br />
“我明白了，我会听你们的。”子翼丧失了全身的力气。<br />
“表哥需要自称‘朕’，你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商悯纠正，“你不是要听我们的话……你是要为了人族的胜利而奋斗啊。”<br />
“好，朕明白了。”子翼牵动嘴角，“朕是为了人族的胜利而奋斗。”<br />
“表哥吃饭，身体是奋斗的本钱。”商悯把干粮推到他面前。<br />
子翼吃着饭，心中的苦楚再也止不住了，化作眼泪流了下来。<br />
商悯却没有识趣地装作没看到，反而还手欠地给他递了个手帕，道：“你放心，我答应过大表哥和姬瑯舅舅要照顾你，我说到做到。表哥刚才承诺要为人族的胜利而奋斗，表哥你也要说到做到。”<br />
这句话，听着像是实话。<br />
子翼擦掉了眼泪，强忍着心中的苦涩颔首：“好。”<br />
第258章<br />
“至多三日后归, 必要时可暂避锋芒，安全为上。叔父如有动作，随时联络。”<br />
赵素尘看完金丸中取出的纸条, 随后将纸条焚毁，眼中毫无波澜。<br />
她观此书信是商悯亲手所写。<br />
字写得很漂亮，再也没有以前歪歪扭扭丑如鳖爬的样子了。从字可看出一个人的品格, 信纸上字迹平稳，说明商悯写信时心绪平静, 没有半点焦躁。<br />
赵素尘微笑了一下，忧虑暂且被压下。<br />
商泓不是悯儿一合之敌, 她的忧虑并非针对商泓，她是在担心悯儿不能接受亲人的背叛，怕她难过伤心。<br />
可想想, 悯儿恐怕也早就做好准备了。她复活之后的第一件事是报平安, 第二件事，就是问及国内政局。<br />
商悯没有多说一词, 但赵素尘了解她。不说不是因为心里没数, 也不是在逃避现实，而是她心里太有数了，到了一种不需要多问也能知道的地步。<br />
窗沿被轻微叩响，发出咔的一声。<br />
赵素尘转身走到窗边, 拿起刚刚暗卫留下的密信。<br />
“忠顺公商泓已至地宫。”<br />
这是要去参加先祖的试炼了吧？赵素尘面上露出一抹冷笑。<br />
这真是，不撞南墙不回头。<br />
又到新年伊始。<br />
北疆冬天总是被皑皑的雪覆盖着，树枝上结着冰凌雾凇，房檐上垂着冰挂, 瓦片上是茸茸雪色，天地尽是银白。<br />
可带来这美丽景象的是彻骨的寒, 风声烈烈，吹拂冰粒，然而吹不熄人心底的火。<br />
商泓又一次来到了地宫。<br />
上次来这儿，是在五天前，他把大哥的灵柩投入了地宫的“感天门”之中，看着下方青铜鸟飞舞，托举起沉重的灵柩，带着它一路向下，飞向了未知的深处。<br />
这几日他拜访了几名大臣和部分宗亲，有几人直接对他表达了支持，前提是他登上王位之后才可以站在朝堂上为他说话，也有几人话语有所松动，但是要求他必须通过先祖试炼才承认他能当武王。<br />
今天，商泓来了。<br />
曾经他在感天门前，碍于母亲的命令不敢向下跳，送走大哥时，众目睽睽之下他也不能进入其中。直到他安排完大部分事情，终于有时间往这下面走一遭了。<br />
他纵身一跃，跳入了宛如幽井的感天门之中。<br />
身体在下坠，风声在耳边，很快就有群鸟飞起，为他引路。<br />
青铜大殿巍峨壮丽，牌匾上“奉天”二字气韵恢宏。<br />
商泓一时失神，站立了一会儿才去扣殿门。<br />
“咚咚咚”三声毕。<br />
他后退一步，看着大殿的门缓缓敞开，露出了后方密密麻麻站立的青铜人俑。<br />
他听母亲说过，前来参加试炼的人，青铜人俑会自动让行。<br />
商泓定了定神向前走去，走到了青铜人俑近前，可是预想中的让行却并未发生。<br />
“咔！”锋利的青铜长矛挡在了他的面前。<br />
青铜人用一左一右长矛交叉，拦住了他的去路。<br />
商泓一惊，大为不解。进殿他没有受到阻拦，为什么前往内殿的时候反而……<br />
青铜人俑是有灵的，也许他们不知道他的目的，他应该通禀。<br />
“晚辈商泓，前来进行先祖试炼。天下局势有变，武国亦受牵连，还请诸位前辈放行。”<br />
青铜人俑没有立刻动，商泓耐心等了一会儿，它们伸出的长矛才缓缓收回到身侧，接着人俑的关节卡卡扭动，它们统一迈步向两侧退去，手中的长矛指向了大殿深处，石碑所在。<br />
商泓松了一口气，行了礼，这才向前走去。<br />
待到了石碑前，他划破手指，在石碑上写下自己的名字：商泓。<br />
往前两位的名字，分别是商悯和商溯。<br />
名字写完的一瞬，商泓面前血光大放，将他吞没。<br />
“怎么回事儿？”<br />
眼前白茫茫一片，一位男人身影凝聚了出来，他下巴蓄了胡子，正拧着眉毛看商泓。<br />
他目光中有一点担忧，可是眼神里又有希冀，似乎在期待着从商泓口中听出一个和他担忧的事情截然相反的答案。<br />
商泓看着眼前熟悉的人，想了一会儿才认出来：“舅父！”<br />
这是母亲的弟弟，商悯、元慈和商允的舅爷爷，商琮。<br />
商泓下意识看周围，想知道自己的母亲是不是也在这里，大哥难道也……<br />
他没有看到母亲和大哥的身影，但是听到了嗡嗡私语，他面前明明只有商琮一个了，可是这片地方却有不止一个人在说话，那些声音或高昂或细微，让人难以辨识。<br />
“商溯刚死，他怎么来了？”<br />
“他说有局势变动，难道是专门下来一趟报信的？”<br />
“跟我们报信有什么用处……我们早死了……”<br />
“商悯在何处？还没有登王位吗？我挺喜欢那小孩的。”<br />
“……你们聋了？他说他来参加试炼。”<br />
这句话一出，周遭静下来。<br />
那些声音都不见了，同时，商泓又感觉好像有无数的目光汇聚到他的身上，如同钉子一般，让他的汗毛一根一根竖了起来。<br />
商琮捋胡子的手停住，不确定地问：“咱二外甥，舅舅我没听错吧？”<br />
“你说你来参加试炼？”<br />
“是，晚辈来参加试炼。”商泓稳住心神。<br />
商琮眼里希冀的光消失了。<br />
周遭轰的一下，炸开了。<br />
“你看看！你看看我说没说错！就是来参加试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