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玉……”司青岚犹豫着想要说点什么安慰的话语，话到嘴边却又觉得所有的言语在物是人非面前，都是那么的苍白。<br />
她好像从没有见过眼前之人这样伤心，可哪怕伤心至此，这个人也仍旧强撑着不让自己轻易崩溃。<br />
这个人难道就不会哭吗？<br />
恍惚间，她看见离玉向前抬起了一只手。<br />
掌心灵光闪过，留下一颗雪色的灵珠。<br />
司青岚：“这是……”<br />
离玉：“这是那位古神让我转交给你的。”<br />
司青岚不由愣了心神，只是诧异地望着那颗灵珠，眸光似有几分忽明忽暗。<br />
“她说，她能给你一缕神力，却给不了你仙缘，你能修出仙身，靠得是自己的造化，你本不该因此舍了自己的机缘。”离玉轻声说道，“她将此补偿于你，只愿你此生能够凭此更进一步。”<br />
“……”<br />
好一阵沉默过后，司青岚万般郑重地将其接过。<br />
如雪的灵光融入她的掌心，她仿佛又一次望见了绵绵细雨下，绿雾缭绕间，幽幽亮起的那一抹皎洁月光。<br />
她这一生仅有*的执念，始于一缕神力，也终于一缕神力。<br />
至此，所有的念想，都可以停在这一刻了。<br />
“司青岚，带我去北冥吧。”离玉说，“还有许多事，我在路上与你慢慢说。”<br />
“好。”司青岚低声应着，伸手将离玉轻轻扶起。<br />
她没有过多追问。<br />
只因她在离玉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br />
这世上就是有着这样一种人，哪怕已经快要失去所有的力气，也仍旧能够继续前行。<br />
她愿意相信，这样的人，一定能够抵挡黑暗的降临。<br />
第86章 “这个地方，曾经是你的家。”<br />
无边的怨气，纠缠着漫天星辰。<br />
黑焰燃烧着目之所及的一切，似要将这世间化为乌有。<br />
恍惚间，她似望见了一处极其陌生的雪夜，不过短短一瞬，便又消失不见。<br />
只余下一条弯弯曲曲的星河，牵引着繁星作伴，绵延至黑暗的尽头。<br />
很奇怪，那一刻的她，竟是在想——繁星散去之后，会有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吗？<br />
可她没有看见白茫茫的天地。<br />
她置身一片黑暗。<br />
夜风好大，吹着漫天飞雪。<br />
她隐约感觉，自己似乎置身在一场梦中。<br />
这场梦里，有着仿佛永远不会迎来天明的长夜，下着仿佛永远不会停下的雪。<br />
天边没有星光，只悬着一轮圆月。<br />
温柔的月光把整个雪夜都映作了一片柔和的月白。<br />
她只是一只人形都无法幻化的小狼妖，在师尊的陪伴下，行走在不知目的，没有尽头的雪地之中。<br />
师尊好像要带她去到哪里，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时而走在前方，时而绕着师尊打转，晃着尾巴撒娇打滚，想要去到师尊的怀里。<br />
她虽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师尊的声音，但仅仅只是这样跟在师尊的身旁，也让她感觉分外安心。<br />
可她们到底要去哪里呢？<br />
她不知道，似也无从得知。<br />
她曾听人说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br />
或许，她只是想要和师尊在一起，走过一条漫长到没有尽头的路。不需要路过任何风景，不需要寻到任何人，只要这一生都别再孤身一人就好。<br />
可她总还是觉得，这一场梦少了点什么。<br />
就像她的心，好像一直少了点什么。<br />
可到底少了什么，她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得本能地跟在师尊身旁，行在这似乎尽头的雪夜之中。<br />
走着走着，她才渐渐发现，这条路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长。<br />
她们走了很久很久，走出了漫漫长夜，望见了皑皑白雪。<br />
师尊好像很累了，却始终不肯停下脚步。<br />
为什么分明那么累了，却还是不肯停下来呢？<br />
她突然好想问问，她们究竟要去哪里？<br />
可师尊的身影，和那来时的路，竟都一点一点渐渐消散……<br />
……<br />
胸口沉闷得厉害，似被什么封堵着。<br />
凄厉的风声，呼啸着掠过耳畔，似一阵阵鬼魅低语，低沉而又阴郁。<br />
慕陶眼睫轻颤着，缓缓睁开了双眼。<br />
眼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身下似是一片凝冰的海域。<br />
冰面在望不见尽头的黑暗中向外不断延伸，不知断在哪一处看不见的地方。<br />
远方有风卷起海浪的声音，在这片好似一无所有的黑暗之中，喧闹得无比寂静。<br />
如雪的灵光，柔和地照亮着一片不大的天地。<br />
借着那一束灵光，她看见了一个算不上陌生的身影，静坐在不远之处，一袭黑衣，似比夜深更深。<br />
慕陶心头一紧，慌忙坐起身来，下意识想要运灵戒备。<br />
奈何她的身上虽无任何绳索绑缚，锁灵的术法却是封禁着她体内的每一处灵脉，让她根本无法提起一丝灵力。<br />
“醒了。”微生玄烛低声说着。<br />
声音似是比她为数不多的印象里，每一次远远遥望之时都要温柔些许。<br />
这样的语气，让她恍惚了一瞬。<br />
下一秒，她感应到了上灵灯的存在，近在咫尺。<br />
师尊说过，此人想要得到她体内的魔骨，好以此来复生天魔。<br />
她皱起眉头，一时目光警惕：“这是什么地方？”<br />
这里不是魔界，魔界远没有此处寒凉。<br />
“这里是北冥。”<br />
“北冥……”慕陶不禁握紧了双拳。<br />
传说中，四千年前天魔殒没的无光之海。<br />
如今的自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注定是要成为复生天魔的容器了吗……<br />
微生玄烛：“是不是认不出来了？”<br />
慕陶：“……”<br />
微生玄烛：“这个地方，曾经是你的家。”<br />
“你在说什么？”慕陶不由诧异，暗红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之人，似是在看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疯子。<br />
偏偏这个疯子忽然站起身来，沉默着走到她的身旁，蹲下身子，用那一双漆黑似夜的眼，静静凝视着她。<br />
她不知为何，不敢直视这样的双眼。<br />
那一瞬，似有一种难言的无望，透过最是寂寥的长夜，将她重重裹挟。<br />
她不自觉避开了他的目光。<br />
短暂静默后，闻见了一声轻叹。<br />
微生玄烛：“就连我，你也认不出了。”<br />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静得好似一滩死水，又或是北冥凝冰的海。<br />
可偏偏海面之下，或也藏着暗流汹涌。<br />
慕陶说不清到底为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做不到不去回应那听上去莫名其妙的话语。<br />
她好像需要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认不出他的。<br />
可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吗？<br />
在魔骨封印破除之前，她不过是朝瑶山中谁都看不起的一只修为低微的小狼妖，就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不太有。<br />
为什么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平静的，却会让她感觉那么难过。<br />
“灵耀尊……”慕陶小声说着，说不清缘由，语气之中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安抚之意，“我认得你的。”<br />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能被风给吹散。<br />
那一瞬，微生玄烛眼底似有眸光闪动，却又稍纵即逝，只有嘴角微微扬起，自嘲似的笑了一下。<br />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抬头望向了一无所有的夜空。<br />
他说：“从前那里有座岛，天边有一轮月，那轮月不似人间那般阴晴圆缺，它永远都是圆的，就悬在那座岛屿的上方……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它把北冥照得很亮。”<br />
“北冥的风雪很少停下，岛上铺满了很厚的积雪，那是一片月白，像是人间快要亮起来的清晨，笼着一层朦胧的月色。你那时候比现在活泼，总喜欢在雪里四处乱跑。”<br />
“有一次，你从雪里刨出个人来，浑身是伤，伤口都被雪冻住了，你急着跑来找我，叫唤了半天，见我听不懂，咬着我的衣袖就要我跟你走……”<br />
“那个人来得很是突然，但你就是特别喜欢她，喜欢到恨不得天天黏着，连我都不爱搭理了，简直就是个养不熟的小家伙……”<br />
微生玄烛说着，眼神愈渐迷离，渐渐飘远的思绪，似是陷落在某一段过往，近在眼前，却又遥远得不可追回。<br />
“那时候，我教你识字，不过是让你写自己的名字，笔画多了，你就不高兴，对着满地的雪又抓又咬。”他轻声说着，嘴角带着几分笑意，“……我要不吓唬你一下，你都不会听话。”<br />
慕陶望着他的眼睛，心口一时堵得厉害，仿佛只剩下了最本能的呼吸。<br />
她从有记忆开始，便一直身在朝瑶。<br />
为什么微生玄烛会忽然和她说这些奇怪的话，说得她好像真的在这么一个苦寒无光的地方生活过一样。<br />
他是在透过她，看什么别的人吗？
她好像从没有见过眼前之人这样伤心，可哪怕伤心至此，这个人也仍旧强撑着不让自己轻易崩溃。<br />
这个人难道就不会哭吗？<br />
恍惚间，她看见离玉向前抬起了一只手。<br />
掌心灵光闪过，留下一颗雪色的灵珠。<br />
司青岚：“这是……”<br />
离玉：“这是那位古神让我转交给你的。”<br />
司青岚不由愣了心神，只是诧异地望着那颗灵珠，眸光似有几分忽明忽暗。<br />
“她说，她能给你一缕神力，却给不了你仙缘，你能修出仙身，靠得是自己的造化，你本不该因此舍了自己的机缘。”离玉轻声说道，“她将此补偿于你，只愿你此生能够凭此更进一步。”<br />
“……”<br />
好一阵沉默过后，司青岚万般郑重地将其接过。<br />
如雪的灵光融入她的掌心，她仿佛又一次望见了绵绵细雨下，绿雾缭绕间，幽幽亮起的那一抹皎洁月光。<br />
她这一生仅有*的执念，始于一缕神力，也终于一缕神力。<br />
至此，所有的念想，都可以停在这一刻了。<br />
“司青岚，带我去北冥吧。”离玉说，“还有许多事，我在路上与你慢慢说。”<br />
“好。”司青岚低声应着，伸手将离玉轻轻扶起。<br />
她没有过多追问。<br />
只因她在离玉的眼中，看到了前所未有的坚定。<br />
这世上就是有着这样一种人，哪怕已经快要失去所有的力气，也仍旧能够继续前行。<br />
她愿意相信，这样的人，一定能够抵挡黑暗的降临。<br />
第86章 “这个地方，曾经是你的家。”<br />
无边的怨气，纠缠着漫天星辰。<br />
黑焰燃烧着目之所及的一切，似要将这世间化为乌有。<br />
恍惚间，她似望见了一处极其陌生的雪夜，不过短短一瞬，便又消失不见。<br />
只余下一条弯弯曲曲的星河，牵引着繁星作伴，绵延至黑暗的尽头。<br />
很奇怪，那一刻的她，竟是在想——繁星散去之后，会有一片白茫茫的天地吗？<br />
可她没有看见白茫茫的天地。<br />
她置身一片黑暗。<br />
夜风好大，吹着漫天飞雪。<br />
她隐约感觉，自己似乎置身在一场梦中。<br />
这场梦里，有着仿佛永远不会迎来天明的长夜，下着仿佛永远不会停下的雪。<br />
天边没有星光，只悬着一轮圆月。<br />
温柔的月光把整个雪夜都映作了一片柔和的月白。<br />
她只是一只人形都无法幻化的小狼妖，在师尊的陪伴下，行走在不知目的，没有尽头的雪地之中。<br />
师尊好像要带她去到哪里，眼底带着浅浅的笑意，她时而走在前方，时而绕着师尊打转，晃着尾巴撒娇打滚，想要去到师尊的怀里。<br />
她虽不会说话，也听不见师尊的声音，但仅仅只是这样跟在师尊的身旁，也让她感觉分外安心。<br />
可她们到底要去哪里呢？<br />
她不知道，似也无从得知。<br />
她曾听人说过，日有所思，夜有所梦。<br />
或许，她只是想要和师尊在一起，走过一条漫长到没有尽头的路。不需要路过任何风景，不需要寻到任何人，只要这一生都别再孤身一人就好。<br />
可她总还是觉得，这一场梦少了点什么。<br />
就像她的心，好像一直少了点什么。<br />
可到底少了什么，她却是如何都说不出口，只得本能地跟在师尊身旁，行在这似乎尽头的雪夜之中。<br />
走着走着，她才渐渐发现，这条路似乎没有她想象中那么长。<br />
她们走了很久很久，走出了漫漫长夜，望见了皑皑白雪。<br />
师尊好像很累了，却始终不肯停下脚步。<br />
为什么分明那么累了，却还是不肯停下来呢？<br />
她突然好想问问，她们究竟要去哪里？<br />
可师尊的身影，和那来时的路，竟都一点一点渐渐消散……<br />
……<br />
胸口沉闷得厉害，似被什么封堵着。<br />
凄厉的风声，呼啸着掠过耳畔，似一阵阵鬼魅低语，低沉而又阴郁。<br />
慕陶眼睫轻颤着，缓缓睁开了双眼。<br />
眼前是一片无尽的黑暗，身下似是一片凝冰的海域。<br />
冰面在望不见尽头的黑暗中向外不断延伸，不知断在哪一处看不见的地方。<br />
远方有风卷起海浪的声音，在这片好似一无所有的黑暗之中，喧闹得无比寂静。<br />
如雪的灵光，柔和地照亮着一片不大的天地。<br />
借着那一束灵光，她看见了一个算不上陌生的身影，静坐在不远之处，一袭黑衣，似比夜深更深。<br />
慕陶心头一紧，慌忙坐起身来，下意识想要运灵戒备。<br />
奈何她的身上虽无任何绳索绑缚，锁灵的术法却是封禁着她体内的每一处灵脉，让她根本无法提起一丝灵力。<br />
“醒了。”微生玄烛低声说着。<br />
声音似是比她为数不多的印象里，每一次远远遥望之时都要温柔些许。<br />
这样的语气，让她恍惚了一瞬。<br />
下一秒，她感应到了上灵灯的存在，近在咫尺。<br />
师尊说过，此人想要得到她体内的魔骨，好以此来复生天魔。<br />
她皱起眉头，一时目光警惕：“这是什么地方？”<br />
这里不是魔界，魔界远没有此处寒凉。<br />
“这里是北冥。”<br />
“北冥……”慕陶不禁握紧了双拳。<br />
传说中，四千年前天魔殒没的无光之海。<br />
如今的自己，没有任何反抗之力，注定是要成为复生天魔的容器了吗……<br />
微生玄烛：“是不是认不出来了？”<br />
慕陶：“……”<br />
微生玄烛：“这个地方，曾经是你的家。”<br />
“你在说什么？”慕陶不由诧异，暗红的双眸紧紧盯着眼前之人，似是在看一个精神不太正常的疯子。<br />
偏偏这个疯子忽然站起身来，沉默着走到她的身旁，蹲下身子，用那一双漆黑似夜的眼，静静凝视着她。<br />
她不知为何，不敢直视这样的双眼。<br />
那一瞬，似有一种难言的无望，透过最是寂寥的长夜，将她重重裹挟。<br />
她不自觉避开了他的目光。<br />
短暂静默后，闻见了一声轻叹。<br />
微生玄烛：“就连我，你也认不出了。”<br />
他的语气是平静的，静得好似一滩死水，又或是北冥凝冰的海。<br />
可偏偏海面之下，或也藏着暗流汹涌。<br />
慕陶说不清到底为什么，只是隐隐觉得自己做不到不去回应那听上去莫名其妙的话语。<br />
她好像需要让他知道，自己并不是认不出他的。<br />
可这到底有什么意义吗？<br />
在魔骨封印破除之前，她不过是朝瑶山中谁都看不起的一只修为低微的小狼妖，就连见他一面的资格都不太有。<br />
为什么他看向自己的眼神，分明是平静的，却会让她感觉那么难过。<br />
“灵耀尊……”慕陶小声说着，说不清缘由，语气之中少了几分戒备，多了几分安抚之意，“我认得你的。”<br />
她的声音很轻，轻得仿佛能被风给吹散。<br />
那一瞬，微生玄烛眼底似有眸光闪动，却又稍纵即逝，只有嘴角微微扬起，自嘲似的笑了一下。<br />
他沉默了许久，忽然抬头望向了一无所有的夜空。<br />
他说：“从前那里有座岛，天边有一轮月，那轮月不似人间那般阴晴圆缺，它永远都是圆的，就悬在那座岛屿的上方……在很长的一段岁月里，它把北冥照得很亮。”<br />
“北冥的风雪很少停下，岛上铺满了很厚的积雪，那是一片月白，像是人间快要亮起来的清晨，笼着一层朦胧的月色。你那时候比现在活泼，总喜欢在雪里四处乱跑。”<br />
“有一次，你从雪里刨出个人来，浑身是伤，伤口都被雪冻住了，你急着跑来找我，叫唤了半天，见我听不懂，咬着我的衣袖就要我跟你走……”<br />
“那个人来得很是突然，但你就是特别喜欢她，喜欢到恨不得天天黏着，连我都不爱搭理了，简直就是个养不熟的小家伙……”<br />
微生玄烛说着，眼神愈渐迷离，渐渐飘远的思绪，似是陷落在某一段过往，近在眼前，却又遥远得不可追回。<br />
“那时候，我教你识字，不过是让你写自己的名字，笔画多了，你就不高兴，对着满地的雪又抓又咬。”他轻声说着，嘴角带着几分笑意，“……我要不吓唬你一下，你都不会听话。”<br />
慕陶望着他的眼睛，心口一时堵得厉害，仿佛只剩下了最本能的呼吸。<br />
她从有记忆开始，便一直身在朝瑶。<br />
为什么微生玄烛会忽然和她说这些奇怪的话，说得她好像真的在这么一个苦寒无光的地方生活过一样。<br />
他是在透过她，看什么别的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