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笙，你这是吹捧我呢？还是糗我呢？”栾哲佑笑笑，给印央喝了一半的水杯里添薄荷茶。<br />
栾喻笙讨厌被外人围观吃饭，栾哲佑便特地交代服务员只在上菜的时候进来。<br />
栾喻笙默不作声，目光落在锤纹工艺设计的玻璃水壶，继而，滑向了金色手柄上栾哲佑骨节分明的手。<br />
手指笔直，手掌宽厚，充满灵活度与力量感，给印央倒水时，手背上可见性感的青色纹路。<br />
“夸赞。”栾喻笙神色得体，气质沉稳端重，桌面之下，一双变形的瘫手却被他悄悄地往毛毯底下送。<br />
“除了吃的，玩，这一方面，找我推荐也准没错。”栾哲佑又给自己添水，笑得散漫不羁，“我喜欢探店，我啊，从小到大就爱尝试新鲜事物。”<br />
“爱尝鲜是好事。”栾喻笙一侧的清眉上挑，用兄弟间拉拉家常的口吻道，“只要注意好分寸。”<br />
似有暗流在空气中涌动，莫名带一丝焦酸味。<br />
栾哲佑的手微滞，薄荷茶断了一秒又紧接着续上，他打趣：“阿笙，我都老大不小了，你这口气，听起来怎么和爸的口气那么像啊……”<br />
此时，栾哲佑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亮屏一看，进来了一通电话，他对栾喻笙和印央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失陪一下，你们先聊。”<br />
说罢，他便出了包间。<br />
“好了，我点好了。”印央“啪”一下合上菜单，按下服务铃，“我们先下单吧，我要饿死了！”<br />
栾喻笙不置可否。<br />
印央大致问了一下菜式，她想吃的基本都囊括了，就只加了一道甜品，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让其收起：“对了，麻烦给我们三根吸管，谢谢。”<br />
栾喻笙面前的水杯还满着，他一口水没喝。<br />
*<br />
菜上齐了，栾哲佑却不知去向。<br />
请客的人没回来，出于礼节，印央苦等着，先是一小撮一小撮地揪餐前小面包垫吧肚子，又是无聊地把牛小排给剔骨了，正好也便于栾喻笙吃。<br />
“喏。”印央把自己的餐盘换给了栾喻笙，盘里的牛肉已然切成适口的大小，她打量他的轮椅，“栾喻笙，你的吃饭工具呢？我给你戴上呗。”<br />
栾喻笙垂眸望着摆得齐整的牛肉，双手藏在毛毯下纹丝不动，冷嗤：“嘁，少来这些表面功夫。”<br />
“我深层次的东西……现在也不适合看呀。”印央媚眼带笑，隐晦的黄腔开得我行我素。<br />
栾喻笙冷眄：“粗俗。”<br />
印央当耳旁风听，直接上手翻找栾喻笙的高背轮椅：“在哪呢……在哪呢……”<br />
栾喻笙一脸笃定她找不到的志在必得。<br />
他所用到的一切辅助工具，均由贴身护工携带。<br />
翻了一圈，轮椅的各个口袋比脸还干净，栾喻笙犟得很，见问不出来，印央凑脸上去，笑嘻嘻地激将：“栾喻笙，你是不是不能自己吃饭？”<br />
“……”栾喻笙的右手受刺激似的抽动一下，他转过脸来，深眸低睨印央，挑衅的笑染着些苦味，“是。”<br />
他眸色凌冽，单单那眼神就足够咄咄逼人：“印小姐，你有过照顾病人的经历却还明知故问，未免有点太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了吧？”<br />
“啊——”印央眼珠灵巧地转着，尾音拖出慵软绵长的调调，“早说嘛，我不介意喂你。”<br />
“不需要。”栾喻笙避开脸庞，冷冽地斩钉截铁道。<br />
“真的？”印央叉一块牛小排在栾喻笙鼻前兜兜转转，令人垂涎的香味油而不腻，栾喻笙的薄唇却如两扇不可撼动的铁壁，他冷眼看她逗弄自己。<br />
“好香，肯定很好吃。”<br />
“拿开。”<br />
“好凶哦，栾喻笙，你不饿吗？”<br />
“不饿。”<br />
这是实话。<br />
自锁骨以下瘫废，神经像折断的电线再也无法传导信号，严重影响到了栾喻笙的肠胃功能，他不知饥饿，一日三餐，不过是维持生命的公事罢了。<br />
“算了，你不吃，我吃。”不自讨没趣了，印央递牛肉到口边，贝齿开合，咬下细细品味，“……味道真好！唉，哲佑总哪里是去接电话了，他是去西天取经了吧。”<br />
印央吐槽，将叉子搭上餐具托架，又开始揪小面包解馋。<br />
栾喻笙瞥一眼印央饿扁了的肚子，即使弓背弯腰也挤不出丝毫赘肉来，视线向上，她潋滟泛波的明眸餍足满桌菜肴，竟可怜兮兮的，像只馋牛奶的猫。<br />
“真稀奇。”栾喻笙冷哼，“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br />
“谁发我工资，谁给我钱，我就可以为了谁而守规矩。”印央玉润的指腹轻捏小面包，蓬松感一如她的语气，她勾唇道，“倒是我们栾总，没等人等过这么久吧。”<br />
“回报率低的等待，就是浪费时间。”栾喻笙眉梢微扬，嘲讽说得行云流水，“你也没必要假装很懂礼数，印央，你几斤几两，我们还不清楚？”<br />
“哇……”印央嘴角抽搐，指甲戳进小面包捅穿一个洞，捻起湿巾擦拭手指，笑意虚假道，“我们栾总还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呢，中气十足，看来真的不饿。”<br />
说罢，印央三两口吃掉了栾喻笙盘里的牛小排。<br />
确实饿极了，印央每道菜都浅尝了几口，她自顾自地吃，谁让栾喻笙说他不饿、他驳她的好意还跟她打嘴炮。<br />
良久，栾哲佑终于推门进来：“抱歉抱歉！<br />
我的一个朋友遇到了些急事，需要我过去给他撑撑场子！”<br />
中指和食指并合，他飞速地点一下太阳穴以表歉意：“这顿饭恕我招待不周，下次！下次我带你们去浮岛的海底隧道餐厅，吃最新鲜的野味。”<br />
急慌慌抄上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栾哲佑三步并作两步地闪现到门口：“阿笙，印央，实在抱歉了。你们慢慢享用，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点，记我账上。”<br />
据栾喻笙那倨傲严苛的秉性，招待不周他都能甩冷脸，可况这样半道放他鸽子的。<br />
而栾喻笙神色无波。<br />
他掀眼皮慵懒地和栾哲佑对视，腔调尽显慢条斯理：“哲佑，抽空回祖宅一趟。”<br />
“唉，爸妈又念叨我了？”栾哲佑叹气，扶额苦笑，“好，我近期回去看看……哎，对了，印央。”<br />
栾哲佑想起正事：“周一来‘星魅’找我，我给你安排经纪人。最近正好有个都市戏缺个女三号，你去练练手。”<br />
“行啊！谢了，哲佑总。”印央两掌相合，拍出清响。<br />
待栾哲佑离开，印央两手倒向一边，下巴抵在手背上，神态娇俏而狡黠：“都市剧的女三号啊……”<br />
窗外拉起巨大的星幕，城市的阑珊灯火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似报复栾喻笙方才的讥讽，印央故作纯良，俨然情窦初开期待初吻的小女生。<br />
“栾喻笙。”她闪着星眸问他，“你猜有吻戏吗？”<br />
空气冷滞在他逐渐收窄的深眸之中，他的愠火如野草般疯长，难以拔除，唇畔的笑意却如腊月的寒冰：“呵，区区女三号，就想拍吻戏？”<br />
印央不作答，似笑非笑地端起玻璃水杯含住吸管。<br />
圆孔头，她蔷薇色的唇痕温柔，又兼备风情万种。<br />
“栾喻笙，你说得对。女三号难说，但是女二号，或者女一号就有吻戏了。”<br />
丰盈的唇瓣被薄荷水打湿，更显得润泽与饱满，比晨雾灌溉而出的娇骨朵儿更引人采撷。<br />
薄荷的气味清冽，混杂桌面点燃的橙花味熏香蜡烛，衬得印央艳而不俗。<br />
视听嗅味，全方面向栾喻笙发动猛攻。<br />
“演不好就ng重拍。”印央散漫地手肘撑上桌面，眼神化作炙烫的糖浆，“拍吻戏，第一场拍不到位，就得重来，想一想挺尴尬的，一堆人围观你亲一个人。”<br />
“呵，所以？”栾喻笙的喉结像急着破茧的蝉蛹，蠕得急躁，却仍维持面上的不痛不痒。<br />
“所以……”印央望进栾喻笙的眸子，“你说，我要不要找个人提前练习？”<br />
“找谁？”栾喻笙几乎是威胁的口气。<br />
“你说呢？”印央笑着起身，绕过栾喻笙高背轮椅的后背，抵达他的另一侧，抬起那侧的扶手，臀黏连他枯瘦的腿，从他的膝头往他的腿根滑去。<br />
栾喻笙的大半个身体封锁在轮椅上，毛毯下的手因为荷尔蒙激升而扑簌簌地抖。<br />
踢踢哒哒，轻微的撞击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是他瘫废的腿脚不受控制地起起落落，敲在脚踏板上。<br />
“阿笙，放轻松。”<br />
印央的气息逼近，好似绕树而生的藤蔓，在栾喻笙的耳边喃喃哼唱，蛊惑他掏出心扉，束缚他任她宰割，不费一兵一卒，便攻城略地。<br />
情不自禁，他仰起脖子迎吻。<br />
暧昧的光线缠绕在两人越靠越近的唇上，令栾喻笙怀念又贪恋的印央的味道，呼吸可闻……<br />
他闭眼，静待期翼中的那柔软落下。<br />
“咚——”<br />
乍然，栾喻笙的额头猛地一重，好似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砸了一下，他立时睁眼。<br />
印央翘一抹恶作剧似的坏笑，抱起手臂，砸吧嘴端量他：“啧啧啧，干嘛？以为我要吻你啊？”<br />
栾喻笙脸色骤冷：“……”<br />
印央有些无赖地耸肩：“也算吻吧，谁说吻只能用嘴呢？额头对额头不行吗？”<br />
栾喻笙的眼神阴风阵阵：“……”<br />
“哎呦喂，我快要饿死了。”印央拨散一头浓密的长卷发，跳下栾喻笙的轮椅，安分坐好，拿起刀叉，不一会儿，嘴巴里填满喷香的食物。<br />
“……你开心了？”<br />
栾喻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沉怒响在耳畔，印央不知死活地笑嘻嘻道：“可太开心了。”<br />
间隙，她挑出一团蜗牛肉喂到栾喻笙地嘴边：“尝尝呗，红酒焗的，你喜欢这种口味。”<br />
被戏耍了的火气渐渐熄灭在了她的体恤之中，栾喻笙敛眸注视那团蜗牛肉。<br />
半晌，印央的手都举酸困了，他才状似不情不愿地张口。<br />
印央将扎着蜗牛肉的双齿叉伸进那窄小的缝隙，难得笑容温婉柔和：“慢点吃，小心噎着。”<br />
栾喻笙眼风生冷，却听话地仔细咀嚼透烂。<br />
比这更上乘的食材和烹饪方式，栾喻笙都尝味过，却都没有她给的这一口有滋有味。<br />
蜗牛肉下肚，印央又端来水杯，调整好吸管的角度后递到栾喻笙的嘴边：“喝点水吧，嘴都起皮了。”<br />
就着吸管喝下几口水，薄荷的清甜溢满口齿，栾喻笙舔舔略显干燥的上下唇。<br />
蓦地，毫无预兆地，一阵激痛自小腹下方萌发，痛得他的腹部肌肉严重痉挛，两条细瘦的大腿猛然弹跳两下，继而，一双脚拔地而起，踢踩空气！<br />
“……栾喻笙？！”吓得印央甩掉了叉子。<br />
“啊……唔……”<br />
粉红泡泡碎尽，包间内只剩栾喻笙极尽压抑的吃痛声。
栾喻笙讨厌被外人围观吃饭，栾哲佑便特地交代服务员只在上菜的时候进来。<br />
栾喻笙默不作声，目光落在锤纹工艺设计的玻璃水壶，继而，滑向了金色手柄上栾哲佑骨节分明的手。<br />
手指笔直，手掌宽厚，充满灵活度与力量感，给印央倒水时，手背上可见性感的青色纹路。<br />
“夸赞。”栾喻笙神色得体，气质沉稳端重，桌面之下，一双变形的瘫手却被他悄悄地往毛毯底下送。<br />
“除了吃的，玩，这一方面，找我推荐也准没错。”栾哲佑又给自己添水，笑得散漫不羁，“我喜欢探店，我啊，从小到大就爱尝试新鲜事物。”<br />
“爱尝鲜是好事。”栾喻笙一侧的清眉上挑，用兄弟间拉拉家常的口吻道，“只要注意好分寸。”<br />
似有暗流在空气中涌动，莫名带一丝焦酸味。<br />
栾哲佑的手微滞，薄荷茶断了一秒又紧接着续上，他打趣：“阿笙，我都老大不小了，你这口气，听起来怎么和爸的口气那么像啊……”<br />
此时，栾哲佑的手机嗡嗡地震动起来，亮屏一看，进来了一通电话，他对栾喻笙和印央做了个“抱歉”的手势：“我失陪一下，你们先聊。”<br />
说罢，他便出了包间。<br />
“好了，我点好了。”印央“啪”一下合上菜单，按下服务铃，“我们先下单吧，我要饿死了！”<br />
栾喻笙不置可否。<br />
印央大致问了一下菜式，她想吃的基本都囊括了，就只加了一道甜品，把菜单递给服务员让其收起：“对了，麻烦给我们三根吸管，谢谢。”<br />
栾喻笙面前的水杯还满着，他一口水没喝。<br />
*<br />
菜上齐了，栾哲佑却不知去向。<br />
请客的人没回来，出于礼节，印央苦等着，先是一小撮一小撮地揪餐前小面包垫吧肚子，又是无聊地把牛小排给剔骨了，正好也便于栾喻笙吃。<br />
“喏。”印央把自己的餐盘换给了栾喻笙，盘里的牛肉已然切成适口的大小，她打量他的轮椅，“栾喻笙，你的吃饭工具呢？我给你戴上呗。”<br />
栾喻笙垂眸望着摆得齐整的牛肉，双手藏在毛毯下纹丝不动，冷嗤：“嘁，少来这些表面功夫。”<br />
“我深层次的东西……现在也不适合看呀。”印央媚眼带笑，隐晦的黄腔开得我行我素。<br />
栾喻笙冷眄：“粗俗。”<br />
印央当耳旁风听，直接上手翻找栾喻笙的高背轮椅：“在哪呢……在哪呢……”<br />
栾喻笙一脸笃定她找不到的志在必得。<br />
他所用到的一切辅助工具，均由贴身护工携带。<br />
翻了一圈，轮椅的各个口袋比脸还干净，栾喻笙犟得很，见问不出来，印央凑脸上去，笑嘻嘻地激将：“栾喻笙，你是不是不能自己吃饭？”<br />
“……”栾喻笙的右手受刺激似的抽动一下，他转过脸来，深眸低睨印央，挑衅的笑染着些苦味，“是。”<br />
他眸色凌冽，单单那眼神就足够咄咄逼人：“印小姐，你有过照顾病人的经历却还明知故问，未免有点太在别人的伤口上撒盐了吧？”<br />
“啊——”印央眼珠灵巧地转着，尾音拖出慵软绵长的调调，“早说嘛，我不介意喂你。”<br />
“不需要。”栾喻笙避开脸庞，冷冽地斩钉截铁道。<br />
“真的？”印央叉一块牛小排在栾喻笙鼻前兜兜转转，令人垂涎的香味油而不腻，栾喻笙的薄唇却如两扇不可撼动的铁壁，他冷眼看她逗弄自己。<br />
“好香，肯定很好吃。”<br />
“拿开。”<br />
“好凶哦，栾喻笙，你不饿吗？”<br />
“不饿。”<br />
这是实话。<br />
自锁骨以下瘫废，神经像折断的电线再也无法传导信号，严重影响到了栾喻笙的肠胃功能，他不知饥饿，一日三餐，不过是维持生命的公事罢了。<br />
“算了，你不吃，我吃。”不自讨没趣了，印央递牛肉到口边，贝齿开合，咬下细细品味，“……味道真好！唉，哲佑总哪里是去接电话了，他是去西天取经了吧。”<br />
印央吐槽，将叉子搭上餐具托架，又开始揪小面包解馋。<br />
栾喻笙瞥一眼印央饿扁了的肚子，即使弓背弯腰也挤不出丝毫赘肉来，视线向上，她潋滟泛波的明眸餍足满桌菜肴，竟可怜兮兮的，像只馋牛奶的猫。<br />
“真稀奇。”栾喻笙冷哼，“你什么时候这么守规矩了？”<br />
“谁发我工资，谁给我钱，我就可以为了谁而守规矩。”印央玉润的指腹轻捏小面包，蓬松感一如她的语气，她勾唇道，“倒是我们栾总，没等人等过这么久吧。”<br />
“回报率低的等待，就是浪费时间。”栾喻笙眉梢微扬，嘲讽说得行云流水，“你也没必要假装很懂礼数，印央，你几斤几两，我们还不清楚？”<br />
“哇……”印央嘴角抽搐，指甲戳进小面包捅穿一个洞，捻起湿巾擦拭手指，笑意虚假道，“我们栾总还真是骂人不带脏字呢，中气十足，看来真的不饿。”<br />
说罢，印央三两口吃掉了栾喻笙盘里的牛小排。<br />
确实饿极了，印央每道菜都浅尝了几口，她自顾自地吃，谁让栾喻笙说他不饿、他驳她的好意还跟她打嘴炮。<br />
良久，栾哲佑终于推门进来：“抱歉抱歉！<br />
我的一个朋友遇到了些急事，需要我过去给他撑撑场子！”<br />
中指和食指并合，他飞速地点一下太阳穴以表歉意：“这顿饭恕我招待不周，下次！下次我带你们去浮岛的海底隧道餐厅，吃最新鲜的野味。”<br />
急慌慌抄上衣架上的西装外套，栾哲佑三步并作两步地闪现到门口：“阿笙，印央，实在抱歉了。你们慢慢享用，想吃什么、喝什么尽管点，记我账上。”<br />
据栾喻笙那倨傲严苛的秉性，招待不周他都能甩冷脸，可况这样半道放他鸽子的。<br />
而栾喻笙神色无波。<br />
他掀眼皮慵懒地和栾哲佑对视，腔调尽显慢条斯理：“哲佑，抽空回祖宅一趟。”<br />
“唉，爸妈又念叨我了？”栾哲佑叹气，扶额苦笑，“好，我近期回去看看……哎，对了，印央。”<br />
栾哲佑想起正事：“周一来‘星魅’找我，我给你安排经纪人。最近正好有个都市戏缺个女三号，你去练练手。”<br />
“行啊！谢了，哲佑总。”印央两掌相合，拍出清响。<br />
待栾哲佑离开，印央两手倒向一边，下巴抵在手背上，神态娇俏而狡黠：“都市剧的女三号啊……”<br />
窗外拉起巨大的星幕，城市的阑珊灯火倒映在她漆黑的瞳孔，似报复栾喻笙方才的讥讽，印央故作纯良，俨然情窦初开期待初吻的小女生。<br />
“栾喻笙。”她闪着星眸问他，“你猜有吻戏吗？”<br />
空气冷滞在他逐渐收窄的深眸之中，他的愠火如野草般疯长，难以拔除，唇畔的笑意却如腊月的寒冰：“呵，区区女三号，就想拍吻戏？”<br />
印央不作答，似笑非笑地端起玻璃水杯含住吸管。<br />
圆孔头，她蔷薇色的唇痕温柔，又兼备风情万种。<br />
“栾喻笙，你说得对。女三号难说，但是女二号，或者女一号就有吻戏了。”<br />
丰盈的唇瓣被薄荷水打湿，更显得润泽与饱满，比晨雾灌溉而出的娇骨朵儿更引人采撷。<br />
薄荷的气味清冽，混杂桌面点燃的橙花味熏香蜡烛，衬得印央艳而不俗。<br />
视听嗅味，全方面向栾喻笙发动猛攻。<br />
“演不好就ng重拍。”印央散漫地手肘撑上桌面，眼神化作炙烫的糖浆，“拍吻戏，第一场拍不到位，就得重来，想一想挺尴尬的，一堆人围观你亲一个人。”<br />
“呵，所以？”栾喻笙的喉结像急着破茧的蝉蛹，蠕得急躁，却仍维持面上的不痛不痒。<br />
“所以……”印央望进栾喻笙的眸子，“你说，我要不要找个人提前练习？”<br />
“找谁？”栾喻笙几乎是威胁的口气。<br />
“你说呢？”印央笑着起身，绕过栾喻笙高背轮椅的后背，抵达他的另一侧，抬起那侧的扶手，臀黏连他枯瘦的腿，从他的膝头往他的腿根滑去。<br />
栾喻笙的大半个身体封锁在轮椅上，毛毯下的手因为荷尔蒙激升而扑簌簌地抖。<br />
踢踢哒哒，轻微的撞击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是他瘫废的腿脚不受控制地起起落落，敲在脚踏板上。<br />
“阿笙，放轻松。”<br />
印央的气息逼近，好似绕树而生的藤蔓，在栾喻笙的耳边喃喃哼唱，蛊惑他掏出心扉，束缚他任她宰割，不费一兵一卒，便攻城略地。<br />
情不自禁，他仰起脖子迎吻。<br />
暧昧的光线缠绕在两人越靠越近的唇上，令栾喻笙怀念又贪恋的印央的味道，呼吸可闻……<br />
他闭眼，静待期翼中的那柔软落下。<br />
“咚——”<br />
乍然，栾喻笙的额头猛地一重，好似被什么硬邦邦的东西砸了一下，他立时睁眼。<br />
印央翘一抹恶作剧似的坏笑，抱起手臂，砸吧嘴端量他：“啧啧啧，干嘛？以为我要吻你啊？”<br />
栾喻笙脸色骤冷：“……”<br />
印央有些无赖地耸肩：“也算吻吧，谁说吻只能用嘴呢？额头对额头不行吗？”<br />
栾喻笙的眼神阴风阵阵：“……”<br />
“哎呦喂，我快要饿死了。”印央拨散一头浓密的长卷发，跳下栾喻笙的轮椅，安分坐好，拿起刀叉，不一会儿，嘴巴里填满喷香的食物。<br />
“……你开心了？”<br />
栾喻笙从牙缝里挤出来的沉怒响在耳畔，印央不知死活地笑嘻嘻道：“可太开心了。”<br />
间隙，她挑出一团蜗牛肉喂到栾喻笙地嘴边：“尝尝呗，红酒焗的，你喜欢这种口味。”<br />
被戏耍了的火气渐渐熄灭在了她的体恤之中，栾喻笙敛眸注视那团蜗牛肉。<br />
半晌，印央的手都举酸困了，他才状似不情不愿地张口。<br />
印央将扎着蜗牛肉的双齿叉伸进那窄小的缝隙，难得笑容温婉柔和：“慢点吃，小心噎着。”<br />
栾喻笙眼风生冷，却听话地仔细咀嚼透烂。<br />
比这更上乘的食材和烹饪方式，栾喻笙都尝味过，却都没有她给的这一口有滋有味。<br />
蜗牛肉下肚，印央又端来水杯，调整好吸管的角度后递到栾喻笙的嘴边：“喝点水吧，嘴都起皮了。”<br />
就着吸管喝下几口水，薄荷的清甜溢满口齿，栾喻笙舔舔略显干燥的上下唇。<br />
蓦地，毫无预兆地，一阵激痛自小腹下方萌发，痛得他的腹部肌肉严重痉挛，两条细瘦的大腿猛然弹跳两下，继而，一双脚拔地而起，踢踩空气！<br />
“……栾喻笙？！”吓得印央甩掉了叉子。<br />
“啊……唔……”<br />
粉红泡泡碎尽，包间内只剩栾喻笙极尽压抑的吃痛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