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烟回蓦地笑起来,语气柔软。<br />
“小初,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可以,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已经适应了。”<br />
适应什么?<br />
适应了世界是黑暗的。<br />
适应需要拄着拐走路。<br />
还是适应煦姨已经不在的事实。<br />
裴泠初眼眶红一圈,硬生生憋着没掉眼泪,转头朝向窗外,鼻尖酸涩。<br />
她连自己抽咽的呼吸都要憋在喉咙里,怕她听见。<br />
如果不是看见裴烟回自己一个人晚上不睡觉,去喝酒,去泡泳池,去吹冷风,看见她哭肿成核桃的眼睛,她可能就信了。<br />
她怎么不担心她,怎么敢放任她一个人留在家里。<br />
小迟和小瑾都不在身边,裴烟回不让她们知道这些事,甚至对外界都瞒着她出事失明的消息,有关那天的消息被一并封锁,除了关系近的江家和顾家知道。<br />
没有人来分担她的痛苦。<br />
她不想再失去家人了。<br />
“小初,我真的没事。”裴烟回拉一下她的手。<br />
“嗯,我会尽快在公司站稳的。”裴泠初顺着她。<br />
只是明面上答应了,她还在琢磨有没有办法悄悄在家里办公,至少能看到母亲的活动,她也不会这么不安心。<br />
中午,裴泠初做的饭,过后想在家里多陪她一会儿,但裴烟回赶她去公司。<br />
只是裴泠初刚一离开家,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就从后门悄咪咪走进来。<br />
裴烟回坐在沙发上,身板挺直。<br />
尽管她看不见,但她的眼神给人的压力依旧不减,就像她还能看见似的。<br />
头也不回,声音平淡说道:“小迟,你这个月回来得太频繁。”<br />
空气静了静,刻意隐藏的脚步声在几秒后清晰起来。<br />
傅迟来到她身边,轻轻碰了下她贴着创可贴的指尖,声音清冷冷的,带着点笑:“母亲,你耳朵这么犀利,我觉得我的脚步跟猫儿似的,你怎么听见的?”<br />
“你身上有中药味,不用听脚步声。”<br />
“嗷,那鼻子也很灵啊。”<br />
傅迟坐到她身边,双肘支在膝头,偏头认真看着裴烟回,蛮郑重地又喊她:“母亲。”<br />
“学校那边的学业还差一点就完成了,到明年六月,我就可以申请提前毕业了。”<br />
她握了握裴烟回细长的手指,紧紧握在掌心里。<br />
“我回来和姐姐一起去公司。”<br />
裴烟回偏头看向她,未施粉黛的脸庞显得她有些虚弱,眉眼却依旧锋利:“你要是什么都不带就回来,小初不会同意你去公司的。”<br />
傅迟勾下唇,跟她贴贴肩膀:“我肯定带东西回来啊,我带着摄像机回来。”<br />
她又调侃一句:“到时候给咱公司拍宣产片。”<br />
“……”裴烟回抿下嘴角,淡淡道:“那你看看小裴总肯给你开多少工资。”<br />
傅迟乐得不行,朝她眨眨眼:“母亲,你什么时候会说冷笑话了。”<br />
……<br />
裴烟回不想理她,换了话题,“你等会儿就走。”<br />
她说的陈述句。<br />
“嗯,等会儿就回去。”<br />
“你每周来回跑也不嫌麻烦。”<br />
“不嫌,我想你们啊。”傅迟撑了撑脸,眉眼轻柔,“就是要偷偷的,不能被姐姐看见。”<br />
裴烟回忽然垂下眼皮,语气似游丝,有些落寞,“真想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跟以前还一不一样。”<br />
傅迟怔愣下,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去拉她的手。<br />
裴烟回听见傅迟说,“能看见。”<br />
掌心贴上柔软细腻的脸颊,指腹还被傅迟的眼睫上下扫动,像轻触蝴蝶的翅膀。<br />
她的心也被扫了下。<br />
傅迟带着她的指尖扫过眼眉,划过鼻梁,又重新贴合在脸颊上,轻轻放开她的手,低声喊她:“母亲。”<br />
“我忽然感觉你长大了。”<br />
裴烟回捧着她的脸,微微凑近,明明看不见,还要转动眼睛,目光像是水流般一寸寸流淌在她面庞上。<br />
问傅迟:“你又长高了吗?”<br />
“不知道,我没量过,应该没有吧。”<br />
傅迟偏头,贴了贴她手心,掀开眼皮细细瞧她,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心里微动,“母亲,等你眼睛好了之后,出去玩吧,外面风景很美。”<br />
裴烟回眨下茫然的双眼,露出略微苦涩的笑容,再捧一下她的脸,放下手,“那要不知道多久以后了。”<br />
“医生说,等颅内淤血消散掉,不再压迫视神经,就有可能恢复视觉。”<br />
“就算需要的时间很长,至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br />
傅迟掐着点来,又掐着点离开。<br />
只是临走时,裴烟回忽然跟她讲。<br />
“小迟,你之后再回来时,多关注一下小初,我觉得她有点不对劲。”<br />
“我知道了,母亲。”<br />
“如果她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br />
傅迟自然知道裴泠初平淡坚韧的面具下,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br />
可她不能操之过急,再等一下,她现在还不能去见她。<br />
不然,她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批稻草。<br />
——<br />
今年过年,只有裴泠初和裴烟回两个人。<br />
她们没继续住郊区的宅子,裴泠初在九月份时,在公司周围,离地铁口很近的小区里买了房子,两室一厅,刚好够两个人住。<br />
坐地铁通勤很方便,她的车大部分时间都停在公司地下车库,也就跑业务的时候开一下。<br />
要说谁上班下班最准时,那全公司的人都会指向裴泠初。<br />
绝不早来一分钟,也绝不加班一分钟。<br />
她就像定好闹钟的机器人。<br />
公司里跟她直接接触的员工大部分是公司的老人,都很难想象她是如何把所有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序,既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又掐点准时。<br />
她像是能摸透未来,甚至把各种各样可能会遇见的问题或错误提前考虑周全,当即便能拿出方案解决。<br />
手段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待人却依旧温柔亲和。<br />
全公司不仅信服她尊敬她,私底下也能聊上两句家常,不像裴烟回,说话都令人颤抖。<br />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们自然也不用跟着加班!<br />
但她们不知道的事,在裴泠初的安排里,有一部分工作是在家里做。<br />
尽管裴烟回还是不让她找保姆,却没对时不时来家里做饭的阿姨表现出反感。<br />
母亲在渐渐变好。<br />
萦绕在裴泠初心里的痛苦少了几分。<br />
裴温瑾十二月底时,提前打电话来,说过年前回来,裴烟回没让她回来,也不说原因,就是态度很强硬地不让她回来。<br />
裴温瑾一听,怒了,也耍脾气和她犟,说,不会来就不回来!<br />
过年时,她和同学去旅游了,还发了朋友圈。<br />
裴泠初跟裴烟回围在餐桌前,面前摆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裴泠初笑着说,小瑾去跳伞了,还配了张她在降落伞上写“裴烟回是大坏蛋”这几个字的照片,她在旁边比耶俏皮吐舌头。<br />
裴烟回气笑了,问裴泠初,她看起来怎么样?<br />
裴泠初一边翻她朋友圈发的照片,一边整合信息给裴烟回讲。<br />
讲小瑾的头发染黑了,拉直了,长度到胸口。<br />
她依然很白,喜欢穿裙子,露胳膊露腿,只是风格变成熟了,从圆口衬衫到吊带,花边蛋糕裙变为到小腿的长裙。<br />
她还买了一双八厘米的黑色高跟鞋,鞋底是红色,小羊皮。<br />
裴温瑾还配了文字:救命救命,是不是因为我从没谈过恋爱,我看着一双高跟鞋都觉得它御得不行,喜欢死了,决定了,我的xp就是气质像这双高跟鞋的姐姐!<br />
裴泠初一句句念,嗓音娓娓动听,念着念着笑起来,裴烟回听着听着也笑起来。<br />
这个新年过得很愉快。<br />
入春时,裴泠初忽然察觉到自己的病情加重了。<br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到来的缘故,有点伤春。<br />
她忽然把握不准时间的流动了。<br />
要么时间过得很慢,所有工作都完成了,依旧是明媚的下午。<br />
要么时间过得很快,明明一天还什么都没做,她坐在办公室里,似乎是一眨眼的瞬间,她再一扭头看窗外,天已经黑了。<br />
裴泠初推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橘灿灿的夕阳斜射过透亮的落地窗,温柔地落在地面,闪过飞鸟的黑色落影。<br />
她怔怔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心中倏地袭来一阵恐慌。<br />
这里好陌生。<br />
裴泠初立马把门关上,靠着门板蹲下来,抱住自己。<br />
冷汗浸湿后背的白衫,身体微微发抖,紧紧咬住嘴唇,埋首抵抗这阵没由来的恐慌。<br />
等她渐渐放松来,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看着彻底黑下去的天空,想:她刚才怎么了……<br />
裴泠初终于在四月份的时候排开工作,去见吴染。<br />
其实吴染已经在年前就催她再来进行一次催眠,因为心理评估表反映出来的结果并不良好。
“小初,不用担心我,我自己可以,都这么长时间了,我已经适应了。”<br />
适应什么?<br />
适应了世界是黑暗的。<br />
适应需要拄着拐走路。<br />
还是适应煦姨已经不在的事实。<br />
裴泠初眼眶红一圈,硬生生憋着没掉眼泪,转头朝向窗外,鼻尖酸涩。<br />
她连自己抽咽的呼吸都要憋在喉咙里,怕她听见。<br />
如果不是看见裴烟回自己一个人晚上不睡觉,去喝酒,去泡泳池,去吹冷风,看见她哭肿成核桃的眼睛,她可能就信了。<br />
她怎么不担心她,怎么敢放任她一个人留在家里。<br />
小迟和小瑾都不在身边,裴烟回不让她们知道这些事,甚至对外界都瞒着她出事失明的消息,有关那天的消息被一并封锁,除了关系近的江家和顾家知道。<br />
没有人来分担她的痛苦。<br />
她不想再失去家人了。<br />
“小初,我真的没事。”裴烟回拉一下她的手。<br />
“嗯,我会尽快在公司站稳的。”裴泠初顺着她。<br />
只是明面上答应了,她还在琢磨有没有办法悄悄在家里办公,至少能看到母亲的活动,她也不会这么不安心。<br />
中午,裴泠初做的饭,过后想在家里多陪她一会儿,但裴烟回赶她去公司。<br />
只是裴泠初刚一离开家,一道高挑清瘦的身影就从后门悄咪咪走进来。<br />
裴烟回坐在沙发上,身板挺直。<br />
尽管她看不见,但她的眼神给人的压力依旧不减,就像她还能看见似的。<br />
头也不回,声音平淡说道:“小迟,你这个月回来得太频繁。”<br />
空气静了静,刻意隐藏的脚步声在几秒后清晰起来。<br />
傅迟来到她身边,轻轻碰了下她贴着创可贴的指尖,声音清冷冷的,带着点笑:“母亲,你耳朵这么犀利,我觉得我的脚步跟猫儿似的,你怎么听见的?”<br />
“你身上有中药味,不用听脚步声。”<br />
“嗷,那鼻子也很灵啊。”<br />
傅迟坐到她身边,双肘支在膝头,偏头认真看着裴烟回,蛮郑重地又喊她:“母亲。”<br />
“学校那边的学业还差一点就完成了,到明年六月,我就可以申请提前毕业了。”<br />
她握了握裴烟回细长的手指,紧紧握在掌心里。<br />
“我回来和姐姐一起去公司。”<br />
裴烟回偏头看向她,未施粉黛的脸庞显得她有些虚弱,眉眼却依旧锋利:“你要是什么都不带就回来,小初不会同意你去公司的。”<br />
傅迟勾下唇,跟她贴贴肩膀:“我肯定带东西回来啊,我带着摄像机回来。”<br />
她又调侃一句:“到时候给咱公司拍宣产片。”<br />
“……”裴烟回抿下嘴角,淡淡道:“那你看看小裴总肯给你开多少工资。”<br />
傅迟乐得不行,朝她眨眨眼:“母亲,你什么时候会说冷笑话了。”<br />
……<br />
裴烟回不想理她,换了话题,“你等会儿就走。”<br />
她说的陈述句。<br />
“嗯,等会儿就回去。”<br />
“你每周来回跑也不嫌麻烦。”<br />
“不嫌,我想你们啊。”傅迟撑了撑脸,眉眼轻柔,“就是要偷偷的,不能被姐姐看见。”<br />
裴烟回忽然垂下眼皮,语气似游丝,有些落寞,“真想看看你现在变成什么样子,跟以前还一不一样。”<br />
傅迟怔愣下,看了她好一会儿,忽然去拉她的手。<br />
裴烟回听见傅迟说,“能看见。”<br />
掌心贴上柔软细腻的脸颊,指腹还被傅迟的眼睫上下扫动,像轻触蝴蝶的翅膀。<br />
她的心也被扫了下。<br />
傅迟带着她的指尖扫过眼眉,划过鼻梁,又重新贴合在脸颊上,轻轻放开她的手,低声喊她:“母亲。”<br />
“我忽然感觉你长大了。”<br />
裴烟回捧着她的脸,微微凑近,明明看不见,还要转动眼睛,目光像是水流般一寸寸流淌在她面庞上。<br />
问傅迟:“你又长高了吗?”<br />
“不知道,我没量过,应该没有吧。”<br />
傅迟偏头,贴了贴她手心,掀开眼皮细细瞧她,看着她眼角的皱纹,心里微动,“母亲,等你眼睛好了之后,出去玩吧,外面风景很美。”<br />
裴烟回眨下茫然的双眼,露出略微苦涩的笑容,再捧一下她的脸,放下手,“那要不知道多久以后了。”<br />
“医生说,等颅内淤血消散掉,不再压迫视神经,就有可能恢复视觉。”<br />
“就算需要的时间很长,至少,我们还有很多时间。”<br />
傅迟掐着点来,又掐着点离开。<br />
只是临走时,裴烟回忽然跟她讲。<br />
“小迟,你之后再回来时,多关注一下小初,我觉得她有点不对劲。”<br />
“我知道了,母亲。”<br />
“如果她有什么问题,你一定要给我打电话。”<br />
傅迟自然知道裴泠初平淡坚韧的面具下,早已千疮百孔的灵魂。<br />
可她不能操之过急,再等一下,她现在还不能去见她。<br />
不然,她会成为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批稻草。<br />
——<br />
今年过年,只有裴泠初和裴烟回两个人。<br />
她们没继续住郊区的宅子,裴泠初在九月份时,在公司周围,离地铁口很近的小区里买了房子,两室一厅,刚好够两个人住。<br />
坐地铁通勤很方便,她的车大部分时间都停在公司地下车库,也就跑业务的时候开一下。<br />
要说谁上班下班最准时,那全公司的人都会指向裴泠初。<br />
绝不早来一分钟,也绝不加班一分钟。<br />
她就像定好闹钟的机器人。<br />
公司里跟她直接接触的员工大部分是公司的老人,都很难想象她是如何把所有工作都安排得井井有序,既能保质保量完成任务,又掐点准时。<br />
她像是能摸透未来,甚至把各种各样可能会遇见的问题或错误提前考虑周全,当即便能拿出方案解决。<br />
手段干脆利落,雷厉风行,待人却依旧温柔亲和。<br />
全公司不仅信服她尊敬她,私底下也能聊上两句家常,不像裴烟回,说话都令人颤抖。<br />
更重要的一点是,她们自然也不用跟着加班!<br />
但她们不知道的事,在裴泠初的安排里,有一部分工作是在家里做。<br />
尽管裴烟回还是不让她找保姆,却没对时不时来家里做饭的阿姨表现出反感。<br />
母亲在渐渐变好。<br />
萦绕在裴泠初心里的痛苦少了几分。<br />
裴温瑾十二月底时,提前打电话来,说过年前回来,裴烟回没让她回来,也不说原因,就是态度很强硬地不让她回来。<br />
裴温瑾一听,怒了,也耍脾气和她犟,说,不会来就不回来!<br />
过年时,她和同学去旅游了,还发了朋友圈。<br />
裴泠初跟裴烟回围在餐桌前,面前摆着热气腾腾的饺子。裴泠初笑着说,小瑾去跳伞了,还配了张她在降落伞上写“裴烟回是大坏蛋”这几个字的照片,她在旁边比耶俏皮吐舌头。<br />
裴烟回气笑了,问裴泠初,她看起来怎么样?<br />
裴泠初一边翻她朋友圈发的照片,一边整合信息给裴烟回讲。<br />
讲小瑾的头发染黑了,拉直了,长度到胸口。<br />
她依然很白,喜欢穿裙子,露胳膊露腿,只是风格变成熟了,从圆口衬衫到吊带,花边蛋糕裙变为到小腿的长裙。<br />
她还买了一双八厘米的黑色高跟鞋,鞋底是红色,小羊皮。<br />
裴温瑾还配了文字:救命救命,是不是因为我从没谈过恋爱,我看着一双高跟鞋都觉得它御得不行,喜欢死了,决定了,我的xp就是气质像这双高跟鞋的姐姐!<br />
裴泠初一句句念,嗓音娓娓动听,念着念着笑起来,裴烟回听着听着也笑起来。<br />
这个新年过得很愉快。<br />
入春时,裴泠初忽然察觉到自己的病情加重了。<br />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春天到来的缘故,有点伤春。<br />
她忽然把握不准时间的流动了。<br />
要么时间过得很慢,所有工作都完成了,依旧是明媚的下午。<br />
要么时间过得很快,明明一天还什么都没做,她坐在办公室里,似乎是一眨眼的瞬间,她再一扭头看窗外,天已经黑了。<br />
裴泠初推开门,看着空荡荡的办公室,橘灿灿的夕阳斜射过透亮的落地窗,温柔地落在地面,闪过飞鸟的黑色落影。<br />
她怔怔看着空无一人的办公室,心中倏地袭来一阵恐慌。<br />
这里好陌生。<br />
裴泠初立马把门关上,靠着门板蹲下来,抱住自己。<br />
冷汗浸湿后背的白衫,身体微微发抖,紧紧咬住嘴唇,埋首抵抗这阵没由来的恐慌。<br />
等她渐渐放松来,瘫坐在地上,双眼无神,看着彻底黑下去的天空,想:她刚才怎么了……<br />
裴泠初终于在四月份的时候排开工作,去见吴染。<br />
其实吴染已经在年前就催她再来进行一次催眠,因为心理评估表反映出来的结果并不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