逆鳞（作者：一十四洲） 第46节
离渊想了想。<br />
他想自己也许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他觉得叶灼不会懂。<br />
他看着叶灼，似有所思，最后却是不动声色。<br />
离渊：“那是因为我另有修行之法，而你不会。”<br />
语气好像很真。<br />
叶灼将他上下看了一遍，淡淡道：“果真？未见你身有气息流动。”<br />
如此聪颖，怎么骗不了他。<br />
“不信？”离渊说，“那你来一试便知。”<br />
叶灼：“如何试？”<br />
“很简单。正好明日上元，那一整日你就不要修炼了，和我一起。我做什么，你也做什么，你觉得如何？”<br />
整整一天不修炼，如此漫长。叶灼不得不慎重考虑。<br />
此刻山巅有风，远处琼枝上积雪滑落，发出沙沙的坠雪声。<br />
离渊：“我想，你我左右也无渡劫的头绪，多修一天少修一天，区别并不很大，你说呢？”<br />
叶灼思忖。<br />
过一会终于道：“可。”<br />
“那就一言为定。”离渊欣然拉起他，“走，我带你去个地方。”<br />
叶灼：“？”<br />
不是明天？<br />
殿前广场上，唯有北风呼啸吹拂。<br />
冰鲤之尾完成一半，工具在地面散落。<br />
小道童、药仆、还有风四宫主的一对毛茸茸儿女，静默地注视着前方，看着叶二宫主被离渊兄拽走，不知所踪。<br />
然后面面相觑。<br />
“那这个谁来接着刻，我干不了……”有人指着完成了一半的冰鲤灯雕，有气无力。<br />
“那就，喊道长来收拾吧……”<br />
天近薄暮。叶灼审视四周。<br />
离渊带他来的是苍山最高的一处峰顶。<br />
本来，前些天这山被他们拦腰轰断了，想来是微生弦又把断山推了回去，恢复原状。<br />
山上还生着许多奇花异草，是洒了仙露灵液，得以催生。这自然是离渊上交微生弦的，近来，整个苍山的灵植药株都长得格外繁茂。连风姜都说，自己的药材品质有所提升。<br />
但来到这里，又是有何用意。<br />
难道登高望远，渡劫境界就能突破了么？<br />
叶灼看离渊。<br />
“放心，不是要你在这里看日出，那也太寻常了。”离渊道，“只是我想带你去的地方太远，御风而行，也要许多时日。”<br />
修仙之人可以御风，可以御剑，风驰电掣，自然不惧遥远。<br />
可是，人力有时而尽，天地却是无穷。<br />
日行千里固然轻易，日行万里便要勉强，若是更远，就不能至了。<br />
叶灼看着离渊，若有所觉。<br />
“你——”<br />
离渊打断他，“所以……”<br />
山峰之上，气机涌现。<br />
重山云海之间，再度现出真龙。<br />
不是往日斗法那凶相毕露张牙舞爪的模样，混沌威势环绕，却并不外显。那龙在他面前静浮，身躯半隐云中。<br />
一个如此强横，优美的生灵。<br />
叶灼看着那双暗金龙瞳，那里映出他的影子。<br />
“所以，只能原身带你。”离渊的声音，继续在他识海中道。<br />
第38章<br />
叶灼伸手去触碰那龙首的前端。<br />
龙静静地看着他,任他将手指放在自己的鳞片上。<br />
冰凉如玉的鳞片带着些起伏粗糙的触感，薄暮的光线下，那些漆黑鳞片的边缘流转着淡淡的、暗金为主的光泽。<br />
真龙千年不现于人世。<br />
更别说亲手触摸。<br />
叶灼：“那我真的上去了。”<br />
离渊道：“好。”<br />
叶灼落在墨龙颈后。<br />
龙身正中有一线起伏凸起的硬鳞,也许可以抓着。<br />
但叶灼总还是觉得,旁边的龙角会更好着力一些。<br />
“你飞得怎么样？”叶灼说,“会有风么？会不会晃？”<br />
区区人族,自己都飞不明白，竟敢质疑他飞行的本领。<br />
就因为知道他是第一次带着别人,所以不能放心，这人的想法真是不难猜。<br />
人叶灼为了自己的剑，对龙族也算是知己知彼了,难道还不知道他从出生就会飞了么？<br />
“放心，”离渊呛他，“摔不死你。”<br />
叶灼轻轻笑。<br />
“那我就拭目以待。”<br />
——不必拭目了，离渊现在就已经想飞。<br />
云海霎那激荡如同漩涡,真龙之身陡然朝那无尽遥远的青冥高天腾起。<br />
幽草崖上,三枚铜钱向上轻轻抛起，而后落于桌案。<br />
“九五,飞龙在天,上吉。”微生弦微讶,“咦？这是……”<br />
话音未落但听北方天际一声清越啸吟,抬头看,一道若隐若现的真龙之影横亘高天,有如洪荒梦境。<br />
而在那墨龙之身上,一抹红衣身影迎风而立，渺然若真仙。<br />
下一刻墨龙蓦然跃起直冲云霄，而后在那雾白一片的北方天际愈高愈远,最后，消失在视野尽头。<br />
神识投去微雪宫殿前，还能看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一个个都呆滞地看着天空，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br />
微生弦深深凝视着三枚铜钱。<br />
“下次这种不知所谓的事情就不用告诉我了。”他说。<br />
微雪宫的轮廓在视野中飞快变得模糊，苍山群脉变成一目了然的雪白起伏，最后被缥缈的云雾所覆盖。<br />
叶灼蓦然发觉，自己已与一片雾白的浓云擦肩而过，丰沛的水汽拂过他面颊。<br />
而墨龙还在往上空飞去，直到下方整个人世都离他们如此遥远。<br />
并没有晃动，没有任何会让人站得不稳的原因。<br />
甚至，没有叶灼预想中那样扑面而来的强烈风势。<br />
——因为龙与风雷共生。<br />
当它跃于天空，便是风云雷电的君主，风与云只会助它扶摇而上，万里奔驰，又怎会对面而来，阻它前路？<br />
因此，龙身之上的叶灼也只觉得浩荡长风慷慨相送，丝毫未觉被风所激。<br />
“龙离渊。”叶灼认真道，“你很厉害。”<br />
“这样就厉害了么？”离渊道，“是你的预料太低。”<br />
叶灼：“有眼无珠，向你告罪。”<br />
识海里传来那龙的嗤笑，但细听却很愉悦。<br />
速度似乎又有加快，转眼间已离开风雨晦冥的苍山，又越过山外繁华广袤的人世，来到绵延数万里的极北雪原上空。<br />
雪光映着天光，一片浩瀚，连绵冰川如庞然大物，静静矗立在星辰璀璨的天空下。<br />
墨龙在呼啸寒风中俯冲而下，带他在那万古冰川与汪洋雪海间穿行，然后再度跃起，向北而去。<br />
极北之地再往北是什么地方？似乎确实还有陆地，只是少有人提起，也没有人会去。<br />
路途漫长，叶灼已经靠坐在龙角旁边。没听这龙有异议，应是无碍。<br />
越往前灵力越稀薄，最后，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绝灵之地。<br />
难怪无人踏足，绝灵之地无法修行，连土地都会渐渐变得不能耕种。<br />
经过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时他们会落地，离渊也会变回人形，和他一起在那些地方穿行。<br />
此时他们行经一片冰封着的灰白冻土，冻土上散落着无数遗骸、兵器、战鼓，设立着巨大的古祭台。<br />
那些遗骸中有的骨骼仍然莹白如玉，残留的血肉栩栩如生，像是仙人之躯。<br />
有的有三头六臂，或肋生双翼，身有鳞甲，似是上古传说中的神魔族类。<br />
还有无数巨兽尸骸，怪禽残肢。<br />
叶灼明白了。
他想自己也许知道原因是什么。但他觉得叶灼不会懂。<br />
他看着叶灼，似有所思，最后却是不动声色。<br />
离渊：“那是因为我另有修行之法，而你不会。”<br />
语气好像很真。<br />
叶灼将他上下看了一遍，淡淡道：“果真？未见你身有气息流动。”<br />
如此聪颖，怎么骗不了他。<br />
“不信？”离渊说，“那你来一试便知。”<br />
叶灼：“如何试？”<br />
“很简单。正好明日上元，那一整日你就不要修炼了，和我一起。我做什么，你也做什么，你觉得如何？”<br />
整整一天不修炼，如此漫长。叶灼不得不慎重考虑。<br />
此刻山巅有风，远处琼枝上积雪滑落，发出沙沙的坠雪声。<br />
离渊：“我想，你我左右也无渡劫的头绪，多修一天少修一天，区别并不很大，你说呢？”<br />
叶灼思忖。<br />
过一会终于道：“可。”<br />
“那就一言为定。”离渊欣然拉起他，“走，我带你去个地方。”<br />
叶灼：“？”<br />
不是明天？<br />
殿前广场上，唯有北风呼啸吹拂。<br />
冰鲤之尾完成一半，工具在地面散落。<br />
小道童、药仆、还有风四宫主的一对毛茸茸儿女，静默地注视着前方，看着叶二宫主被离渊兄拽走，不知所踪。<br />
然后面面相觑。<br />
“那这个谁来接着刻，我干不了……”有人指着完成了一半的冰鲤灯雕，有气无力。<br />
“那就，喊道长来收拾吧……”<br />
天近薄暮。叶灼审视四周。<br />
离渊带他来的是苍山最高的一处峰顶。<br />
本来，前些天这山被他们拦腰轰断了，想来是微生弦又把断山推了回去，恢复原状。<br />
山上还生着许多奇花异草，是洒了仙露灵液，得以催生。这自然是离渊上交微生弦的，近来，整个苍山的灵植药株都长得格外繁茂。连风姜都说，自己的药材品质有所提升。<br />
但来到这里，又是有何用意。<br />
难道登高望远，渡劫境界就能突破了么？<br />
叶灼看离渊。<br />
“放心，不是要你在这里看日出，那也太寻常了。”离渊道，“只是我想带你去的地方太远，御风而行，也要许多时日。”<br />
修仙之人可以御风，可以御剑，风驰电掣，自然不惧遥远。<br />
可是，人力有时而尽，天地却是无穷。<br />
日行千里固然轻易，日行万里便要勉强，若是更远，就不能至了。<br />
叶灼看着离渊，若有所觉。<br />
“你——”<br />
离渊打断他，“所以……”<br />
山峰之上，气机涌现。<br />
重山云海之间，再度现出真龙。<br />
不是往日斗法那凶相毕露张牙舞爪的模样，混沌威势环绕，却并不外显。那龙在他面前静浮，身躯半隐云中。<br />
一个如此强横，优美的生灵。<br />
叶灼看着那双暗金龙瞳，那里映出他的影子。<br />
“所以，只能原身带你。”离渊的声音，继续在他识海中道。<br />
第38章<br />
叶灼伸手去触碰那龙首的前端。<br />
龙静静地看着他,任他将手指放在自己的鳞片上。<br />
冰凉如玉的鳞片带着些起伏粗糙的触感，薄暮的光线下，那些漆黑鳞片的边缘流转着淡淡的、暗金为主的光泽。<br />
真龙千年不现于人世。<br />
更别说亲手触摸。<br />
叶灼：“那我真的上去了。”<br />
离渊道：“好。”<br />
叶灼落在墨龙颈后。<br />
龙身正中有一线起伏凸起的硬鳞,也许可以抓着。<br />
但叶灼总还是觉得,旁边的龙角会更好着力一些。<br />
“你飞得怎么样？”叶灼说,“会有风么？会不会晃？”<br />
区区人族,自己都飞不明白，竟敢质疑他飞行的本领。<br />
就因为知道他是第一次带着别人,所以不能放心，这人的想法真是不难猜。<br />
人叶灼为了自己的剑，对龙族也算是知己知彼了,难道还不知道他从出生就会飞了么？<br />
“放心，”离渊呛他，“摔不死你。”<br />
叶灼轻轻笑。<br />
“那我就拭目以待。”<br />
——不必拭目了，离渊现在就已经想飞。<br />
云海霎那激荡如同漩涡,真龙之身陡然朝那无尽遥远的青冥高天腾起。<br />
幽草崖上,三枚铜钱向上轻轻抛起，而后落于桌案。<br />
“九五,飞龙在天,上吉。”微生弦微讶,“咦？这是……”<br />
话音未落但听北方天际一声清越啸吟,抬头看,一道若隐若现的真龙之影横亘高天,有如洪荒梦境。<br />
而在那墨龙之身上,一抹红衣身影迎风而立，渺然若真仙。<br />
下一刻墨龙蓦然跃起直冲云霄，而后在那雾白一片的北方天际愈高愈远,最后，消失在视野尽头。<br />
神识投去微雪宫殿前，还能看那些没见过世面的东西一个个都呆滞地看着天空，眼睛睁得像铜铃一般。<br />
微生弦深深凝视着三枚铜钱。<br />
“下次这种不知所谓的事情就不用告诉我了。”他说。<br />
微雪宫的轮廓在视野中飞快变得模糊，苍山群脉变成一目了然的雪白起伏，最后被缥缈的云雾所覆盖。<br />
叶灼蓦然发觉，自己已与一片雾白的浓云擦肩而过，丰沛的水汽拂过他面颊。<br />
而墨龙还在往上空飞去，直到下方整个人世都离他们如此遥远。<br />
并没有晃动，没有任何会让人站得不稳的原因。<br />
甚至，没有叶灼预想中那样扑面而来的强烈风势。<br />
——因为龙与风雷共生。<br />
当它跃于天空，便是风云雷电的君主，风与云只会助它扶摇而上，万里奔驰，又怎会对面而来，阻它前路？<br />
因此，龙身之上的叶灼也只觉得浩荡长风慷慨相送，丝毫未觉被风所激。<br />
“龙离渊。”叶灼认真道，“你很厉害。”<br />
“这样就厉害了么？”离渊道，“是你的预料太低。”<br />
叶灼：“有眼无珠，向你告罪。”<br />
识海里传来那龙的嗤笑，但细听却很愉悦。<br />
速度似乎又有加快，转眼间已离开风雨晦冥的苍山，又越过山外繁华广袤的人世，来到绵延数万里的极北雪原上空。<br />
雪光映着天光，一片浩瀚，连绵冰川如庞然大物，静静矗立在星辰璀璨的天空下。<br />
墨龙在呼啸寒风中俯冲而下，带他在那万古冰川与汪洋雪海间穿行，然后再度跃起，向北而去。<br />
极北之地再往北是什么地方？似乎确实还有陆地，只是少有人提起，也没有人会去。<br />
路途漫长，叶灼已经靠坐在龙角旁边。没听这龙有异议，应是无碍。<br />
越往前灵力越稀薄，最后，竟是一片一望无际的绝灵之地。<br />
难怪无人踏足，绝灵之地无法修行，连土地都会渐渐变得不能耕种。<br />
经过一些不同寻常的地方时他们会落地，离渊也会变回人形，和他一起在那些地方穿行。<br />
此时他们行经一片冰封着的灰白冻土，冻土上散落着无数遗骸、兵器、战鼓，设立着巨大的古祭台。<br />
那些遗骸中有的骨骼仍然莹白如玉，残留的血肉栩栩如生，像是仙人之躯。<br />
有的有三头六臂，或肋生双翼，身有鳞甲，似是上古传说中的神魔族类。<br />
还有无数巨兽尸骸，怪禽残肢。<br />
叶灼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