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他的目光才终于落到李元净身上，缓缓开口。<br />
“净儿，朕原本想给你次机会。”他声音淡淡，却隐约带着一股失望，“可惜被你浪费了。”<br />
闻言，李元净身子猛地一顿，蠕动着双唇，似乎有些不明所以。<br />
皇帝走到一旁坐下，漆黑的瞳孔映照出少年怔愣的脸。<br />
“你幼时，朕常年在外头征战，因此没时间照看你，便把你托给太后养着，想来，是朕的错。”<br />
本想着已经给他寻了几个大儒，学业上不必担心，日常吃睡又有宫人，不过交给太后闲暇时照看一下，权当解闷，却不想叫太后惯坏了他，将他活生生教成了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br />
学业不精不说，还只知道同宫人厮混，治国方略一篇写不出，即便憋出来，也是错漏百出，平平无奇，全然一个富贵乡里的公子哥儿。<br />
当他发现此事时，已然来不及。<br />
他用了许多法子来纠正，结果却始终叫人大失所望。<br />
他的这个儿子，完全不是个做储君的料子。<br />
平庸，各方面的平庸。<br />
这样的人，当个闲散王爷或许能成，可若成为一国之君，只会被臣子拿捏住，招致江山不稳。<br />
“爹爹还在骗我！”李元净听他一直在说自己的不好，心中气愤难当，咬牙道：“难不成不是您有了心尖上的人，想把太子之位留给她的儿子？所以才瞧我处处不顺眼？”<br />
皇帝顿了下，抿唇：“朕瞧你不顺眼的时候，还没遇见她。”<br />
李元净梗着脖颈只是不信，“您骗我......”<br />
皇帝凝视着他。<br />
李元净终于被他的目光看得崩溃，牙齿轻颤，身子前倾，两只手猛地按在地上，十指收紧。<br />
是真的。<br />
爹爹不让他当太子，确实是因为他自己太过平庸，担不起他的期望而已。<br />
然而让一个儿子接受自己在父亲心中是这般形象，宛若凌迟。<br />
李元净不甘心地抬头，“爹爹，就算我不够好，可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您迟迟不封我为太子，难道当真与沈荷回无关？”<br />
他直起身子，倔强地看向皇帝。<br />
皇帝抿了唇。<br />
李元净以为他会说没有，然而事实却终究未能如他所愿。<br />
他的父亲半张脸落在阴影里，目光不再落在他脸上，而是望向不远处的虚无，缓缓张口，打破他最后一丝幻想。<br />
“有。”他道：“朕是个男人，大抵世间男人都有这种劣根性，只会想叫自己最爱女人的儿子继承自己的家业。”<br />
“朕也不例外。”<br />
“可即便如此，朕还是想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经受住北戎的这次考验，朕便许你将来当个闲散王爷，一辈子衣食无忧。”<br />
李元净愣愣的，“爹爹说什么？”<br />
什么叫许他当个闲散王爷？<br />
难不成......<br />
李元净如同被扼住了咽喉，一动不能动。<br />
皇帝起身，轻脚走到他跟前，声音平静无波，说出的话却如刀子般扎在他心上。<br />
“将来储君继位，不能有任何阻碍他的绊脚石。”<br />
李元净睁大眼睛，四肢无限冰凉，比被发现勾结榫先时更甚。<br />
他的父亲，早早为他和沈荷回的孩子安排好了储君的位子，而他自己，早已沦为了一枚弃子。<br />
这场与北戎的战争，从一开始，就只是决定他这枚弃子要不要被彻底废掉的一场试探而已。<br />
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傻傻掉进圈套，为他奉上这一场拙劣的表演，叫他有了堂而皇之舍弃他的理由。<br />
为了沈荷回，为了她那根本没影儿的孩子，他竟算计到如此地步。<br />
李元净跪在那儿，整个人像是被掏空。<br />
“父皇，你确定沈荷回会给您生出皇子来？”<br />
不知过了多久，他愣愣抬头，报复一般咬牙切齿道：“这么多年了，宫中就我一个孩子，这是上天的旨意，您改变不了，沈荷回她不会有孩子，她跟您不会——”<br />
“主子！”<br />
正当李元净要接着说下去时，被一声急促的叫声打断。<br />
转头一瞧，那人已经打帘子进来，不是旁人，正是王植。<br />
他一脸忧虑，连礼都来不及行，便对着皇帝小声道：“主子，皇后娘娘有些不好。”<br />
皇帝一愣，随即也不再管李元净，猛地打开毡帘，大步朝荷回所在的营帐走去。<br />
外头士兵正在搬运物件儿，见着皇帝，急忙放下东西行礼，却见他并未同往日般停下来同他们寒暄，而是急匆匆离去，不禁跪在那里面面相觑。<br />
帐内，荷回正趴在榻沿边往痰盂里吐酸水儿，忽觉背上一热，下意识抬头，见着来人，两只强撑着的手臂不知怎么忽然就软了下去，整个身体往榻下掉。<br />
“娘娘......”侍女要上前来搀扶，然而还未到跟前，荷回整个人便已经被皇帝接在怀中。<br />
他伸手替她捋好鬓边散落的发丝，将她抱坐在榻，来不及接侍女递过来的锦帕，亲自拿衣袖去擦她嘴边残存的津液。<br />
侍女似乎未预料到这般场景，不由愣住，还是王植提醒，她们方才醒过神来跪下。<br />
荷回的脸比起方才略有些苍白，皇帝抿了唇，去摸她的两只手，只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凉意。<br />
“怎么回事？”<br />
明明只是极普通的一句话，却无端带着一股冷意，侍女们额头抵在地上，只是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br />
还是王植临危不惧，上前道：“主子您走后不久，奴婢便叫这几个人给娘娘送上吃食，先开始还好，小馒头和粉汤娘娘都进得香，只是唯独那乌鸡汤，娘娘闻着说味儿不好，勉强进了小半碗便开始吐起来。”<br />
王植将荷回没喝完的半盏汤小心端过来给皇帝瞧，然而只是一个闪神的功夫鸡汤便已经到了皇帝手中，被他喝了下去。<br />
王植大惊失色，毕竟这乌鸡汤若是有什么问题可<br />
不是闹着玩儿的，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有另一个人率先开了口。<br />
荷回瞧见皇帝喝那鸡汤，强撑着身子从他怀里坐起来，也不顾在场有没有人，会不会将她冒犯天威的言行传出去，拍打着皇帝的背急道：“......快吐出来，吐出来。”<br />
万一有毒怎么办？！<br />
她已经这样了，他难道也要随了她去，做一对双死鸳鸯？<br />
她才不要，她要他好好活着。<br />
然而或许是因为没有力气，她不过拍了两三下便重新跌倒在皇帝怀里。<br />
皇帝将碗交给王植，轻抚她肩头安抚她，“没事，鸡汤无毒。”<br />
说罢，他抬头冲王植道：“去查查旁的吃食。”<br />
“是。”<br />
“随军御医可过来了？”<br />
“回主子的话，正在往这儿赶呢。”<br />
皇帝蹙了眉，“叫他快些。”语气明显比方才硬了不少。<br />
王植知道事关皇后，马虎不得，连忙应是，快步转身出去。<br />
“觉得哪里不舒服？”皇帝将荷回抱紧，低声询问，面上虽瞧着十分平静，但他冰凉的指尖依旧泄露出他此刻不平的心绪。<br />
荷回缓缓摇头，往他怀里钻，有气无力道：“我不知道......有些反胃，全身没力气。”<br />
这感觉太过陌生，叫她心里也有些没底。<br />
“皇爷，您别松开我，拉着我的手，握紧了，别丢下。”<br />
短短几句话听得皇帝心肝脾肺俱震，将她的手握住，与她十指紧扣。<br />
他不过才离开了片刻而已。<br />
荷回的手被他攥得有些发疼，她却忍住了没吭声，脸埋进皇帝脖颈里，闭上眼睛。<br />
“您别怕，我没事儿，只是有些累着了而已。”<br />
也不知皇帝听没听见，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在她耳畔‘嗯’了一声，却将她抱得更紧。<br />
御医来的时候，皇帝的脸色已经很不好，御医瞧见了，暗自打了个哆嗦，想要行礼，被皇帝止住，“看看娘娘的身子。”<br />
御医连忙应声称是，跪在脚踏上为荷回把脉。<br />
众人屏声静气，帐子里安静得连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br />
见御医眉头越皱越紧，荷回心头咯噔一声，心想她不会当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正要开口，便听御医道：“劳烦皇后娘娘伸出另一只手来。”<br />
皇帝于是将荷回另一只手腕递到御医跟前。<br />
半炷香之后，御医将手从荷回手腕上收回，起身去看了荷回方才吐在痰盂中的东西，又闻了闻她方才喝的乌鸡汤，正了神色。<br />
见他这样严肃，荷回一颗心险些提到嗓子眼儿。<br />
皇帝：“如何？”<br />
御医斟酌着言语，向荷回行了个礼，“敢问娘娘，上回的月信是何时到的？”<br />
闻言，不但是荷回，帐内的其他人也为之一愣。<br />
荷回思索片刻，道：“大约是三月前......”<br />
她月信素来紊乱，两三月才来一次实属正常，加上她这小半个月一直在赶路，便将这件事儿忘了，如今想来，确实有些久了。<br />
御医闻言，沉吟片刻，郑重对她和皇帝跪下。<br />
皇帝：“怎么？”<br />
御医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言语之间藏不住内心的喜悦。<br />
“回皇爷，回娘娘，依臣之见，娘娘此番不适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有了身孕。”<br />
‘身孕’二字一出现，直接打了荷回一个措手不及。<br />
她整个人呆愣住，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得了幻听之症。<br />
“你......说什么？”
“净儿，朕原本想给你次机会。”他声音淡淡，却隐约带着一股失望，“可惜被你浪费了。”<br />
闻言，李元净身子猛地一顿，蠕动着双唇，似乎有些不明所以。<br />
皇帝走到一旁坐下，漆黑的瞳孔映照出少年怔愣的脸。<br />
“你幼时，朕常年在外头征战，因此没时间照看你，便把你托给太后养着，想来，是朕的错。”<br />
本想着已经给他寻了几个大儒，学业上不必担心，日常吃睡又有宫人，不过交给太后闲暇时照看一下，权当解闷，却不想叫太后惯坏了他，将他活生生教成了一个扶不起来的阿斗。<br />
学业不精不说，还只知道同宫人厮混，治国方略一篇写不出，即便憋出来，也是错漏百出，平平无奇，全然一个富贵乡里的公子哥儿。<br />
当他发现此事时，已然来不及。<br />
他用了许多法子来纠正，结果却始终叫人大失所望。<br />
他的这个儿子，完全不是个做储君的料子。<br />
平庸，各方面的平庸。<br />
这样的人，当个闲散王爷或许能成，可若成为一国之君，只会被臣子拿捏住，招致江山不稳。<br />
“爹爹还在骗我！”李元净听他一直在说自己的不好，心中气愤难当，咬牙道：“难不成不是您有了心尖上的人，想把太子之位留给她的儿子？所以才瞧我处处不顺眼？”<br />
皇帝顿了下，抿唇：“朕瞧你不顺眼的时候，还没遇见她。”<br />
李元净梗着脖颈只是不信，“您骗我......”<br />
皇帝凝视着他。<br />
李元净终于被他的目光看得崩溃，牙齿轻颤，身子前倾，两只手猛地按在地上，十指收紧。<br />
是真的。<br />
爹爹不让他当太子，确实是因为他自己太过平庸，担不起他的期望而已。<br />
然而让一个儿子接受自己在父亲心中是这般形象，宛若凌迟。<br />
李元净不甘心地抬头，“爹爹，就算我不够好，可我是您唯一的儿子，您迟迟不封我为太子，难道当真与沈荷回无关？”<br />
他直起身子，倔强地看向皇帝。<br />
皇帝抿了唇。<br />
李元净以为他会说没有，然而事实却终究未能如他所愿。<br />
他的父亲半张脸落在阴影里，目光不再落在他脸上，而是望向不远处的虚无，缓缓张口，打破他最后一丝幻想。<br />
“有。”他道：“朕是个男人，大抵世间男人都有这种劣根性，只会想叫自己最爱女人的儿子继承自己的家业。”<br />
“朕也不例外。”<br />
“可即便如此，朕还是想着给你最后一次机会，若你经受住北戎的这次考验，朕便许你将来当个闲散王爷，一辈子衣食无忧。”<br />
李元净愣愣的，“爹爹说什么？”<br />
什么叫许他当个闲散王爷？<br />
难不成......<br />
李元净如同被扼住了咽喉，一动不能动。<br />
皇帝起身，轻脚走到他跟前，声音平静无波，说出的话却如刀子般扎在他心上。<br />
“将来储君继位，不能有任何阻碍他的绊脚石。”<br />
李元净睁大眼睛，四肢无限冰凉，比被发现勾结榫先时更甚。<br />
他的父亲，早早为他和沈荷回的孩子安排好了储君的位子，而他自己，早已沦为了一枚弃子。<br />
这场与北戎的战争，从一开始，就只是决定他这枚弃子要不要被彻底废掉的一场试探而已。<br />
而他却对此一无所知，傻傻掉进圈套，为他奉上这一场拙劣的表演，叫他有了堂而皇之舍弃他的理由。<br />
为了沈荷回，为了她那根本没影儿的孩子，他竟算计到如此地步。<br />
李元净跪在那儿，整个人像是被掏空。<br />
“父皇，你确定沈荷回会给您生出皇子来？”<br />
不知过了多久，他愣愣抬头，报复一般咬牙切齿道：“这么多年了，宫中就我一个孩子，这是上天的旨意，您改变不了，沈荷回她不会有孩子，她跟您不会——”<br />
“主子！”<br />
正当李元净要接着说下去时，被一声急促的叫声打断。<br />
转头一瞧，那人已经打帘子进来，不是旁人，正是王植。<br />
他一脸忧虑，连礼都来不及行，便对着皇帝小声道：“主子，皇后娘娘有些不好。”<br />
皇帝一愣，随即也不再管李元净，猛地打开毡帘，大步朝荷回所在的营帐走去。<br />
外头士兵正在搬运物件儿，见着皇帝，急忙放下东西行礼，却见他并未同往日般停下来同他们寒暄，而是急匆匆离去，不禁跪在那里面面相觑。<br />
帐内，荷回正趴在榻沿边往痰盂里吐酸水儿，忽觉背上一热，下意识抬头，见着来人，两只强撑着的手臂不知怎么忽然就软了下去，整个身体往榻下掉。<br />
“娘娘......”侍女要上前来搀扶，然而还未到跟前，荷回整个人便已经被皇帝接在怀中。<br />
他伸手替她捋好鬓边散落的发丝，将她抱坐在榻，来不及接侍女递过来的锦帕，亲自拿衣袖去擦她嘴边残存的津液。<br />
侍女似乎未预料到这般场景，不由愣住，还是王植提醒，她们方才醒过神来跪下。<br />
荷回的脸比起方才略有些苍白，皇帝抿了唇，去摸她的两只手，只感到一阵又一阵的凉意。<br />
“怎么回事？”<br />
明明只是极普通的一句话，却无端带着一股冷意，侍女们额头抵在地上，只是瑟瑟发抖，说不出一句话来。<br />
还是王植临危不惧，上前道：“主子您走后不久，奴婢便叫这几个人给娘娘送上吃食，先开始还好，小馒头和粉汤娘娘都进得香，只是唯独那乌鸡汤，娘娘闻着说味儿不好，勉强进了小半碗便开始吐起来。”<br />
王植将荷回没喝完的半盏汤小心端过来给皇帝瞧，然而只是一个闪神的功夫鸡汤便已经到了皇帝手中，被他喝了下去。<br />
王植大惊失色，毕竟这乌鸡汤若是有什么问题可<br />
不是闹着玩儿的，然而他还没来得及有所反应，便有另一个人率先开了口。<br />
荷回瞧见皇帝喝那鸡汤，强撑着身子从他怀里坐起来，也不顾在场有没有人，会不会将她冒犯天威的言行传出去，拍打着皇帝的背急道：“......快吐出来，吐出来。”<br />
万一有毒怎么办？！<br />
她已经这样了，他难道也要随了她去，做一对双死鸳鸯？<br />
她才不要，她要他好好活着。<br />
然而或许是因为没有力气，她不过拍了两三下便重新跌倒在皇帝怀里。<br />
皇帝将碗交给王植，轻抚她肩头安抚她，“没事，鸡汤无毒。”<br />
说罢，他抬头冲王植道：“去查查旁的吃食。”<br />
“是。”<br />
“随军御医可过来了？”<br />
“回主子的话，正在往这儿赶呢。”<br />
皇帝蹙了眉，“叫他快些。”语气明显比方才硬了不少。<br />
王植知道事关皇后，马虎不得，连忙应是，快步转身出去。<br />
“觉得哪里不舒服？”皇帝将荷回抱紧，低声询问，面上虽瞧着十分平静，但他冰凉的指尖依旧泄露出他此刻不平的心绪。<br />
荷回缓缓摇头，往他怀里钻，有气无力道：“我不知道......有些反胃，全身没力气。”<br />
这感觉太过陌生，叫她心里也有些没底。<br />
“皇爷，您别松开我，拉着我的手，握紧了，别丢下。”<br />
短短几句话听得皇帝心肝脾肺俱震，将她的手握住，与她十指紧扣。<br />
他不过才离开了片刻而已。<br />
荷回的手被他攥得有些发疼，她却忍住了没吭声，脸埋进皇帝脖颈里，闭上眼睛。<br />
“您别怕，我没事儿，只是有些累着了而已。”<br />
也不知皇帝听没听见，不知过了多久，他才终于在她耳畔‘嗯’了一声，却将她抱得更紧。<br />
御医来的时候，皇帝的脸色已经很不好，御医瞧见了，暗自打了个哆嗦，想要行礼，被皇帝止住，“看看娘娘的身子。”<br />
御医连忙应声称是，跪在脚踏上为荷回把脉。<br />
众人屏声静气，帐子里安静得连落下一根针都能听到。<br />
见御医眉头越皱越紧，荷回心头咯噔一声，心想她不会当真得了什么不治之症吧，正要开口，便听御医道：“劳烦皇后娘娘伸出另一只手来。”<br />
皇帝于是将荷回另一只手腕递到御医跟前。<br />
半炷香之后，御医将手从荷回手腕上收回，起身去看了荷回方才吐在痰盂中的东西，又闻了闻她方才喝的乌鸡汤，正了神色。<br />
见他这样严肃，荷回一颗心险些提到嗓子眼儿。<br />
皇帝：“如何？”<br />
御医斟酌着言语，向荷回行了个礼，“敢问娘娘，上回的月信是何时到的？”<br />
闻言，不但是荷回，帐内的其他人也为之一愣。<br />
荷回思索片刻，道：“大约是三月前......”<br />
她月信素来紊乱，两三月才来一次实属正常，加上她这小半个月一直在赶路，便将这件事儿忘了，如今想来，确实有些久了。<br />
御医闻言，沉吟片刻，郑重对她和皇帝跪下。<br />
皇帝：“怎么？”<br />
御医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言语之间藏不住内心的喜悦。<br />
“回皇爷，回娘娘，依臣之见，娘娘此番不适不是为别的，而是因为有了身孕。”<br />
‘身孕’二字一出现，直接打了荷回一个措手不及。<br />
她整个人呆愣住，似乎有些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怀疑自己得了幻听之症。<br />
“你......说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