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年末，需要下去处理公务的部门多了起来，每天都有不少神官们下凡。<br />
莺芝来的不算晚，但也已经有人在这里等候了。<br />
她排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偶尔见到守卫走过，给第一次下凡的小神官们发放《凡间守则》，不由地便微微莞尔。<br />
当时红线小人趴在她耳朵边上一条一条念叨凡间守则的事还历历在目，前后才不过数个月的时间，她竟也成了习以为常下凡事宜的老油条。<br />
“月仙大人，醒醒！到我们了——”<br />
耳畔，红线小人坐在她肩头，嚷嚷着提醒，莺芝收回思绪，迈步上前。<br />
“……咦。”<br />
熟门熟路走到守卫摊开的地图前，莺芝把范围缩小到了万措给出的地址附近，惊讶地低低发出声疑惑。<br />
仙人下凡的落点是庙宇，虽然大多数仙人都会选独属自己部门、或供有自己部门神像的庙，但其实，不管是什么部门的庙他们都能走。<br />
依照现在这种大趋势，凡间建设最多、布置最广的庙宇，当之无愧是财神殿的庙，其次就是文曲殿和药王殿这些。<br />
依照万措老家位置的偏僻，原本莺芝也已经做好了这次要借这几位的庙一用的准备。<br />
却没想到，她这一看地图，才发现事实和想象有出入。<br />
——有不小的出入！<br />
万措老家虽然偏，但这附近庙还不少，比不少二三线城市的庙都多了。<br />
但，特殊的是，这里的财神庙却只有寥寥数座——<br />
姻缘殿更是已经排到完全找不到的地方了。<br />
莺芝睁大了眼去找，最后只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尊神像、还和其他几个部门的公用了一个庙宇。<br />
连半座庙都算不上！<br />
可是，这么多庙，财神殿却都在里头排不上号……那么这些庙供的都是什么神仙？<br />
山村野神吗？<br />
但在如今天庭统管全局的情况下，就算是山村野神，也都巴不得<br />
能“考个公”，归到天庭体系里来——<br />
天庭会把神位收编，然后把该神位的香火和其他工作都归到本就管辖该权限的部门里去。<br />
所以，就算是山村野神，现在也都会在天庭有自己所属的部门才是。<br />
莺芝仔细观察了一下排行最多的那些庙的归属，然后惊奇地发现，它们竟然都是送子殿的庙宇。<br />
而其中距离万措老家地址最近的一座，甚至只有不足百里。<br />
看位置，差不多应该就是先前莺芝搜索交通方案时，显示的最后一个需要转工具的地方。<br />
……送子殿？<br />
那个和姻缘殿肩并肩手拉手一起蝉联倒数，甚至在名次上还隐隐压了姻缘殿一手、不出意外基本就是稳坐倒一的殿吗？<br />
现在还有如此坚定信仰送子殿的地区？<br />
太特别了。<br />
发现了这一事实，莺芝差点就要拿出手机编辑信息给文隽发去消息询问了，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么新奇的事。<br />
好在她穷，还抠，至今没给手机开通跨界使用功能，在天庭只能当一块没信号的砖头用，客观制止了她这小孩子发现新玩意儿就要分享的幼稚举动。<br />
莺芝摇了摇头，甩走乱七八糟的想法，选择了那座最近的庙宇，随后步入云海。<br />
……<br />
熟悉的绵软质感自脚下几步变实，云雾淡去，一迭接一迭的人声渐次传来，从模糊变得慢慢清晰。<br />
天空灰蒙蒙的，不时有阵风吹过。温度算不上寒冷，却带着直入皮肉骨髓的凉意。<br />
被突然卷来的风一吹，莺芝下意识一抖，随后迅速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当前的场景。<br />
这间庙宇不大，只有供奉着神像的主殿以及两个偏殿，拢共也就一进，连耳房和门房都没有。<br />
庙里供着的神像莺芝也不认识，不是送子娘娘，也不是其它她所熟识或听过的送子神仙，估计就是什么本地的送子神。<br />
但此间庙宇虽小，往来的人却着实不少。<br />
好些个挎着手编篮子的人从大门进出，都是虔诚地奉上鸡蛋和一些毛票，然后跪在神像前俯身磕头，合掌祈愿。<br />
这让莺芝看得惊奇不已。<br />
——连首都那些庙，还有她常去的那家庙里，香客们都没这么虔诚的。<br />
这也太认真了。<br />
难怪送子殿虽然业绩差，却也一直没被边缘化呢……<br />
合着还有这么些忠实的信徒。<br />
莺芝现身时无人留意，但等她稍微一走动，便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br />
频频不断有目光落在她身上，蕴着打量和审视，还有些难以言明、但莺芝能隐约感受到的排斥和嫌弃。<br />
莺芝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br />
她下来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现在穿着的是她的工作服——姻缘殿的那身仙子袍服。<br />
除了薄了点，在冬天大家都穿着厚衣棉袄的情况里，有点不合群以外，也没别的不妥吧。<br />
昨天在首都穿得更薄，也没人这么看她呀。<br />
莺芝有点莫名，但还是明智地迅速离开了此间庙宇。<br />
庙宇外边是街道，街道虽然有点杂乱，来往的人却不少。<br />
顶着无处不在、几乎如影随形的异样注视，莺芝在街道上逛了半圈，找到一家挂着“xx旅社”招牌的店铺，走了进去。<br />
店铺里采光似乎不是很好，大白天的也有些昏暗，只摆着一张半高的柜台，以及一道黝黑的楼梯。<br />
莺芝径直走向柜台：“你好，来一间房。”<br />
她已经从乾坤袋取出了个旅行包，用以伪装旅行者。<br />
旅社前台是个体格壮实，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br />
听到有来客，他从斗地主里抬起头，见到莺芝时愣了一下，随后取下叼着的烟，在桌子边上磕了几磕，重新放进嘴里，鼻孔冒出两道灰白的烟气。<br />
“几个人？住多久？”<br />
这烟气和天庭灵气汇成的云雾全然不同，铺散开来时浑浊又难闻，莺芝皱了皱眉，礼貌地没有躲开，把证件放到了柜台上。<br />
男人口音有点重，虽然是为了配合她说了普通话，但还是很难分辨，好在莺芝本质上并不是普通凡人，只要是天庭管辖范围内的人说话，她都能听懂。<br />
她温声回答：<br />
“一个人，不住，开一个钟就可以了。”<br />
男人单边眉毛挑了起来，拿过莺芝的证件，随意扫了一眼。<br />
“28了？看不出来啊。”他舌头一顶，把烟挪到不影响说话的一边，继续吞云吐雾，“不行啊，我们这儿没有钟点房，最低也是一晚上。”<br />
“那就开一晚上吧。”<br />
知道这是想宰一笔，莺芝没跟他计较这些。<br />
她来的目的不在这儿，不想为了乱七八糟的事儿多花时间，赶紧换完衣服去办正事才行。<br />
“一百二，押金一百。”<br />
莺芝拿出手机，没应声，直接扫了相应的金额过去。<br />
男人从烟气里又看了她两眼，鼠标咔哒响了几下，把证件退还给了莺芝。<br />
“003，负一层，去吧。”<br />
莺芝接过证件，指尖灵力微微一闪，覆盖在了指腹上，隔绝了证件上那层不甚明显油污和自己手指的直接接触。<br />
到了房间，她把证件反复擦拭了一下，才重新收进乾坤袋。<br />
旅行包里只放着一些轻飘飘的杂物，背它就是个样子，在必要时候也好用它做遮掩，作为乾坤袋的伪装而已。<br />
此时莺芝就借遮掩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套当下季节的凡间衣物，换上后把原先的衣服塞进旅行包，也直接送回了乾坤袋。<br />
头发她没多打理，只把发髻拆了，扎了个简单普通的低马尾。<br />
这下就算收拾好了。<br />
出门前，莺芝想了想，拿出手机登录某社交平台，用自己“aa红线小莺”的账号发布了一条公开动态。<br />
【最近几天不直播，归期待定。】<br />
随后，她收起手机，离开了屋子。<br />
回到前台退房时，那男人又瞥了她几眼，看样子也明白了她要这间房就只是为了换个衣服。<br />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面额百元的钱，递给莺芝，视线一再落在她身上，打量之色更浓。<br />
“外地来的吧？来干嘛呢，这地儿可没什么好玩的。”<br />
莺芝不大想碰这张不知道沾了多少污渍的钱，但还是捏着鼻子装作无动于衷地把它装了起来。<br />
她客气地笑了笑：“来找人。”<br />
“男人？”<br />
莺芝顿了顿。<br />
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br />
万措和他父亲，那确实都是男人。<br />
不用等她回答，男人已经从她的态度里知道了答案。<br />
他嘿了一声，道：“知道他在哪儿吗？没准我可以给你指指路。一个女人出来找人也不容易。”<br />
莺芝：“不用了，谢谢。”<br />
眼看男人又点起了一根烟，她不再多留，直接离开了旅社。<br />
这回走在街道上，虽然还是有人会看她，却没先前那么多了。<br />
莺芝调出地图，辨认了一下方向。
莺芝来的不算晚，但也已经有人在这里等候了。<br />
她排了个不前不后的位置，偶尔见到守卫走过，给第一次下凡的小神官们发放《凡间守则》，不由地便微微莞尔。<br />
当时红线小人趴在她耳朵边上一条一条念叨凡间守则的事还历历在目，前后才不过数个月的时间，她竟也成了习以为常下凡事宜的老油条。<br />
“月仙大人，醒醒！到我们了——”<br />
耳畔，红线小人坐在她肩头，嚷嚷着提醒，莺芝收回思绪，迈步上前。<br />
“……咦。”<br />
熟门熟路走到守卫摊开的地图前，莺芝把范围缩小到了万措给出的地址附近，惊讶地低低发出声疑惑。<br />
仙人下凡的落点是庙宇，虽然大多数仙人都会选独属自己部门、或供有自己部门神像的庙，但其实，不管是什么部门的庙他们都能走。<br />
依照现在这种大趋势，凡间建设最多、布置最广的庙宇，当之无愧是财神殿的庙，其次就是文曲殿和药王殿这些。<br />
依照万措老家位置的偏僻，原本莺芝也已经做好了这次要借这几位的庙一用的准备。<br />
却没想到，她这一看地图，才发现事实和想象有出入。<br />
——有不小的出入！<br />
万措老家虽然偏，但这附近庙还不少，比不少二三线城市的庙都多了。<br />
但，特殊的是，这里的财神庙却只有寥寥数座——<br />
姻缘殿更是已经排到完全找不到的地方了。<br />
莺芝睁大了眼去找，最后只在犄角旮旯里找到了一尊神像、还和其他几个部门的公用了一个庙宇。<br />
连半座庙都算不上！<br />
可是，这么多庙，财神殿却都在里头排不上号……那么这些庙供的都是什么神仙？<br />
山村野神吗？<br />
但在如今天庭统管全局的情况下，就算是山村野神，也都巴不得<br />
能“考个公”，归到天庭体系里来——<br />
天庭会把神位收编，然后把该神位的香火和其他工作都归到本就管辖该权限的部门里去。<br />
所以，就算是山村野神，现在也都会在天庭有自己所属的部门才是。<br />
莺芝仔细观察了一下排行最多的那些庙的归属，然后惊奇地发现，它们竟然都是送子殿的庙宇。<br />
而其中距离万措老家地址最近的一座，甚至只有不足百里。<br />
看位置，差不多应该就是先前莺芝搜索交通方案时，显示的最后一个需要转工具的地方。<br />
……送子殿？<br />
那个和姻缘殿肩并肩手拉手一起蝉联倒数，甚至在名次上还隐隐压了姻缘殿一手、不出意外基本就是稳坐倒一的殿吗？<br />
现在还有如此坚定信仰送子殿的地区？<br />
太特别了。<br />
发现了这一事实，莺芝差点就要拿出手机编辑信息给文隽发去消息询问了，问问他知不知道这么新奇的事。<br />
好在她穷，还抠，至今没给手机开通跨界使用功能，在天庭只能当一块没信号的砖头用，客观制止了她这小孩子发现新玩意儿就要分享的幼稚举动。<br />
莺芝摇了摇头，甩走乱七八糟的想法，选择了那座最近的庙宇，随后步入云海。<br />
……<br />
熟悉的绵软质感自脚下几步变实，云雾淡去，一迭接一迭的人声渐次传来，从模糊变得慢慢清晰。<br />
天空灰蒙蒙的，不时有阵风吹过。温度算不上寒冷，却带着直入皮肉骨髓的凉意。<br />
被突然卷来的风一吹，莺芝下意识一抖，随后迅速环顾四周，打量了一下当前的场景。<br />
这间庙宇不大，只有供奉着神像的主殿以及两个偏殿，拢共也就一进，连耳房和门房都没有。<br />
庙里供着的神像莺芝也不认识，不是送子娘娘，也不是其它她所熟识或听过的送子神仙，估计就是什么本地的送子神。<br />
但此间庙宇虽小，往来的人却着实不少。<br />
好些个挎着手编篮子的人从大门进出，都是虔诚地奉上鸡蛋和一些毛票，然后跪在神像前俯身磕头，合掌祈愿。<br />
这让莺芝看得惊奇不已。<br />
——连首都那些庙，还有她常去的那家庙里，香客们都没这么虔诚的。<br />
这也太认真了。<br />
难怪送子殿虽然业绩差，却也一直没被边缘化呢……<br />
合着还有这么些忠实的信徒。<br />
莺芝现身时无人留意，但等她稍微一走动，便有人注意到了她的存在。<br />
频频不断有目光落在她身上，蕴着打量和审视，还有些难以言明、但莺芝能隐约感受到的排斥和嫌弃。<br />
莺芝低头，检查了一下自己。<br />
她下来后还没来得及换衣服，现在穿着的是她的工作服——姻缘殿的那身仙子袍服。<br />
除了薄了点，在冬天大家都穿着厚衣棉袄的情况里，有点不合群以外，也没别的不妥吧。<br />
昨天在首都穿得更薄，也没人这么看她呀。<br />
莺芝有点莫名，但还是明智地迅速离开了此间庙宇。<br />
庙宇外边是街道，街道虽然有点杂乱，来往的人却不少。<br />
顶着无处不在、几乎如影随形的异样注视，莺芝在街道上逛了半圈，找到一家挂着“xx旅社”招牌的店铺，走了进去。<br />
店铺里采光似乎不是很好，大白天的也有些昏暗，只摆着一张半高的柜台，以及一道黝黑的楼梯。<br />
莺芝径直走向柜台：“你好，来一间房。”<br />
她已经从乾坤袋取出了个旅行包，用以伪装旅行者。<br />
旅社前台是个体格壮实，有点发福的中年男人。<br />
听到有来客，他从斗地主里抬起头，见到莺芝时愣了一下，随后取下叼着的烟，在桌子边上磕了几磕，重新放进嘴里，鼻孔冒出两道灰白的烟气。<br />
“几个人？住多久？”<br />
这烟气和天庭灵气汇成的云雾全然不同，铺散开来时浑浊又难闻，莺芝皱了皱眉，礼貌地没有躲开，把证件放到了柜台上。<br />
男人口音有点重，虽然是为了配合她说了普通话，但还是很难分辨，好在莺芝本质上并不是普通凡人，只要是天庭管辖范围内的人说话，她都能听懂。<br />
她温声回答：<br />
“一个人，不住，开一个钟就可以了。”<br />
男人单边眉毛挑了起来，拿过莺芝的证件，随意扫了一眼。<br />
“28了？看不出来啊。”他舌头一顶，把烟挪到不影响说话的一边，继续吞云吐雾，“不行啊，我们这儿没有钟点房，最低也是一晚上。”<br />
“那就开一晚上吧。”<br />
知道这是想宰一笔，莺芝没跟他计较这些。<br />
她来的目的不在这儿，不想为了乱七八糟的事儿多花时间，赶紧换完衣服去办正事才行。<br />
“一百二，押金一百。”<br />
莺芝拿出手机，没应声，直接扫了相应的金额过去。<br />
男人从烟气里又看了她两眼，鼠标咔哒响了几下，把证件退还给了莺芝。<br />
“003，负一层，去吧。”<br />
莺芝接过证件，指尖灵力微微一闪，覆盖在了指腹上，隔绝了证件上那层不甚明显油污和自己手指的直接接触。<br />
到了房间，她把证件反复擦拭了一下，才重新收进乾坤袋。<br />
旅行包里只放着一些轻飘飘的杂物，背它就是个样子，在必要时候也好用它做遮掩，作为乾坤袋的伪装而已。<br />
此时莺芝就借遮掩从乾坤袋里取出了一套当下季节的凡间衣物，换上后把原先的衣服塞进旅行包，也直接送回了乾坤袋。<br />
头发她没多打理，只把发髻拆了，扎了个简单普通的低马尾。<br />
这下就算收拾好了。<br />
出门前，莺芝想了想，拿出手机登录某社交平台，用自己“aa红线小莺”的账号发布了一条公开动态。<br />
【最近几天不直播，归期待定。】<br />
随后，她收起手机，离开了屋子。<br />
回到前台退房时，那男人又瞥了她几眼，看样子也明白了她要这间房就只是为了换个衣服。<br />
他从抽屉里取出一张面额百元的钱，递给莺芝，视线一再落在她身上，打量之色更浓。<br />
“外地来的吧？来干嘛呢，这地儿可没什么好玩的。”<br />
莺芝不大想碰这张不知道沾了多少污渍的钱，但还是捏着鼻子装作无动于衷地把它装了起来。<br />
她客气地笑了笑：“来找人。”<br />
“男人？”<br />
莺芝顿了顿。<br />
你要这么说……也不是不行。<br />
万措和他父亲，那确实都是男人。<br />
不用等她回答，男人已经从她的态度里知道了答案。<br />
他嘿了一声，道：“知道他在哪儿吗？没准我可以给你指指路。一个女人出来找人也不容易。”<br />
莺芝：“不用了，谢谢。”<br />
眼看男人又点起了一根烟，她不再多留，直接离开了旅社。<br />
这回走在街道上，虽然还是有人会看她，却没先前那么多了。<br />
莺芝调出地图，辨认了一下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