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她卧室沙发旁，便多了个比她还高、憨态可掬的棕色大熊。<br />
徐念溪把拍的大熊照片，发给鲁惟与。<br />
鲁惟与很快回复：这么！大！！！你买的吗？<br />
徐念溪把今天的行程说给鲁惟与听。<br />
鲁惟与：我怎么感觉你和程洵也相处得还行呢。<br />
徐念溪回想今天的一切：我也感觉。<br />
不说时时刻刻都有话题，但起码没有冷场。<br />
而且，她一想起程洵也冷脸抱大熊的样子，就想笑。<br />
-<br />
二月上旬，冯沛艺再次邀请徐念溪过去家属院吃饭。<br />
徐念溪把手机翻个面，逃避似的当做自己没看消息。<br />
但随着时间逼近，再不回已经不合适了。<br />
徐念溪终于鼓起勇气：阿姨，最近有点忙，过段时间可以吗？<br />
冯沛艺很快回复了：可以啊，快过年了，肯定会忙一点的。<br />
冯沛艺：那过年吧。过年那会儿，大家都在，我们一起吃团圆饭。<br />
今年是个晚年，过年在二月中旬。<br />
徐念溪沉默片刻，实在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才一个字一个字打字：好的。<br />
放下手机，徐念溪叹了口气，只觉得果然会有这一天，她怎么逃避都没用。<br />
临近下班，姜颂凑过来，不知道是刚和冯沛艺聊到过年这个话题，还是真的快临近过年了。<br />
姜颂开口第一句就是：“溪溪姐，你过年怎么过啊？”<br />
“还没想好。”<br />
姜颂嘀嘀咕咕的，说她过年要去相亲，明明她还小，怎么就要相亲呢。<br />
她们一起走出公司，徐念溪和她不是一个方向，和姜颂告别。<br />
可能是视网膜效应，发现一个东西，后面时不时都会注意到。<br />
徐念溪这才发现，这一条商铺，都变成了红色，贴满了窗花、福、对联，门口也都摆了红色系列产品……<br />
充斥着过年的热闹和吉利。<br />
徐念溪收回视线，把围巾拉到最高，挡住下半张被寒风吹得生疼的脸，慢慢垂下眼睫。<br />
一切都好像在说，真的要过年了。<br />
但徐念溪，不喜欢过年。<br />
严格说，她讨厌任何带有团圆性质的节日。<br />
她毕业后的第一年，工作不稳定，存款也不多。回西津，单程车票要213块。<br />
不多，但她不愿意花。<br />
所以那一年，她一个人留在南城的出租屋里。<br />
刚开始时，是轻松的，无比的轻松，感觉整个世界都很开阔。<br />
没有工作、没有王君兰每年都有的指责、没有和徐国超礼貌有余亲切不足的相处、没有徐依宁的冷嘲热讽……<br />
没有每一年过年都莫名其妙的不开心。<br />
但第一声鞭炮声，第一声烟花声，手机里第一声新年祝福……<br />
一切像潮水一样，朝她涌来。<br />
那股轻松成了一个巨大的破洞，让她明显地意识到，自己和一切热闹的人有巨大的不同。<br />
那晚，徐念溪靠在出租房的小窗上，看着窗外时不时亮起的烟花爆竹，一整晚都在想象别人的快乐。<br />
第二天，同事发现她没有回西津，邀请她去她家吃饭。<br />
同事的家人很友善，没对她过年却出现在别人家里有任何异议，相反很热情地招待她，会让她吃菜，别饿着。<br />
徐念溪却很不懂事的浑身不自在。<br />
同事母亲是个很爱笑的女性，常常因为别人的一句话，笑得前仰后合。同事父亲性格严肃，脸上不带笑意。<br />
但是不约而同的，他们看到同事时，眼里会闪过疼爱，给她夹了好多她爱吃的菜。<br />
甚至连虾，都是他们剥好了才给同事。<br />
同事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口一句同事的小名，说起同事的事简直如数家珍，时不时会说“我家小宝”。<br />
饭后，同事邀请徐念溪去她卧室，徐念溪在她卧室看见了厚厚一本相册。<br />
全部都是同事成长时的点点滴滴。<br />
她和父母搂成一团；爷爷侧过脸亲她脸颊，估计是胡子有点扎，她皱紧脸，想躲；天安门前她坐在她爸爸肩膀上，笑容满面地比着耶。<br />
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得甚至残忍。<br />
因为徐念溪清楚地知道，这么美好的东西，不属于自己。<br />
从那之后，徐念溪明确意识到，她不喜欢过年，不喜欢中秋，不喜欢任何普世意义上需要和家人在一起的节日。<br />
也再也不会试图在过年这种日子，去往别人家。<br />
而眼下，又是一次过年。<br />
光是这个节日都让她心绪积郁。<br />
更别说，她还要去见程洵也的家人。<br />
-<br />
离过年还有段时间，但徐念溪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开始焦虑。<br />
大熊这时有了新的用途，她焦虑时，就躺在大熊身上，一会儿躺躺熊肚子，一会儿躺躺胸脑袋，争取把它压扁再压扁。<br />
时间不顺着她的焦虑而变慢，很快就到除夕前两天。<br />
陈振给她们放了假，时间空闲让焦虑更甚，蹂躏大熊已经不能缓解徐念溪的紧张了。<br />
那晚，徐念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但就算睡了，也睡得不沉，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br />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客厅有声音传来。<br />
估计是程洵也。<br />
再一看时间，凌晨五点半。<br />
西津昨夜下了一场大雪，落地窗外的夜景隐隐反射着白光，照亮室内。<br />
徐念溪盯着这点白光，实在睡不着，起了身，想问程洵也，他家人都是什么样的，有什么忌讳。<br />
她打开卧室房门，往客厅看。<br />
出乎意料的，客厅已经没人了。<br />
程洵也呢？<br />
正想，程洵也卧室的房门突然打开了。<br />
徐念溪下意识，侧头看过去。<br />
就见大冬天的凌晨，程洵也估计是刚洗完澡。<br />
上身赤裸着，头发湿漉漉的，他低着头，拿毛巾擦头发，有水珠顺着肌肉往下滑。<br />
从下颚到斜方肌，再到线条明显的背肌，又接着往下……<br />
凌晨、裸男。<br />
徐念溪从来没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副画面，吓得想捂住嘴尖叫又想捂住眼睛。<br />
但只有一双手，她还没想好该怎么用。<br />
程洵也似乎感受到了目光，侧身往她这边看过来。<br />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徐念溪身体自己有了动作。<br />
她捂住眼睛，发出惊人的尖叫。<br />
“……”<br />
-<br />
程洵也穿好衣服，他头发还是湿的，水珠打湿衣领。他眉宇间也皱起了个小疙瘩，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离他很远的徐念溪。<br />
她依旧一副视他如猛兽的德行，再加上刚刚的尖叫……<br />
程洵也忍了忍，没忍住：“不是，徐念溪。是我被你看了，我还没叫，你叫个什么劲儿啊？”<br />
吓得他还以为自己怎么了徐念溪。<br />
徐念溪头还低着，不敢看他。她想起刚刚她自己石破天惊的尖叫，就尴尬，嗫嚅着：“就…不由自主。”<br />
那一瞬间，就看到程洵也的裸体的那一瞬间。<br />
程洵也这个人，在她这里突然有了性别意识。<br />
用通俗易懂的话讲，那就是——<br />
她突然发现，程洵也是个男人了。<br />
她很久之前就知道，程洵也是个男人，还是个很受欢迎的男人。<br />
但隔雾观花，他是个男的，和徐念溪没什么关系。<br />
可她看到了他的身体的那一刻，一切就突然和她有关系了。<br />
然后徐念溪就不受控制地叫了出来。<br />
程洵也人脾气也发了，气儿也缓过来了，除了表情还不太好，整个人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了。<br />
“说吧，你找我干嘛？”
徐念溪把拍的大熊照片，发给鲁惟与。<br />
鲁惟与很快回复：这么！大！！！你买的吗？<br />
徐念溪把今天的行程说给鲁惟与听。<br />
鲁惟与：我怎么感觉你和程洵也相处得还行呢。<br />
徐念溪回想今天的一切：我也感觉。<br />
不说时时刻刻都有话题，但起码没有冷场。<br />
而且，她一想起程洵也冷脸抱大熊的样子，就想笑。<br />
-<br />
二月上旬，冯沛艺再次邀请徐念溪过去家属院吃饭。<br />
徐念溪把手机翻个面，逃避似的当做自己没看消息。<br />
但随着时间逼近，再不回已经不合适了。<br />
徐念溪终于鼓起勇气：阿姨，最近有点忙，过段时间可以吗？<br />
冯沛艺很快回复了：可以啊，快过年了，肯定会忙一点的。<br />
冯沛艺：那过年吧。过年那会儿，大家都在，我们一起吃团圆饭。<br />
今年是个晚年，过年在二月中旬。<br />
徐念溪沉默片刻，实在无法再说出拒绝的话，才一个字一个字打字：好的。<br />
放下手机，徐念溪叹了口气，只觉得果然会有这一天，她怎么逃避都没用。<br />
临近下班，姜颂凑过来，不知道是刚和冯沛艺聊到过年这个话题，还是真的快临近过年了。<br />
姜颂开口第一句就是：“溪溪姐，你过年怎么过啊？”<br />
“还没想好。”<br />
姜颂嘀嘀咕咕的，说她过年要去相亲，明明她还小，怎么就要相亲呢。<br />
她们一起走出公司，徐念溪和她不是一个方向，和姜颂告别。<br />
可能是视网膜效应，发现一个东西，后面时不时都会注意到。<br />
徐念溪这才发现，这一条商铺，都变成了红色，贴满了窗花、福、对联，门口也都摆了红色系列产品……<br />
充斥着过年的热闹和吉利。<br />
徐念溪收回视线，把围巾拉到最高，挡住下半张被寒风吹得生疼的脸，慢慢垂下眼睫。<br />
一切都好像在说，真的要过年了。<br />
但徐念溪，不喜欢过年。<br />
严格说，她讨厌任何带有团圆性质的节日。<br />
她毕业后的第一年，工作不稳定，存款也不多。回西津，单程车票要213块。<br />
不多，但她不愿意花。<br />
所以那一年，她一个人留在南城的出租屋里。<br />
刚开始时，是轻松的，无比的轻松，感觉整个世界都很开阔。<br />
没有工作、没有王君兰每年都有的指责、没有和徐国超礼貌有余亲切不足的相处、没有徐依宁的冷嘲热讽……<br />
没有每一年过年都莫名其妙的不开心。<br />
但第一声鞭炮声，第一声烟花声，手机里第一声新年祝福……<br />
一切像潮水一样，朝她涌来。<br />
那股轻松成了一个巨大的破洞，让她明显地意识到，自己和一切热闹的人有巨大的不同。<br />
那晚，徐念溪靠在出租房的小窗上，看着窗外时不时亮起的烟花爆竹，一整晚都在想象别人的快乐。<br />
第二天，同事发现她没有回西津，邀请她去她家吃饭。<br />
同事的家人很友善，没对她过年却出现在别人家里有任何异议，相反很热情地招待她，会让她吃菜，别饿着。<br />
徐念溪却很不懂事的浑身不自在。<br />
同事母亲是个很爱笑的女性，常常因为别人的一句话，笑得前仰后合。同事父亲性格严肃，脸上不带笑意。<br />
但是不约而同的，他们看到同事时，眼里会闪过疼爱，给她夹了好多她爱吃的菜。<br />
甚至连虾，都是他们剥好了才给同事。<br />
同事的爷爷奶奶、外公外婆一口一句同事的小名，说起同事的事简直如数家珍，时不时会说“我家小宝”。<br />
饭后，同事邀请徐念溪去她卧室，徐念溪在她卧室看见了厚厚一本相册。<br />
全部都是同事成长时的点点滴滴。<br />
她和父母搂成一团；爷爷侧过脸亲她脸颊，估计是胡子有点扎，她皱紧脸，想躲；天安门前她坐在她爸爸肩膀上，笑容满面地比着耶。<br />
一切都那么美好，美好得甚至残忍。<br />
因为徐念溪清楚地知道，这么美好的东西，不属于自己。<br />
从那之后，徐念溪明确意识到，她不喜欢过年，不喜欢中秋，不喜欢任何普世意义上需要和家人在一起的节日。<br />
也再也不会试图在过年这种日子，去往别人家。<br />
而眼下，又是一次过年。<br />
光是这个节日都让她心绪积郁。<br />
更别说，她还要去见程洵也的家人。<br />
-<br />
离过年还有段时间，但徐念溪从得知这个消息之后，就开始焦虑。<br />
大熊这时有了新的用途，她焦虑时，就躺在大熊身上，一会儿躺躺熊肚子，一会儿躺躺胸脑袋，争取把它压扁再压扁。<br />
时间不顺着她的焦虑而变慢，很快就到除夕前两天。<br />
陈振给她们放了假，时间空闲让焦虑更甚，蹂躏大熊已经不能缓解徐念溪的紧张了。<br />
那晚，徐念溪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睡的，但就算睡了，也睡得不沉，做了很多乱七八糟的梦。<br />
半梦半醒之间，她听到客厅有声音传来。<br />
估计是程洵也。<br />
再一看时间，凌晨五点半。<br />
西津昨夜下了一场大雪，落地窗外的夜景隐隐反射着白光，照亮室内。<br />
徐念溪盯着这点白光，实在睡不着，起了身，想问程洵也，他家人都是什么样的，有什么忌讳。<br />
她打开卧室房门，往客厅看。<br />
出乎意料的，客厅已经没人了。<br />
程洵也呢？<br />
正想，程洵也卧室的房门突然打开了。<br />
徐念溪下意识，侧头看过去。<br />
就见大冬天的凌晨，程洵也估计是刚洗完澡。<br />
上身赤裸着，头发湿漉漉的，他低着头，拿毛巾擦头发，有水珠顺着肌肉往下滑。<br />
从下颚到斜方肌，再到线条明显的背肌，又接着往下……<br />
凌晨、裸男。<br />
徐念溪从来没想到，会撞见这样一副画面，吓得想捂住嘴尖叫又想捂住眼睛。<br />
但只有一双手，她还没想好该怎么用。<br />
程洵也似乎感受到了目光，侧身往她这边看过来。<br />
四目相对的那一瞬间，徐念溪身体自己有了动作。<br />
她捂住眼睛，发出惊人的尖叫。<br />
“……”<br />
-<br />
程洵也穿好衣服，他头发还是湿的，水珠打湿衣领。他眉宇间也皱起了个小疙瘩，坐在客厅沙发上，看离他很远的徐念溪。<br />
她依旧一副视他如猛兽的德行，再加上刚刚的尖叫……<br />
程洵也忍了忍，没忍住：“不是，徐念溪。是我被你看了，我还没叫，你叫个什么劲儿啊？”<br />
吓得他还以为自己怎么了徐念溪。<br />
徐念溪头还低着，不敢看他。她想起刚刚她自己石破天惊的尖叫，就尴尬，嗫嚅着：“就…不由自主。”<br />
那一瞬间，就看到程洵也的裸体的那一瞬间。<br />
程洵也这个人，在她这里突然有了性别意识。<br />
用通俗易懂的话讲，那就是——<br />
她突然发现，程洵也是个男人了。<br />
她很久之前就知道，程洵也是个男人，还是个很受欢迎的男人。<br />
但隔雾观花，他是个男的，和徐念溪没什么关系。<br />
可她看到了他的身体的那一刻，一切就突然和她有关系了。<br />
然后徐念溪就不受控制地叫了出来。<br />
程洵也人脾气也发了，气儿也缓过来了，除了表情还不太好，整个人都和平时没什么区别了。<br />
“说吧，你找我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