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3章
2005.12.2<br />
谈家的冬天好冷啊。<br />
2005.12.30<br />
跨年了。我想他了。<br />
2006.2.3<br />
差点被发现。<br />
2006.2.14<br />
听说木头回国了，他会回家吗？<br />
2006.2.14<br />
被吻了。大木头说情人节快乐。<br />
2007.3.2<br />
去了趟医院，见了她，她好像对我依然无动于衷，或许她真的很后悔生下我吧。不过，她的渐冻症在好好的护理以后，延迟发作了，我也会延迟发作的吧。<br />
2007.6.7<br />
不详的预感，脚好像有些麻木了。<br />
……<br />
2009.2.6<br />
谈老死了，寺庙的槐花开了，去还愿，又碰到了谈槐。他居然纹那么丑的狼，好想让他去给我洗掉啊！他怎么敢不经过我的允许就乱画他自己的身体？可恶可恶！我不喜欢啊！<br />
2009.3.2<br />
谈忠那个傻x到底有多少个孩子，这些报复到底什么时候能完？<br />
2009.3.9<br />
这些人的追杀终于彻底结束了，全都落网吧。但是陈叔为什么要救我？让我跳崖死了不好吗？<br />
2009.4.26<br />
好吧，看小说勉强能带来点慰藉，发现外网上有个和谈槐好像的网红……收藏了。不知道谈槐现在怎么样了，应该不会发现我还活着吧。<br />
2009.5.2<br />
收藏一个擦边男，无数个擦边男缠上了我，主页全是擦边男了！突然想让谈槐去擦个边给我看。<br />
2009.6.1<br />
陈叔给我做了个心理评估，还送了我一盒大白兔奶糖祝我儿童节快乐！可恶，谁是儿童啊！我是他的线人好不好！<br />
不过评估结果出来，他们怎么都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觉得我很开心啊，就是身上太多管子了。<br />
2009.7.15<br />
好想养一只小白狗qaq！想滑雪！想弹琴！想要好多好多朋友！想亲谈槐！我就不能回到十七岁吗……回到十七岁吧，那样我还能抱着他叫哥哥，我还有老师！医馆里的病人也会给我糖糕吃！<br />
2009.7.26<br />
我没有头发了。<br />
原来那不是心理评估结果，是身体有问题了，说眼睛可能有并发症，会失明。陈叔他们看了结果都哭出鼻涕泡了，说让我下辈子投生成他的儿子……可是如果有下辈子，我想投成一棵头发多多的苹果树，有人在下面睡觉就砸醒他，有人渴了就摘来吃。<br />
2009.8.16<br />
看到了苹果树的图片，苹果树怎么长那样啊！为什么有那么多果子！谈槐的童话书骗我，原来苹果树不长那样！<br />
我也要哭出鼻涕泡了呜呜呜……我不要变成苹果树了，要变成头发多多的粉色小猫！<br />
【2009.12.29】<br />
陈叔说我二十四岁了，明天给我买把早桃插在花瓶里，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能闻到香味。<br />
我想没有痛苦的睡一觉。<br />
不过我感觉我快解脱了耶！<br />
人间很好，人好猫好，山好水好，雪好雨好，花好树好，一切都好！我过得也还可以，遇到了好多好人！下次还想来，让我再遇到谈槐一次吧！<br />
虽然我做了坏事，从我身上实验的药也害了一些人，但是我也有很多好事呀！拜托拜托！抵消一下嘛！下次我还想变成人，遇到谈槐！<br />
……<br />
字如其人，跃然纸上。<br />
谈槐看着日记，能想象到他最开始写日记的样子，活蹦乱跳，后来略微沉稳……再最后是乱七八糟的鬼画符。<br />
可他都认出来了。<br />
日记简直像在往谈槐身上插刀。<br />
因为湛月清想要的事一件也没做到。<br />
十二岁想要小狗，没有小狗；十六岁想金榜题名，名是题了，但又退了；十八岁想和他长长久久，也没有长久。<br />
他还在日记里看到了湛月清以前发现自己得了渐冻症的时候——那一瞬，谈槐心脏都停了一刹。<br />
“医生说渐冻症大概在三十五岁过后才会发作……我才十六岁，那我和谈槐还有十几年呢，要对他多笑笑、多依赖他，到时候我都老了，丑了，他肯定就不喜欢我了。”<br />
“不过，这张美人皮……真是歹竹出好笋，好想一直这样啊。”<br />
可歹竹出不了好笋。<br />
那美人皮和奇异的医学天赋也和他的身世看起来不太和谐。<br />
于是，湛月清死后，谈槐拿着他的骨灰盒，去了趟医院。<br />
他看到了湛月清的母亲。那个女人也有渐冻症，却因为保养得当而没有频繁发作。<br />
“那一千万……有八百万都到你卡上了吧。”谈槐低着头看她。<br />
湛月清当年敲了谈老的门，那是真的开了一千万的价钱。<br />
谈槐曾经想过，他不愿意从谈家出来，或许也有这份原因在。<br />
——他愧疚，因为他是拿了钱的。<br />
善良的人总是先反思自己。谈槐却不会，他自小就不是什么善茬。<br />
七岁就能把人的腿砸断，他能是什么好东西？他只不过是怕湛月清看到他真实的样子吓到，所以一直伪装。<br />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谈槐将骨灰盒放在了湛母的桌子前，近乎残忍的看着她，“是小月清的骨灰。”<br />
湛母慢慢转回眼睛，看着那一盒很小的骨灰。<br />
她的手边是电脑，电脑上播放着湛月清的新闻。<br />
【青年以身入局？谈家黑白通吃？当年a市医馆爆炸之案神级反转！迟到五年的复仇！】<br />
【从悲惨痛苦里生出向阳的血肉，拖着绝症之躯依然一条路走到底？警方到底是许诺给他多闪耀的勋章，才能让他这样坚持？】<br />
【深扒他的过去，原来他还曾状告亲父。】<br />
谈槐听着新闻，有点出神。<br />
他的爱人成了举世闻名屠杀恶龙的英雄，可他身为他的爱人，竟在他的生活里没有一丝痕迹。<br />
明月高悬，照亮了那么多冤魂归家的路，却没有他的那一份。<br />
“……他死了？”湛母看着那盒骨灰，问，“怎么死的，被谈家杀的？”<br />
“他死了很多次了。”谈槐看着她说，“第一次是七岁，你毁了他的手，让他的字再也无法端正；第二次是十二岁，你的丈夫把他掐进水缸；第三次是十七岁，他以为能和我永远在一起，却又因他老师的冤情而步入深渊；第四次是二十三岁，大仇得报，即将向阳时，渐冻症却发作，又把他拖进不人不鬼的深渊，无法站立，不得不自寻死路，跳崖脱身……”<br />
他每说一句，眼神就越发愤恨，可恨意最终化为了泪水——<br />
“第五次，是一个月前，他二十四岁的生日。”<br />
“多种病症发作，几乎失明，他不要我抱……他让我不要看他，”<br />
“不要看我……”湛月清蜷缩在病床上，对那些看不见的医生护士说，“不要看我……是谁在抱着我……别抱……好像就是今天了，我有预感……”<br />
长眠病榻的人，对自己的死亡都是有预感的。<br />
但他并不知道，抱着他的，是他的爱人。<br />
十七岁，他就说他要成为他的爱人，成为他的妻子，却到现在也没有成功。<br />
“……”谈槐低着头，抱着他，泪水滚落在他脸上，却没有出声。<br />
湛月清不想让他见到这幅模样，他只能不出声。<br />
“你哭了吗？”湛月清喃喃，抬手抚住他的脸，“是医生吗？不用哭的……这对我而言，已经是解脱了……”<br />
谈槐泣不成声。<br />
直到那只手垂落下去，病房里才传出一声野兽嘶吼一样的哭嚎。<br />
他几欲崩溃，医生却说痛苦过度可能会触发大脑自我保护机制，或许会失忆，让他不要再想了，再想就失忆了。<br />
可是怎么能不想？<br />
可他又不能想，若是忘了，那才是得不偿失。<br />
“这一个月里，我没有梦到过他。”谈槐对湛母说，“或许是谈忠灵堂上我说的那句话触怒他了……那句话确实很不尊重他，是我一时之气。”<br />
他摸着那个骨灰盒，看向湛母。<br />
她竟然哭了。<br />
谈槐看着她，看了很久，“原来你会哭啊，我以为你不爱他呢。”<br />
湛母没有哭多久，她仿佛只是被他的话触动，才落下几滴泪来，问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br />
谈槐难得的怔了怔。<br />
是爱人吗？可是他没有名分。他甚至不确定湛月清到底爱不爱他，如果爱，又怎么能轻易舍弃他？<br />
是哥哥吗？可是他们曾那样紧密相缠。<br />
“……我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她母亲难产死了。”湛母却突然说，“我是他的小姨。”<br />
谈槐眼睛睁大了。<br />
“他的脸和药学天赋，继承的不是我，是他母亲，是西南一脉的隐世之家，他们精通玄学天象，还有千年古药医理……但他们不允许和外人通婚，我和姐姐也因此被驱逐。”<br />
“既有玄学，你去试着找找吧，万一能作法呢，也让你心里好过点。”<br />
她大概只是看他太痛苦，想给他一个念想。
谈家的冬天好冷啊。<br />
2005.12.30<br />
跨年了。我想他了。<br />
2006.2.3<br />
差点被发现。<br />
2006.2.14<br />
听说木头回国了，他会回家吗？<br />
2006.2.14<br />
被吻了。大木头说情人节快乐。<br />
2007.3.2<br />
去了趟医院，见了她，她好像对我依然无动于衷，或许她真的很后悔生下我吧。不过，她的渐冻症在好好的护理以后，延迟发作了，我也会延迟发作的吧。<br />
2007.6.7<br />
不详的预感，脚好像有些麻木了。<br />
……<br />
2009.2.6<br />
谈老死了，寺庙的槐花开了，去还愿，又碰到了谈槐。他居然纹那么丑的狼，好想让他去给我洗掉啊！他怎么敢不经过我的允许就乱画他自己的身体？可恶可恶！我不喜欢啊！<br />
2009.3.2<br />
谈忠那个傻x到底有多少个孩子，这些报复到底什么时候能完？<br />
2009.3.9<br />
这些人的追杀终于彻底结束了，全都落网吧。但是陈叔为什么要救我？让我跳崖死了不好吗？<br />
2009.4.26<br />
好吧，看小说勉强能带来点慰藉，发现外网上有个和谈槐好像的网红……收藏了。不知道谈槐现在怎么样了，应该不会发现我还活着吧。<br />
2009.5.2<br />
收藏一个擦边男，无数个擦边男缠上了我，主页全是擦边男了！突然想让谈槐去擦个边给我看。<br />
2009.6.1<br />
陈叔给我做了个心理评估，还送了我一盒大白兔奶糖祝我儿童节快乐！可恶，谁是儿童啊！我是他的线人好不好！<br />
不过评估结果出来，他们怎么都如临大敌的样子，我觉得我很开心啊，就是身上太多管子了。<br />
2009.7.15<br />
好想养一只小白狗qaq！想滑雪！想弹琴！想要好多好多朋友！想亲谈槐！我就不能回到十七岁吗……回到十七岁吧，那样我还能抱着他叫哥哥，我还有老师！医馆里的病人也会给我糖糕吃！<br />
2009.7.26<br />
我没有头发了。<br />
原来那不是心理评估结果，是身体有问题了，说眼睛可能有并发症，会失明。陈叔他们看了结果都哭出鼻涕泡了，说让我下辈子投生成他的儿子……可是如果有下辈子，我想投成一棵头发多多的苹果树，有人在下面睡觉就砸醒他，有人渴了就摘来吃。<br />
2009.8.16<br />
看到了苹果树的图片，苹果树怎么长那样啊！为什么有那么多果子！谈槐的童话书骗我，原来苹果树不长那样！<br />
我也要哭出鼻涕泡了呜呜呜……我不要变成苹果树了，要变成头发多多的粉色小猫！<br />
【2009.12.29】<br />
陈叔说我二十四岁了，明天给我买把早桃插在花瓶里，虽然看不清楚，但是能闻到香味。<br />
我想没有痛苦的睡一觉。<br />
不过我感觉我快解脱了耶！<br />
人间很好，人好猫好，山好水好，雪好雨好，花好树好，一切都好！我过得也还可以，遇到了好多好人！下次还想来，让我再遇到谈槐一次吧！<br />
虽然我做了坏事，从我身上实验的药也害了一些人，但是我也有很多好事呀！拜托拜托！抵消一下嘛！下次我还想变成人，遇到谈槐！<br />
……<br />
字如其人，跃然纸上。<br />
谈槐看着日记，能想象到他最开始写日记的样子，活蹦乱跳，后来略微沉稳……再最后是乱七八糟的鬼画符。<br />
可他都认出来了。<br />
日记简直像在往谈槐身上插刀。<br />
因为湛月清想要的事一件也没做到。<br />
十二岁想要小狗，没有小狗；十六岁想金榜题名，名是题了，但又退了；十八岁想和他长长久久，也没有长久。<br />
他还在日记里看到了湛月清以前发现自己得了渐冻症的时候——那一瞬，谈槐心脏都停了一刹。<br />
“医生说渐冻症大概在三十五岁过后才会发作……我才十六岁，那我和谈槐还有十几年呢，要对他多笑笑、多依赖他，到时候我都老了，丑了，他肯定就不喜欢我了。”<br />
“不过，这张美人皮……真是歹竹出好笋，好想一直这样啊。”<br />
可歹竹出不了好笋。<br />
那美人皮和奇异的医学天赋也和他的身世看起来不太和谐。<br />
于是，湛月清死后，谈槐拿着他的骨灰盒，去了趟医院。<br />
他看到了湛月清的母亲。那个女人也有渐冻症，却因为保养得当而没有频繁发作。<br />
“那一千万……有八百万都到你卡上了吧。”谈槐低着头看她。<br />
湛月清当年敲了谈老的门，那是真的开了一千万的价钱。<br />
谈槐曾经想过，他不愿意从谈家出来，或许也有这份原因在。<br />
——他愧疚，因为他是拿了钱的。<br />
善良的人总是先反思自己。谈槐却不会，他自小就不是什么善茬。<br />
七岁就能把人的腿砸断，他能是什么好东西？他只不过是怕湛月清看到他真实的样子吓到，所以一直伪装。<br />
“你知道这里面是什么吗？”谈槐将骨灰盒放在了湛母的桌子前，近乎残忍的看着她，“是小月清的骨灰。”<br />
湛母慢慢转回眼睛，看着那一盒很小的骨灰。<br />
她的手边是电脑，电脑上播放着湛月清的新闻。<br />
【青年以身入局？谈家黑白通吃？当年a市医馆爆炸之案神级反转！迟到五年的复仇！】<br />
【从悲惨痛苦里生出向阳的血肉，拖着绝症之躯依然一条路走到底？警方到底是许诺给他多闪耀的勋章，才能让他这样坚持？】<br />
【深扒他的过去，原来他还曾状告亲父。】<br />
谈槐听着新闻，有点出神。<br />
他的爱人成了举世闻名屠杀恶龙的英雄，可他身为他的爱人，竟在他的生活里没有一丝痕迹。<br />
明月高悬，照亮了那么多冤魂归家的路，却没有他的那一份。<br />
“……他死了？”湛母看着那盒骨灰，问，“怎么死的，被谈家杀的？”<br />
“他死了很多次了。”谈槐看着她说，“第一次是七岁，你毁了他的手，让他的字再也无法端正；第二次是十二岁，你的丈夫把他掐进水缸；第三次是十七岁，他以为能和我永远在一起，却又因他老师的冤情而步入深渊；第四次是二十三岁，大仇得报，即将向阳时，渐冻症却发作，又把他拖进不人不鬼的深渊，无法站立，不得不自寻死路，跳崖脱身……”<br />
他每说一句，眼神就越发愤恨，可恨意最终化为了泪水——<br />
“第五次，是一个月前，他二十四岁的生日。”<br />
“多种病症发作，几乎失明，他不要我抱……他让我不要看他，”<br />
“不要看我……”湛月清蜷缩在病床上，对那些看不见的医生护士说，“不要看我……是谁在抱着我……别抱……好像就是今天了，我有预感……”<br />
长眠病榻的人，对自己的死亡都是有预感的。<br />
但他并不知道，抱着他的，是他的爱人。<br />
十七岁，他就说他要成为他的爱人，成为他的妻子，却到现在也没有成功。<br />
“……”谈槐低着头，抱着他，泪水滚落在他脸上，却没有出声。<br />
湛月清不想让他见到这幅模样，他只能不出声。<br />
“你哭了吗？”湛月清喃喃，抬手抚住他的脸，“是医生吗？不用哭的……这对我而言，已经是解脱了……”<br />
谈槐泣不成声。<br />
直到那只手垂落下去，病房里才传出一声野兽嘶吼一样的哭嚎。<br />
他几欲崩溃，医生却说痛苦过度可能会触发大脑自我保护机制，或许会失忆，让他不要再想了，再想就失忆了。<br />
可是怎么能不想？<br />
可他又不能想，若是忘了，那才是得不偿失。<br />
“这一个月里，我没有梦到过他。”谈槐对湛母说，“或许是谈忠灵堂上我说的那句话触怒他了……那句话确实很不尊重他，是我一时之气。”<br />
他摸着那个骨灰盒，看向湛母。<br />
她竟然哭了。<br />
谈槐看着她，看了很久，“原来你会哭啊，我以为你不爱他呢。”<br />
湛母没有哭多久，她仿佛只是被他的话触动，才落下几滴泪来，问他：“你和他，是什么关系。”<br />
谈槐难得的怔了怔。<br />
是爱人吗？可是他没有名分。他甚至不确定湛月清到底爱不爱他，如果爱，又怎么能轻易舍弃他？<br />
是哥哥吗？可是他们曾那样紧密相缠。<br />
“……我不是他的亲生母亲，她母亲难产死了。”湛母却突然说，“我是他的小姨。”<br />
谈槐眼睛睁大了。<br />
“他的脸和药学天赋，继承的不是我，是他母亲，是西南一脉的隐世之家，他们精通玄学天象，还有千年古药医理……但他们不允许和外人通婚，我和姐姐也因此被驱逐。”<br />
“既有玄学，你去试着找找吧，万一能作法呢，也让你心里好过点。”<br />
她大概只是看他太痛苦，想给他一个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