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那不就是咯——月杏林,月局!”<br />
湛月清愕然抬头,指了指自己,“我?”<br />
“什么假药?”谈槐燃冷声插了句嘴。<br />
立刻便有人将事情原委说了——原来这一个月里,大理寺接到了报案,说有一伙江湖骗子在民间以一种高昂的价格贩卖一种叫‘大补丸’的奇药,说是吃了就能消百病,弄得有许多人正常的药都不吃了,反而只吃那个药丸。<br />
最重要的是,那药丸并不能治他们的病,只是普通糖豆。<br />
可它的价格极其贵重,甚至炒到一金一颗,总涉案金额竟然达到了五万多两银子。<br />
上一任药局局长本来是在查这事,可查着查着就莫名倒霉,还屡屡遭到刺杀。<br />
“像在卖保健品,聚集资产。”湛月清听完,下意识说。<br />
用虚假的不值钱的东西,搜刮了别人的钱,可这么大一笔银子会落到何处?<br />
“保健品是什么?”那臣子立刻反问。<br />
湛月清摇摇头,却问:“没什么,卖药人是不是跑了?”<br />
“不错,那伙人原本是租了一个医馆,但东窗事发后,那医馆人去楼空了……月杏林怎么知道此事?你可有办法抓住他们?”<br />
湛月清还没开口,别的人先开口了,“抓人是我大理寺之事,同药局没有干系,欧杰书,你为何要去问月杏林。”<br />
湛月清扭头一看,是大理寺元辛夷在说话。<br />
欧杰书微微一笑,垂眸,“怎么没有干系?那卖药的人我们也是抓了两个,那两个人还本来就是药局的人,这不也是药局监管不力吗——陛下,您看此事该如何?”<br />
这听起来是个烫手山芋。湛月清一怔,看向谈槐燃。<br />
谈槐燃皱眉,本能的要让督卫司去查,但又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柔声说:“月杏林觉得如何?”<br />
众人瞳孔地震,他们听到了什么语气?!<br />
“让督卫司和大理寺一起辅助药局办案。”湛月清没觉得不对,命令道:“穆舟和元大人一起辅助我。”<br />
众人放在谈槐燃身上的目光瞬间转到湛月清身上,这是对陛下该有的语气吗?!<br />
更有臣子惨不忍睹的捂住脸,仿佛下一秒就要看到湛月清血溅金殿——<br />
不料,皇座之上的帝王轻笑一声。<br />
“朕允了。”<br />
众人目瞪口呆,简直怀疑谈槐燃被夺舍了。<br />
*<br />
下朝后,湛月清没有出宫,准备等到人都散尽了,再去找谈槐燃,却没想到欧杰书先找上了他。<br />
此人,湛月清有点印象,他记得自己在拿令牌时见过他。<br />
“你是……”<br />
“以前是张大人的副手,现在是药局小监正,您叫我杰书就好。”欧杰书露出个笑,看上去笑得很灿烂,却给人皮笑肉不笑的感觉。<br />
莫名让湛月清感觉到了不舒服。<br />
“有事吗。”湛月清眉头皱起,冷着脸问。<br />
“没有没有,”欧杰书谄媚起来,“就是……月大人要去大理寺问问那两个药局的人吗?可否让我也同去?”<br />
湛月清眉头一挑,“再说吧,你先退下,我还有事。”<br />
欧杰书眯起眼睛,无奈退下。<br />
湛月清却看到了谈符,转脚走了过去,“姐姐!”<br />
谈符:“在这儿呢!”<br />
跟在她身后的百廷玉一愣,恍惚间还以为湛月清在叫自己,转头一看,笑了笑,“小清!”<br />
湛月清这才看到百廷玉也在,眼睛一亮,“姐姐你也在啊?我刚刚怎么没看到你?”<br />
百廷玉眼神一暗,“我在外殿呢。”<br />
她的品阶还不足以让她上朝,只能在外面等着谈符。<br />
“原来如此!”湛月清懂了。<br />
忽然有小太监跑了过来,对着谈符和湛月清匆匆行礼,“拜见长公主殿下、月大人,陛下说请二位移至锦仁殿用午膳。”<br />
谈符看了眼百廷玉,又对湛月清笑了笑,“我不去,月清,你去吧。我还要去寒梅院一趟。”<br />
她都这样说了,小太监自然不会强求,只好看向湛月清。<br />
湛月清当然是要去的,同她们告辞以后,去往了锦仁殿。<br />
正午时分,天上终于出了点太阳,百廷玉看着他离去的欢快背影,若有所思。<br />
“小玉。”谈符突然看向她,“你在想什么?”<br />
第73章 本章无主角<br />
百廷玉犹豫了一下,却是看着面前长长的宫道,问身旁的人:“公主,我有时候在想……我的坚持,有必要吗。”<br />
谈符今年三十多岁了,百廷玉同她也算发小,可她没有谈符的皇室出身,只是礼部大人家的普通小姐。<br />
她及笄那年,本该嫁人,可京中王孙贵族没有她看得上的——那年的她,十六岁便考上了五等杏林,对比那群草包公子,她当然比那些人更好。<br />
如今的她已经三等杏林,可二等以上,才可入朝为官。<br />
及笄那年,她受了谈符劝告,入了寒梅院修习过三年的武术,因此,她体型高大、不似京中闺阁的小姐。<br />
可有时候,百廷玉也会很羡慕那些小姐。<br />
肤若凝脂、娇得像花,体型也娇小,能够靠着这样的外形嫁给更高的世家之子,自此一世无忧、甚至获得更高的京中地位。<br />
她羡慕她们,却不忌恨,也并不觉得她和她们会是敌人,只是羡慕。<br />
比如现在。<br />
这些日子里,她看着湛月清——湛月清虽不是女孩,可他那样的外形,似乎更受欢迎。<br />
“小玉,你是觉得什么坚持不对?”谈符面带柔和笑意,看着自己这位好友,“觉得没在所谓的好年纪把自己嫁出去?”<br />
百廷玉一怔,却是迷茫的抬头看着她,“不,也不是。公主……我说不出来那样的感觉……”<br />
她想嫁人吗?并不想。<br />
幼时她母亲教导她,让她一定要学好琴棋书画、料理家事,否则嫁不出去。<br />
可她不想学那些。<br />
“学这些没有用处,长公主也不学。”年幼时的百廷玉对母亲说,“公主说,这都是给人观赏的……”<br />
而她母亲是怎么样答她的?<br />
“你和长公主又不一样!别总和长公主玩,她都快疯了……我就没见过她那么高壮的女孩,以后可怎么嫁人呢……”<br />
那时的京中,还没有女子学院,而谈符那副宛若男人的模样,总是成为内宅妇人私底下的谈资,耳提面命让自家姑娘不可学她。<br />
渐渐的,京中姑娘不爱和谈符玩了,游园会、诗会、踏春,也不会叫她,仿佛把她当成敌人。<br />
可百廷玉不一样。<br />
她不明白,为何高高壮壮的就一定是男人了?<br />
她也很高呀,她又不是男的。<br />
因此,尚且年幼的百廷玉抱着谈符的手臂,气哼哼的:“那我们也不和她们玩呗!谁稀罕呐!”<br />
谈符却只是看着她,笑了笑,“小玉,你要记住,我和她们不是敌人。若她们愿意找我玩儿了,我也还是愿意和她们玩的……总有人愿意找我玩的,你不就是吗?要给她们时间。”<br />
百廷玉懵懵懂懂的点头。<br />
后来,过了没多久,谈符的学院开了,初时无人问津,困难重重,可后来便有许多人进入了寒梅院。<br />
从那开始,确实有很多女孩愿意找谈符玩了,也逐渐有闺阁里的女孩不顾家里人反对,去往寒梅院、去科举,而不是只学琴棋书画。<br />
可现在……百廷玉有点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br />
如果非要说出一种感觉的话——她在想那条她没走过的路,有些美化那条路。<br />
是不是当时嫁人了,就不会有烦恼了?<br />
“我记得你卡在三等杏林很久了。”谈符看着她的神色,却是了然一笑,揽上她的肩膀,“是因为这个才想嫁人了,还是看到了小月清那样,觉得他其实是靠身体……”<br />
“不,”百廷玉连忙打断她的话,挣脱她的手,拱手行礼,“公主,我不是对月清有意见!”<br />
她抬起头,漂亮的杏眼里满是坚定,“我同他虽然才两个月的同窗之谊,可他的悟性在我之上,且他的确比我那时更努力,他的一切是他应得的。”<br />
她想起自己很多次在午夜起来,看到湛月清住的东院点着烛,进去一看,满地的医案、医馆病人记录、医书……甚至有数十年以来的所有脉案,他在研究、在对比。<br />
明明是深夜该休息的时候,可他看着那些东西时,不是疲惫,而是兴奋的、充满求知欲的。<br />
而她二十岁的时候,寒梅院、杏林院来回辗转,于医道上,的确没有那么多时间,如今年岁渐长,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能一心专注在医道上面了。<br />
谈符眉头一挑,“是吗?”<br />
她还以为湛月清和谈槐燃没日没夜的黏着呢。<br />
“是啊!”百廷玉震声,“而且这和朝廷上不一样,朝廷或者外面的人可能会看你的家世……可杏林院里是以德服人的,如果德不配位,才会有人看不起他。”
湛月清愕然抬头,指了指自己,“我?”<br />
“什么假药?”谈槐燃冷声插了句嘴。<br />
立刻便有人将事情原委说了——原来这一个月里,大理寺接到了报案,说有一伙江湖骗子在民间以一种高昂的价格贩卖一种叫‘大补丸’的奇药,说是吃了就能消百病,弄得有许多人正常的药都不吃了,反而只吃那个药丸。<br />
最重要的是,那药丸并不能治他们的病,只是普通糖豆。<br />
可它的价格极其贵重,甚至炒到一金一颗,总涉案金额竟然达到了五万多两银子。<br />
上一任药局局长本来是在查这事,可查着查着就莫名倒霉,还屡屡遭到刺杀。<br />
“像在卖保健品,聚集资产。”湛月清听完,下意识说。<br />
用虚假的不值钱的东西,搜刮了别人的钱,可这么大一笔银子会落到何处?<br />
“保健品是什么?”那臣子立刻反问。<br />
湛月清摇摇头,却问:“没什么,卖药人是不是跑了?”<br />
“不错,那伙人原本是租了一个医馆,但东窗事发后,那医馆人去楼空了……月杏林怎么知道此事?你可有办法抓住他们?”<br />
湛月清还没开口,别的人先开口了,“抓人是我大理寺之事,同药局没有干系,欧杰书,你为何要去问月杏林。”<br />
湛月清扭头一看,是大理寺元辛夷在说话。<br />
欧杰书微微一笑,垂眸,“怎么没有干系?那卖药的人我们也是抓了两个,那两个人还本来就是药局的人,这不也是药局监管不力吗——陛下,您看此事该如何?”<br />
这听起来是个烫手山芋。湛月清一怔,看向谈槐燃。<br />
谈槐燃皱眉,本能的要让督卫司去查,但又想起了什么,下意识地柔声说:“月杏林觉得如何?”<br />
众人瞳孔地震,他们听到了什么语气?!<br />
“让督卫司和大理寺一起辅助药局办案。”湛月清没觉得不对,命令道:“穆舟和元大人一起辅助我。”<br />
众人放在谈槐燃身上的目光瞬间转到湛月清身上,这是对陛下该有的语气吗?!<br />
更有臣子惨不忍睹的捂住脸,仿佛下一秒就要看到湛月清血溅金殿——<br />
不料,皇座之上的帝王轻笑一声。<br />
“朕允了。”<br />
众人目瞪口呆,简直怀疑谈槐燃被夺舍了。<br />
*<br />
下朝后,湛月清没有出宫,准备等到人都散尽了,再去找谈槐燃,却没想到欧杰书先找上了他。<br />
此人,湛月清有点印象,他记得自己在拿令牌时见过他。<br />
“你是……”<br />
“以前是张大人的副手,现在是药局小监正,您叫我杰书就好。”欧杰书露出个笑,看上去笑得很灿烂,却给人皮笑肉不笑的感觉。<br />
莫名让湛月清感觉到了不舒服。<br />
“有事吗。”湛月清眉头皱起,冷着脸问。<br />
“没有没有,”欧杰书谄媚起来,“就是……月大人要去大理寺问问那两个药局的人吗?可否让我也同去?”<br />
湛月清眉头一挑,“再说吧,你先退下,我还有事。”<br />
欧杰书眯起眼睛,无奈退下。<br />
湛月清却看到了谈符,转脚走了过去,“姐姐!”<br />
谈符:“在这儿呢!”<br />
跟在她身后的百廷玉一愣,恍惚间还以为湛月清在叫自己,转头一看,笑了笑,“小清!”<br />
湛月清这才看到百廷玉也在,眼睛一亮,“姐姐你也在啊?我刚刚怎么没看到你?”<br />
百廷玉眼神一暗,“我在外殿呢。”<br />
她的品阶还不足以让她上朝,只能在外面等着谈符。<br />
“原来如此!”湛月清懂了。<br />
忽然有小太监跑了过来,对着谈符和湛月清匆匆行礼,“拜见长公主殿下、月大人,陛下说请二位移至锦仁殿用午膳。”<br />
谈符看了眼百廷玉,又对湛月清笑了笑,“我不去,月清,你去吧。我还要去寒梅院一趟。”<br />
她都这样说了,小太监自然不会强求,只好看向湛月清。<br />
湛月清当然是要去的,同她们告辞以后,去往了锦仁殿。<br />
正午时分,天上终于出了点太阳,百廷玉看着他离去的欢快背影,若有所思。<br />
“小玉。”谈符突然看向她,“你在想什么?”<br />
第73章 本章无主角<br />
百廷玉犹豫了一下,却是看着面前长长的宫道,问身旁的人:“公主,我有时候在想……我的坚持,有必要吗。”<br />
谈符今年三十多岁了,百廷玉同她也算发小,可她没有谈符的皇室出身,只是礼部大人家的普通小姐。<br />
她及笄那年,本该嫁人,可京中王孙贵族没有她看得上的——那年的她,十六岁便考上了五等杏林,对比那群草包公子,她当然比那些人更好。<br />
如今的她已经三等杏林,可二等以上,才可入朝为官。<br />
及笄那年,她受了谈符劝告,入了寒梅院修习过三年的武术,因此,她体型高大、不似京中闺阁的小姐。<br />
可有时候,百廷玉也会很羡慕那些小姐。<br />
肤若凝脂、娇得像花,体型也娇小,能够靠着这样的外形嫁给更高的世家之子,自此一世无忧、甚至获得更高的京中地位。<br />
她羡慕她们,却不忌恨,也并不觉得她和她们会是敌人,只是羡慕。<br />
比如现在。<br />
这些日子里,她看着湛月清——湛月清虽不是女孩,可他那样的外形,似乎更受欢迎。<br />
“小玉,你是觉得什么坚持不对?”谈符面带柔和笑意,看着自己这位好友,“觉得没在所谓的好年纪把自己嫁出去?”<br />
百廷玉一怔,却是迷茫的抬头看着她,“不,也不是。公主……我说不出来那样的感觉……”<br />
她想嫁人吗?并不想。<br />
幼时她母亲教导她,让她一定要学好琴棋书画、料理家事,否则嫁不出去。<br />
可她不想学那些。<br />
“学这些没有用处,长公主也不学。”年幼时的百廷玉对母亲说,“公主说,这都是给人观赏的……”<br />
而她母亲是怎么样答她的?<br />
“你和长公主又不一样!别总和长公主玩,她都快疯了……我就没见过她那么高壮的女孩,以后可怎么嫁人呢……”<br />
那时的京中,还没有女子学院,而谈符那副宛若男人的模样,总是成为内宅妇人私底下的谈资,耳提面命让自家姑娘不可学她。<br />
渐渐的,京中姑娘不爱和谈符玩了,游园会、诗会、踏春,也不会叫她,仿佛把她当成敌人。<br />
可百廷玉不一样。<br />
她不明白,为何高高壮壮的就一定是男人了?<br />
她也很高呀,她又不是男的。<br />
因此,尚且年幼的百廷玉抱着谈符的手臂,气哼哼的:“那我们也不和她们玩呗!谁稀罕呐!”<br />
谈符却只是看着她,笑了笑,“小玉,你要记住,我和她们不是敌人。若她们愿意找我玩儿了,我也还是愿意和她们玩的……总有人愿意找我玩的,你不就是吗?要给她们时间。”<br />
百廷玉懵懵懂懂的点头。<br />
后来,过了没多久,谈符的学院开了,初时无人问津,困难重重,可后来便有许多人进入了寒梅院。<br />
从那开始,确实有很多女孩愿意找谈符玩了,也逐渐有闺阁里的女孩不顾家里人反对,去往寒梅院、去科举,而不是只学琴棋书画。<br />
可现在……百廷玉有点说不清自己心里的感觉。<br />
如果非要说出一种感觉的话——她在想那条她没走过的路,有些美化那条路。<br />
是不是当时嫁人了,就不会有烦恼了?<br />
“我记得你卡在三等杏林很久了。”谈符看着她的神色,却是了然一笑,揽上她的肩膀,“是因为这个才想嫁人了,还是看到了小月清那样,觉得他其实是靠身体……”<br />
“不,”百廷玉连忙打断她的话,挣脱她的手,拱手行礼,“公主,我不是对月清有意见!”<br />
她抬起头,漂亮的杏眼里满是坚定,“我同他虽然才两个月的同窗之谊,可他的悟性在我之上,且他的确比我那时更努力,他的一切是他应得的。”<br />
她想起自己很多次在午夜起来,看到湛月清住的东院点着烛,进去一看,满地的医案、医馆病人记录、医书……甚至有数十年以来的所有脉案,他在研究、在对比。<br />
明明是深夜该休息的时候,可他看着那些东西时,不是疲惫,而是兴奋的、充满求知欲的。<br />
而她二十岁的时候,寒梅院、杏林院来回辗转,于医道上,的确没有那么多时间,如今年岁渐长,她也没有太多的心思能一心专注在医道上面了。<br />
谈符眉头一挑,“是吗?”<br />
她还以为湛月清和谈槐燃没日没夜的黏着呢。<br />
“是啊!”百廷玉震声,“而且这和朝廷上不一样,朝廷或者外面的人可能会看你的家世……可杏林院里是以德服人的,如果德不配位,才会有人看不起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