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4章
“嗯。”祁厌很喜欢沈溪流诚实的样子，笑着点点头，没有立即开口，而是观察着他的神态，好半晌，笑容渐渐淡去，他犹豫着低低地问道，“前世，你是怎么死的？亦或者说，你活到多少岁？”<br />
沈溪流不像活到四五十岁的样子，他大概没有听他死前的嘱咐，从痛苦走出，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拘泥于过去，依然如那时偏执。<br />
“……”<br />
一听到这个问题，沈溪流的呼吸徒然一滞，就连身体也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如果是放在过去，他已经毫不犹豫地说出来，就为了让祁厌多心疼他，给自己增加挽留祁厌的筹码，让祁厌知道自己一旦失去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br />
但现在，沈溪流有些沉默了。<br />
祁厌盯着他，等着答案，沈溪流却不敢说出来。<br />
可是刚才已经答应过祁厌，不管问什么问题，他都会如实回答。<br />
沈溪流有些干涩地开口，说得无比艰难：“对不起，我是……自……杀。”<br />
对不起，明明答应你了，却没有好好活着。<br />
但没办法啊，祁厌死了，他凭什么心安理得地继续活下去？沈溪流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合适的时间，才终于能够选择以死赎罪。<br />
结果现在想来，那都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祁厌根本不需要他以死赎罪。<br />
所谓的以死赎罪，不过是对自己的慰藉和解脱罢了。<br />
第109章<br />
可是重来一次, 沈溪流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br />
没办法，他在没有祁厌的世界活不下去。<br />
而祁厌则相反，他更像个正常人, 无论与他纠缠到什么地步，都在想办法活下去, 即使被痛苦缠绕, 即使人生毁得一塌糊涂，也不会轻易结束生命。<br />
“……游戏暂时中止吧。”<br />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猜测，但真的知道沈溪流做出这种选择时, 祁厌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br />
本来……是希望他好好活着的。<br />
沈溪流看着祁厌站起身，拿着根本没碰过的茶杯，走进厨房, 无意识地将茶水倒掉, 重新慢吞吞地又泡了一杯。<br />
“祁厌，你上辈子是怎么做到……在最后还来安慰我的？”沈溪流没有动弹，只是盯着他的背影。<br />
沈溪流想过，如果祁厌早一些向他说出这些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同？<br />
这只是一晃而过的想法，不敢细思。因为沈溪流知道, 如果祁厌在合同期间对他说出那番话, 只会得到自己的……羞辱。<br />
沈溪流甚至能想得到自己会说什么话, 诧异、不屑、讽刺, 让祁厌别自以为是, 践踏他的自尊，不会以为可以借着合同，就能走入不属于自己的阶层吧？<br />
他们之间有着阶级地位差，祁厌明知他的性格如此, 却依然想要对他告白，结果迎来那样的下场。<br />
一个从不理智走到理智，一个从理智走到不理智。<br />
“谁知道呢。”<br />
祁厌只是低声说了这么一句。<br />
无论对沈溪流抱有什么情愫，到最后，在生命的面前，都算不得什么了。<br />
最开始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沈溪流的性格，偏偏被爱意蒙蔽双眼，于是一头昏地开始追逐沈溪流，试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人。<br />
就连后来的所做所为，也大多是没有理智的。<br />
在明知沈溪流把他当替身的情况下，依然愿意和他进行契约，祁厌知道，自己多少还是……藏不住内心真正的想法。<br />
一开始的他没有任何选择，就算沈溪流把他当替身，他又能如何呢？<br />
他什么也做不了，不可能违背合同，所以……只能接受吧？<br />
无论他多怨恨那样的命运，最终只能接受，别试图去询问沈溪流，也别在自己心里，阴暗地与易扬比较，不可以暴露出丑态，太难看了！<br />
反正……他本来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br />
人性太过于复杂，胆怯与自卑在内心疯狂滋生，祁厌不敢再表达任何爱意，在顾燕行的死亡真相下，他也没有资格再表达。<br />
刚开始，一想到自己那时候居然差点向沈溪流告白，再想到他对自己的讽刺，祁厌内心交错的复杂情绪简直让他后悔到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不想再面对现实。<br />
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祁厌只能选择对沈溪流的漠视与伪装，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何尝不是对自己尊严的维护。<br />
等后来，直面了顾燕行的死亡真相，直面了自己离死不远的消息，祁厌才从中走出，在生命的重量面前，尊严变得不算什么，他才有了选择的余地。<br />
他是自愿再跳进沈溪流的坑里，心想着反正都要死了，就别顾虑这么多。既然沈溪流把他当替身，要利用他稳定假性标记，那起码稍微让沈溪流还一点债吧？<br />
再后来，知道那些误会后，祁厌又何尝没有怨恨过命运和沈溪流，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br />
一次次给他希望，又一次次让他深陷绝望，但再浓烈的情绪，最终都在沉默中消亡，祁厌的人生际遇与性格决定了他的选择。<br />
他和沈溪流不一样，他没有资格掀盘重来。再继续下去，如果沈溪流知道他的病会怎么样？<br />
祁厌也曾恶劣到想让沈溪流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最终……还是放弃了。<br />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沈溪流，甚至在岛上谎称自己结扎，也是不想让他知道真相。<br />
沈溪流，他所喜欢过的人，在这个世上，他唯一爱过的人，不该活得这么狼狈，不该变成一个疯子。<br />
而一个将死之人，没有资格再去眷恋这些，所以不如干脆利落地结束好了。<br />
“咕嘟、咕嘟——”<br />
水烧开了。<br />
祁厌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是完好无损的右手。<br />
虽然是完好无损，但前世的阴影并没有伴随着记忆沉睡，反而成为潜意识的本能，导致他这一世的调酒一次次失败。<br />
大概是前世私底下尝试太多次，也失败太多次，已经深深刻在灵魂里，影响到这一世。<br />
他们的命运始终纠缠在一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永远都解不开了。<br />
“沈溪流。”祁厌关火，把茶壶取下来，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沈溪流。<br />
他想起这一世，他们在酒吧第一次的相遇。前世被打翻的莫吉托，从脸上滚落的冰冷液体，破碎的兰花玻璃杯子……<br />
以及后来沈溪流拜托他，再给自己调一杯。但那时候他不想调，也早就调不出来，最成功的一次，也就是在游轮上，胡乱给江与青调制的果汁吧。<br />
祁厌最开始是想要借着这杯酒，向沈溪流告白，表达心意。如同初恋般青涩的酒，沈溪流本就是他的初恋。<br />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mojito。1<br />
上一世，沈溪流不愿意喝，并且冷漠地泼到他脸上的酒，这一世确实全部喝了进去。<br />
一开始祁厌以为沈溪流将酒倒掉了，但后来打扫卫生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垃圾桶，并没有倒进去的酒液与薄荷、冰块水。<br />
“……”<br />
祁厌想，如果当初顾燕行没有因他而死，自己没有被易鸿立下药，他没有知道小时候的那一次救人，却导致后续的种种，或许就不会有那么一天了。<br />
祁厌没那么善良，易扬毁了他的右手，后来他也还了回去，唯独对沈溪流做不了任何事情。<br />
但凡换个人，祁厌绝对会寻找机会报复回去，他就是这样记仇的人。<br />
他也没有那么理智，那时候的他无法不迁怒沈溪流，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也曾后悔过为什么要救沈溪流。<br />
如果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救下沈溪流，就像这一世的交警。<br />
那样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易鸿立的算计，易鸿立也没有机会得到真相，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不会知道他和妈妈的存在，也不会为了赶来寻找他们，而被易鸿立动手脚，导致车祸身亡。就连他妈妈，后来也是因为易鸿立派人刺激，才最终选择那样的结局……<br />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br />
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巧合，更多的是人心的算计。<br />
他们无法彻底撇清这一切，祁厌和沈溪流之间横跨了太多人命，他不可能不恨他，偏偏又不可能……彻底放下他。<br />
爱恨纠葛，到头来，弄得一团糟。<br />
好在老天爷，愿意给他们第二次机会。<br />
在沈溪流的注视下，祁厌缓缓开口：“今夜过后，我们就不要再谈前世了。”<br />
既然已经有了新的开始，那就不要再去回忆失败的那一世。<br />
当心底的疑问解决以后，就别想了，他们都应该从前世的痛苦阴影走出来，也该用新的记忆与经历，去覆盖住那一切。<br />
“好。”<br />
沈溪流望着他，缓慢用力地点头。<br />
前世不是没有察觉到祁厌后来也有可能喜欢他，毕竟他总是对自己表现得这么温柔，又那么有耐心，性格不同的人表现喜欢的方式不同。<br />
祁厌不像他，更多的是从细节流露出点点滴滴，润物细无声，那更像一场无声的告白。
沈溪流不像活到四五十岁的样子，他大概没有听他死前的嘱咐，从痛苦走出，对自己好一点，不要拘泥于过去，依然如那时偏执。<br />
“……”<br />
一听到这个问题，沈溪流的呼吸徒然一滞，就连身体也不受控制地紧绷起来。如果是放在过去，他已经毫不犹豫地说出来，就为了让祁厌多心疼他，给自己增加挽留祁厌的筹码，让祁厌知道自己一旦失去他，那就只有死路一条。<br />
但现在，沈溪流有些沉默了。<br />
祁厌盯着他，等着答案，沈溪流却不敢说出来。<br />
可是刚才已经答应过祁厌，不管问什么问题，他都会如实回答。<br />
沈溪流有些干涩地开口，说得无比艰难：“对不起，我是……自……杀。”<br />
对不起，明明答应你了，却没有好好活着。<br />
但没办法啊，祁厌死了，他凭什么心安理得地继续活下去？沈溪流等了很久，一直等到合适的时间，才终于能够选择以死赎罪。<br />
结果现在想来，那都是他自以为是的想法，祁厌根本不需要他以死赎罪。<br />
所谓的以死赎罪，不过是对自己的慰藉和解脱罢了。<br />
第109章<br />
可是重来一次, 沈溪流还是会做出同样的选择。<br />
没办法，他在没有祁厌的世界活不下去。<br />
而祁厌则相反，他更像个正常人, 无论与他纠缠到什么地步，都在想办法活下去, 即使被痛苦缠绕, 即使人生毁得一塌糊涂，也不会轻易结束生命。<br />
“……游戏暂时中止吧。”<br />
明明是意料之中的猜测，但真的知道沈溪流做出这种选择时, 祁厌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br />
本来……是希望他好好活着的。<br />
沈溪流看着祁厌站起身，拿着根本没碰过的茶杯，走进厨房, 无意识地将茶水倒掉, 重新慢吞吞地又泡了一杯。<br />
“祁厌，你上辈子是怎么做到……在最后还来安慰我的？”沈溪流没有动弹，只是盯着他的背影。<br />
沈溪流想过，如果祁厌早一些向他说出这些话，会不会有什么不同？<br />
这只是一晃而过的想法，不敢细思。因为沈溪流知道, 如果祁厌在合同期间对他说出那番话, 只会得到自己的……羞辱。<br />
沈溪流甚至能想得到自己会说什么话, 诧异、不屑、讽刺, 让祁厌别自以为是, 践踏他的自尊，不会以为可以借着合同，就能走入不属于自己的阶层吧？<br />
他们之间有着阶级地位差，祁厌明知他的性格如此, 却依然想要对他告白，结果迎来那样的下场。<br />
一个从不理智走到理智，一个从理智走到不理智。<br />
“谁知道呢。”<br />
祁厌只是低声说了这么一句。<br />
无论对沈溪流抱有什么情愫，到最后，在生命的面前，都算不得什么了。<br />
最开始的时候又不是不知道沈溪流的性格，偏偏被爱意蒙蔽双眼，于是一头昏地开始追逐沈溪流，试图得到不属于自己的人。<br />
就连后来的所做所为，也大多是没有理智的。<br />
在明知沈溪流把他当替身的情况下，依然愿意和他进行契约，祁厌知道，自己多少还是……藏不住内心真正的想法。<br />
一开始的他没有任何选择，就算沈溪流把他当替身，他又能如何呢？<br />
他什么也做不了，不可能违背合同，所以……只能接受吧？<br />
无论他多怨恨那样的命运，最终只能接受，别试图去询问沈溪流，也别在自己心里，阴暗地与易扬比较，不可以暴露出丑态，太难看了！<br />
反正……他本来就是在那样的环境中成长。<br />
人性太过于复杂，胆怯与自卑在内心疯狂滋生，祁厌不敢再表达任何爱意，在顾燕行的死亡真相下，他也没有资格再表达。<br />
刚开始，一想到自己那时候居然差点向沈溪流告白，再想到他对自己的讽刺，祁厌内心交错的复杂情绪简直让他后悔到想找个坑，把自己埋进去，不想再面对现实。<br />
但这是不可能的，所以祁厌只能选择对沈溪流的漠视与伪装，仿佛他们之间什么都没有发生，何尝不是对自己尊严的维护。<br />
等后来，直面了顾燕行的死亡真相，直面了自己离死不远的消息，祁厌才从中走出，在生命的重量面前，尊严变得不算什么，他才有了选择的余地。<br />
他是自愿再跳进沈溪流的坑里，心想着反正都要死了，就别顾虑这么多。既然沈溪流把他当替身，要利用他稳定假性标记，那起码稍微让沈溪流还一点债吧？<br />
再后来，知道那些误会后，祁厌又何尝没有怨恨过命运和沈溪流，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他？<br />
一次次给他希望，又一次次让他深陷绝望，但再浓烈的情绪，最终都在沉默中消亡，祁厌的人生际遇与性格决定了他的选择。<br />
他和沈溪流不一样，他没有资格掀盘重来。再继续下去，如果沈溪流知道他的病会怎么样？<br />
祁厌也曾恶劣到想让沈溪流知道自己快要死了，但最终……还是放弃了。<br />
他什么都没有告诉沈溪流，甚至在岛上谎称自己结扎，也是不想让他知道真相。<br />
沈溪流，他所喜欢过的人，在这个世上，他唯一爱过的人，不该活得这么狼狈，不该变成一个疯子。<br />
而一个将死之人，没有资格再去眷恋这些，所以不如干脆利落地结束好了。<br />
“咕嘟、咕嘟——”<br />
水烧开了。<br />
祁厌目光落在自己的右手上，是完好无损的右手。<br />
虽然是完好无损，但前世的阴影并没有伴随着记忆沉睡，反而成为潜意识的本能，导致他这一世的调酒一次次失败。<br />
大概是前世私底下尝试太多次，也失败太多次，已经深深刻在灵魂里，影响到这一世。<br />
他们的命运始终纠缠在一起，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永远都解不开了。<br />
“沈溪流。”祁厌关火，把茶壶取下来，回头看向坐在沙发上的沈溪流。<br />
他想起这一世，他们在酒吧第一次的相遇。前世被打翻的莫吉托，从脸上滚落的冰冷液体，破碎的兰花玻璃杯子……<br />
以及后来沈溪流拜托他，再给自己调一杯。但那时候他不想调，也早就调不出来，最成功的一次，也就是在游轮上，胡乱给江与青调制的果汁吧。<br />
祁厌最开始是想要借着这杯酒，向沈溪流告白，表达心意。如同初恋般青涩的酒，沈溪流本就是他的初恋。<br />
——麻烦给我的爱人来一杯mojito。1<br />
上一世，沈溪流不愿意喝，并且冷漠地泼到他脸上的酒，这一世确实全部喝了进去。<br />
一开始祁厌以为沈溪流将酒倒掉了，但后来打扫卫生的时候，他看了一眼垃圾桶，并没有倒进去的酒液与薄荷、冰块水。<br />
“……”<br />
祁厌想，如果当初顾燕行没有因他而死，自己没有被易鸿立下药，他没有知道小时候的那一次救人，却导致后续的种种，或许就不会有那么一天了。<br />
祁厌没那么善良，易扬毁了他的右手，后来他也还了回去，唯独对沈溪流做不了任何事情。<br />
但凡换个人，祁厌绝对会寻找机会报复回去，他就是这样记仇的人。<br />
他也没有那么理智，那时候的他无法不迁怒沈溪流，在知道真相的那一天，也曾后悔过为什么要救沈溪流。<br />
如果不是他，也会有别人救下沈溪流，就像这一世的交警。<br />
那样的话，说不定就不会有易鸿立的算计，易鸿立也没有机会得到真相，外公外婆舅舅舅妈不会知道他和妈妈的存在，也不会为了赶来寻找他们，而被易鸿立动手脚，导致车祸身亡。就连他妈妈，后来也是因为易鸿立派人刺激，才最终选择那样的结局……<br />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br />
世界上也没有那么多巧合，更多的是人心的算计。<br />
他们无法彻底撇清这一切，祁厌和沈溪流之间横跨了太多人命，他不可能不恨他，偏偏又不可能……彻底放下他。<br />
爱恨纠葛，到头来，弄得一团糟。<br />
好在老天爷，愿意给他们第二次机会。<br />
在沈溪流的注视下，祁厌缓缓开口：“今夜过后，我们就不要再谈前世了。”<br />
既然已经有了新的开始，那就不要再去回忆失败的那一世。<br />
当心底的疑问解决以后，就别想了，他们都应该从前世的痛苦阴影走出来，也该用新的记忆与经历，去覆盖住那一切。<br />
“好。”<br />
沈溪流望着他，缓慢用力地点头。<br />
前世不是没有察觉到祁厌后来也有可能喜欢他，毕竟他总是对自己表现得这么温柔，又那么有耐心，性格不同的人表现喜欢的方式不同。<br />
祁厌不像他，更多的是从细节流露出点点滴滴，润物细无声，那更像一场无声的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