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夫君互作替身后/藏玉骨 第94节
得大人应许，门旁随侍才放下心来，缓然推门而入，为旁侧的小公子让出一条道。<br />
温玉仪见势忙端坐回原样，桃颊上的羞色还未褪尽，唇瓣还留有方才落下的余温。<br />
转眸瞧看时，她不觉惊愕，才明了大人所道的故友是项辙。<br />
“扶晏哥，温姑娘！”<br />
少年闻讯欢步而入，却见殿中二道身影颇为可疑，尤其是温姑娘，这般正襟危坐必有事相瞒。<br />
项辙回想起随侍适才之语，大彻大悟般凝滞瞬息，也觉自己来的时机不妥。<br />
“项小公子……”她诧异唤着，想那项仲明已自戕而终，项府满门被斩，这少年竟活了下来。<br />
“项太尉被定下受贿敛财之罪，我原先以为……”<br />
以为项太尉被削去官职后，家道中落，此少年定遭受了不少劫难……<br />
然而她眼下看着，小公子容光焕发，鲜活得很，与旧日没什么两样。<br />
项辙知她疑虑所在，偷瞥向如今只手遮天的肃穆人影，感恩地朝其一拜：“是扶晏哥提早告知了我，我便骑着惊澜出城避了风波，躲过了此次劫难。”<br />
“还有我娘，扶晏哥也一同接出了城，才保住我们母子平安。”<br />
她怔然瞧向一侧的大人，感他当真是事无巨细，如若不然，<br />
她真要对项辙愧疚一世。<br />
项仲明行恶是真，可这少年是无辜受了牵连，当初好意相帮，最终换来的却是家父惨死。她若是项辙，多少也会心存芥蒂。<br />
对此长叹，温玉仪敛了敛眸光，生怕少年将她憎恨：“无事就好，我险些要为此心生愧疚……”<br />
“家父作恶，死有余辜……”<br />
岂料眸中少年已看了开，提起项仲明，竟也生起憎恶之气来：“可他因一人之过连累了娘亲，就连整个项府都……”<br />
项辙紧紧攥住拳，清澈眸底溢满了恨意，宛若已知晓项仲明所做的行径，可谓是惨无人道，罪无可赦。<br />
“项府成今日模样皆拜他所赐，我又恨又怨，却已无处可解恨……”他双眸一暗，随后抬起目光，郑重恭敬拜下。<br />
“家父咎由自取，我一点也不怨你们。”<br />
忽而想起这回是收了婚贴才赶了来，少年眸色骤然一亮，不再提那旧往之事：“扶晏哥邀我前来参加婚宴，这是要和温姑娘重行大婚？”<br />
楚扶晏却像另有他意，单独唤这位项公子来此，应有旁的考量，她静观身边的肃影，待大人道出下文。<br />
长指闲然地叩于椅凳扶手上，楚扶晏微凝起清眸，极为沉冷地开了口：“以项辙之名恐是难以容身，那些被项仲明残害过的平民百姓怕会将此债加于你身上。”<br />
“本王命你改名换姓，往后为朝廷效力。”<br />
此语却非是询问之言，而是容不得一丝违抗的命令，温玉仪忽感欣喜，回望项辙时，见少年呆愣了好几瞬。<br />
少年良久才醒悟，楚大人这是命他入朝为官。<br />
“可我是罪臣之子……”少年满头雾水，神色飘忽不定，难堪地说出口来，“我理应……理应被避嫌的。”<br />
小公子定是怕这身份不服众，会让朝中官臣道上闲话，可有大人顶着，又有何人敢作乱……<br />
她垂首轻笑，为之推上一把：“大人都发话了，项小公子是在质疑楚大人的思虑？”<br />
“草民不敢……”项辙闻语惊吓而跪，一念及楚大人如今所掌之权，便敬畏万般。<br />
黛眉轻微上扬，她敛声再作反问：“还自称草民？”<br />
“微……微臣不敢。”<br />
哪里这么自称过，少年称得不习惯，抬首偷望时，看她正投来赞许的眸光，似默然在将他鼓励。<br />
第102章<br />
项辙沉寂片晌，猛然直身再拜，语声嘹亮：“微臣定当誓死效忠大人，为朝廷，为天下黎民的安定尽一份力！”<br />
王府内春花开遍满园，原先已破旧的府邸被重新修，一切皆惬心顺意着。<br />
正于这两日，摄政王府翻了新，却未给王妃腾出间寝房。府中上下尽知，是楚大人欲和温姑娘同居寝殿，夫妻齐心，再不分你我。<br />
“大人有这心思，也不和我说一声……非要闹得下人皆知，唯我不知……”温玉仪羞恼得紧，可恼意也不明该从何发泄，只好哑口无言地搬入殿内。<br />
想着大人今日要辅佐新帝登基，定是忙碌的，心头那埋怨之意又褪了下来。<br />
昔日在书案边批阅奏折的清瘦身躯映入心里，她倏然消了愠恼，起身走去庖屋为大人煲上一碗莲子羹，以迎接他下早朝。<br />
今早新皇登基一事闹得城中沸沸扬扬，各处酒肆都在谈论着那新帝为何人。<br />
可闲谈之语未过多久便止了，因楚大人扬言，再听到有妄议者，杀无赦……<br />
仅有几名刚入城的外乡人走镖路过此地，不知楚大人下的命令，悄然在一酒楼中言谈起来，边饮酒边话着闲。<br />
“今日登上龙椅的，传言是先帝的一位远房表戚，头脑有些愚笨，应不敢再生事端。据说楚大人不愿要那皇位，偏是将这江山拱手让出……”<br />
一位身材高大的镖师饮尽碗中浊酒，轻问向身旁较为瘦弱的公子：“你说这位大人意欲何为？”<br />
“不论谁坐上龙椅，皇权皆已落到大人手中，”至于为何不接皇位，那公子闪过一念，以扇掩面道，“我估摸着，楚大人是觉得原先的陛下不安分了，才想着再换一人得以操控……”<br />
“毕竟在幕后操纵着傀儡之君，可是比自己称帝有趣多了。”<br />
大汉闻语，谨言慎行地敛了敛眉，觉公子所言有些无礼，为圆其场，又道上一句：“我看啊，将来若谁还敢和楚大人作对，下场只会比先帝还惨……”<br />
“楚大人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咱们还是莫议论了。”<br />
这些茶余饭后之言仍是被酒楼的掌柜听进。掌柜生怕招来祸端，差遣上几人，将桌上酒水与下酒菜皆撤了下。<br />
“放肆！何人准你们如此妄议楚大人！”<br />
掌柜抬袖高喝，示意跟随来的小厮，将二人抓进衙门里：“方才可是有几名散步谣言者被当街斩首！楚大人有令，从今往后再有议论者，格杀勿论……”<br />
殊不知楚大人竟还有这皇令，若真去了衙门，岂非是去送死……<br />
“掌柜饶命，掌柜饶命……”方才议论的二人吓得大气不敢出，跪倒在地，连连磕起头来，“我等是外乡人，也只是饭后闲暇才偶然说起，不懂京城的规矩。还望掌柜饶了小的……”<br />
面色再是凝重几分，掌柜挥袖命小厮暂且退下，抬手做上一手势，意在需用钱财买通，才能放过他们。<br />
“楚大人为国为民，最是德高望重，容不得尔等庶民诋毁！”<br />
“是是是，掌柜教训的是……”见事态还有转机，此二人塞了钱袋入掌柜的手里，发誓再不敢行妄议一举，“这些银两还望掌柜收下，我等再是不敢了！”<br />
既有银两可赚，那便放过一马，掌柜见钱眼开地收下贿赂之银，轻咳着嗓，稳步行远。<br />
宫城丽日当空而照，朝晖满前户，宫中草木迎晓露，大殿尤显一片巍峨庄肃。<br />
待下了朝，达官纷纷退去。<br />
如今朝堂动荡平息，在回王府前，想先去另一处之地，楚扶晏威凛地走着，步子踏入了天牢，眸色也随之阴冷下去。<br />
外头本还是艳阳之天，到了牢狱便感阴风阵阵袭来。<br />
他走到牢道尽头最为隐蔽的牢房前，向牢中被囚之人讥嘲了两声。<br />
“几日未见，陛下别来无恙。”<br />
他肃冷地立着，唇角悠缓勾起，未再向这人行半点君臣之仪。<br />
手脚已被镣铐所缚，李杸疲倦地抬起双眼，借铁窗遗落下的冷光望清来人，随然一笑。<br />
“朕已败成了这模样，你还来见朕做什么……”<br />
楚扶晏冷观此人颓败的模样，面不改色道：“微臣只想前来告知陛下一声，这江山仍是李氏的，微臣不抢。陛下可安心下九泉了……”<br />
“你不要皇位？”<br />
了无兴致的面颜猛地一僵，李杸忽而站起，紧握上牢门木柱，双目瞪得通红。<br />
放着好好的帝位不要，偏要去寻李氏后人占着此位，面前的辅佐之臣究竟意图何在，究竟是为哪般……<br />
李杸愕然睁眼，掌心似要握出血渍来，沉默地等待后话。<br />
“可陛下所留的几位小皇子已被诛杀……微臣找了个新君，是陛下的远房表戚。”<br />
泰然轻笑了几声，楚扶晏缓声而答，早已将利弊想得透彻：“这虽是李氏的江山，可皆由微臣摆布。如此屈辱，微臣要整个李氏世世代代都受着……”<br />
“永远摆脱不得。”<br />
他道得极缓，容色一凝，当真如同恶鬼般诉说着。<br />
“微臣想过了，江山仍是李氏的，微臣只尽着谋策之职，便不再有谋逆一说。”已于短短数日间想到了全身而退之法，楚扶晏唏嘘作叹，别有深意地低声回道。<br />
“世人只会觉着，微臣无错，错的只是陛下而已。”<br />
他顺势言得猖狂，道尽牢中的囚徒才是宵小之徒：“敢像陛下这样有异心的，微臣正巧可让他们看看，会有何等下场……”<br />
“你！”李杸再度勃然大怒，倏地想起朝里朝外还藏有余势，又随他一道而笑，“楚扶晏……朕不会放过你！”<br />
“朕要拉你一同入黄泉……”<br />
似听出了话外之意，楚扶晏自如地扬眉，笑意丝毫未减：“微臣险些忘了，陛下暗中培育的血影司，还有朝中剩余的心腹，譬如吴相礼、许元川的人，微臣已除尽。”<br />
“幻梦虽美，终有清醒的一日。”<br />
于此，这位旧日君王再无后招可言，落花流水，全军覆没。<br />
“哈哈哈哈哈……”笑声惨烈地荡于牢狱之上，流窜于牢道内尤为凄凉，李杸踉跄地向后退去，一步未站稳，跌坐在地，无奈痛哭流涕，“朕今生怎会遇上你这个恶鬼……”<br />
“日日诛着朕的心，朕却到死……也未拿你有何办法。”<br />
“来人，陛下累了，本王见有间刑室还空着，带陛下去歇息吧。”楚扶晏转身不再瞧看，吩咐起狱吏，意味深长地落下一语。<br />
“陛下若是长睡不醒了，便不必再惊扰。”<br />
“是。”那狱吏像是个聪明人，瞬间会了意，唤上二名狱卒便将这囚犯带走。<br />
回于府宅已近午时，顺着游廊一路来到王府书室，忙完早朝该行之事，脱下朝服，他自是想来见一见夫人。<br />
自打共居寝殿后，书室便也一同而用。他这位娇柔可欺的夫人，在闲暇时就喜待在此处习练字画，时不时还会唤他来品鉴一二。<br />
书室的房门被悠然推开，一抹芙蓉般的温婉倩影现于眼前，柔桡轻曼，翩若浮云，发髻接落花，举手投足间满是纤柔。<br />
他悄步走近，在她的身侧默默一站。<br />
“夫人又进步了。”<br />
楚扶晏沉声赞许，引得案前女子羞愧地顿笔。可手还未收回，就已被他从后握住。<br />
颇为专注地望起案上墨画，他凝神片刻，轻握素手，带她继续作画：“本王恰好有空闲，来教夫人作字画。”
温玉仪见势忙端坐回原样，桃颊上的羞色还未褪尽，唇瓣还留有方才落下的余温。<br />
转眸瞧看时，她不觉惊愕，才明了大人所道的故友是项辙。<br />
“扶晏哥，温姑娘！”<br />
少年闻讯欢步而入，却见殿中二道身影颇为可疑，尤其是温姑娘，这般正襟危坐必有事相瞒。<br />
项辙回想起随侍适才之语，大彻大悟般凝滞瞬息，也觉自己来的时机不妥。<br />
“项小公子……”她诧异唤着，想那项仲明已自戕而终，项府满门被斩，这少年竟活了下来。<br />
“项太尉被定下受贿敛财之罪，我原先以为……”<br />
以为项太尉被削去官职后，家道中落，此少年定遭受了不少劫难……<br />
然而她眼下看着，小公子容光焕发，鲜活得很，与旧日没什么两样。<br />
项辙知她疑虑所在，偷瞥向如今只手遮天的肃穆人影，感恩地朝其一拜：“是扶晏哥提早告知了我，我便骑着惊澜出城避了风波，躲过了此次劫难。”<br />
“还有我娘，扶晏哥也一同接出了城，才保住我们母子平安。”<br />
她怔然瞧向一侧的大人，感他当真是事无巨细，如若不然，<br />
她真要对项辙愧疚一世。<br />
项仲明行恶是真，可这少年是无辜受了牵连，当初好意相帮，最终换来的却是家父惨死。她若是项辙，多少也会心存芥蒂。<br />
对此长叹，温玉仪敛了敛眸光，生怕少年将她憎恨：“无事就好，我险些要为此心生愧疚……”<br />
“家父作恶，死有余辜……”<br />
岂料眸中少年已看了开，提起项仲明，竟也生起憎恶之气来：“可他因一人之过连累了娘亲，就连整个项府都……”<br />
项辙紧紧攥住拳，清澈眸底溢满了恨意，宛若已知晓项仲明所做的行径，可谓是惨无人道，罪无可赦。<br />
“项府成今日模样皆拜他所赐，我又恨又怨，却已无处可解恨……”他双眸一暗，随后抬起目光，郑重恭敬拜下。<br />
“家父咎由自取，我一点也不怨你们。”<br />
忽而想起这回是收了婚贴才赶了来，少年眸色骤然一亮，不再提那旧往之事：“扶晏哥邀我前来参加婚宴，这是要和温姑娘重行大婚？”<br />
楚扶晏却像另有他意，单独唤这位项公子来此，应有旁的考量，她静观身边的肃影，待大人道出下文。<br />
长指闲然地叩于椅凳扶手上，楚扶晏微凝起清眸，极为沉冷地开了口：“以项辙之名恐是难以容身，那些被项仲明残害过的平民百姓怕会将此债加于你身上。”<br />
“本王命你改名换姓，往后为朝廷效力。”<br />
此语却非是询问之言，而是容不得一丝违抗的命令，温玉仪忽感欣喜，回望项辙时，见少年呆愣了好几瞬。<br />
少年良久才醒悟，楚大人这是命他入朝为官。<br />
“可我是罪臣之子……”少年满头雾水，神色飘忽不定，难堪地说出口来，“我理应……理应被避嫌的。”<br />
小公子定是怕这身份不服众，会让朝中官臣道上闲话，可有大人顶着，又有何人敢作乱……<br />
她垂首轻笑，为之推上一把：“大人都发话了，项小公子是在质疑楚大人的思虑？”<br />
“草民不敢……”项辙闻语惊吓而跪，一念及楚大人如今所掌之权，便敬畏万般。<br />
黛眉轻微上扬，她敛声再作反问：“还自称草民？”<br />
“微……微臣不敢。”<br />
哪里这么自称过，少年称得不习惯，抬首偷望时，看她正投来赞许的眸光，似默然在将他鼓励。<br />
第102章<br />
项辙沉寂片晌，猛然直身再拜，语声嘹亮：“微臣定当誓死效忠大人，为朝廷，为天下黎民的安定尽一份力！”<br />
王府内春花开遍满园，原先已破旧的府邸被重新修，一切皆惬心顺意着。<br />
正于这两日，摄政王府翻了新，却未给王妃腾出间寝房。府中上下尽知，是楚大人欲和温姑娘同居寝殿，夫妻齐心，再不分你我。<br />
“大人有这心思，也不和我说一声……非要闹得下人皆知，唯我不知……”温玉仪羞恼得紧，可恼意也不明该从何发泄，只好哑口无言地搬入殿内。<br />
想着大人今日要辅佐新帝登基，定是忙碌的，心头那埋怨之意又褪了下来。<br />
昔日在书案边批阅奏折的清瘦身躯映入心里，她倏然消了愠恼，起身走去庖屋为大人煲上一碗莲子羹，以迎接他下早朝。<br />
今早新皇登基一事闹得城中沸沸扬扬，各处酒肆都在谈论着那新帝为何人。<br />
可闲谈之语未过多久便止了，因楚大人扬言，再听到有妄议者，杀无赦……<br />
仅有几名刚入城的外乡人走镖路过此地，不知楚大人下的命令，悄然在一酒楼中言谈起来，边饮酒边话着闲。<br />
“今日登上龙椅的，传言是先帝的一位远房表戚，头脑有些愚笨，应不敢再生事端。据说楚大人不愿要那皇位，偏是将这江山拱手让出……”<br />
一位身材高大的镖师饮尽碗中浊酒，轻问向身旁较为瘦弱的公子：“你说这位大人意欲何为？”<br />
“不论谁坐上龙椅，皇权皆已落到大人手中，”至于为何不接皇位，那公子闪过一念，以扇掩面道，“我估摸着，楚大人是觉得原先的陛下不安分了，才想着再换一人得以操控……”<br />
“毕竟在幕后操纵着傀儡之君，可是比自己称帝有趣多了。”<br />
大汉闻语，谨言慎行地敛了敛眉，觉公子所言有些无礼，为圆其场，又道上一句：“我看啊，将来若谁还敢和楚大人作对，下场只会比先帝还惨……”<br />
“楚大人是众望所归，民心所向，咱们还是莫议论了。”<br />
这些茶余饭后之言仍是被酒楼的掌柜听进。掌柜生怕招来祸端，差遣上几人，将桌上酒水与下酒菜皆撤了下。<br />
“放肆！何人准你们如此妄议楚大人！”<br />
掌柜抬袖高喝，示意跟随来的小厮，将二人抓进衙门里：“方才可是有几名散步谣言者被当街斩首！楚大人有令，从今往后再有议论者，格杀勿论……”<br />
殊不知楚大人竟还有这皇令，若真去了衙门，岂非是去送死……<br />
“掌柜饶命，掌柜饶命……”方才议论的二人吓得大气不敢出，跪倒在地，连连磕起头来，“我等是外乡人，也只是饭后闲暇才偶然说起，不懂京城的规矩。还望掌柜饶了小的……”<br />
面色再是凝重几分，掌柜挥袖命小厮暂且退下，抬手做上一手势，意在需用钱财买通，才能放过他们。<br />
“楚大人为国为民，最是德高望重，容不得尔等庶民诋毁！”<br />
“是是是，掌柜教训的是……”见事态还有转机，此二人塞了钱袋入掌柜的手里，发誓再不敢行妄议一举，“这些银两还望掌柜收下，我等再是不敢了！”<br />
既有银两可赚，那便放过一马，掌柜见钱眼开地收下贿赂之银，轻咳着嗓，稳步行远。<br />
宫城丽日当空而照，朝晖满前户，宫中草木迎晓露，大殿尤显一片巍峨庄肃。<br />
待下了朝，达官纷纷退去。<br />
如今朝堂动荡平息，在回王府前，想先去另一处之地，楚扶晏威凛地走着，步子踏入了天牢，眸色也随之阴冷下去。<br />
外头本还是艳阳之天，到了牢狱便感阴风阵阵袭来。<br />
他走到牢道尽头最为隐蔽的牢房前，向牢中被囚之人讥嘲了两声。<br />
“几日未见，陛下别来无恙。”<br />
他肃冷地立着，唇角悠缓勾起，未再向这人行半点君臣之仪。<br />
手脚已被镣铐所缚，李杸疲倦地抬起双眼，借铁窗遗落下的冷光望清来人，随然一笑。<br />
“朕已败成了这模样，你还来见朕做什么……”<br />
楚扶晏冷观此人颓败的模样，面不改色道：“微臣只想前来告知陛下一声，这江山仍是李氏的，微臣不抢。陛下可安心下九泉了……”<br />
“你不要皇位？”<br />
了无兴致的面颜猛地一僵，李杸忽而站起，紧握上牢门木柱，双目瞪得通红。<br />
放着好好的帝位不要，偏要去寻李氏后人占着此位，面前的辅佐之臣究竟意图何在，究竟是为哪般……<br />
李杸愕然睁眼，掌心似要握出血渍来，沉默地等待后话。<br />
“可陛下所留的几位小皇子已被诛杀……微臣找了个新君，是陛下的远房表戚。”<br />
泰然轻笑了几声，楚扶晏缓声而答，早已将利弊想得透彻：“这虽是李氏的江山，可皆由微臣摆布。如此屈辱，微臣要整个李氏世世代代都受着……”<br />
“永远摆脱不得。”<br />
他道得极缓，容色一凝，当真如同恶鬼般诉说着。<br />
“微臣想过了，江山仍是李氏的，微臣只尽着谋策之职，便不再有谋逆一说。”已于短短数日间想到了全身而退之法，楚扶晏唏嘘作叹，别有深意地低声回道。<br />
“世人只会觉着，微臣无错，错的只是陛下而已。”<br />
他顺势言得猖狂，道尽牢中的囚徒才是宵小之徒：“敢像陛下这样有异心的，微臣正巧可让他们看看，会有何等下场……”<br />
“你！”李杸再度勃然大怒，倏地想起朝里朝外还藏有余势，又随他一道而笑，“楚扶晏……朕不会放过你！”<br />
“朕要拉你一同入黄泉……”<br />
似听出了话外之意，楚扶晏自如地扬眉，笑意丝毫未减：“微臣险些忘了，陛下暗中培育的血影司，还有朝中剩余的心腹，譬如吴相礼、许元川的人，微臣已除尽。”<br />
“幻梦虽美，终有清醒的一日。”<br />
于此，这位旧日君王再无后招可言，落花流水，全军覆没。<br />
“哈哈哈哈哈……”笑声惨烈地荡于牢狱之上，流窜于牢道内尤为凄凉，李杸踉跄地向后退去，一步未站稳，跌坐在地，无奈痛哭流涕，“朕今生怎会遇上你这个恶鬼……”<br />
“日日诛着朕的心，朕却到死……也未拿你有何办法。”<br />
“来人，陛下累了，本王见有间刑室还空着，带陛下去歇息吧。”楚扶晏转身不再瞧看，吩咐起狱吏，意味深长地落下一语。<br />
“陛下若是长睡不醒了，便不必再惊扰。”<br />
“是。”那狱吏像是个聪明人，瞬间会了意，唤上二名狱卒便将这囚犯带走。<br />
回于府宅已近午时，顺着游廊一路来到王府书室，忙完早朝该行之事，脱下朝服，他自是想来见一见夫人。<br />
自打共居寝殿后，书室便也一同而用。他这位娇柔可欺的夫人，在闲暇时就喜待在此处习练字画，时不时还会唤他来品鉴一二。<br />
书室的房门被悠然推开，一抹芙蓉般的温婉倩影现于眼前，柔桡轻曼，翩若浮云，发髻接落花，举手投足间满是纤柔。<br />
他悄步走近，在她的身侧默默一站。<br />
“夫人又进步了。”<br />
楚扶晏沉声赞许，引得案前女子羞愧地顿笔。可手还未收回，就已被他从后握住。<br />
颇为专注地望起案上墨画，他凝神片刻，轻握素手，带她继续作画：“本王恰好有空闲，来教夫人作字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