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4章
“你一定要负隅顽抗下去？”阿玛拉不由得露出疑惑之色。<br />
因为实际接触的感官比什么情报带来的印象都明确，他亲自处决和追捕过不计其数的恶徒，包括在战场上杀死某个悍勇但沉迷血腥、危害民众的同族，或许是治理某地的将领，或许是叛军头目。<br />
而现在，即使只有短暂的合作和妥协相处，圣堂之剑依然可以认为涅菩与那些人并不一样。小满通过观察能够得出的结论，活得更久也见过更多恶人的阿玛拉同样会很快便意识到。<br />
“好吧，那就一个问题换一个答案，但只有一次机会。”<br />
“……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阿玛拉顿了顿，问出的却并非如何脱困。<br />
“——杀死我们的父神。”<br />
怪物抬手握住剑刃不让阿玛拉收回去，随后回答。<br />
他披着黑发，透过隐约染着深紫的发丝，以平静的目光直视猎隼那双透彻的银灰色眼睛，让阿玛拉深刻明白其中的郑重不是对任何一个“人”的，只是对他要弑杀的那位伟大的神明怀有无可否定的真实敬意。<br />
“接下来换我。那我就直说吧，这也是关于我们要怎么出去的问题关键。”<br />
阿玛拉略动了动手指，但对方依然没有要放开剑的意思。<br />
“倘若你的圣堂允许我带走小满，把她的心脏扔进熔炉里……你会服从，还是背叛？”<br />
遵照圣堂的命令就意味着牺牲一个孩子的生命，忤逆圣堂则等同于背叛自己从拥有自我以来的全部努力与坚守。<br />
究竟要选哪个？要怎么去选？<br />
这根本是个淬了毒的题目。<br />
翼族的瞳孔一颤。<br />
不再年轻气盛但终生信仰坚定的圣堂之剑面对这个纯粹发自假设般的问题，自知应该斥责其荒诞不经，但心底的某个角落信仰的裂纹已经有如蛛网，而且存在了多年，经不起任何一下重击。<br />
他忽然间记起曾经某个狂信徒的质问——倘若圣堂上下一心，为何数百年来，穷人愈穷，富人愈富？而圣堂从富人手中接过献礼修葺神像与殿堂，又从穷人手中接过供奉，养出的战士却会来追捕他们这些走投无路去偷同类的病婴祭神以求存活的穷人，而为什么不将剑指向富人？<br />
阿玛拉不会因为这些偏激的言论动摇，更一直都知道不平等是幸福的伴生之物。<br />
然而那走投无路的狂信徒确确实实是穷人，是一名依然有自然元素眷顾的兽族，甚至是星辉之父的虔信者。只不过命运不曾善待与他，让他走了歪路。<br />
如果不是半途行差踏错，这样的人正是阿玛拉毕生所守护的最最标准的对象之一。因此对于那张生病衰损的潮红脸庞上穷途末路的绝望、向圣者声声泣诉着的委屈和不得安稳的癫狂，阿玛拉记得格外清楚一些。<br />
圣堂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它不会时时刻刻都完全正确，没有任何人能保证和做到。<br />
举剑的圣者想要这般辩解，又对着面前死者灵魂的聚合体无法开口。<br />
世界是由大部分的穷人所组成的，死者当然也一样，纵使“涅菩”表现出了合格的谈吐与审美等等，完全有能力混进贵族的聚会里去做个风云人物，但阿玛拉还是认得出那双眼睛深处潜藏的神色。<br />
这样一双眼睛绝不来自养尊处优之人。<br />
它是日夜不安、流离失所的惶惑做底，对艰难认识深刻从而对阶级更高者理所当然享有的生存权心怀的渴望是骨骼，自灭顶的悲惨中生出的无终的恨意疯狂蔓长，如血肉般填充起所有空隙，最终塑造出死寂而冰冷的一片貌如平原的泥沼，淤泥里藏着择人而噬的毒蛇。<br />
如此，要说他想拖着所有的一切共同毁灭，便显得无比合理了。<br />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或者是任何什么人。”<br />
这是阿玛拉最终的回答。<br />
他的声音蓦然低落下去，像是洗去了新的白泥膏粉饰的旧雕塑，露出满是风霜剥蚀的枯瘦沟壑，疲惫而带着颓然。<br />
“这是我一生的坚守。我所认为的正义。”<br />
哪怕与圣堂的判断相反，而且在后来被证明我才是愚蠢短视的那边……但这份想将我看到的每一个生命保护下来的坚持和夙愿，依然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了。<br />
伴着雪块崩落的连绵声响，怪物轻轻撒手，放开了掌心握着的剑刃。<br />
“希望你能履行承诺，别辜负她的期待。”在逐渐自山野向至圣之城转变的景物间，涅菩说。<br />
第098章<br />
又一个安静的晚上, 崇羽和好友挤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看着综艺节目，手下各自打游戏，悠闲地等着更新。<br />
之所以是挤，原因在于本来容纳两人十分宽敞的沙发里今天多了一位小客人。<br />
好友的堂妹放假前来找姐姐玩, 经过合住室友间的商议而会暂住在这里大约一周时间。<br />
听说小姑娘性格十分乖巧, 今年才刚考上高等中学，崇羽还特地把房间里某些偏成人和黑暗向的读物都打包锁在单独柜子里。<br />
结果在好友去将人接回来, 双方汇合后, 她们才得知, 这位小堂妹也是《残缺者》的忠实读者——起因是她一眼就认出了好友的自制手链是拉萨瑞斯的印象色集合，随后更是立刻发现了漫画扉页同款的日历冰箱贴是漫画网站送给嘉宾的年会赠品周边。崇羽直呼内行。<br />
原来小堂妹虽然刚入坑没几个月, 却是对作品非常用心的那类孩子, 说起角色见解和分析都有理有据。<br />
她不仅在学业之余悄悄画过一些自学手绘但绝对充满心意的同人图, 还具有冲着偶然刷到的尘醒的脸入坑、却随着自己的阅读感官而逐渐喜欢上素袂和涅菩的复杂属性，甚至出来玩都随身带着特别花费功夫的自制手账本，厨力可见一斑。<br />
小堂妹羞涩兼具勇敢地向同好大姐姐展示了这些, 得到充分认可, 于是原本带有客气成分的接触一下被漫画拉进了距离。虽然年龄相差好几岁, 三人却因相同的读者身份而能够敞开心扉地一起游玩了，相处起来互相包容便愉快得很。<br />
虽然是新人小妹妹，但这样的小妹妹简直就是天使啊！祟祟念老师为此感到十分的幸福，尤其是在收到一份满是对于她上次的素袂cos的真诚赞美的手写信之后。<br />
这导致过去的几天里崇羽和小堂妹的互动剧增, 两人一个大方拿出早早入坑后积攒的漫画同人制品分享, 一个负责郑重地观看并不吝夸夸回馈情绪价值，很快打得火热, 好友反倒只是在旁边心平气和地凑热闹。当然这其中也有她们性格不同的原因，并不能就此区分出任何优劣。<br />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 直到三声不同设置的提示音前后响起。<br />
【您追更的作品《残缺者》已经发布了第27话！】<br />
“更新啦！”夹在两个大姐姐之间的小堂妹振臂欢呼，展现出未成年人对待喜爱事物时的元气十足。<br />
好友从沙发侧边拎出她为设计工作买的高清大尺寸平板，崇羽便笑着说：“建议你看这个，她这个显色特好。”<br />
小堂妹从善如流，开开心心把自己的普通学生机放在茶几上，往堂姐身旁凑了凑。<br />
崇羽抱着自己的平板，怀着因为迎来新同伴而产生的微妙的仪式感，和好友同时点下购买更新。<br />
“哇……”小堂妹看着扉页小声惊呼，眼睛亮亮的。<br />
漫画第27话的扉页，正是上一话末尾对局的四人。<br />
富有深意的斜十字星图案放在中心，恰好将画面分割为四块。<br />
凭借深红发色最先吸引来目光的拉萨瑞斯以白骨的指掌托着一颗内里种着嫩绿新芽、外罩剔透水晶球的微观盆景，但水晶球的底座是造型如火焰似的暗红晶体。<br />
而龙王手中是一颗凝结成酷似心脏形状的褐金色天然矿石，阿玛拉捧起的则是一团近乎炽白的纯粹光芒，涅菩却什么也没有，只是微笑，相对应的是斜十字星紧挨着他的那部分边缘正在碎裂消解。<br />
连载至今，大部分读者已经潜移默化地记住了“斜十字星是星神的标志”这条出现过多次的关联设定，并因此联想出很多很多东西。<br />
“这是在表达他们的信仰状态……吧？”崇羽看着弹幕，将信将疑地说出她的看法。<br />
“我也觉得。拉丝虽然违背规则强行延续下来，但他并没有在任何一句话里否定过星神，只说自己的行为是悖逆。法系角色的态度普遍都是这样。所以他这里是用白骨化的手托起自然和外系的象征元素。”好友因个人喜好而优先着重分析了巫妖。<br />
“那贝鲁就是完完全全的星神派系不用多说了，阿玛拉这边应该不是光元素，是他们用的神术的颜色吧，代表他的信仰是比较纯粹甚至偏激的。”崇羽点着头。<br />
“至于捏总……嗯。”好友看向听着她们分析并把敬仰写在脸上持续鼓掌的小堂妹，笑了笑，将平板电脑递到她手里，“你来说吧。”<br />
“啊？我吗？我来分析？”小堂妹愣住，并对于自己涉足大佬高端局的资格深深表示不可置信。
因为实际接触的感官比什么情报带来的印象都明确，他亲自处决和追捕过不计其数的恶徒，包括在战场上杀死某个悍勇但沉迷血腥、危害民众的同族，或许是治理某地的将领，或许是叛军头目。<br />
而现在，即使只有短暂的合作和妥协相处，圣堂之剑依然可以认为涅菩与那些人并不一样。小满通过观察能够得出的结论，活得更久也见过更多恶人的阿玛拉同样会很快便意识到。<br />
“好吧，那就一个问题换一个答案，但只有一次机会。”<br />
“……你做这一切的目的，究竟是什么？”阿玛拉顿了顿，问出的却并非如何脱困。<br />
“——杀死我们的父神。”<br />
怪物抬手握住剑刃不让阿玛拉收回去，随后回答。<br />
他披着黑发，透过隐约染着深紫的发丝，以平静的目光直视猎隼那双透彻的银灰色眼睛，让阿玛拉深刻明白其中的郑重不是对任何一个“人”的，只是对他要弑杀的那位伟大的神明怀有无可否定的真实敬意。<br />
“接下来换我。那我就直说吧，这也是关于我们要怎么出去的问题关键。”<br />
阿玛拉略动了动手指，但对方依然没有要放开剑的意思。<br />
“倘若你的圣堂允许我带走小满，把她的心脏扔进熔炉里……你会服从，还是背叛？”<br />
遵照圣堂的命令就意味着牺牲一个孩子的生命，忤逆圣堂则等同于背叛自己从拥有自我以来的全部努力与坚守。<br />
究竟要选哪个？要怎么去选？<br />
这根本是个淬了毒的题目。<br />
翼族的瞳孔一颤。<br />
不再年轻气盛但终生信仰坚定的圣堂之剑面对这个纯粹发自假设般的问题，自知应该斥责其荒诞不经，但心底的某个角落信仰的裂纹已经有如蛛网，而且存在了多年，经不起任何一下重击。<br />
他忽然间记起曾经某个狂信徒的质问——倘若圣堂上下一心，为何数百年来，穷人愈穷，富人愈富？而圣堂从富人手中接过献礼修葺神像与殿堂，又从穷人手中接过供奉，养出的战士却会来追捕他们这些走投无路去偷同类的病婴祭神以求存活的穷人，而为什么不将剑指向富人？<br />
阿玛拉不会因为这些偏激的言论动摇，更一直都知道不平等是幸福的伴生之物。<br />
然而那走投无路的狂信徒确确实实是穷人，是一名依然有自然元素眷顾的兽族，甚至是星辉之父的虔信者。只不过命运不曾善待与他，让他走了歪路。<br />
如果不是半途行差踏错，这样的人正是阿玛拉毕生所守护的最最标准的对象之一。因此对于那张生病衰损的潮红脸庞上穷途末路的绝望、向圣者声声泣诉着的委屈和不得安稳的癫狂，阿玛拉记得格外清楚一些。<br />
圣堂是一个庞大的组织……它不会时时刻刻都完全正确，没有任何人能保证和做到。<br />
举剑的圣者想要这般辩解，又对着面前死者灵魂的聚合体无法开口。<br />
世界是由大部分的穷人所组成的，死者当然也一样，纵使“涅菩”表现出了合格的谈吐与审美等等，完全有能力混进贵族的聚会里去做个风云人物，但阿玛拉还是认得出那双眼睛深处潜藏的神色。<br />
这样一双眼睛绝不来自养尊处优之人。<br />
它是日夜不安、流离失所的惶惑做底，对艰难认识深刻从而对阶级更高者理所当然享有的生存权心怀的渴望是骨骼，自灭顶的悲惨中生出的无终的恨意疯狂蔓长，如血肉般填充起所有空隙，最终塑造出死寂而冰冷的一片貌如平原的泥沼，淤泥里藏着择人而噬的毒蛇。<br />
如此，要说他想拖着所有的一切共同毁灭，便显得无比合理了。<br />
“……我不会让你带走她，或者是任何什么人。”<br />
这是阿玛拉最终的回答。<br />
他的声音蓦然低落下去，像是洗去了新的白泥膏粉饰的旧雕塑，露出满是风霜剥蚀的枯瘦沟壑，疲惫而带着颓然。<br />
“这是我一生的坚守。我所认为的正义。”<br />
哪怕与圣堂的判断相反，而且在后来被证明我才是愚蠢短视的那边……但这份想将我看到的每一个生命保护下来的坚持和夙愿，依然不会再有任何改变了。<br />
伴着雪块崩落的连绵声响，怪物轻轻撒手，放开了掌心握着的剑刃。<br />
“希望你能履行承诺，别辜负她的期待。”在逐渐自山野向至圣之城转变的景物间，涅菩说。<br />
第098章<br />
又一个安静的晚上, 崇羽和好友挤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看着综艺节目，手下各自打游戏，悠闲地等着更新。<br />
之所以是挤，原因在于本来容纳两人十分宽敞的沙发里今天多了一位小客人。<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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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说小姑娘性格十分乖巧, 今年才刚考上高等中学，崇羽还特地把房间里某些偏成人和黑暗向的读物都打包锁在单独柜子里。<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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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堂妹羞涩兼具勇敢地向同好大姐姐展示了这些, 得到充分认可, 于是原本带有客气成分的接触一下被漫画拉进了距离。虽然年龄相差好几岁, 三人却因相同的读者身份而能够敞开心扉地一起游玩了，相处起来互相包容便愉快得很。<br />
虽然是新人小妹妹，但这样的小妹妹简直就是天使啊！祟祟念老师为此感到十分的幸福，尤其是在收到一份满是对于她上次的素袂cos的真诚赞美的手写信之后。<br />
这导致过去的几天里崇羽和小堂妹的互动剧增, 两人一个大方拿出早早入坑后积攒的漫画同人制品分享, 一个负责郑重地观看并不吝夸夸回馈情绪价值，很快打得火热, 好友反倒只是在旁边心平气和地凑热闹。当然这其中也有她们性格不同的原因，并不能就此区分出任何优劣。<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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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堂妹从善如流，开开心心把自己的普通学生机放在茶几上，往堂姐身旁凑了凑。<br />
崇羽抱着自己的平板，怀着因为迎来新同伴而产生的微妙的仪式感，和好友同时点下购买更新。<br />
“哇……”小堂妹看着扉页小声惊呼，眼睛亮亮的。<br />
漫画第27话的扉页，正是上一话末尾对局的四人。<br />
富有深意的斜十字星图案放在中心，恰好将画面分割为四块。<br />
凭借深红发色最先吸引来目光的拉萨瑞斯以白骨的指掌托着一颗内里种着嫩绿新芽、外罩剔透水晶球的微观盆景，但水晶球的底座是造型如火焰似的暗红晶体。<br />
而龙王手中是一颗凝结成酷似心脏形状的褐金色天然矿石，阿玛拉捧起的则是一团近乎炽白的纯粹光芒，涅菩却什么也没有，只是微笑，相对应的是斜十字星紧挨着他的那部分边缘正在碎裂消解。<br />
连载至今，大部分读者已经潜移默化地记住了“斜十字星是星神的标志”这条出现过多次的关联设定，并因此联想出很多很多东西。<br />
“这是在表达他们的信仰状态……吧？”崇羽看着弹幕，将信将疑地说出她的看法。<br />
“我也觉得。拉丝虽然违背规则强行延续下来，但他并没有在任何一句话里否定过星神，只说自己的行为是悖逆。法系角色的态度普遍都是这样。所以他这里是用白骨化的手托起自然和外系的象征元素。”好友因个人喜好而优先着重分析了巫妖。<br />
“那贝鲁就是完完全全的星神派系不用多说了，阿玛拉这边应该不是光元素，是他们用的神术的颜色吧，代表他的信仰是比较纯粹甚至偏激的。”崇羽点着头。<br />
“至于捏总……嗯。”好友看向听着她们分析并把敬仰写在脸上持续鼓掌的小堂妹，笑了笑，将平板电脑递到她手里，“你来说吧。”<br />
“啊？我吗？我来分析？”小堂妹愣住，并对于自己涉足大佬高端局的资格深深表示不可置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