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芜澜不指望她能逆转局势，但她至少应该表现出一点对儿子的担忧，而非全然都是做给邱泽然看的歉意。<br />
“我吃好了姐，”当那桶黄酒也见了底，邱泽然终于放下筷子，背上自己的网球包，“得回队伍里了。”<br />
邱芜澜不自觉松了口气，“我送你。”<br />
他们自季尧面前走过，那双名牌球鞋顿在季尧腿前，踢倒了空桶，发出哐响。<br />
邱泽然垂眸，俯视烂泥般倚着墙壁的少年。<br />
他吃力地睁眼，费劲了力气也只才眯开一条迷梦的缝隙。<br />
一桶半高度酒下去，来不及经历呕吐，便陷入了半昏迷。<br />
季尧手边还散落着三包料酒，邱泽然没兴趣看了。<br />
他对邱芜澜摆手，“外面热，姐姐你歇着吧。车子来接我了。”<br />
邱芜澜弯眸，“替我问候你的小女朋友。”<br />
邱泽然嬉笑着，形状近乎憨傻。<br />
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br />
门关上的刹那，邱芜澜大步回身，扶住了瘫躺在地上的季尧。<br />
“阿尧、阿尧？”她轻拍他的脸，脸上的皮肤像是烂熟发烫的柿皮，没有任何反应。<br />
五分钟后，急救车抵达了别墅。<br />
医护人员搬运途中，季尧突然张口，吐出一片黄绿色胆汁。<br />
他平躺着，喉咙鼻子里不停冒出胆水，又顺着重力倒灌回气管内。<br />
“翻身、翻身！”菲安高喊，随行的护士麻利地扭转了季尧的上身。<br />
邱芜澜紧跟着踏上了急救车。<br />
“芜澜…”她握着季尧的手，听见了一声忸怩的蚊吟。<br />
“芜澜，我…”季葶站在车下，为难地绞着手指，“我离开庄园一整天了，岸山会不高兴的。”<br />
邱芜澜终于明确了自己恼火的源头。<br />
“那你回去。”她对医生道，“走。”<br />
菲安从季葶的五官里看出她和季尧有点关系，遂提醒道，“邱总，一会儿进手术室需要直系亲属签字，还是让他妈妈一起上来…”<br />
“什么年代了，还不能线上授权么！”邱芜澜冷斥回去。<br />
过了要靠气势装腔作势的年纪，她再也没有用过如此强硬的语气。<br />
菲安愣了下，少见这位邱小姐发脾气，匆匆应了声好。<br />
“芜澜、芜澜！”车子准备走了，季葶突然跟了几步，她慌张开口，“你忙的话，还是我去吧。”<br />
邱芜澜挺直了脊背，隐忍怒意。<br />
如果季葶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尚有容忍的余地；可她敏感细腻，自己口吻稍冷了些，都能察觉出她背后的情绪。<br />
她什么都明白，她是对季尧不在意。<br />
担架上的少年肤如火烧，吐了一阵子胆汁，两眼被泪水糊满。<br />
呕吐物的酸臭味在密闭的车厢里发酵，邱芜澜沉默着，忽然之间，她听见了微弱的哭泣。<br />
半昏厥的男孩泪眼朦胧地呢喃：“姐…姐姐……”<br />
邱芜澜眼皮跳了下。<br />
穷则呼天，疾病惨怛本该呼父母，季尧昏迷之间，喊的却是姐姐。<br />
是她对季尧情深义重么？<br />
若真如此，他现在就不会是这番模样。<br />
邱芜澜不明白，季葶年轻时也算是精于算计，既然吃了情妇这碗青春饭，为什么不讨好一点自己的养老金。<br />
她不恨压榨她的邱岸山，不恨欺凌她的邱泽然，连仗势欺人的下人都不记恨，她讨好所有的加害者，唯独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弃如敝履。<br />
邱芜澜送季尧进手术室，洗完胃后又送出来挂水。<br />
“邱总，”负责洗胃的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对邱芜澜道，“已经转移病房了，年纪轻，没什么大事，您要去看看么。”<br />
邱芜澜颔首，“辛苦您了。”<br />
她欲动身前往住院区，临走前瞥见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br />
“怎么了。”她问，“还有什么问题么。”<br />
“啊……”医生尴尬地推了下眼镜，纠结之后，委婉道，“就是我们给他换了病服后，发现病人胳膊和锁骨处好像有点擦碰，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在哪里不小心弄到的。”<br />
“擦碰？”<br />
“听说他是艺人？”见邱芜澜脸色不太好，医生立刻装傻充愣，“是不是演戏的时候碰到了，要让他注意身体啊。”<br />
季尧说是邱芜澜的表弟，可据说两人的血缘关系远得和陌生人无异。<br />
一个远方亲戚，无亲无故地借住在邱家本家，医生无意深究那个男孩在邱家的处境，主动为他的病情找好了理由。<br />
邱芜澜没有多问，准备自己去看。<br />
季尧被送去了单人病房，这是今年他第二次住院，邱芜澜推门进去时他正沉睡着。<br />
房里打了空调，护士为他盖了一层薄被。<br />
她与邱芜澜点头致意，确认了一遍季尧的点滴后，退了出去。<br />
邱芜澜在床边坐下。<br />
窗外秋阳似火，亮得刺人眼睛。<br />
她回忆着医生说的话，陡然发觉，今天季尧穿了一件窄领长袖，她也就没有看见过他的胳膊和锁骨。<br />
掀开一角被子，她将季尧的袖子撸起。<br />
随着衣袖上堆，少年偏白的皮肤寸寸露出。<br />
当看见他上臂的情形后，邱芜澜瞳孔微缩，紧接着去拉季尧的衣领。<br />
他裸露出的胳膊上是密密麻麻的指甲印，一只只弯月形的血色印痕布满了上臂，如爬满墙壁的毒虫，令人毛骨悚然。<br />
两处锁骨上则是大团的乌青，黑紫交加，触目惊心。<br />
这显然不是他自己弄出来的“磕碰”。<br />
邱芜澜立刻联系了季尧的助理，询问他在片场的情况。<br />
对方一头雾水，被逼问得欲哭无泪，“邱总，我真的不知道啊。语薇姐和华老师都很照顾他，再说季尧也不是十八线，谁会欺负他啊。”<br />
这话不假。<br />
没有人敢欺负季尧，他从不吝于展现自己“表少爷”的身份，在邱芜澜知道和不知道的角落里做了不少恶作剧。<br />
他不可能在工作时被人穿小鞋。<br />
伤口很新，如果不是工作受的伤，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br />
“姐姐……”<br />
病床上的少年发出模糊呓语，遭了这一通罪，他活脱脱像是暴瘦了一回，惨白又憔悴。<br />
邱芜澜帮他掖好了被子。<br />
她坐在床边，持着手机，点开了季尧别墅里未及撤掉的监控程序。<br />
第81章<br />
邱芜澜不敢置信自己看见的内容。<br />
她一直知道季葶对季尧心怀不满, 背后向他灌输了扭曲的价值观。<br />
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季葶的灌输之中附带了暴力色彩——<br />
四十多岁的病弱女人殴打二十岁的儿子，听起来荒诞离奇, 偏偏就是在邱芜澜眼前发生了。<br />
监控之中，高出季葶一头的季尧像是从小就被打痛了的大狗, 即便成年，也不敢违抗瘦弱的主人。<br />
那样活泼明媚的少年, 在季葶面前一言不发地承受着她的抓拧，被她扯着头发，一次又一次地撞进冰水混合的台盆里。<br />
他的锁骨就是在这个时候撞出的乌青。<br />
邱芜澜看见他试图反抗, 却在季葶一句“他最喜欢看我悲惨的模样。她是邱岸山的女儿, 她和他有一样的病。”后, 无力放弃。<br />
那些她睁只眼闭只眼的零食饮料, 被季葶全部砸去了楼下院中。<br />
女人的尖叫、怒吼和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辱骂盖过了她憔悴的病体, 让人退避三舍, 唯恐殃及。<br />
那个在邱芜澜面前温顺可怜的女人, 俨然和疯子无异。<br />
昨天晚上，近在隔壁的邱芜澜没有听见任何响动，季葶的发音十分诡异。<br />
她分明是在吼叫, 喊出的声音却被压得极低, 一大半都是气音, 宛如初冬的秋虫，窸窸窣窣, 歇斯底里地发出枯竭的虫鸣。<br />
股股燥热自脚底窜起, 邱芜澜察觉到了自己发病的征兆，眼睛却无法从监控画面上挪开。<br />
她死死盯着那些骇人的画面，冲击性的情绪太过凶猛, 顷刻间堆积成狂躁，让她愤怒、让她暴躁、让她痛心，让她想如画面里的季葶一样尖叫。<br />
邱芜澜颤抖地去摸手包。<br />
她搜寻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是匆忙跟来的医院，根本没有带包。<br />
药……她的药……<br />
她哆哆嗦嗦去翻自己的衣服口袋，外套里没有，她想解开扣子，看看内衬袋子里有没有药。<br />
手指抖得不像话，几次都没有解开光滑的纽扣，身体热得犹如火炉，额角、面颊上的汗淌个不停。<br />
滴答——<br />
一颗汗珠坠在了解纽扣的指尖。<br />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情绪的洪流轰然冲堤。
“我吃好了姐，”当那桶黄酒也见了底，邱泽然终于放下筷子，背上自己的网球包，“得回队伍里了。”<br />
邱芜澜不自觉松了口气，“我送你。”<br />
他们自季尧面前走过，那双名牌球鞋顿在季尧腿前，踢倒了空桶，发出哐响。<br />
邱泽然垂眸，俯视烂泥般倚着墙壁的少年。<br />
他吃力地睁眼，费劲了力气也只才眯开一条迷梦的缝隙。<br />
一桶半高度酒下去，来不及经历呕吐，便陷入了半昏迷。<br />
季尧手边还散落着三包料酒，邱泽然没兴趣看了。<br />
他对邱芜澜摆手，“外面热，姐姐你歇着吧。车子来接我了。”<br />
邱芜澜弯眸，“替我问候你的小女朋友。”<br />
邱泽然嬉笑着，形状近乎憨傻。<br />
他心满意足地离开了。<br />
门关上的刹那，邱芜澜大步回身，扶住了瘫躺在地上的季尧。<br />
“阿尧、阿尧？”她轻拍他的脸，脸上的皮肤像是烂熟发烫的柿皮，没有任何反应。<br />
五分钟后，急救车抵达了别墅。<br />
医护人员搬运途中，季尧突然张口，吐出一片黄绿色胆汁。<br />
他平躺着，喉咙鼻子里不停冒出胆水，又顺着重力倒灌回气管内。<br />
“翻身、翻身！”菲安高喊，随行的护士麻利地扭转了季尧的上身。<br />
邱芜澜紧跟着踏上了急救车。<br />
“芜澜…”她握着季尧的手，听见了一声忸怩的蚊吟。<br />
“芜澜，我…”季葶站在车下，为难地绞着手指，“我离开庄园一整天了，岸山会不高兴的。”<br />
邱芜澜终于明确了自己恼火的源头。<br />
“那你回去。”她对医生道，“走。”<br />
菲安从季葶的五官里看出她和季尧有点关系，遂提醒道，“邱总，一会儿进手术室需要直系亲属签字，还是让他妈妈一起上来…”<br />
“什么年代了，还不能线上授权么！”邱芜澜冷斥回去。<br />
过了要靠气势装腔作势的年纪，她再也没有用过如此强硬的语气。<br />
菲安愣了下，少见这位邱小姐发脾气，匆匆应了声好。<br />
“芜澜、芜澜！”车子准备走了，季葶突然跟了几步，她慌张开口，“你忙的话，还是我去吧。”<br />
邱芜澜挺直了脊背，隐忍怒意。<br />
如果季葶是大大咧咧的性格，尚有容忍的余地；可她敏感细腻，自己口吻稍冷了些，都能察觉出她背后的情绪。<br />
她什么都明白，她是对季尧不在意。<br />
担架上的少年肤如火烧，吐了一阵子胆汁，两眼被泪水糊满。<br />
呕吐物的酸臭味在密闭的车厢里发酵，邱芜澜沉默着，忽然之间，她听见了微弱的哭泣。<br />
半昏厥的男孩泪眼朦胧地呢喃：“姐…姐姐……”<br />
邱芜澜眼皮跳了下。<br />
穷则呼天，疾病惨怛本该呼父母，季尧昏迷之间，喊的却是姐姐。<br />
是她对季尧情深义重么？<br />
若真如此，他现在就不会是这番模样。<br />
邱芜澜不明白，季葶年轻时也算是精于算计，既然吃了情妇这碗青春饭，为什么不讨好一点自己的养老金。<br />
她不恨压榨她的邱岸山，不恨欺凌她的邱泽然，连仗势欺人的下人都不记恨，她讨好所有的加害者，唯独对自己的亲生骨肉弃如敝履。<br />
邱芜澜送季尧进手术室，洗完胃后又送出来挂水。<br />
“邱总，”负责洗胃的医生从手术室出来，对邱芜澜道，“已经转移病房了，年纪轻，没什么大事，您要去看看么。”<br />
邱芜澜颔首，“辛苦您了。”<br />
她欲动身前往住院区，临走前瞥见医生欲言又止的表情。<br />
“怎么了。”她问，“还有什么问题么。”<br />
“啊……”医生尴尬地推了下眼镜，纠结之后，委婉道，“就是我们给他换了病服后，发现病人胳膊和锁骨处好像有点擦碰，也不知道是他自己在哪里不小心弄到的。”<br />
“擦碰？”<br />
“听说他是艺人？”见邱芜澜脸色不太好，医生立刻装傻充愣，“是不是演戏的时候碰到了，要让他注意身体啊。”<br />
季尧说是邱芜澜的表弟，可据说两人的血缘关系远得和陌生人无异。<br />
一个远方亲戚，无亲无故地借住在邱家本家，医生无意深究那个男孩在邱家的处境，主动为他的病情找好了理由。<br />
邱芜澜没有多问，准备自己去看。<br />
季尧被送去了单人病房，这是今年他第二次住院，邱芜澜推门进去时他正沉睡着。<br />
房里打了空调，护士为他盖了一层薄被。<br />
她与邱芜澜点头致意，确认了一遍季尧的点滴后，退了出去。<br />
邱芜澜在床边坐下。<br />
窗外秋阳似火，亮得刺人眼睛。<br />
她回忆着医生说的话，陡然发觉，今天季尧穿了一件窄领长袖，她也就没有看见过他的胳膊和锁骨。<br />
掀开一角被子，她将季尧的袖子撸起。<br />
随着衣袖上堆，少年偏白的皮肤寸寸露出。<br />
当看见他上臂的情形后，邱芜澜瞳孔微缩，紧接着去拉季尧的衣领。<br />
他裸露出的胳膊上是密密麻麻的指甲印，一只只弯月形的血色印痕布满了上臂，如爬满墙壁的毒虫，令人毛骨悚然。<br />
两处锁骨上则是大团的乌青，黑紫交加，触目惊心。<br />
这显然不是他自己弄出来的“磕碰”。<br />
邱芜澜立刻联系了季尧的助理，询问他在片场的情况。<br />
对方一头雾水，被逼问得欲哭无泪，“邱总，我真的不知道啊。语薇姐和华老师都很照顾他，再说季尧也不是十八线，谁会欺负他啊。”<br />
这话不假。<br />
没有人敢欺负季尧，他从不吝于展现自己“表少爷”的身份，在邱芜澜知道和不知道的角落里做了不少恶作剧。<br />
他不可能在工作时被人穿小鞋。<br />
伤口很新，如果不是工作受的伤，那就只剩下一个可能性——<br />
“姐姐……”<br />
病床上的少年发出模糊呓语，遭了这一通罪，他活脱脱像是暴瘦了一回，惨白又憔悴。<br />
邱芜澜帮他掖好了被子。<br />
她坐在床边，持着手机，点开了季尧别墅里未及撤掉的监控程序。<br />
第81章<br />
邱芜澜不敢置信自己看见的内容。<br />
她一直知道季葶对季尧心怀不满, 背后向他灌输了扭曲的价值观。<br />
可她如何也没有想到，季葶的灌输之中附带了暴力色彩——<br />
四十多岁的病弱女人殴打二十岁的儿子，听起来荒诞离奇, 偏偏就是在邱芜澜眼前发生了。<br />
监控之中，高出季葶一头的季尧像是从小就被打痛了的大狗, 即便成年，也不敢违抗瘦弱的主人。<br />
那样活泼明媚的少年, 在季葶面前一言不发地承受着她的抓拧，被她扯着头发，一次又一次地撞进冰水混合的台盆里。<br />
他的锁骨就是在这个时候撞出的乌青。<br />
邱芜澜看见他试图反抗, 却在季葶一句“他最喜欢看我悲惨的模样。她是邱岸山的女儿, 她和他有一样的病。”后, 无力放弃。<br />
那些她睁只眼闭只眼的零食饮料, 被季葶全部砸去了楼下院中。<br />
女人的尖叫、怒吼和一声声不堪入耳的辱骂盖过了她憔悴的病体, 让人退避三舍, 唯恐殃及。<br />
那个在邱芜澜面前温顺可怜的女人, 俨然和疯子无异。<br />
昨天晚上，近在隔壁的邱芜澜没有听见任何响动，季葶的发音十分诡异。<br />
她分明是在吼叫, 喊出的声音却被压得极低, 一大半都是气音, 宛如初冬的秋虫，窸窸窣窣, 歇斯底里地发出枯竭的虫鸣。<br />
股股燥热自脚底窜起, 邱芜澜察觉到了自己发病的征兆，眼睛却无法从监控画面上挪开。<br />
她死死盯着那些骇人的画面，冲击性的情绪太过凶猛, 顷刻间堆积成狂躁，让她愤怒、让她暴躁、让她痛心，让她想如画面里的季葶一样尖叫。<br />
邱芜澜颤抖地去摸手包。<br />
她搜寻了半晌，才意识到自己是匆忙跟来的医院，根本没有带包。<br />
药……她的药……<br />
她哆哆嗦嗦去翻自己的衣服口袋，外套里没有，她想解开扣子，看看内衬袋子里有没有药。<br />
手指抖得不像话，几次都没有解开光滑的纽扣，身体热得犹如火炉，额角、面颊上的汗淌个不停。<br />
滴答——<br />
一颗汗珠坠在了解纽扣的指尖。<br />
如同压垮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情绪的洪流轰然冲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