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回去吧，我要休息了。”<br />
“药药！药——”<br />
温药挂了电话，把帘子一拉，不再理会。<br />
他以为晏鹤舟会继续用喇叭骚扰，结果并没有。<br />
一切都安静下来，温药侧躺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br />
第41章<br />
这一晚, 温药睡得并不安稳，他梦见自己被一群看不清脸人围着嘲笑，欺辱。<br />
直到天光乍破, 温药从一身冷汗里惊醒，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有一块大石头堵在他的心里，叫他想发疯地大吼大叫。<br />
温药揉了一把脸，起床，率先走到窗口拉开窗帘，马路旁空荡荡的，没有人站在那里。<br />
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温药去浴室洗了个澡后换好衣服，下楼时李思朗已经在厨房了。<br />
“早。”李思朗问，“我煮了皮蛋粥, 要喝点吗？”<br />
“嗯，谢谢。”温药坐下。<br />
李思朗盛了粥把碗递给他：“怎么了，脸色好白。”<br />
“没什么, 做噩梦了。”<br />
“是因为见到了晏鹤舟吗？”<br />
温药调羹放嘴边停住, 他抬头看了眼李思朗, 自暴自弃地承认：“应该是这样。”<br />
李思朗皱紧眉头：“我猜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br />
“温药, 这些天你要保护好自己，要是他缠着你, 你就报警。”<br />
“嗯。”<br />
“当然，你也不用太紧张，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让他破坏你的心情。”<br />
温药点头。<br />
李思朗笑了一下，低头喝了口粥, 问他：“今天什么时候去学车？”<br />
“教练说今天天热，就安排在晚上了。”<br />
“嗯，那等你回来我们去吃夜宵。”<br />
“好。”<br />
李思朗吃完饭就走了，温药在家里来回不安地走动。<br />
他本想拍视频的，可是今天的状态怎么都不对，不仅集中不了注意力，还差点切到手，锋利的刀从案台上滚落，吓得温药跳着后退几步。<br />
看来今天是拍不成了，温药把切好的菜放进保鲜柜，把自己砸在沙发里，打开电视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频道。<br />
每换一个台，他都能在主角的脸上看见晏鹤舟的影子，像昨天在飞机上那样，无助又委屈的盯着他。<br />
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br />
温药愤怒地把抱枕砸在电视机上，抱枕咚一下滚落在地，温药突然趴在茶几上号啕大哭，眼泪如瀑布般从眼眶里涌出。<br />
晏鹤舟凭什么露出那种表情，他凭什么！<br />
温药哭了几分钟，抽出纸巾擦去自己的眼泪鼻涕，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怨恨，他想大吼大叫，把身边所有完好的东西都摔碎。<br />
但是不可以，这间屋子不是他一个人的。<br />
温药就这么像滩泥巴一样躺在沙发上，躺了一天。<br />
直到傍晚驾校教练来接他，温药才顶着凌乱的头发爬起来，进浴室快速洗了洗脸，整理好衣服走出去。<br />
跟他一起学车的还有两个大学生，都是刚高考结束的准大一新生，各个都青春活力，也友好热情。<br />
教练把他们带去训练场，到了后让他们待在车上，自己烟瘾犯了先去抽根烟。<br />
“据说驾校教练都很会骂人，好紧张啊。”女生说。<br />
“真的吗？我好怕学不会被他骂啊。”另一个男生道。<br />
温药听他们说话，自己也紧张起来。<br />
心脏仿佛被人堵住气孔一样，闷得喘不过来。<br />
他好像回到了噩梦般的从前，别人只要一骂他，他就浑身发抖。<br />
教练回来了，凶神恶煞地盯了他们一眼，指着那个男生：“你先。”<br />
男生闭眼：“完了完了完了。”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教练坐进副驾驶。<br />
温药紧绷着坐在后面，听到教练把男生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不是大学生吗？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还是说我不是人？”<br />
男生：“听得懂，听得懂。”<br />
教练：“听得懂你还不快点打死！”<br />
男生：“打死谁？”<br />
教练：“打死方向盘！草！给我下去！”<br />
男生战战兢兢地下去和女生换位置：“我腿都在抖……”<br />
女生哭丧着脸坐进驾驶座，十几分钟后，教练让她停下，自己又下车抽烟去了。<br />
女生转头对他们说：“完蛋了，我好像把教练气走了。”<br />
男生：“哎，自求多福吧。”<br />
他看向温药：“哥们，你好像很紧张啊。”<br />
温药抱住胳膊抬头：“啊？”<br />
“有一点，我，我下去透口气。”温药开门下车，蹲在花丛边做了几个深呼吸。<br />
他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的，似乎有蜜蜂在他耳边聒噪着飞，汽车的啸鸣，教练的怒吼，麻将碰撞的声音一起灌入他的耳朵。<br />
没事的，没事的，温药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回去坐进车里。<br />
有人敲了敲他的窗，温药抬头，是教练让他摇下车窗。<br />
“你，去那辆车。”教练用手点了点。<br />
温药探头，看到旁边停了一辆教练车，里面有个看起来很和蔼的教练冲他招手。<br />
“下去啊。”<br />
温药茫然地下去，坐进那辆车里。<br />
“叫温药是吗？”林教练问。<br />
温药点头，林教练：“后面我负责教你，你不用担心，跟着我慢慢学就好。”<br />
“……好。”温药犹疑地点头。<br />
林教练果真如他所说，很有耐心，而且温柔。<br />
温药紧张地做错了好几次他都不恼火，叫温药休息一下慢慢来，于是温药也有了自信，练车练得顺利不少。<br />
刚才的男生女生趴在窗口羡慕地望着他。<br />
温药一个人练到晚上，跟林教练说了再见后，走出训练场，点开手机看了下打车的费用，犹豫了一会儿走向公交车站。<br />
“药药。”<br />
温药猝然睁大眼睛回头，看见晏鹤舟安静地站在他身后。<br />
“你怎么在这里？”温药晃着退后两步。<br />
看见他的反应，晏鹤舟心里像被千万根针扎着，他喉咙干涩：“我想和你聊一聊。”<br />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温药转身离开。<br />
晏鹤舟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温药，你不要回去，不要回去！”<br />
“你干什么？！”温药分离挣扎，又踢又踹，脸和脖子用力到涨红。<br />
“我想让你原谅我，我想带你回家。”<br />
“家？”温药停住，对晏鹤舟的这句话感到好笑，“我的家在这里。”<br />
“不是的，不是的！我要你带你回江城，回我们的家！”<br />
“那里不是我的家！”温药大声反驳，“你放开我，我已经跟你离婚了！”<br />
“我不放！”晏鹤舟紧紧搂住他，任由温药把他的皮鞋踩脏，把他的衣服弄乱，“药药，你在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定会！”<br />
“你别做梦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br />
“温药，你看在我帮了你这么多的份上，你就不能心软一点吗？！”<br />
“……”温药大口大口的呼吸，胸膛剧烈起伏着，“原来都是你干的。”<br />
“是啊。”晏鹤舟以为自己有希望，把温药掰过来正对他，“都是我，摄影棚里那个人是我，叫林教练来教你的也是我。”<br />
头顶的樱花树扑簌簌落下好多花瓣，落在两人身上，温药轻声：“你知道我害怕被别人责骂，所以叫林教练来教我。”<br />
“是。”晏鹤舟眼里荡漾着水光。<br />
“你难道忘了，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温药冷笑。<br />
晏鹤舟如同被人抽了一鞭，定在原地。<br />
“是你的家人，一言不合就责骂我，什么事情都怪在我头上，哪怕闯祸的人是你！”温药紧紧地盯着张皇失措的晏鹤舟。<br />
温药：“你，还有你的家人，你们晏家从上到下都是神经病！”<br />
“我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一个人，不想！”<br />
“我已经过上新生活了，我已经过上好日子了，我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br />
“药药……”<br />
“难道你还想再让我失去工作吗？”<br />
晏鹤舟浑身被冰冻住，他哑口无言，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温药不断重复：“不是的，我没有想这样，我没有……”<br />
“既然没有的话，那就远离我，不要再来找我了。”温药拦下路边的计程车，不管晏鹤舟迅速上了车。<br />
“药药，药药！”晏鹤舟追在计程车后面，可是就算他用尽全力，还是没有车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开走。<br />
“药药……不要走，不要走……”晏鹤舟捂住抽痛的胃部，感到五脏六腑都被绞烂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br />
半小时后，温药筋疲力尽地回到家。<br />
李思朗从厨房走出来：“温药，你怎么了？”<br />
温药看见李思朗，心安定下来，蹲下换鞋，轻声：“没怎么，就是练得有点累。”<br />
“第一天学车是这样的。”李思朗把他拉到餐厅坐下，倒了杯柠檬水给他，“练得还好吗？改天拿我的车试试？”
“药药！药——”<br />
温药挂了电话，把帘子一拉，不再理会。<br />
他以为晏鹤舟会继续用喇叭骚扰，结果并没有。<br />
一切都安静下来，温药侧躺在床上，很快便睡了过去。<br />
第41章<br />
这一晚, 温药睡得并不安稳，他梦见自己被一群看不清脸人围着嘲笑，欺辱。<br />
直到天光乍破, 温药从一身冷汗里惊醒，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有一块大石头堵在他的心里，叫他想发疯地大吼大叫。<br />
温药揉了一把脸，起床，率先走到窗口拉开窗帘，马路旁空荡荡的，没有人站在那里。<br />
心里的大石头放下，温药去浴室洗了个澡后换好衣服，下楼时李思朗已经在厨房了。<br />
“早。”李思朗问，“我煮了皮蛋粥, 要喝点吗？”<br />
“嗯，谢谢。”温药坐下。<br />
李思朗盛了粥把碗递给他：“怎么了，脸色好白。”<br />
“没什么, 做噩梦了。”<br />
“是因为见到了晏鹤舟吗？”<br />
温药调羹放嘴边停住, 他抬头看了眼李思朗, 自暴自弃地承认：“应该是这样。”<br />
李思朗皱紧眉头：“我猜他是不会善罢甘休的。”<br />
“温药, 这些天你要保护好自己，要是他缠着你, 你就报警。”<br />
“嗯。”<br />
“当然，你也不用太紧张，过好自己的生活才是最重要的，不要让他破坏你的心情。”<br />
温药点头。<br />
李思朗笑了一下，低头喝了口粥, 问他：“今天什么时候去学车？”<br />
“教练说今天天热，就安排在晚上了。”<br />
“嗯，那等你回来我们去吃夜宵。”<br />
“好。”<br />
李思朗吃完饭就走了，温药在家里来回不安地走动。<br />
他本想拍视频的，可是今天的状态怎么都不对，不仅集中不了注意力，还差点切到手，锋利的刀从案台上滚落，吓得温药跳着后退几步。<br />
看来今天是拍不成了，温药把切好的菜放进保鲜柜，把自己砸在沙发里，打开电视机有一下没一下地按着频道。<br />
每换一个台，他都能在主角的脸上看见晏鹤舟的影子，像昨天在飞机上那样，无助又委屈的盯着他。<br />
为什么要露出那种表情。<br />
温药愤怒地把抱枕砸在电视机上，抱枕咚一下滚落在地，温药突然趴在茶几上号啕大哭，眼泪如瀑布般从眼眶里涌出。<br />
晏鹤舟凭什么露出那种表情，他凭什么！<br />
温药哭了几分钟，抽出纸巾擦去自己的眼泪鼻涕，红红的眼睛里满是怨恨，他想大吼大叫，把身边所有完好的东西都摔碎。<br />
但是不可以，这间屋子不是他一个人的。<br />
温药就这么像滩泥巴一样躺在沙发上，躺了一天。<br />
直到傍晚驾校教练来接他，温药才顶着凌乱的头发爬起来，进浴室快速洗了洗脸，整理好衣服走出去。<br />
跟他一起学车的还有两个大学生，都是刚高考结束的准大一新生，各个都青春活力，也友好热情。<br />
教练把他们带去训练场，到了后让他们待在车上，自己烟瘾犯了先去抽根烟。<br />
“据说驾校教练都很会骂人，好紧张啊。”女生说。<br />
“真的吗？我好怕学不会被他骂啊。”另一个男生道。<br />
温药听他们说话，自己也紧张起来。<br />
心脏仿佛被人堵住气孔一样，闷得喘不过来。<br />
他好像回到了噩梦般的从前，别人只要一骂他，他就浑身发抖。<br />
教练回来了，凶神恶煞地盯了他们一眼，指着那个男生：“你先。”<br />
男生闭眼：“完了完了完了。”打开车门坐进驾驶位，教练坐进副驾驶。<br />
温药紧绷着坐在后面，听到教练把男生骂了个狗血淋头：“你不是大学生吗？怎么连人话都听不懂？还是说我不是人？”<br />
男生：“听得懂，听得懂。”<br />
教练：“听得懂你还不快点打死！”<br />
男生：“打死谁？”<br />
教练：“打死方向盘！草！给我下去！”<br />
男生战战兢兢地下去和女生换位置：“我腿都在抖……”<br />
女生哭丧着脸坐进驾驶座，十几分钟后，教练让她停下，自己又下车抽烟去了。<br />
女生转头对他们说：“完蛋了，我好像把教练气走了。”<br />
男生：“哎，自求多福吧。”<br />
他看向温药：“哥们，你好像很紧张啊。”<br />
温药抱住胳膊抬头：“啊？”<br />
“有一点，我，我下去透口气。”温药开门下车，蹲在花丛边做了几个深呼吸。<br />
他眼前发黑，天旋地转的，似乎有蜜蜂在他耳边聒噪着飞，汽车的啸鸣，教练的怒吼，麻将碰撞的声音一起灌入他的耳朵。<br />
没事的，没事的，温药不断地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回去坐进车里。<br />
有人敲了敲他的窗，温药抬头，是教练让他摇下车窗。<br />
“你，去那辆车。”教练用手点了点。<br />
温药探头，看到旁边停了一辆教练车，里面有个看起来很和蔼的教练冲他招手。<br />
“下去啊。”<br />
温药茫然地下去，坐进那辆车里。<br />
“叫温药是吗？”林教练问。<br />
温药点头，林教练：“后面我负责教你，你不用担心，跟着我慢慢学就好。”<br />
“……好。”温药犹疑地点头。<br />
林教练果真如他所说，很有耐心，而且温柔。<br />
温药紧张地做错了好几次他都不恼火，叫温药休息一下慢慢来，于是温药也有了自信，练车练得顺利不少。<br />
刚才的男生女生趴在窗口羡慕地望着他。<br />
温药一个人练到晚上，跟林教练说了再见后，走出训练场，点开手机看了下打车的费用，犹豫了一会儿走向公交车站。<br />
“药药。”<br />
温药猝然睁大眼睛回头，看见晏鹤舟安静地站在他身后。<br />
“你怎么在这里？”温药晃着退后两步。<br />
看见他的反应，晏鹤舟心里像被千万根针扎着，他喉咙干涩：“我想和你聊一聊。”<br />
“我们没什么好聊的。”温药转身离开。<br />
晏鹤舟冲过去从背后抱住他：“温药，你不要回去，不要回去！”<br />
“你干什么？！”温药分离挣扎，又踢又踹，脸和脖子用力到涨红。<br />
“我想让你原谅我，我想带你回家。”<br />
“家？”温药停住，对晏鹤舟的这句话感到好笑，“我的家在这里。”<br />
“不是的，不是的！我要你带你回江城，回我们的家！”<br />
“那里不是我的家！”温药大声反驳，“你放开我，我已经跟你离婚了！”<br />
“我不放！”晏鹤舟紧紧搂住他，任由温药把他的皮鞋踩脏，把他的衣服弄乱，“药药，你在给我一次机会，我一定会对你好的，一定会！”<br />
“你别做梦了！我不会给你这个机会的！”<br />
“温药，你看在我帮了你这么多的份上，你就不能心软一点吗？！”<br />
“……”温药大口大口的呼吸，胸膛剧烈起伏着，“原来都是你干的。”<br />
“是啊。”晏鹤舟以为自己有希望，把温药掰过来正对他，“都是我，摄影棚里那个人是我，叫林教练来教你的也是我。”<br />
头顶的樱花树扑簌簌落下好多花瓣，落在两人身上，温药轻声：“你知道我害怕被别人责骂，所以叫林教练来教我。”<br />
“是。”晏鹤舟眼里荡漾着水光。<br />
“你难道忘了，我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吗？”温药冷笑。<br />
晏鹤舟如同被人抽了一鞭，定在原地。<br />
“是你的家人，一言不合就责骂我，什么事情都怪在我头上，哪怕闯祸的人是你！”温药紧紧地盯着张皇失措的晏鹤舟。<br />
温药：“你，还有你的家人，你们晏家从上到下都是神经病！”<br />
“我不想见到你们任何一个人，不想！”<br />
“我已经过上新生活了，我已经过上好日子了，我求你不要再来打扰我。”<br />
“药药……”<br />
“难道你还想再让我失去工作吗？”<br />
晏鹤舟浑身被冰冻住，他哑口无言，只能眼巴巴地望着温药不断重复：“不是的，我没有想这样，我没有……”<br />
“既然没有的话，那就远离我，不要再来找我了。”温药拦下路边的计程车，不管晏鹤舟迅速上了车。<br />
“药药，药药！”晏鹤舟追在计程车后面，可是就算他用尽全力，还是没有车快，只能眼睁睁地看着车开走。<br />
“药药……不要走，不要走……”晏鹤舟捂住抽痛的胃部，感到五脏六腑都被绞烂了，“我错了，我真的错了……”<br />
半小时后，温药筋疲力尽地回到家。<br />
李思朗从厨房走出来：“温药，你怎么了？”<br />
温药看见李思朗，心安定下来，蹲下换鞋，轻声：“没怎么，就是练得有点累。”<br />
“第一天学车是这样的。”李思朗把他拉到餐厅坐下，倒了杯柠檬水给他，“练得还好吗？改天拿我的车试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