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会。”<br />
周卫下意识的回答，“她那么优秀，那么厉害，跟我结婚之后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她忙她的，我带净净就行。净净从小学习就好，听话懂事，我们在家等她回来。”<br />
年轻人又问：“如果她要走的时间，不是几天、几个月、几年，是十几年、几十年、一辈子呢？”<br />
周卫的眼泪霎时流了下来，手里攥着浸湿的纸巾，止不住去擦泪水。<br />
“我等她……未来还长呢……这辈子等不到，下辈子我也等她……”<br />
“看来，灿芝和司净都过得很幸福。”<br />
年轻人笑着感慨道：“我要先走了，辛苦你再等等了。”<br />
周卫笑着抹掉泪水，跟他挥手，“我等我的老婆，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br />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和一旁的男孩子走向了长廊，留下清瘦笔挺的背影。<br />
那一瞬间的熟悉感直冲脑海，周卫忽然想起来了。<br />
他曾无目送过这样的背影。<br />
“我不后悔，我没有哪一天后悔！”<br />
周卫激动的向着背影大声喊道：<br />
“爸，你说过——你知道我不会后悔的！”<br />
一个奇怪的梦。<br />
周卫醒过来，眼角残留着泪水，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向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喊爸，说自己不会后悔。<br />
明明对方和爸一点也不像，二十岁出头的年龄，丝毫没有周卫记忆中，李铭书苍老得头发灰白、皮肤枯槁的模样。<br />
忽然，床边的手机急促的响铃，陌生得没有任何的标记。<br />
周卫赶紧接了起来。<br />
那边问道：“请问是李灿芝的家属吗？”<br />
“啊！我是、我是！”<br />
周卫心跳剧烈，从床上爬起来，仿佛已经十几年没有听过别人喊出这个名字，大脑涌上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悲伤。<br />
那边又说：“她出了车祸，现在她在我们贤良镇卫生院！”<br />
第42章<br />
李司净又站在漆黑寂静的树林, 面对他的噩梦。<br />
这一次，他听到了自己的哭声。<br />
“妈妈……爸爸……外公……”<br />
幼小稚嫩的哭喊, 回荡在陌生的山里。<br />
他还那么小，根本找不到妈妈所说的去找外公的那条路。<br />
我死了啊。<br />
李司净在无数走马灯里，分辨出了现实与梦，脑海里回荡着寒潭的冰冷，窒息的苦痛。<br />
原来人死了，真的会留下魂魄，困在逃不出去的噩梦里，一遍又一遍的经历着生前最不愿意面对的梦魇——<br />
“啊！”<br />
一声稚嫩凄厉的尖叫，断在沉默的响动里。<br />
李司净又见到那副棺材。<br />
长方形，纯黑色, 油漆涂得光亮, 边缘圆润的微微翘起山脊般绵延的弧度。<br />
“咚咚……咚咚咚……”<br />
里面的响声微弱, 盖过了哭泣。<br />
一声一声抓挠李司净一般, 让他感受到撕裂似的痛苦。<br />
他没有办法呼吸，更看不清东西。<br />
仿佛灵魂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站在棺材外沉默的凝视一切的发生，一半困在这口棺材里, 怎么拼命挣扎、敲击，都没有回应。<br />
“他需要你。”<br />
冰冷的语气带着熟悉的声线, 从他身后传来, 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br />
可他忽然被人抓住。<br />
在漆黑一片的视野里, 痛苦骤然消散，视觉短暂恢复，见到了抓住他的一只苍白枯槁的手。<br />
修长的骨节，皱纹纵横的皮肤, 带着令人怀念的温暖。<br />
外公？<br />
他念头刚落，浑身震颤一般回魂。<br />
模糊的视线映照着简陋的天花板与顶灯，他躺在熟悉的乡镇酒店床上。<br />
“醒了？”<br />
以为再也不会听见的声音，从旁传来。<br />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山里信号不好，我没接到你的电话……对不起，是我去得晚了……”<br />
对方每一句询问，都带着关切和歉意。<br />
可李司净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庆幸，头脑混乱得听不进任何一句。<br />
他的额头感受到温暖摩挲，他的眼睛直视周社，能见到熟悉的唇齿微张。<br />
他稍稍动一动手指，就有温暖和煦的触感覆盖上来，替他驱逐了冷意。<br />
是周社捂热了他冰冷的手指。<br />
李司净清楚的意识到，眼前这样一个人，会在他崩溃的时候握住他的手，等他平静。<br />
见过他所有无礼、糟糕、惶恐，依然能够问他哪里不舒服，会满怀愧疚的说对不起……<br />
他呆愣的凝视周社，每一次眨眼，都会惹得泪水淌出，又舍不得挪开视线。<br />
李司净所有的遗忘的记忆，伴随着恐惧回笼。<br />
他眼前挥之不去那副棺材，更确定棺材里躺着他的外公。<br />
外公在他六岁的时候去世，没能等到他的求救。<br />
偏偏这么一个死去的人，又被另一个人无情的从棺材里揪了出来，说：“他需要你。”<br />
年幼的李司净，需要外公。<br />
这个王八蛋就真的把他外公从棺材里挖了出来，再活了两年。<br />
李司净无比确定，周社说的是真的。<br />
这个人可以让外公活过来。<br />
毕竟十八年前，他已经让外公活过一次。<br />
片刻，李司净又生出害怕。<br />
“你到底是什么人？”<br />
他的语气虚弱，几乎听不清。<br />
周社却听清了似的，立刻停下了关切的话，认真回答：<br />
“司净，我是你小叔——”<br />
骗子。<br />
骗子的声音断在唇齿间，李司净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用锋利的牙齿撕咬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br />
他在确认自己的幻觉，更是遵从了本心。<br />
李司净濒死产生的愤怒、埋怨和欲望，都在这一刻清晰的释放。<br />
直到他松开手，满意看见这张假装温柔的脸，破灭了平静表象，被错愕惊讶占据。<br />
但这一次的表情，比上一次好很多。<br />
至少唇角带着齿痕，李司净心情无比愉快。<br />
“你满口谎话，不像活人。所以我得确认一下，面前的这个王八蛋是真的假的。”<br />
李司净终于松了手，给了解释。<br />
“老实告诉我，我梦里的人到底是谁？”<br />
周社已经被他野兽般直白的行为，弄得气息不稳，仍是温柔回答。<br />
“是我。”<br />
李司净心脏紧缩，比起习以为常的死亡，他更害怕陌生的周社。<br />
哪怕眼前的温柔笑容是伪装，也是他需要的温暖。<br />
李司净又问：“走入我梦里，跟你长得一样，总是拿刀杀人的家伙，又是谁？”<br />
寂静的屋内，周社顿时闭口不言，李司净能够听见心脏在耳畔喧闹的响动。<br />
掌心却摸到了一丝冰凉。<br />
周社给了他一把刀，在李司净的梦里出现过无锋利、光洁又如玉一般温润的短刀。<br />
他的手掌被周社紧紧包裹，那把应当无比锋利的短刃，陷入柔软皮肉，光洁柔和。<br />
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他。<br />
周社说：“司净，我只会在这把刀存在的时候出现，如果你的梦里没有了这把刀，就用你的枪，杀了那个人。”<br />
那个冷漠狠绝，和周社长得一模一样的人。<br />
李司净握住玉刀，不禁问道：“他是谁？为什么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是你的人格？你的阴暗面？还是你的噩梦？”<br />
他执着的要一个答案，却没想到周社轻轻将他拥在怀抱。<br />
皮肤摩挲的温柔触感，抚平他的焦躁，也给了他答案——<br />
周社不会说。<br />
“你不能完全相信你的梦，也不能完全相信梦里的我。”<br />
周社的声音呢喃耳畔，怀抱温暖得叫人落泪。李司净能够闻到他身上清浅冰凉的气息，感觉到他洒在裸露皮肤的湿热。<br />
“我不希望你害怕我。当你真的感到害怕的时候，杀了我，不必犹豫。”<br />
李司净烦躁的皱眉，无比讨厌周社善解人意的温柔，因为他的全部癫狂、焦躁都会在这样的轻柔温和的声音里瓦解。<br />
他真的会杀了周社。<br />
“王八蛋。”李司净不留余力推开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现在全都给我说！”<br />
周社仍是那样笑：“李灿芝在贤良镇卫生院等你。”<br />
李司净一愣，翻身下床，焦急的穿了鞋子，拿过外套出了门。<br />
贤良镇卫生院坐落在狭窄街道旁，停满了车辆，依然挡不住宽阔的门庭。<br />
李司净的脚步急切，心跳剧烈，跟着周社往住院部走。<br />
他十几年没有见过妈妈，妈妈会不会不认得他，妈妈会不会怪他……<br />
周社的脚步停在病房门外，李司净只需一眼就能看到他爸。<br />
他爸穿着黑沉的绒质外套，坐在病床旁削苹果，阳光正好照得他鲜眉亮眼，偏偏几根白发支棱出凌乱的鬓发，招摇着和煦的银光。<br />
“……我做梦啊，梦到爸叮嘱我来着，还说你上班太累了，工作能放下就放下，孩子都大了，我们生活过得简单点就行，也没必要那么拼命。”
周卫下意识的回答，“她那么优秀，那么厉害，跟我结婚之后大部分精力都放在工作上。她忙她的，我带净净就行。净净从小学习就好，听话懂事，我们在家等她回来。”<br />
年轻人又问：“如果她要走的时间，不是几天、几个月、几年，是十几年、几十年、一辈子呢？”<br />
周卫的眼泪霎时流了下来，手里攥着浸湿的纸巾，止不住去擦泪水。<br />
“我等她……未来还长呢……这辈子等不到，下辈子我也等她……”<br />
“看来，灿芝和司净都过得很幸福。”<br />
年轻人笑着感慨道：“我要先走了，辛苦你再等等了。”<br />
周卫笑着抹掉泪水，跟他挥手，“我等我的老婆，哪有什么辛苦不辛苦的。”<br />
年轻人没有回答，他和一旁的男孩子走向了长廊，留下清瘦笔挺的背影。<br />
那一瞬间的熟悉感直冲脑海，周卫忽然想起来了。<br />
他曾无目送过这样的背影。<br />
“我不后悔，我没有哪一天后悔！”<br />
周卫激动的向着背影大声喊道：<br />
“爸，你说过——你知道我不会后悔的！”<br />
一个奇怪的梦。<br />
周卫醒过来，眼角残留着泪水，也弄不清自己为什么会向着一个陌生的年轻人喊爸，说自己不会后悔。<br />
明明对方和爸一点也不像，二十岁出头的年龄，丝毫没有周卫记忆中，李铭书苍老得头发灰白、皮肤枯槁的模样。<br />
忽然，床边的手机急促的响铃，陌生得没有任何的标记。<br />
周卫赶紧接了起来。<br />
那边问道：“请问是李灿芝的家属吗？”<br />
“啊！我是、我是！”<br />
周卫心跳剧烈，从床上爬起来，仿佛已经十几年没有听过别人喊出这个名字，大脑涌上久别重逢的欣喜和悲伤。<br />
那边又说：“她出了车祸，现在她在我们贤良镇卫生院！”<br />
第42章<br />
李司净又站在漆黑寂静的树林, 面对他的噩梦。<br />
这一次，他听到了自己的哭声。<br />
“妈妈……爸爸……外公……”<br />
幼小稚嫩的哭喊, 回荡在陌生的山里。<br />
他还那么小，根本找不到妈妈所说的去找外公的那条路。<br />
我死了啊。<br />
李司净在无数走马灯里，分辨出了现实与梦，脑海里回荡着寒潭的冰冷，窒息的苦痛。<br />
原来人死了，真的会留下魂魄，困在逃不出去的噩梦里，一遍又一遍的经历着生前最不愿意面对的梦魇——<br />
“啊！”<br />
一声稚嫩凄厉的尖叫，断在沉默的响动里。<br />
李司净又见到那副棺材。<br />
长方形，纯黑色, 油漆涂得光亮, 边缘圆润的微微翘起山脊般绵延的弧度。<br />
“咚咚……咚咚咚……”<br />
里面的响声微弱, 盖过了哭泣。<br />
一声一声抓挠李司净一般, 让他感受到撕裂似的痛苦。<br />
他没有办法呼吸，更看不清东西。<br />
仿佛灵魂被劈成了两半, 一半站在棺材外沉默的凝视一切的发生，一半困在这口棺材里, 怎么拼命挣扎、敲击，都没有回应。<br />
“他需要你。”<br />
冰冷的语气带着熟悉的声线, 从他身后传来, 却没有任何人的影子。<br />
可他忽然被人抓住。<br />
在漆黑一片的视野里, 痛苦骤然消散，视觉短暂恢复，见到了抓住他的一只苍白枯槁的手。<br />
修长的骨节，皱纹纵横的皮肤, 带着令人怀念的温暖。<br />
外公？<br />
他念头刚落，浑身震颤一般回魂。<br />
模糊的视线映照着简陋的天花板与顶灯，他躺在熟悉的乡镇酒店床上。<br />
“醒了？”<br />
以为再也不会听见的声音，从旁传来。<br />
“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山里信号不好，我没接到你的电话……对不起，是我去得晚了……”<br />
对方每一句询问，都带着关切和歉意。<br />
可李司净感受到劫后余生的庆幸，头脑混乱得听不进任何一句。<br />
他的额头感受到温暖摩挲，他的眼睛直视周社，能见到熟悉的唇齿微张。<br />
他稍稍动一动手指，就有温暖和煦的触感覆盖上来，替他驱逐了冷意。<br />
是周社捂热了他冰冷的手指。<br />
李司净清楚的意识到，眼前这样一个人，会在他崩溃的时候握住他的手，等他平静。<br />
见过他所有无礼、糟糕、惶恐，依然能够问他哪里不舒服，会满怀愧疚的说对不起……<br />
他呆愣的凝视周社，每一次眨眼，都会惹得泪水淌出，又舍不得挪开视线。<br />
李司净所有的遗忘的记忆，伴随着恐惧回笼。<br />
他眼前挥之不去那副棺材，更确定棺材里躺着他的外公。<br />
外公在他六岁的时候去世，没能等到他的求救。<br />
偏偏这么一个死去的人，又被另一个人无情的从棺材里揪了出来，说：“他需要你。”<br />
年幼的李司净，需要外公。<br />
这个王八蛋就真的把他外公从棺材里挖了出来，再活了两年。<br />
李司净无比确定，周社说的是真的。<br />
这个人可以让外公活过来。<br />
毕竟十八年前，他已经让外公活过一次。<br />
片刻，李司净又生出害怕。<br />
“你到底是什么人？”<br />
他的语气虚弱，几乎听不清。<br />
周社却听清了似的，立刻停下了关切的话，认真回答：<br />
“司净，我是你小叔——”<br />
骗子。<br />
骗子的声音断在唇齿间，李司净伸手抓住了他的衣领，用锋利的牙齿撕咬这个满口谎言的骗子。<br />
他在确认自己的幻觉，更是遵从了本心。<br />
李司净濒死产生的愤怒、埋怨和欲望，都在这一刻清晰的释放。<br />
直到他松开手，满意看见这张假装温柔的脸，破灭了平静表象，被错愕惊讶占据。<br />
但这一次的表情，比上一次好很多。<br />
至少唇角带着齿痕，李司净心情无比愉快。<br />
“你满口谎话，不像活人。所以我得确认一下，面前的这个王八蛋是真的假的。”<br />
李司净终于松了手，给了解释。<br />
“老实告诉我，我梦里的人到底是谁？”<br />
周社已经被他野兽般直白的行为，弄得气息不稳，仍是温柔回答。<br />
“是我。”<br />
李司净心脏紧缩，比起习以为常的死亡，他更害怕陌生的周社。<br />
哪怕眼前的温柔笑容是伪装，也是他需要的温暖。<br />
李司净又问：“走入我梦里，跟你长得一样，总是拿刀杀人的家伙，又是谁？”<br />
寂静的屋内，周社顿时闭口不言，李司净能够听见心脏在耳畔喧闹的响动。<br />
掌心却摸到了一丝冰凉。<br />
周社给了他一把刀，在李司净的梦里出现过无锋利、光洁又如玉一般温润的短刀。<br />
他的手掌被周社紧紧包裹，那把应当无比锋利的短刃，陷入柔软皮肉，光洁柔和。<br />
根本不可能伤害到他。<br />
周社说：“司净，我只会在这把刀存在的时候出现，如果你的梦里没有了这把刀，就用你的枪，杀了那个人。”<br />
那个冷漠狠绝，和周社长得一模一样的人。<br />
李司净握住玉刀，不禁问道：“他是谁？为什么长得跟你一模一样？是你的人格？你的阴暗面？还是你的噩梦？”<br />
他执着的要一个答案，却没想到周社轻轻将他拥在怀抱。<br />
皮肤摩挲的温柔触感，抚平他的焦躁，也给了他答案——<br />
周社不会说。<br />
“你不能完全相信你的梦，也不能完全相信梦里的我。”<br />
周社的声音呢喃耳畔，怀抱温暖得叫人落泪。李司净能够闻到他身上清浅冰凉的气息，感觉到他洒在裸露皮肤的湿热。<br />
“我不希望你害怕我。当你真的感到害怕的时候，杀了我，不必犹豫。”<br />
李司净烦躁的皱眉，无比讨厌周社善解人意的温柔，因为他的全部癫狂、焦躁都会在这样的轻柔温和的声音里瓦解。<br />
他真的会杀了周社。<br />
“王八蛋。”李司净不留余力推开他，“还有什么事情瞒着我？现在全都给我说！”<br />
周社仍是那样笑：“李灿芝在贤良镇卫生院等你。”<br />
李司净一愣，翻身下床，焦急的穿了鞋子，拿过外套出了门。<br />
贤良镇卫生院坐落在狭窄街道旁，停满了车辆，依然挡不住宽阔的门庭。<br />
李司净的脚步急切，心跳剧烈，跟着周社往住院部走。<br />
他十几年没有见过妈妈，妈妈会不会不认得他，妈妈会不会怪他……<br />
周社的脚步停在病房门外，李司净只需一眼就能看到他爸。<br />
他爸穿着黑沉的绒质外套，坐在病床旁削苹果，阳光正好照得他鲜眉亮眼，偏偏几根白发支棱出凌乱的鬓发，招摇着和煦的银光。<br />
“……我做梦啊，梦到爸叮嘱我来着，还说你上班太累了，工作能放下就放下，孩子都大了，我们生活过得简单点就行，也没必要那么拼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