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俩之前……”<br />
“最开始当然都是好事，我第一次觉得有人关心我，我以为我熬出头了。”金宁的眼泪落下来掉进茶碗里，“我不敢和他讲我家里的事，只说是条件不太好，他没有嫌弃我，还陪我一起发传单，说实话挺不容易的，我那时候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你听没听过那个理论，就是人一辈子享得福和吃苦都是有数的，我陷入了苦尽甘来的假象。”<br />
宋明明太阳穴直跳，切黄瓜的手动得更快了，鼻涕已经从鼻腔流出来，她被迫张开嘴呼吸。<br />
“张长勇当然不会放过我，那个时候他房子都赌没了，幸好这个房子在我名下才逃脱一劫，不过我没那么幸运，薛仁问他要钱不成就拿我开刀了，我那天打工后回学校，走的侧门，那里晚上没灯，学生都不爱去。”金宁突然拔高音量，“谢伟当时离我就二十米，我被关进后备箱的时候看见了他的脸，那么近，他有机会的！”<br />
宋明明没料到谢伟以这样的角色出现了，她咬紧牙关，捏碎手里的鸡蛋，蛋清从虎口溢出来，淌到小臂上，她才反应过来。<br />
“我在路边给原明伟打电话，他来接我的时候甚至没碰我，那是第一次，他拎着我的袖子把我塞进车里，然后我们去了医院，我说我要报警，你知道他说什么吗？”金宁从轮椅侧口袋掏出一包烟，她弹出来一支点上，蓝莓味飘了出来，“他说太丢人了，让我算了，我当时坐在医院那个走廊里看着他感觉太陌生了，人啊就是爱慷他人之慨，也不知道他自己被三个人轮流捅屁股的时候能不能这么大度。”<br />
宋明明愣了，眼前这个金宁和她了解的不一样，和郑直嘴里的不一样，和资料上写的不一样。但是她不意外，那样清纯可人的小白花要怎么独自扛过这一切呢？<br />
“我还是去报警了，结果薛仁那有聊天记录作为证据，□□就变成了□□，不过他们已经是惯犯了，做完以后他们像给猪烫毛一样清洗我，没在我身上留下什么。”金宁捏着烟蒂，把烟灰弹进茶碗里，“麻绳专挑细处断，我从派出所出来的时候被同学看见了，告诉了原明伟，那人肯定没有恶意，但原明伟说我不听话，要和我分手，我当时就觉得分吧，分了好，分了我就不用提心吊胆的过了，结果他也不是东西，出去和人说是因为我的问题才分手的，可能男人要面子，一来二去就变成我不检点给他带绿帽子，你也知道人的联想能力太强了，那段时间我出门打工都觉得有人说我做鸡，学校里没人理我，老师也没以前那么照顾我了，流言蜚语真的能杀人，特别是我这种命不好自尊心又特厚的人。”<br />
“不是你的错。”<br />
“其实那天谢伟关门了，我从保安室偷了钥匙又打开了，我站在那，看东文的夜景，突然觉得自己死也太亏了，得拉一个，于是我给我室友发了信息。果然，她们喊了原明伟。”金宁笑得有点狡猾，像大仇得报的反派，“我看着他跑到楼底下，虽然位置不太好，但我还是跳了，毕竟这个世界上谁都有走背字的时候，但有可能是因为天太黑了，我没注意有棵树，结果我没死成，他成了大英雄。”<br />
宋明明试探了锅底的温度后，一股脑地把鸡蛋液倒进去，滋滋的声音响起，仿佛在为金宁的故事伴奏。<br />
“我不念书了，院里就空出一个保研名额，理所应当地落在了他身上，林斌许诺他，只要稳住我，他的未来也稳了。”金宁掐了烟，“我的命和他的命捆在一起了。”<br />
宋明明点开头顶的抽油烟机，她调小了火苗，嘀咕道：“以后不会了。”<br />
金宁好像听见了笑话，眼睛弯起来，“残了的第一年，大夫给我推荐了康复机构，他不让我去，本来是有机会的。”<br />
“你现在也有机会！”宋明明关了火，“我找人帮你联系东文最好的医院，一定有办法，只要你想就可以。”<br />
“没必要了，谢谢你。”金宁扭着轮椅往前两步，把茶碗里的液体倒进垃圾桶，“我的讲完了，你也讲讲你的吧。”<br />
“我没什么可讲的，太普通了。”宋明明把菜盛出来，然后转头去处理排骨，“你想听什么？”<br />
“今天那两个警察里有一个是你对象吧，我猜是长得白的那个。”金宁咂咂嘴，“挺帅。”<br />
宋明明知道她说的是徐望，表情有点惊讶，“这也能看出来？”<br />
“他总是第一个看你，而且你刚才说要和我一起走的时候他很紧张。”金宁说，“我猜他怕我杀了你。”<br />
“怎么会！”宋明明立刻反驳，“就是因为我这几天总熬夜，他们怕有特殊情况我对付不了。”<br />
“万一他说的是真的呢？”金宁拿起旁边柜子上的水果刀，刀尖在白织灯下闪闪发光。<br />
【作者有话说】<br />
还有下！！明天更！！<br />
感谢在2022-11-30 21:01:57~2022-12-01 21:52:17期间为我投出霸王票或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哦~<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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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br />
宋明明的手浸在水盆里，手指和着排骨肉，她神态自若，“你不会的。”<br />
金宁还在把玩水果刀，刀尖掠过手指留下一道白印，她眼睛向上瞟，看着那道为她哽咽过的背影，“为什么？万一我丧心病狂呢？”<br />
“因为你不会波及没有必要的人，如果那些事情是你做的，也只会是报复而不是单纯的杀戮。”宋明明说，“我相信你，也相信我的专业性。”<br />
“专业？”金宁一皱眉，拿起旁边果盘里的火龙果，“你有多专业？”<br />
“比你今天在市局看到的人都强一点。”宋明明吐了下舌头，“我以前在学校可是完美战士。”<br />
在这一点上她确实没有夸口，当年在警校里她的成绩名列前茅，毕业的时候校长和赵局介绍她是个文武双全的好苗子，千万不能糟蹋了。<br />
“可你只做最简单的工作。”金宁切开火龙果的头，粉红色液体滴在毛毯上，她赶忙用手指在切口处抹了一圈，然后把伸进嘴里吮吸。<br />
“他们能做的我能做，我做的他们不一定可以。”宋明明用铲子把排骨推进锅里，“分工不同。”<br />
金宁不再说话，水果刀刺进果肉中，搅出一阵风浪。她闭上眼睛，用鼻子感受附近的环境，回忆母亲还活着的时光，那是坎坷人生中相对平坦的一段路，母亲偶尔会站在这个位置做饭，她就在厨房门口拿着书背课文，虽然总是被威胁背不会就饿着，但只要盘子里有东西第一口永远是她的。<br />
“喜欢甜口吗？”宋明明转头发现金宁闭着眼，火龙果汁在嘴边染了一圈红色，像美味的甜甜圈，“甜甜圈”动了动，“行。”<br />
排骨出锅，她自顾自地在厨房翻找盘子和碗，把柜门一个个打开又合上，确实没有其他可疑物品，最后挑了两个小粉碗盛上米饭，“搞定，咱们开饭！”<br />
金宁这才睁开眼，她把火龙果放回果盘，任凭汁水浸润其他水果的皮，“咱们去客厅吃吧，餐桌上面灯坏了，一直没修。”<br />
宋明明干净利落地应了一声，端着盘子往茶几走，她把盘子摆起来，掏出手机准备拍照片，“我想拍个照行吗？”<br />
“当然可以。”金宁抽了一张湿巾擦手，随后端坐在那看着宋明明拍照，“看起来很好吃。”<br />
“你都没尝。”宋明明端起一碗饭放到她手里，“实践检验真理，除了我妈外你是我的第一个顾客。”<br />
金宁夹了一块排骨，汤汁让它和同类难舍难分，她微微张开嘴咬了一口，还没咀嚼就赶忙说：“出乎意料，很好吃。”<br />
宋明明也夹了一块，可能是酱油放的有点多，尝起来偏咸。<br />
客厅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挂钟走字的声音，她看电视柜上有几个摆件，强行找了话头，“那些东西挺好看的，在哪买的。”<br />
宋明明撇了一眼，“小兔子是我妈年轻的时候去广州淘的，维纳斯是小学时候在旧货市场买的，当时觉得她长得像我语文老师。”<br />
“中间那个星星是你做的吧。”宋明明发现那上面有明显的手工痕迹，星星的五个角还长短不一。<br />
“原明伟做的，当时我打工的地方旁边有个手工摊，他等我的时候随便捏的。”<br />
宋明明一愣，因为金宁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扬了起来，她心里说不上的发酸，只发出咀嚼黄瓜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划在胸口。<br />
堵得慌。<br />
吃完饭，金宁帮忙把盘子端到厨房，宋明明站在水池前，看着窗外的夜景，“平时晚饭怎么解决？”<br />
“物业吃，小朋友们有晚饭，我蹭一口，有时候也做点简单的，我做饭也挺好吃的。”<br />
宋明明用小拇指把金宁嘴边的酱汁刮下来，她半蹲下来直视对方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一层灰，需要一阵清风吹一吹。头顶的光给她镀了金，但没有添一点珍贵感，像是破庙里独自支撑的佛像，一个人就是全世界，“下次你做饭，我给你打下手。”
“最开始当然都是好事，我第一次觉得有人关心我，我以为我熬出头了。”金宁的眼泪落下来掉进茶碗里，“我不敢和他讲我家里的事，只说是条件不太好，他没有嫌弃我，还陪我一起发传单，说实话挺不容易的，我那时候以为我这辈子就这样过下去了，你听没听过那个理论，就是人一辈子享得福和吃苦都是有数的，我陷入了苦尽甘来的假象。”<br />
宋明明太阳穴直跳，切黄瓜的手动得更快了，鼻涕已经从鼻腔流出来，她被迫张开嘴呼吸。<br />
“张长勇当然不会放过我，那个时候他房子都赌没了，幸好这个房子在我名下才逃脱一劫，不过我没那么幸运，薛仁问他要钱不成就拿我开刀了，我那天打工后回学校，走的侧门，那里晚上没灯，学生都不爱去。”金宁突然拔高音量，“谢伟当时离我就二十米，我被关进后备箱的时候看见了他的脸，那么近，他有机会的！”<br />
宋明明没料到谢伟以这样的角色出现了，她咬紧牙关，捏碎手里的鸡蛋，蛋清从虎口溢出来，淌到小臂上，她才反应过来。<br />
“我在路边给原明伟打电话，他来接我的时候甚至没碰我，那是第一次，他拎着我的袖子把我塞进车里，然后我们去了医院，我说我要报警，你知道他说什么吗？”金宁从轮椅侧口袋掏出一包烟，她弹出来一支点上，蓝莓味飘了出来，“他说太丢人了，让我算了，我当时坐在医院那个走廊里看着他感觉太陌生了，人啊就是爱慷他人之慨，也不知道他自己被三个人轮流捅屁股的时候能不能这么大度。”<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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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明明知道她说的是徐望，表情有点惊讶，“这也能看出来？”<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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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宁还在把玩水果刀，刀尖掠过手指留下一道白印，她眼睛向上瞟，看着那道为她哽咽过的背影，“为什么？万一我丧心病狂呢？”<br />
“因为你不会波及没有必要的人，如果那些事情是你做的，也只会是报复而不是单纯的杀戮。”宋明明说，“我相信你，也相信我的专业性。”<br />
“专业？”金宁一皱眉，拿起旁边果盘里的火龙果，“你有多专业？”<br />
“比你今天在市局看到的人都强一点。”宋明明吐了下舌头，“我以前在学校可是完美战士。”<br />
在这一点上她确实没有夸口，当年在警校里她的成绩名列前茅，毕业的时候校长和赵局介绍她是个文武双全的好苗子，千万不能糟蹋了。<br />
“可你只做最简单的工作。”金宁切开火龙果的头，粉红色液体滴在毛毯上，她赶忙用手指在切口处抹了一圈，然后把伸进嘴里吮吸。<br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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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宁这才睁开眼，她把火龙果放回果盘，任凭汁水浸润其他水果的皮，“咱们去客厅吃吧，餐桌上面灯坏了，一直没修。”<br />
宋明明干净利落地应了一声，端着盘子往茶几走，她把盘子摆起来，掏出手机准备拍照片，“我想拍个照行吗？”<br />
“当然可以。”金宁抽了一张湿巾擦手，随后端坐在那看着宋明明拍照，“看起来很好吃。”<br />
“你都没尝。”宋明明端起一碗饭放到她手里，“实践检验真理，除了我妈外你是我的第一个顾客。”<br />
金宁夹了一块排骨，汤汁让它和同类难舍难分，她微微张开嘴咬了一口，还没咀嚼就赶忙说：“出乎意料，很好吃。”<br />
宋明明也夹了一块，可能是酱油放的有点多，尝起来偏咸。<br />
客厅里很安静，只能听到挂钟走字的声音，她看电视柜上有几个摆件，强行找了话头，“那些东西挺好看的，在哪买的。”<br />
宋明明撇了一眼，“小兔子是我妈年轻的时候去广州淘的，维纳斯是小学时候在旧货市场买的，当时觉得她长得像我语文老师。”<br />
“中间那个星星是你做的吧。”宋明明发现那上面有明显的手工痕迹，星星的五个角还长短不一。<br />
“原明伟做的，当时我打工的地方旁边有个手工摊，他等我的时候随便捏的。”<br />
宋明明一愣，因为金宁说这句话的时候嘴角扬了起来，她心里说不上的发酸，只发出咀嚼黄瓜的声音，一下一下地划在胸口。<br />
堵得慌。<br />
吃完饭，金宁帮忙把盘子端到厨房，宋明明站在水池前，看着窗外的夜景，“平时晚饭怎么解决？”<br />
“物业吃，小朋友们有晚饭，我蹭一口，有时候也做点简单的，我做饭也挺好吃的。”<br />
宋明明用小拇指把金宁嘴边的酱汁刮下来，她半蹲下来直视对方的眼睛，那里面仿佛有一层灰，需要一阵清风吹一吹。头顶的光给她镀了金，但没有添一点珍贵感，像是破庙里独自支撑的佛像，一个人就是全世界，“下次你做饭，我给你打下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