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这个圈稍稍有点儿大,但没关系,已经足够用了。<br />
那么,接下来,只要太宰治再找到跨越两个世界的方法,他应该就能像当年那只恶猫一样,冷不丁闯入猫巢里,给对方一个天大“惊喜”了吧?<br />
想到当自己突然出现在猫巢后,那只恶猫脸上可能会露出的表情,那双很可能会在震惊下瞪得圆圆的猫眼,甚至可能会像真正的猫咪一样绕着他的脚,咪咪着问“你怎么进来的”……<br />
只要一想到这一的一幕,太宰治心里就难得期待了起来。<br />
哼,蠢猫,不可能每次都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br />
可不要小看了人类!<br />
下一次,下一次的他一定会——<br />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太宰治听到窃听器里又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br />
【等等!等一会儿,白川!我是真的有话要跟你说!】<br />
这个声音太宰治并不陌生。<br />
虽然太宰治也不过是从窃听器里听这个声音出现过三次,但他过分优秀的记忆力,还是让他能清楚复述出这声音每一次出现时与白川莲的对话,并分析出了对方最有可能的身份。<br />
——横滨郊外一个小小神龛里的无名神。<br />
说起来,太宰治跟这个小小神龛,也是有一段“缘分”的。<br />
三年前,也就是太宰治十三岁那年,他流浪到横滨时,曾路过那个藏在树里的小小神龛,也看到了神龛树上系着的一条红绳。<br />
它有点儿像是注连绳,但没有纸垂,看起来也还算结实。<br />
于是对神鬼毫无敬畏的太宰治随手拽下了这根绳子,准备就地上吊。<br />
但是,让太宰治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条绳子刚被他拿到手上,竟然就彻底风化碎掉了。<br />
碎的彻彻底底,连半点儿灰烬都没有留下。<br />
这让太宰治在无语凝噎的同时,也对这小神龛(的破烂程度)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br />
特别是,在这件事之后的同一天,在小神龛的不远处入水的太宰治就飘到了猫巢,被那只恶猫用尾巴钓了上来!<br />
并遭到了极恶毒的诅咒!<br />
“所以……这两个家伙……果然是有关系啊。”<br />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劝说另一个人,更何况是连续三次苦苦劝说。<br />
所以他们一定是有某种联系的。<br />
只不过那只蠢猫不记得了而已。<br />
就像蠢猫不记得他对自己做过什么一样……真是让人火大!<br />
“所以……”<br />
那个无名神这样执着地劝说那个傻猫,是想要做什么?<br />
太宰治是在心中这样询问着自己。<br />
但事实上,他早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和一个只要伸手触碰就会抹去迷雾的答案。<br />
因为这一切实在太过简单直白了。<br />
谜底写在谜面上。<br />
也只有那个笨猫,才会这样迷糊,既听不出旁人话语中的真意,也看不见那个低头就能发现的真相。<br />
“蠢死了,傻猫……”<br />
太宰治喃喃着,倒在椅子上,用书盖住了脸,并不愿意太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br />
就像他并不愿意太长久地注视未来。<br />
——只要专注当下,及时行乐就好,何必思考未来?<br />
那种悲惨无望、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未来,有什么好思考的?<br />
不如保持现状。<br />
保持现状就好了……对吧?<br />
这样想着的太宰治,下一秒就听到了白川莲的回答。<br />
【因为我对人类没有期待。】<br />
在这个声音闯入脑海的瞬间,太宰治的理智甚至还没有来记得捕捉这句话背后如蛛网一样的信息,一种微妙的烧灼感就从他的胸口升起。<br />
不是暖的,而是一股灼烧的刺痛感。<br />
就像是他不服气地点了织田作常吃的特辣咖喱的那一天。当那一口特辣咖喱从喉管滚入胃袋时,那令人几乎要冒出冷汗的不适感瞬间就涌便全身。<br />
不舒服。<br />
莫名的炽热与刺痛,连同胃部都有些痉挛抽搐。<br />
坐立难安。<br />
好像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呛人的味道,呼吸间塞满了细细密密的轻絮。<br />
——砰!<br />
太宰治冷着脸站起身,任由盖在自己脸上的书砸落地面,发出不安闷响。<br />
他不准备为难自己。<br />
他决心要做的事,也从来不会退怯,不会拖延。<br />
所以,太宰治决定了——去找那个无名神问个明白!<br />
·<br />
威逼利诱的过程按下不提。<br />
反正无论是人也好神也罢,在乎的都是那么些东西而已,像猫那样蠢的笨蛋世界上还是少有的。<br />
所以很快,太宰治就从这个无名神口中得到了答案。<br />
【白川莲,他啊……很可惜的。】<br />
【他虽然是猫妖,但一直被当作神灵供奉,哪怕当年手持天下霸道之剑的犬大将,都不会主动与他交恶……只可惜,他犯了和犬大将一样的错误……】<br />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类,约定要与那个人类结缘,但那个人类没有在与他约定的时间回来……可能是后悔了,也可能是死了吧。】<br />
【总之,从那以后,白川就主动遣散了他的信徒,封印了神社,待在没有人的常世……他忘记了很多很多东西……也可能不是忘记,而只是单纯不愿意想起来吧……】<br />
多么恶俗狗血的故事!<br />
痴情的妖魔,负心的人类,还有那句顺理成章的“我对人类没有期待”……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稀松平常。<br />
没有任何离奇的发展,没有任何精妙的转折。<br />
远不如阴谋精彩,远不如小说精妙。<br />
一切的一切,全都在太宰治的预料之内,是太宰治开口向无名神询问前就已经猜测到了大半的内容。<br />
可是……<br />
胸口的灼痛并没有因此缓和半分,反而愈演愈烈。<br />
为什么?<br />
是因为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猫——自己的朋友,遭受过这样的不公和辜负吗?<br />
应该如此……<br />
应该就是这个答案了。<br />
可是,有些事哪怕骗过了理智,也骗不过直觉,骗不过身体。<br />
所以,在又一次把那只傻猫约出来玩耍后,分别前的太宰治看着这个美貌蠢货,脱口而出道:<br />
“你有什么愿望吗?”<br />
太宰治看到那只漂亮的大猫惊讶睁大眼。<br />
“愿望?”猫重复着。<br />
【不对,不要问,停下!】<br />
太宰治感到自己的指尖有些发颤,感到有些事正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缓慢脱轨。<br />
“或者是你想做的事,什么都可以。”<br />
白川莲想了想,摇头:“没有啊。”<br />
“……哦。”<br />
太宰治浅浅吸气,强迫自己无视了从胸口再次升起的憋闷和怒气。<br />
说实话,就连太宰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回答。<br />
明明早就知道的,不是吗?<br />
连这个蠢猫自己都忘掉了的事,他又想要从这个猫身上得到什么回答呢?<br />
可是,明明是这样想的,太宰治却又追问了一句:“没有吗?”<br />
一无所知的蠢猫爽快点头:“对啊,我没有愿望,也没有想做的事。”<br />
愤怒。<br />
一种像是恨铁不成钢,又似乎是更复杂的情绪在心脏处疯长。<br />
太宰治掉头就走,只怕自己慢上一步就会露出一些丢人的、令他狂怒又倍感耻辱的……情绪。<br />
但,伴着情绪滋长的不甘之心,却化作触手,牢牢拽着他的衣角,让他回头,让他第三次询问那个蠢猫:<br />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br />
真的,对他什么期待都没有吗?<br />
你作为妖魔,作为神明,难道从来没有期待过人成为你的信徒吗?<br />
一点点都没有吗?<br />
你作为朋友,作为与人相伴两年的猫,难道没有期待过人和你长久相伴吗?<br />
一秒都没有吗?<br />
虽然猫说出来后,人一定会拒绝——可你真的连【期待】都没有过吗?<br />
太宰治回头注视白川莲,看到白川莲黄澄澄的兽瞳融入了黄昏的太阳,长长的白发像是轻雪飘扬。<br />
那看清了人间的一切后,拒绝让人间任何事物停留在眼眸的剔透。<br />
是雪一样冷酷到极致的温柔。<br />
这一瞬间,太宰治突然发现,他从来就看错了白川莲。<br />
白川莲这个妖魔,原来并不是他以为的“美丽蠢货”,也不是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被命运摆弄之人。<br />
白川莲只是选择了接受一切的同时,什么也不说罢了。<br />
他并不是因愚蠢而显得温柔,而是因冷漠显得温柔。<br />
可如今……<br />
白川莲决定将这一切说出来。<br />
“太宰君,你太孤独了。”<br />
太宰治的手猛地紧攥。<br />
“你啊,要记得多花一点时间和朋友相处,他们才是陪伴你最久的生命……”<br />
不准说……<br />
闭嘴,闭嘴!
那么,接下来,只要太宰治再找到跨越两个世界的方法,他应该就能像当年那只恶猫一样,冷不丁闯入猫巢里,给对方一个天大“惊喜”了吧?<br />
想到当自己突然出现在猫巢后,那只恶猫脸上可能会露出的表情,那双很可能会在震惊下瞪得圆圆的猫眼,甚至可能会像真正的猫咪一样绕着他的脚,咪咪着问“你怎么进来的”……<br />
只要一想到这一的一幕,太宰治心里就难得期待了起来。<br />
哼,蠢猫,不可能每次都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br />
可不要小看了人类!<br />
下一次,下一次的他一定会——<br />
就是在这样的时候,太宰治听到窃听器里又传出了一个熟悉的声音。<br />
【等等!等一会儿,白川!我是真的有话要跟你说!】<br />
这个声音太宰治并不陌生。<br />
虽然太宰治也不过是从窃听器里听这个声音出现过三次,但他过分优秀的记忆力,还是让他能清楚复述出这声音每一次出现时与白川莲的对话,并分析出了对方最有可能的身份。<br />
——横滨郊外一个小小神龛里的无名神。<br />
说起来,太宰治跟这个小小神龛,也是有一段“缘分”的。<br />
三年前,也就是太宰治十三岁那年,他流浪到横滨时,曾路过那个藏在树里的小小神龛,也看到了神龛树上系着的一条红绳。<br />
它有点儿像是注连绳,但没有纸垂,看起来也还算结实。<br />
于是对神鬼毫无敬畏的太宰治随手拽下了这根绳子,准备就地上吊。<br />
但是,让太宰治万万没想到的是,那条绳子刚被他拿到手上,竟然就彻底风化碎掉了。<br />
碎的彻彻底底,连半点儿灰烬都没有留下。<br />
这让太宰治在无语凝噎的同时,也对这小神龛(的破烂程度)留下了极深刻的印象。<br />
特别是,在这件事之后的同一天,在小神龛的不远处入水的太宰治就飘到了猫巢,被那只恶猫用尾巴钓了上来!<br />
并遭到了极恶毒的诅咒!<br />
“所以……这两个家伙……果然是有关系啊。”<br />
没有人会无缘无故地劝说另一个人,更何况是连续三次苦苦劝说。<br />
所以他们一定是有某种联系的。<br />
只不过那只蠢猫不记得了而已。<br />
就像蠢猫不记得他对自己做过什么一样……真是让人火大!<br />
“所以……”<br />
那个无名神这样执着地劝说那个傻猫,是想要做什么?<br />
太宰治是在心中这样询问着自己。<br />
但事实上,他早已经有了一个猜测,和一个只要伸手触碰就会抹去迷雾的答案。<br />
因为这一切实在太过简单直白了。<br />
谜底写在谜面上。<br />
也只有那个笨猫,才会这样迷糊,既听不出旁人话语中的真意,也看不见那个低头就能发现的真相。<br />
“蠢死了,傻猫……”<br />
太宰治喃喃着,倒在椅子上,用书盖住了脸,并不愿意太深入地思考这个问题。<br />
就像他并不愿意太长久地注视未来。<br />
——只要专注当下,及时行乐就好,何必思考未来?<br />
那种悲惨无望、一眼就能看到尽头的未来,有什么好思考的?<br />
不如保持现状。<br />
保持现状就好了……对吧?<br />
这样想着的太宰治,下一秒就听到了白川莲的回答。<br />
【因为我对人类没有期待。】<br />
在这个声音闯入脑海的瞬间,太宰治的理智甚至还没有来记得捕捉这句话背后如蛛网一样的信息,一种微妙的烧灼感就从他的胸口升起。<br />
不是暖的,而是一股灼烧的刺痛感。<br />
就像是他不服气地点了织田作常吃的特辣咖喱的那一天。当那一口特辣咖喱从喉管滚入胃袋时,那令人几乎要冒出冷汗的不适感瞬间就涌便全身。<br />
不舒服。<br />
莫名的炽热与刺痛,连同胃部都有些痉挛抽搐。<br />
坐立难安。<br />
好像连空气里都带着一股呛人的味道,呼吸间塞满了细细密密的轻絮。<br />
——砰!<br />
太宰治冷着脸站起身,任由盖在自己脸上的书砸落地面,发出不安闷响。<br />
他不准备为难自己。<br />
他决心要做的事,也从来不会退怯,不会拖延。<br />
所以,太宰治决定了——去找那个无名神问个明白!<br />
·<br />
威逼利诱的过程按下不提。<br />
反正无论是人也好神也罢,在乎的都是那么些东西而已,像猫那样蠢的笨蛋世界上还是少有的。<br />
所以很快,太宰治就从这个无名神口中得到了答案。<br />
【白川莲,他啊……很可惜的。】<br />
【他虽然是猫妖,但一直被当作神灵供奉,哪怕当年手持天下霸道之剑的犬大将,都不会主动与他交恶……只可惜,他犯了和犬大将一样的错误……】<br />
【他喜欢上了一个人类,约定要与那个人类结缘,但那个人类没有在与他约定的时间回来……可能是后悔了,也可能是死了吧。】<br />
【总之,从那以后,白川就主动遣散了他的信徒,封印了神社,待在没有人的常世……他忘记了很多很多东西……也可能不是忘记,而只是单纯不愿意想起来吧……】<br />
多么恶俗狗血的故事!<br />
痴情的妖魔,负心的人类,还有那句顺理成章的“我对人类没有期待”……一切的一切,都是如此稀松平常。<br />
没有任何离奇的发展,没有任何精妙的转折。<br />
远不如阴谋精彩,远不如小说精妙。<br />
一切的一切,全都在太宰治的预料之内,是太宰治开口向无名神询问前就已经猜测到了大半的内容。<br />
可是……<br />
胸口的灼痛并没有因此缓和半分,反而愈演愈烈。<br />
为什么?<br />
是因为不愿意看到自己的猫——自己的朋友,遭受过这样的不公和辜负吗?<br />
应该如此……<br />
应该就是这个答案了。<br />
可是,有些事哪怕骗过了理智,也骗不过直觉,骗不过身体。<br />
所以,在又一次把那只傻猫约出来玩耍后,分别前的太宰治看着这个美貌蠢货,脱口而出道:<br />
“你有什么愿望吗?”<br />
太宰治看到那只漂亮的大猫惊讶睁大眼。<br />
“愿望?”猫重复着。<br />
【不对,不要问,停下!】<br />
太宰治感到自己的指尖有些发颤,感到有些事正在他眼睁睁的注视下缓慢脱轨。<br />
“或者是你想做的事,什么都可以。”<br />
白川莲想了想,摇头:“没有啊。”<br />
“……哦。”<br />
太宰治浅浅吸气,强迫自己无视了从胸口再次升起的憋闷和怒气。<br />
说实话,就连太宰治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到底想听到什么回答。<br />
明明早就知道的,不是吗?<br />
连这个蠢猫自己都忘掉了的事,他又想要从这个猫身上得到什么回答呢?<br />
可是,明明是这样想的,太宰治却又追问了一句:“没有吗?”<br />
一无所知的蠢猫爽快点头:“对啊,我没有愿望,也没有想做的事。”<br />
愤怒。<br />
一种像是恨铁不成钢,又似乎是更复杂的情绪在心脏处疯长。<br />
太宰治掉头就走,只怕自己慢上一步就会露出一些丢人的、令他狂怒又倍感耻辱的……情绪。<br />
但,伴着情绪滋长的不甘之心,却化作触手,牢牢拽着他的衣角,让他回头,让他第三次询问那个蠢猫:<br />
“真的,什么都没有吗?”<br />
真的,对他什么期待都没有吗?<br />
你作为妖魔,作为神明,难道从来没有期待过人成为你的信徒吗?<br />
一点点都没有吗?<br />
你作为朋友,作为与人相伴两年的猫,难道没有期待过人和你长久相伴吗?<br />
一秒都没有吗?<br />
虽然猫说出来后,人一定会拒绝——可你真的连【期待】都没有过吗?<br />
太宰治回头注视白川莲,看到白川莲黄澄澄的兽瞳融入了黄昏的太阳,长长的白发像是轻雪飘扬。<br />
那看清了人间的一切后,拒绝让人间任何事物停留在眼眸的剔透。<br />
是雪一样冷酷到极致的温柔。<br />
这一瞬间,太宰治突然发现,他从来就看错了白川莲。<br />
白川莲这个妖魔,原来并不是他以为的“美丽蠢货”,也不是浑浑噩噩随波逐流的被命运摆弄之人。<br />
白川莲只是选择了接受一切的同时,什么也不说罢了。<br />
他并不是因愚蠢而显得温柔,而是因冷漠显得温柔。<br />
可如今……<br />
白川莲决定将这一切说出来。<br />
“太宰君,你太孤独了。”<br />
太宰治的手猛地紧攥。<br />
“你啊,要记得多花一点时间和朋友相处,他们才是陪伴你最久的生命……”<br />
不准说……<br />
闭嘴,闭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