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打过去，电话铃声从背后响起来了。<br />
郁深一愣，回头，看见江为止表情复杂的站在自己背后，他那么怕冷一个人，此时却穿的单薄，衣服和头发都有点湿漉漉，刚才应该是淋到了一点。<br />
“你怎么出来了，”郁深看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像个被丢在外面淋雨、毛发都贴在身上不再蓬松的白色大型犬，挂断电话问：“有事情可以先给我发消息……”<br />
“……你不回我。”<br />
“什么？”<br />
“发消息，”江为止咬紧牙，吐出几个字：“你从来都是过了很久才回我。”<br />
有吗？<br />
可是他不是直播的时候都会抽空回消息的吗，为什么江为止会这样说……？<br />
外头在下暴雨，居民楼大厅里一共就他们两个人，江为止从湿漉漉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br />
是一张游戏界面的截图，一个灰色头像，id是一个标点符号的，下角显示登录时间。<br />
是将近两个月之前。<br />
“他的账号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被人登陆了，”江为止看见郁深肉眼可见的惊讶，更加确定了那个猜测，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br />
“我……”郁深脑子里一万个理由闪过去，但是他退无可退，背后是雨幕，前面是江为止本人。<br />
郁深大脑过载，说：“可能是……被工作人员登录了、这种账号……”<br />
“是吗，”江为止虽然一副委屈的样子，但是语气却是带着威胁性的：“我可没说这是谁的账号，你又知道了？”<br />
第34章<br />
糟了。<br />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已经全然暴露的郁深, 已经来不及后悔了。<br />
江为止步步逼近，他越靠近，郁深越后退。<br />
“你紧张什么, 如果你不是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账号。”<br />
“巧克力蛋糕, 是松格他们给你买过的, 对不对？”<br />
“你关心wd, 根本不是因为你是粉丝。”<br />
“你的实力……和他一模一样的习惯……是因为你也是天才，还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你。”<br />
他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每一句话都刺进郁深的耳朵。<br />
郁深退到后面, 眼看就要踩进雨里, 在淋雨的一瞬间被江为止拽住手腕, 向上一扯, 往前拽的郁深一个踉跄。<br />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郁深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愤恨、不甘和……哀求。<br />
“求你了……不要再骗我了。”<br />
感情已经积攒到了临界点, 伴着雷雨声全部爆发出来。<br />
郁深感觉到手腕有点疼, 但是心口更疼。<br />
对于他来说，这奇特的情感他很久没体验过。<br />
告诉他会怎么样。<br />
自己会消失吗？<br />
会把这副身体还给原主吗？<br />
会不会下一秒，和江为止站在这里说话的人就不再是他了。<br />
会不会再也没机会和杨一仙他们一起看比赛了。<br />
他想告诉江为止, 但是他害怕。<br />
害怕消失。<br />
害怕死亡。<br />
怎么回事，他怎么开始怕死了。<br />
痛感侵蚀全身的那一刻他都没有畏惧过。<br />
或者说他是长期在恐惧里长大, 所以根本不懂何为恐惧。<br />
太多情绪揉杂在一起, 郁深忽然生出来些许委屈。<br />
“……！”江为止看见对方先自己一步哭出来, 一下子松开手。<br />
“我也不是……要逼你说……”江为止手忙脚乱给人擦了一下眼泪，认识到自己有点冲动了，“起码可以暗示一下吧？难道你是穿越小说里那种？有系统任务？那、那就当我没问过行不行。”<br />
郁深摇摇头，抹了一把眼泪。<br />
伸手揪住江为止带着雨水的衣领, 抬头和他对视。<br />
“不用暗示。”<br />
郁深意识到，比起消失，他更不愿再骗江为止。<br />
“我就是郁深。”<br />
被一记直球砸懵了的江为止瞪大双眼，他有一万个问题想问，一万句话想说。<br />
五年，这件事埋在他心里五年了。<br />
在他最出格、最天马行空的幻想里，他都不敢想象能够再见到他。<br />
此时此刻，却听见眼前人亲口承认。<br />
江为止眼睛干涩，却流不出泪来。<br />
可不能在他面前接着丢人了。<br />
……<br />
“所以……”江为止和郁深坐在大厅楼梯上看雨，问：“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睁眼你就变了一个人？”<br />
“嗯，总之……原本的我应该真的已经死了，”郁深低着头，看雨水淅淅沥沥打在地板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你还愿意相信的话。”<br />
“我信，”江为止开口便是：“我相信。”<br />
没有所谓的相似，从头到尾有且仅有，独一无二的他。<br />
唯一能在拂晓游戏里击败自己的人……<br />
而郁深也是头一次和人倾诉自己重生的心路历程，他曾以为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存在，毕竟这种非自然的事件基本上也不可能和别人说起。<br />
而和江为止说起这些事，他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心中一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br />
他终于不用在隐瞒任何——犹豫、不解、后知后觉的痛苦，他可以尽数细说。<br />
他相信身边这个人，这个人也相信他。<br />
“其实如果不是今天看见那个账号上线了，我也不敢确定，”江为止听完以后，说：“哥……虽然现在说不知道晚不晚，但是……辛苦了。”<br />
自从老wd队内的腐败被暴露出来，江为止就替郁深不平。<br />
只是人都没了，他不平也没有意义了。<br />
“会失望吗，”郁深侧头，越过臂弯看他：“我这个人性格很奇怪。”<br />
“怎么会！”江为止说：“我当时是……对不起。”<br />
其实如果他早知道对方的经历，就算对方没有偶像加成，他也不会有什么偏见的。<br />
倒不如说本来和“余生”已经是相熟的朋友了，身份转换之后反而有些难以言喻的距离感。<br />
“那、”江为止移开目光，脖子根有点泛红，又有点莫名的暗喜：“哥，你只告诉我一个人了，对吧？”<br />
“嗯。”<br />
“……”<br />
“嗯？”<br />
江为止突然有点不会说话了。<br />
所以说……和他相处的一直都是、都是郁深本人吗？<br />
完了完了完了，他现在反而不懂要怎么相处了。<br />
见他不知所措，郁深主动说：“我看见你给我的留言，我想解释一下——我不是有意要晾着你，当时我被看的很严，不是随时都能上线的，所以回你的时间间隔比较长……还有，之后我的小号被发现了，为了不让他们没收，我就没登录过……”<br />
“虽然但是，就算如此……”郁深诚恳的说：“我还是说声对不起，不告而别并不是我的本意。”<br />
“……哥，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些的。”<br />
“接受我的道歉吧，江为止。”<br />
江为止看着那张脸，张了张嘴，最终说：“……好。”<br />
在外面不知道坐了多久，雨终于一点一点停了，太阳光在暴雨后照进来，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彩虹。<br />
雨过天晴。<br />
郁深和江为止坐在楼梯上聊了很多，郁深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原来可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原来还有人愿意听。<br />
江为止则是听着那些远比曝光出来的内容更加细节的过去，越听脸色倒是越黑了。<br />
郁深问他：“……你生气了吗？”<br />
“当然会生气啊，”江为止觉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太过分了，我现在已经想给他们两拳了。”<br />
怪不得一开始郁深会反驳那句“完美”，归根到底……<br />
那句话果然没错，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是完美的，那证明你还不够了解他。<br />
要是他知道郁深的“完美”建立在非正常的童年身上，打死他都不会给郁深贴这种标签的。<br />
看见江为止对着空气挥拳，郁深笑了。<br />
“嗯……”江为止收敛了起来，坐的端正：“肯定是因为老天爷觉得你死的太冤了，所以才让你重新活过来的，你看你告诉我了，但是你现在也还在，对吧？”<br />
“这倒是。”<br />
郁深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负面的惩罚。<br />
“你会觉得……后悔告诉我吗？”<br />
“当然不，我很庆幸自己说了。”<br />
“所以……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江为止看着他，说：“哥，欢迎回来。”<br />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br />
郁深只是笑着说。<br />
“嗯。”<br />
江为止则是透过这个明朗的笑容，看见了曾经这个人的样子。<br />
锋芒毕露的——<br />
说起来……<br />
江为止惭愧的想。<br />
自己之所以一眼就最喜欢郁深，可能还是因为……脸吧。<br />
突然就俗气了呢。<br />
不过奇怪的是，郁深虽然换了一张脸，他却也完全不讨厌。
郁深一愣，回头，看见江为止表情复杂的站在自己背后，他那么怕冷一个人，此时却穿的单薄，衣服和头发都有点湿漉漉，刚才应该是淋到了一点。<br />
“你怎么出来了，”郁深看见他可怜兮兮的样子，像个被丢在外面淋雨、毛发都贴在身上不再蓬松的白色大型犬，挂断电话问：“有事情可以先给我发消息……”<br />
“……你不回我。”<br />
“什么？”<br />
“发消息，”江为止咬紧牙，吐出几个字：“你从来都是过了很久才回我。”<br />
有吗？<br />
可是他不是直播的时候都会抽空回消息的吗，为什么江为止会这样说……？<br />
外头在下暴雨，居民楼大厅里一共就他们两个人，江为止从湿漉漉的口袋里拿出手机，点开一张照片。<br />
是一张游戏界面的截图，一个灰色头像，id是一个标点符号的，下角显示登录时间。<br />
是将近两个月之前。<br />
“他的账号为什么在那个时候被人登陆了，”江为止看见郁深肉眼可见的惊讶，更加确定了那个猜测，说：“不知道你能不能给我解释一下。”<br />
“我……”郁深脑子里一万个理由闪过去，但是他退无可退，背后是雨幕，前面是江为止本人。<br />
郁深大脑过载，说：“可能是……被工作人员登录了、这种账号……”<br />
“是吗，”江为止虽然一副委屈的样子，但是语气却是带着威胁性的：“我可没说这是谁的账号，你又知道了？”<br />
第34章<br />
糟了。<br />
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已经全然暴露的郁深, 已经来不及后悔了。<br />
江为止步步逼近，他越靠近，郁深越后退。<br />
“你紧张什么, 如果你不是他，你怎么会知道这个账号。”<br />
“巧克力蛋糕, 是松格他们给你买过的, 对不对？”<br />
“你关心wd, 根本不是因为你是粉丝。”<br />
“你的实力……和他一模一样的习惯……是因为你也是天才，还是因为你根本不是你。”<br />
他的声音在大厅里回荡, 每一句话都刺进郁深的耳朵。<br />
郁深退到后面, 眼看就要踩进雨里, 在淋雨的一瞬间被江为止拽住手腕, 向上一扯, 往前拽的郁深一个踉跄。<br />
两个人的距离骤然拉近，郁深能从他的眼睛里看见愤恨、不甘和……哀求。<br />
“求你了……不要再骗我了。”<br />
感情已经积攒到了临界点, 伴着雷雨声全部爆发出来。<br />
郁深感觉到手腕有点疼, 但是心口更疼。<br />
对于他来说，这奇特的情感他很久没体验过。<br />
告诉他会怎么样。<br />
自己会消失吗？<br />
会把这副身体还给原主吗？<br />
会不会下一秒，和江为止站在这里说话的人就不再是他了。<br />
会不会再也没机会和杨一仙他们一起看比赛了。<br />
他想告诉江为止, 但是他害怕。<br />
害怕消失。<br />
害怕死亡。<br />
怎么回事，他怎么开始怕死了。<br />
痛感侵蚀全身的那一刻他都没有畏惧过。<br />
或者说他是长期在恐惧里长大, 所以根本不懂何为恐惧。<br />
太多情绪揉杂在一起, 郁深忽然生出来些许委屈。<br />
“……！”江为止看见对方先自己一步哭出来, 一下子松开手。<br />
“我也不是……要逼你说……”江为止手忙脚乱给人擦了一下眼泪，认识到自己有点冲动了，“起码可以暗示一下吧？难道你是穿越小说里那种？有系统任务？那、那就当我没问过行不行。”<br />
郁深摇摇头，抹了一把眼泪。<br />
伸手揪住江为止带着雨水的衣领, 抬头和他对视。<br />
“不用暗示。”<br />
郁深意识到，比起消失，他更不愿再骗江为止。<br />
“我就是郁深。”<br />
被一记直球砸懵了的江为止瞪大双眼，他有一万个问题想问，一万句话想说。<br />
五年，这件事埋在他心里五年了。<br />
在他最出格、最天马行空的幻想里，他都不敢想象能够再见到他。<br />
此时此刻，却听见眼前人亲口承认。<br />
江为止眼睛干涩，却流不出泪来。<br />
可不能在他面前接着丢人了。<br />
……<br />
“所以……”江为止和郁深坐在大厅楼梯上看雨，问：“你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一睁眼你就变了一个人？”<br />
“嗯，总之……原本的我应该真的已经死了，”郁深低着头，看雨水淅淅沥沥打在地板上：“我不知道该怎么说，如果你还愿意相信的话。”<br />
“我信，”江为止开口便是：“我相信。”<br />
没有所谓的相似，从头到尾有且仅有，独一无二的他。<br />
唯一能在拂晓游戏里击败自己的人……<br />
而郁深也是头一次和人倾诉自己重生的心路历程，他曾以为他会是这个世界上最孤独的存在，毕竟这种非自然的事件基本上也不可能和别人说起。<br />
而和江为止说起这些事，他前所未有的轻松，好像心中一块巨大的石头终于落了下来。<br />
他终于不用在隐瞒任何——犹豫、不解、后知后觉的痛苦，他可以尽数细说。<br />
他相信身边这个人，这个人也相信他。<br />
“其实如果不是今天看见那个账号上线了，我也不敢确定，”江为止听完以后，说：“哥……虽然现在说不知道晚不晚，但是……辛苦了。”<br />
自从老wd队内的腐败被暴露出来，江为止就替郁深不平。<br />
只是人都没了，他不平也没有意义了。<br />
“会失望吗，”郁深侧头，越过臂弯看他：“我这个人性格很奇怪。”<br />
“怎么会！”江为止说：“我当时是……对不起。”<br />
其实如果他早知道对方的经历，就算对方没有偶像加成，他也不会有什么偏见的。<br />
倒不如说本来和“余生”已经是相熟的朋友了，身份转换之后反而有些难以言喻的距离感。<br />
“那、”江为止移开目光，脖子根有点泛红，又有点莫名的暗喜：“哥，你只告诉我一个人了，对吧？”<br />
“嗯。”<br />
“……”<br />
“嗯？”<br />
江为止突然有点不会说话了。<br />
所以说……和他相处的一直都是、都是郁深本人吗？<br />
完了完了完了，他现在反而不懂要怎么相处了。<br />
见他不知所措，郁深主动说：“我看见你给我的留言，我想解释一下——我不是有意要晾着你，当时我被看的很严，不是随时都能上线的，所以回你的时间间隔比较长……还有，之后我的小号被发现了，为了不让他们没收，我就没登录过……”<br />
“虽然但是，就算如此……”郁深诚恳的说：“我还是说声对不起，不告而别并不是我的本意。”<br />
“……哥，你不用和我解释这些的。”<br />
“接受我的道歉吧，江为止。”<br />
江为止看着那张脸，张了张嘴，最终说：“……好。”<br />
在外面不知道坐了多久，雨终于一点一点停了，太阳光在暴雨后照进来，隐隐约约能看见一道彩虹。<br />
雨过天晴。<br />
郁深和江为止坐在楼梯上聊了很多，郁深也不知道自己的话原来可以这么多，乱七八糟的糟心事原来还有人愿意听。<br />
江为止则是听着那些远比曝光出来的内容更加细节的过去，越听脸色倒是越黑了。<br />
郁深问他：“……你生气了吗？”<br />
“当然会生气啊，”江为止觉得这不是理所当然的吗：“太过分了，我现在已经想给他们两拳了。”<br />
怪不得一开始郁深会反驳那句“完美”，归根到底……<br />
那句话果然没错，如果你觉得一个人是完美的，那证明你还不够了解他。<br />
要是他知道郁深的“完美”建立在非正常的童年身上，打死他都不会给郁深贴这种标签的。<br />
看见江为止对着空气挥拳，郁深笑了。<br />
“嗯……”江为止收敛了起来，坐的端正：“肯定是因为老天爷觉得你死的太冤了，所以才让你重新活过来的，你看你告诉我了，但是你现在也还在，对吧？”<br />
“这倒是。”<br />
郁深身上也没有任何不适，看起来真的没有什么负面的惩罚。<br />
“你会觉得……后悔告诉我吗？”<br />
“当然不，我很庆幸自己说了。”<br />
“所以……反正事情已经发生了，”江为止看着他，说：“哥，欢迎回来。”<br />
这还是第一次有人对他说这句话。<br />
郁深只是笑着说。<br />
“嗯。”<br />
江为止则是透过这个明朗的笑容，看见了曾经这个人的样子。<br />
锋芒毕露的——<br />
说起来……<br />
江为止惭愧的想。<br />
自己之所以一眼就最喜欢郁深，可能还是因为……脸吧。<br />
突然就俗气了呢。<br />
不过奇怪的是，郁深虽然换了一张脸，他却也完全不讨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