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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尺言不以为意,“看电视去吧。”<br />
    尺绫原地不敢动,谨慎地听着两位哥哥的话语。尺平扶起眼镜,眉头拧得更紧,“你这样根本教不好他。”<br />
    尺言的讥讽更重了,“闭嘴吧。七年前我养他的时候你在哪,你有什么资格在这里说三道四的?”<br />
    尺绫紧张无比的心里咯噔一下,哥哥说的是大尺绫。<br />
    尺平摆手试图平复心情,脸色却是冷起来,嘴角下压,“我没有要吵架的意思,我只是实事求是。”<br />
    两人的硝烟愈发激烈,你一句我一句中,语气高昂起来,面色也变得越来越难看了,内容也从今天的错误扯回六七年前,对尺绫来说非常遥远陌生。<br />
    尺绫焦急地挥手,不要吵了,不要吵了,“哥哥们不要吵架。”<br />
    然而这阻止不了已经要爆发的战争,两方都站起来互相攻击,说话的语气也是尺绫从未听过的严厉,两人之间烽火滔天。<br />
    尺绫张大嘴巴,惊讶焦急地看着这一切。都怪他,都怪他不好,哥哥们才会吵架。<br />
    啊,不要吵了。<br />
    两个哥哥的战争还是没有停止。尺绫心里好悲伤,他不想看到哥哥们吵架。<br />
    都是他的原因,尺绫自责,要是他没有发生今天的事情,要是大尺绫还在,哥哥们就不会吵架了吧。<br />
    他转身,要离家出走了。<br />
    第89章<br />
    尺绫穿过石桥, 穿过林道,来到熟悉的公交车站。这里没有一个人,椅子也是冷清的。<br />
    电话手表还有一半的电, 尺绫抬头望望天空, 夕阳已经压得很低, 入夜的气温逐渐降下去, 澄澄一片暗红色。<br />
    他茫然望大路,远处一辆公交车驶来,停在他面前。<br />
    小尺绫上车。<br />
    他并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离家出走没有目的地, 公交车在道路上摇晃,像是要驶向血色夕阳的反方向。<br />
    车上仅仅只有他一个人。轰轰隆隆的行驶声充斥着车厢, 尺绫在车上左右颠簸,摇晃地低头,看电话手表上的时间。<br />
    天黑得好快啊。他不觉得饿, 小马包里面只有两颗糖和一包芝士饼干。尺绫把拉链合上, 把小马包压在胸前抱着。他转转头,望向窗外的风景。<br />
    这是自从他生病后,第一次自己一个小孩子外出。他没出门买过零食, 也没去过超市,他一直待在家里看电视吃药。<br />
    尺绫想自己该去哪儿呢, 他想到流逝的春游, 要是n市也有地方给他春游就好了, 可惜春天已经快过去了。<br />
    尺绫想, 要是大尺绫, 他会去哪儿呢?<br />
    两个尺绫的思绪并不互通,也并不了解对方。尺绫沉沉地想, 最终是在一个最熟悉的站下车了,车流繁华,行人匆忙。<br />
    恰好是下班的时间,车马声在道路上穿梭飞驰,耳边一阵儿嘈杂。<br />
    尺绫很久没有来过这个商场,里面有巧克力和衣服卖,哥哥还带他来吃过意面西餐。<br />
    他停在路边,回忆了一下,沿着人行道步行。<br />
    他还记得这条路的不远处有一条商业街,小马包就是第一次去哪儿的时候买的。是眼镜哥哥带他去的。<br />
    他真的好喜欢小马包。他立在原地,拿出书包里的小马玩偶摩挲,他也喜欢小马。<br />
    一些小学生作者爸爸妈妈的电动车放学了,尺绫茫然地看着这些同龄人,而他自己则是孤独地在街上游荡。<br />
    他看到一辆电动车停在冰糖葫芦边上,小朋友的妈妈为小朋友买了一串冰糖草莓,又骑着电动车扬长而去。<br />
    尺绫也好久没吃冰糖草莓,距离上一次吃还是和医生哥哥去西南旅游的时候。尺绫好想吃,他却想起哥哥的嘱咐,一个星期只能吃三颗糖,他的肺还没好。<br />
    尺绫继续在街上游荡。<br />
    落日的余晖并没有持续太久,斜斜地从地平线照来,过于灿烂刺眼的夕光落入尺绫眼中,尺绫身上没有暖洋洋的,他只是一直走,穿过川流不息的人群。<br />
    很快,天就黑了。饭馆的灯在两旁一盏盏亮起来,像宇宙里的星星。<br />
    大酒楼端菜招待客人,服务生把腰挺得笔直,手托着盘子从后厨端过门口。里面的养鱼的水流声很响,尺绫只在门口驻留了一阵儿,便离开了这个饭店。<br />
    他继续向前走,有一些面馆,西餐厅,木桶饭店……尺绫觉得要吃饭了,他是离家出走但不是要绝食,他掂量着,在一家饺子店面前驻足好几分钟,终于是走进去。<br />
    这家店并不算有很多客人,平时是做附近的打工人生意,开近十年了。没怎么装修,半瓷砖半墙,肉眼可见有些陈旧。<br />
    尺绫只有自己一个人,他找了一个小桌子。他有些内敛,囫囵扫几眼菜单牌,向老板点了一份水饺。<br />
    老板倒没觉得突然来个小孩有什么不对劲的,好说歹说也八九岁,附近上小学的小孩自己吃饭也是常有的事。<br />
    下完单后,尺绫拘谨地坐着,他克制着自己不礼貌地摇晃小脚,可一阵儿后两条小腿还是不自觉地轻轻晃动起来。<br />
    并没有人说教他,大家都埋头吃饺子和面,或者看手机,手指不断下滑。大家互不关心,更不会在意一个角落里的陌生小孩。<br />
    尺绫等了十分钟,老板把他点的水饺端上来了,盘子很大,尺绫在它面前简直像个不恰当的小矮人。<br />
    分量也很大,一共有20只,平平地铺满了盘子。尺绫最多只吃过6只,是林老师煮菜的时候下的。<br />
    他拆开桌子上的筷子,他平时吃饭并不用筷子的,可这里没有勺子。一声不吭地往嘴里面舀。<br />
    这样过了接近二十分钟,尺绫把这一盘饺子给吃完。他要离开这个临时据点,继续离家出走了。<br />
    老板并没有问他要去哪儿,只是过来收走了他的盘子,擦干净桌子。<br />
    尺绫想,大尺绫也这样出来吃过饭吗?他会不会和自己一样,什么都不懂,坐在位置上很茫然无措。<br />
    天已经黑了,彻底入夜,街上的路灯与夜幕交相辉映,商业街更加璀璨。尺绫不知道自己下一步要去哪里。他并不想走入人多的地方。<br />
    大尺绫也不喜欢人多的地方。在这一点上,他们两个也许是相通的。<br />
    他不知道哥哥们还在不在吵架,但这已经和他没关系,他离开了那个家。哥哥们会更怀念大尺绫吗,小尺绫垂下头,哀伤地想。<br />
    想这么多也没有意义,大尺绫未必想出来。尺绫突然回忆到之前说要给哥哥送礼物,他现在一个也没送出去。<br />
    那就去给哥哥买礼物。尺绫还记得哥哥说喜欢百合,粉色的,重瓣的。他偷偷看小马包一眼,里面钱还足够他买礼物。<br />
    他想起之前查过的地点,最好的鲜花在农贸市场,尺绫准备好,就跟着电话手表的导航出发。<br />
    这里离农贸市场很远,尺绫需要走两公里到公交车站,他缓缓地走,到路上看到一家花店。<br />
    他背着小马包,犹豫一下,还是进去问有没有重瓣百合。花店老板说准备关门,重瓣百合也买完了,要是需要的话,明天去给他进货吧。<br />
    尺绫不想等到明天,他想今天就买到给哥哥的礼物。他继续走,三十分钟后,终于到达导航的车站,他坐在候车长椅上面。<br />
    车还需要很久才来,逐渐的,有很多西装革履的打工族围过来,他们一脸疲惫地玩着手机,在黑夜中脸被屏幕光映照,呈现出过分饱和的五颜六色。<br />
    尺绫抱着小马包,坐在这些大人中间,他显得很矮小,没多少人注意到他。逐渐的,第一班公交车来到,一批打工族上了车。<br />
    第二班,第三班,公交车站只剩下尺绫一个人,打工族们零零散散地离开。这些都不是尺绫要坐的车。<br />
    尺绫看看时间,终于,远处驶来一辆符合数字的车辆,停在他面前。尺绫登上车,车上坐的人不多,过分亮白的灯光显得车厢有些空荡。<br />
    他找了一个位置,坐下,继续看窗外的风景,车流成群。<br />
    这个公交去往的是旧城,那边偏老旧,居民区居多。经过了一个堆满自建房的站点后,车上就只剩下尺绫一个人了。司机停车喝水,继续往前面驶去。<br />
    尺绫看着站点,他还有10个站,有好一阵儿时间。<br />
    又是一个小时后,尺绫终于来到农贸市场,他从公交车下来,看着眼前的宽阔的水泥地。这里很漆黑,几乎没多少盏灯,人影更是一个没有。<br />
    尺绫回头,公交车已经离去了。他往里面走,晚风飕飕吹过摊位,卷到尺绫的耳朵边。他抱着小马包,尝试去找卖花的地方。<br />
    可大家都关门回家了。农贸市场只在白天开放。尺绫独自一个人沿着水泥路走了好几分钟,还是什么都没看到,只见阴森的路灯下旋绕的飞蛾。<br />
    尺绫越走越不知道该怎么办了,他停在原地一阵儿,又迈起步子,耳畔只有过分寂静的步履声。<br />
    旁边传来水沟的味道,暗暗地流动,尺绫适应了这里的黑暗,却没适应无人的寂寞。<br />
    走了很久,尺绫终于在地上见到一片花叶,他上前捡起来,远处还有些贸易过后的残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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