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光往上瞟。<br />
好像没有那枚叶子纹身啊。<br />
盛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她嘴巴一张一合，看她睫毛打下一片阴影，看她的手和他的叠交着。<br />
一个字也没听进去。<br />
他截断她的话：“姻缘线呢？帮我算算姻缘。”<br />
“呃……”<br />
她哪里会算。<br />
抬眼和他面面相觑几秒，桑兮渺狠下心，说：“你今年有桃花。”<br />
盛时从鼻腔里溢出一声笑，脸部肌肉牵动眼尾向上扬起一个小弧度，有那么点看着小辈调皮，无奈又好笑的意思。<br />
他没有揭穿她拙劣的胡说八道，配合地问：“正缘还是孽缘？”<br />
她模棱两可地说：“这取决于你的心。”<br />
那些江湖骗子都是这样故弄玄虚的。<br />
盛时收回手，“我倒是希望是正缘，免得我妈老催。”<br />
桑兮渺无端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正欲开口，外放视频的声音突然断了，老板站起身。<br />
她忙将东西往嘴里填。<br />
她这人很矛盾，别人对<br />
她好，她反应迟钝；外界的负面信息，她又接收得迅速。<br />
因为情急，她用的是左手。<br />
桑兮渺是左撇子，但在外面，她习惯性用右手，像是怕招来惊异的目光。<br />
像第一次在“minutes”，吴浩东表现的那样。<br />
这个社会上，大家通常会将和自己不同的群体划分为“异类”，在下定义时，难免带着偏见，甚至歧视。<br />
为什么有“左撇子”，没有“右撇子”？<br />
也许即使她感到有所不公，仍常提醒自己换右手。<br />
而老板也许只是正常地收拾东西，就被她理解成，他变相地提醒他们赶快吃。<br />
还有，客人出言不逊的情况在服务业中很常见，上次她的反应却那么大。<br />
盛时经苏婧一提醒，才恍然意识到，他确确实实，从未真正地了解桑兮渺。<br />
-<br />
桑兮渺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还是没找到验证的办法。<br />
可能是因为吃太饱，她晕碳地犯起困，不知不觉将头抵着窗，阖上眼。<br />
即使车行驶得很平稳，她那糟糕的睡眠质量不足以让她在车上睡着，只是意识有些模糊。<br />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br />
身体犯懒的缘故，桑兮渺没能第一时间掀开眼皮。<br />
就在此时，脸上多了一道轻柔的触感。<br />
她心尖一颤，像触了电，半边身子瞬间酥麻得不能动弹。<br />
是盛时的手指。<br />
从她的脸颊，慢慢滑到下巴，动作轻若羽毛扫拂，难以唤醒一个睡着的人。<br />
可惜她醒着。<br />
桑兮渺不禁屏住呼吸，浑身每一处肌肉都绷紧了，在紧张中，或许有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悸动。<br />
锁开的声音突兀地响起。<br />
“别装了，到了。”<br />
憋在胸口，越发膨胀的气霎时泄空，她睁开眼。<br />
盛时从后座拿起一份文件袋，“这是你这个月的考核表。”<br />
桑兮渺打开。<br />
是那种类似于“三好学生”的奖状，顶上一行大字——“优秀员工奖”。<br />
下面写着：试用期间，该员工表现优异，贡献突出，特颁发此证，以兹鼓励。<br />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说：“……你拿我当小孩子吗？”<br />
盛时反问：“大人就不能吃棒棒糖了吗？”<br />
意思是，奖励和棒棒糖，都不是小孩的专属，大人也可以拥有。<br />
他说：“你做得很好，桑兮渺。”<br />
不止是这一个月。<br />
不止是在工作方面。<br />
你的人生，已经做得很好了。<br />
桑兮渺听懂了。<br />
读书时，她经常拿奖状，兴致勃勃带回家给陈敏容看。<br />
后者只是扫一眼，说：“唬唬小孩子的把戏，你把成绩提上去再说吧，那是实打实的。”<br />
没有表扬，没有奖励。<br />
久而久之，桑兮渺再得奖状，就收进盒子里，束之高阁。<br />
后来，去同学家玩，看见贴了一小面墙的奖状，又听同学炫耀：她期末考得好，她爸妈给她买了一台ipad。<br />
在电脑没普及到家家户户，还称得上是奢侈品的年代，桑兮渺家里就有了，陈敏容希望她用以好好学习。<br />
但意义不一样。<br />
小孩子需要从一些名为“奖励”的东西中获得满足。<br />
幼时心心念念的东西，成年之后再得到，就没有那种感觉了。<br />
更多的，是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触动。<br />
桑兮渺沉下一口气。<br />
她知道，也许这对他来说，只是随手而为，中间并没有掺杂太多感情，但于她，她未来不一定遇得到比这一刻更心动的瞬间。<br />
无论男人值不值得，靠不靠谱，她想为自己抓住一个去爱和被爱的机会。<br />
她闭了闭眼，视死如归般地问：“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br />
盛时怔住：“……”<br />
“？”<br />
第21章 第二十一个梦初识<br />
这幅场景和当初竟出奇的相似。<br />
桑兮渺不记得，大四那年，也是她追的他。<br />
只不过，尚是学生的她，比如今更直白干脆：“你当我男朋友吧。”<br />
语气理所当然得仿佛就像在说，中午吃烤鸭吧。<br />
盛时想，他早已是烤熟的鸭子，飞不出她的餐盘了。<br />
进度条不断往前倒，回溯到他们相识的节点。<br />
为了逃避工作，桑兮渺加入考研大军。<br />
学院的保研名额给了那些学习上进，实践经验丰富的优等生，而桑兮渺的成绩从她开始靠画稿接生活费后，便显得平庸无奇，老师们自然不会青睐她。<br />
她的叛逆期来得比寻常人要晚，当同龄人认真筹划起未来，她选择蹉跎秋春招这个黄金时期。<br />
只因为陈敏容不断在电话里指责她，不顾父母意愿，非要转到一个就业前景灰暗的专业。<br />
提交转专业申请表的那刻，应该是叛逆期的开端。<br />
她没有考虑过就业困难与否的问题，单纯是想在迟到的，迷茫的青春期时，寻找一个理想与现实的平衡点。<br />
是的，就像陈敏容说的，她任性妄为，枉费他们多年的栽培。<br />
然而，那些冗长、晦涩的专业词汇，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她的脑子。<br />
也许是抑郁症导致记忆力衰退。<br />
图书馆里，考研的学生从早到晚埋头苦学，甚至有人将洗漱用品放在桌上。<br />
大家都在为一个可能性努力拼搏。<br />
桑兮渺时或转动电容笔，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发呆。<br />
松弛得格格不入。<br />
苏婧给她发消息，说晚上东广场有音乐节，要不要去看。<br />
s大的社团活动很丰富，各种晚会，比赛，表演，除了为修得必要的学分，桑兮渺几乎不参加。<br />
大四了，不用再为计算方式复杂，零零散散收集得来的学分忧虑，但她破天荒地答应了。<br />
可能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真正享受过大学校园生活。<br />
方到东广场，便看见音乐节的海报易拉宝，上面介绍着活动主办方，s大音乐协会，还有协办方，是其他大学音乐社团。<br />
苏婧挽着桑兮渺的胳膊，八卦说：“音乐协会前任会长特别帅。”<br />
“哪种次元的帅？”<br />
一次元里，帅的概念是，面如冠玉，芝兰玉树，郎艳独绝；二次元则是尖削的下巴，飘扬的头发，八头的身材比例。<br />
三次元……嗯，仅仅是收拾得干净，五官不乱长的男的，就能被称作“帅”了。<br />
苏婧真被她问住了，想了想，回答了三个字：“都不是。”<br />
如此，桑兮渺倒有些感兴趣了。<br />
起初，这点兴趣还只是从“丰富素材库”的角度出发，见到人后，就朝着“见色起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br />
距离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广场上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人，除了本校学生，还有很多来散步的老人、小孩。<br />
不用钱的热闹，都想来凑凑。<br />
她们到得不算早，站不到前排的位置了。<br />
有人派发着免费的荧光棒，到桑兮渺这儿，忽地朝她背后喊了声：“时哥，你怎么不去前面？”<br />
桑兮渺下意识地往后看。<br />
是男人的锁骨，再向上移。<br />
他面向光源，个子又高，她能够直视无碍。<br />
桑兮渺脑海中有了“超越三种次元的帅”具体的样子。<br />
脸如建模般精致，皮肤光滑细腻，是那种既得基因彩票，又护养得宜的好，像是天生自带柔光滤镜。<br />
而且，“帅”是一种综合感觉，于她而言，声音也包括在评价体系里。<br />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br />
他开玩笑说：“我就不去前面挡人视线了，免得招人嫌。”<br />
对方有些为难：“但荧光棒只剩两根了。”<br />
他颔首，“没事，给她们吧。”
好像没有那枚叶子纹身啊。<br />
盛时一瞬不瞬地看着她，看她嘴巴一张一合，看她睫毛打下一片阴影，看她的手和他的叠交着。<br />
一个字也没听进去。<br />
他截断她的话：“姻缘线呢？帮我算算姻缘。”<br />
“呃……”<br />
她哪里会算。<br />
抬眼和他面面相觑几秒，桑兮渺狠下心，说：“你今年有桃花。”<br />
盛时从鼻腔里溢出一声笑，脸部肌肉牵动眼尾向上扬起一个小弧度，有那么点看着小辈调皮，无奈又好笑的意思。<br />
他没有揭穿她拙劣的胡说八道，配合地问：“正缘还是孽缘？”<br />
她模棱两可地说：“这取决于你的心。”<br />
那些江湖骗子都是这样故弄玄虚的。<br />
盛时收回手，“我倒是希望是正缘，免得我妈老催。”<br />
桑兮渺无端觉得他看自己的眼神有点意味深长，正欲开口，外放视频的声音突然断了，老板站起身。<br />
她忙将东西往嘴里填。<br />
她这人很矛盾，别人对<br />
她好，她反应迟钝；外界的负面信息，她又接收得迅速。<br />
因为情急，她用的是左手。<br />
桑兮渺是左撇子，但在外面，她习惯性用右手，像是怕招来惊异的目光。<br />
像第一次在“minutes”，吴浩东表现的那样。<br />
这个社会上，大家通常会将和自己不同的群体划分为“异类”，在下定义时，难免带着偏见，甚至歧视。<br />
为什么有“左撇子”，没有“右撇子”？<br />
也许即使她感到有所不公，仍常提醒自己换右手。<br />
而老板也许只是正常地收拾东西，就被她理解成，他变相地提醒他们赶快吃。<br />
还有，客人出言不逊的情况在服务业中很常见，上次她的反应却那么大。<br />
盛时经苏婧一提醒，才恍然意识到，他确确实实，从未真正地了解桑兮渺。<br />
-<br />
桑兮渺绞尽脑汁，搜肠刮肚，还是没找到验证的办法。<br />
可能是因为吃太饱，她晕碳地犯起困，不知不觉将头抵着窗，阖上眼。<br />
即使车行驶得很平稳，她那糟糕的睡眠质量不足以让她在车上睡着，只是意识有些模糊。<br />
不知过了多久，车停了下来。<br />
身体犯懒的缘故，桑兮渺没能第一时间掀开眼皮。<br />
就在此时，脸上多了一道轻柔的触感。<br />
她心尖一颤，像触了电，半边身子瞬间酥麻得不能动弹。<br />
是盛时的手指。<br />
从她的脸颊，慢慢滑到下巴，动作轻若羽毛扫拂，难以唤醒一个睡着的人。<br />
可惜她醒着。<br />
桑兮渺不禁屏住呼吸，浑身每一处肌肉都绷紧了，在紧张中，或许有一丝自己也没察觉的悸动。<br />
锁开的声音突兀地响起。<br />
“别装了，到了。”<br />
憋在胸口，越发膨胀的气霎时泄空，她睁开眼。<br />
盛时从后座拿起一份文件袋，“这是你这个月的考核表。”<br />
桑兮渺打开。<br />
是那种类似于“三好学生”的奖状，顶上一行大字——“优秀员工奖”。<br />
下面写着：试用期间，该员工表现优异，贡献突出，特颁发此证，以兹鼓励。<br />
她无意识地摩挲着纸页边缘，说：“……你拿我当小孩子吗？”<br />
盛时反问：“大人就不能吃棒棒糖了吗？”<br />
意思是，奖励和棒棒糖，都不是小孩的专属，大人也可以拥有。<br />
他说：“你做得很好，桑兮渺。”<br />
不止是这一个月。<br />
不止是在工作方面。<br />
你的人生，已经做得很好了。<br />
桑兮渺听懂了。<br />
读书时，她经常拿奖状，兴致勃勃带回家给陈敏容看。<br />
后者只是扫一眼，说：“唬唬小孩子的把戏，你把成绩提上去再说吧，那是实打实的。”<br />
没有表扬，没有奖励。<br />
久而久之，桑兮渺再得奖状，就收进盒子里，束之高阁。<br />
后来，去同学家玩，看见贴了一小面墙的奖状，又听同学炫耀：她期末考得好，她爸妈给她买了一台ipad。<br />
在电脑没普及到家家户户，还称得上是奢侈品的年代，桑兮渺家里就有了，陈敏容希望她用以好好学习。<br />
但意义不一样。<br />
小孩子需要从一些名为“奖励”的东西中获得满足。<br />
幼时心心念念的东西，成年之后再得到，就没有那种感觉了。<br />
更多的，是一种微妙的，难以言说的触动。<br />
桑兮渺沉下一口气。<br />
她知道，也许这对他来说，只是随手而为，中间并没有掺杂太多感情，但于她，她未来不一定遇得到比这一刻更心动的瞬间。<br />
无论男人值不值得，靠不靠谱，她想为自己抓住一个去爱和被爱的机会。<br />
她闭了闭眼，视死如归般地问：“你要不要做我男朋友？”<br />
盛时怔住：“……”<br />
“？”<br />
第21章 第二十一个梦初识<br />
这幅场景和当初竟出奇的相似。<br />
桑兮渺不记得，大四那年，也是她追的他。<br />
只不过，尚是学生的她，比如今更直白干脆：“你当我男朋友吧。”<br />
语气理所当然得仿佛就像在说，中午吃烤鸭吧。<br />
盛时想，他早已是烤熟的鸭子，飞不出她的餐盘了。<br />
进度条不断往前倒，回溯到他们相识的节点。<br />
为了逃避工作，桑兮渺加入考研大军。<br />
学院的保研名额给了那些学习上进，实践经验丰富的优等生，而桑兮渺的成绩从她开始靠画稿接生活费后，便显得平庸无奇，老师们自然不会青睐她。<br />
她的叛逆期来得比寻常人要晚，当同龄人认真筹划起未来，她选择蹉跎秋春招这个黄金时期。<br />
只因为陈敏容不断在电话里指责她，不顾父母意愿，非要转到一个就业前景灰暗的专业。<br />
提交转专业申请表的那刻，应该是叛逆期的开端。<br />
她没有考虑过就业困难与否的问题，单纯是想在迟到的，迷茫的青春期时，寻找一个理想与现实的平衡点。<br />
是的，就像陈敏容说的，她任性妄为，枉费他们多年的栽培。<br />
然而，那些冗长、晦涩的专业词汇，无论如何也无法进入她的脑子。<br />
也许是抑郁症导致记忆力衰退。<br />
图书馆里，考研的学生从早到晚埋头苦学，甚至有人将洗漱用品放在桌上。<br />
大家都在为一个可能性努力拼搏。<br />
桑兮渺时或转动电容笔，撑着下巴，看着窗外一碧如洗的天空发呆。<br />
松弛得格格不入。<br />
苏婧给她发消息，说晚上东广场有音乐节，要不要去看。<br />
s大的社团活动很丰富，各种晚会，比赛，表演，除了为修得必要的学分，桑兮渺几乎不参加。<br />
大四了，不用再为计算方式复杂，零零散散收集得来的学分忧虑，但她破天荒地答应了。<br />
可能是因为，她突然意识到，自己还没有真正享受过大学校园生活。<br />
方到东广场，便看见音乐节的海报易拉宝，上面介绍着活动主办方，s大音乐协会，还有协办方，是其他大学音乐社团。<br />
苏婧挽着桑兮渺的胳膊，八卦说：“音乐协会前任会长特别帅。”<br />
“哪种次元的帅？”<br />
一次元里，帅的概念是，面如冠玉，芝兰玉树，郎艳独绝；二次元则是尖削的下巴，飘扬的头发，八头的身材比例。<br />
三次元……嗯，仅仅是收拾得干净，五官不乱长的男的，就能被称作“帅”了。<br />
苏婧真被她问住了，想了想，回答了三个字：“都不是。”<br />
如此，桑兮渺倒有些感兴趣了。<br />
起初，这点兴趣还只是从“丰富素材库”的角度出发，见到人后，就朝着“见色起意”的路上一去不复返了。<br />
距离正式开始还有半个多小时，广场上陆陆续续聚集了不少人，除了本校学生，还有很多来散步的老人、小孩。<br />
不用钱的热闹，都想来凑凑。<br />
她们到得不算早，站不到前排的位置了。<br />
有人派发着免费的荧光棒，到桑兮渺这儿，忽地朝她背后喊了声：“时哥，你怎么不去前面？”<br />
桑兮渺下意识地往后看。<br />
是男人的锁骨，再向上移。<br />
他面向光源，个子又高，她能够直视无碍。<br />
桑兮渺脑海中有了“超越三种次元的帅”具体的样子。<br />
脸如建模般精致，皮肤光滑细腻，是那种既得基因彩票，又护养得宜的好，像是天生自带柔光滤镜。<br />
而且，“帅”是一种综合感觉，于她而言，声音也包括在评价体系里。<br />
他的声音也很好听。<br />
他开玩笑说：“我就不去前面挡人视线了，免得招人嫌。”<br />
对方有些为难：“但荧光棒只剩两根了。”<br />
他颔首，“没事，给她们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