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家愿意带他回来，给他抹药，他不能还吃人家的东西。<br />
正这么想着，他的肚子却唱反调似的，很是应景地“咕咕”了两声……<br />
小孩瞬间尴尬得垂下了脑袋，暗恼自己真丢人。<br />
向遥咳了一下，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你就别跟姐姐客气了，来，接着。”<br />
何国强不接，埋着头继续死死盯着地面。<br />
向遥又道：“你要是不接，你边上这个哥哥可是要生气的哦，他生起气来可吓人了。”<br />
聂百川看她一眼：……<br />
向遥连忙挤挤眼睛，粲然一笑。<br />
何国强一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聂百川，缓缓问道：“他也会打人吗？”<br />
聂百川斜睨着向遥，很有一副看她怎么解释的模样。<br />
向遥当然不能因为哄小孩，就将聂百川塑造成一个凶神恶煞还打人的恶人，干笑一声，连忙解释：“刚刚是我吓你的，他不打人，从来都没有打过人。”<br />
想了想，她又补充：“不是所有家庭的男人都打人的，你千万不要觉得打人是正常的。”<br />
何国强认真点头，沙哑着说道：“我知道，鸟蛋他爹就不打人，何炼钢他爹也不打。”<br />
向遥不认识什么鸟蛋炼钢的，但这不妨碍她顺势说道：“是啊，所以呐，不用暴力的手段打小孩儿才是正常的。如果你觉得某种行为让你很痛苦，那你以后绝对不要将这种痛苦也施加到你的小孩儿身上。”<br />
何国强好奇地问：“我以后也会有小孩儿吗？”<br />
向遥微怔，老实说，这样的问题一般在孩子很小的时候都会问自己的父母。<br />
尽管答案五花八门，但小孩儿们心中都会对此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br />
而何国强，他家里似乎从来没有跟他有过类似的互动，他可能曾经问过一些令他好奇的问题，也可能从来没有，他的父母，并没有成为他成长道路上的启蒙者。<br />
至于上学，印象中这小孩好像没有上过学，好几次别的小孩都在学校读书的日子，向遥都在外头碰见了他。<br />
向遥想了想，一点也不敷衍地认真答道：“如果你以后到了合适的年龄，有了喜欢的对象，并且跟她结婚了，成立了一个新的小家庭，那么你也会有自己的小孩的。”<br />
何国强垂着眼睛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要是以后有自己的小孩，我一定不打他。”<br />
向遥并不觉得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思考这样的问题也很可笑，相反的，她很为何国强小朋友有了这样的认知而高兴。<br />
不是所有的痛苦都会延续给下一代，也许，小孩儿正是因为曾经遭遇过，所以他更加理解这种痛苦从何而来，从而更好地规避开来。<br />
她笑着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嗯，我相信你。”<br />
她的眼睛在煤油灯下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br />
“你一定会成为很优秀的大人。”<br />
何国强微微勾起唇角，羞涩地笑了起来。<br />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在他以为自己没有未来的时候。<br />
他心想，还是得活着，活着才能有机会成为优秀的大人。<br />
向遥拍拍手：“好啦，赶紧把鸡蛋吃掉，多吃点蛋白质才能好好长身体，长得更高更壮。”<br />
何国强不知道蛋白质是什么，但是他晓得，长得更高更壮就代表着更强大的实力。<br />
于是这次他不再拒绝，主动剥了鸡蛋壳，往嘴里塞鸡蛋。<br />
啃着鸡蛋的时候，他悄悄地看聂白川，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长得跟这个哥哥一样高。<br />
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打他了。<br />
老聂又重新打开门走出来，看了一眼何国强，说道：“这孩子今晚就睡在我房间吧，我刚刚套了一床被子，他人这么小，睡我边上一点不碍事。”<br />
向遥笑嘻嘻地：“爸爸帮我解决了个大问题！”<br />
老聂心里喜滋滋的，连忙摆手：“这有啥，小事儿。”<br />
老实说，自从儿子娶了媳妇，他这个当爸的，就没有哪一天没被夸赞过。<br />
老聂有时候真觉得，这生个不大说话的儿子嘛，还不如生块叉烧，生个姑娘那就不一样了，跟朵太阳花似的，瞅着就高兴。<br />
聂百川被自家父亲用瞧不上的眼光看了一眼，心里一阵纳闷，却没有多说什么。<br />
见何国强吃完了鸡蛋，又喝了水，向遥缓声说道：“你今晚就好好睡觉，明天我们再来解决你的问题。”<br />
见小孩眼神中露出一丝犹疑和瑟缩，她安慰道：“别怕。”<br />
何国强点点头，在两人的目送下，跟着老聂回了房间。<br />
向遥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洗漱，突然想到瓜果的事情，连忙问聂百川：“你不是要去运货吗？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br />
聂百川说道：“没有，还没到时间。今晚我等会儿先去看一眼，以后就他们自己去了。”<br />
向遥点头：“嗯嗯，那我就先去洗漱啦！”<br />
聂百川起身：“我去给你提水。”<br />
家里的房子不大，在洗澡间还没有建起来之前，在<br />
两口子解决洗澡的问题，都是向遥在房内洗，而聂百川则在院子里直接冷水解决。<br />
他和老聂是一年四季都洗冷水，在向遥进门之前，父子俩是连洗澡水都不用烧的。<br />
向遥来了之后，聂百川便每天烧好热水，替她将水提到房间。<br />
等给向遥将水倒掉，聂百川才道：“你先睡觉吧，我出去了，等会儿就回来。”<br />
他也只不过是去看一眼，确认一切跟计划的一样按部就班之后，就没有必要一直守着。<br />
向遥躺在床上，将被子拉到下巴处，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嗯嗯，你快去吧。”<br />
聂百川见她这副乖巧的模样，走到床前，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啄了一口，眉眼间盛满笑意：“乖。”<br />
这一下把向遥给整害羞了，她脸蛋红红的，嗔道：“快去吧，咋黏黏糊糊的！”<br />
聂百川挑了挑眉毛，又亲了一下她的眼睛，这才站起身：“嗯，就爱黏着你。”<br />
向遥将被子用力往头上一蒙，不说话了。<br />
聂百川又笑，去扯她的被子：“行了，我不说了，马上就走，你快出来，这样憋气对身体不好。”<br />
向遥扯紧被子：“不要，等你出去了我再出来。”<br />
聂百川无奈，只好隔着被子拍了拍她，朝着屋外走去。<br />
“呼——”<br />
等听见动静出去了，向遥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扒拉开挡在眼睛上的碎发，大力呼出一口气。<br />
哎，虽然吧，两人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有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情不自禁地害羞……<br />
没出息！<br />
向遥拍了一下被子，自我批评。<br />
……<br />
等聂百川从荒屋那边回来的时候，向遥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br />
听着屋外井边传来的动静，她翻滚了两下，勉力睁开迷蒙的双眼，恰好撞上某人赤裸着的上半身。<br />
“还没睡？”聂百川的声音带着些许喑哑。<br />
向遥摇头：“睡了，但是有事儿想跟你商量，所以强迫自己醒来了。”<br />
聂百川顿了顿：“还是很困的话就先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br />
向遥：“不要，今晚就说。”<br />
聂百川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一把将温热的身体揽进自己怀中。<br />
他将下巴搁在向遥的脑袋上，问道：“嗯，想跟我商量什么？”<br />
向遥动了动，一只手在他的胸膛前画着圈圈，说道：“何国强的事情呗。”<br />
聂百川肌肉一紧，抓住她作乱的手：“别调皮。你给我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br />
向遥想了想，决定从某一次她在山里撞见何国强他娘跟一个男人厮混的事情说起……<br />
聂百川安静地听完，神色间也有些一言难尽。<br />
向遥叹了口气：“所以我觉得这事儿还挺难办的。主要是何国强年纪还太小了，很多解决的办法都无法适用在他身上。”<br />
要是年纪稍微大一点，也未尝不能脱离父母单独一个户口过，只要队里稍微帮衬一下，一个半大的少年也是能生存下来的。<br />
可偏偏这小孩儿还太小，哪怕他在家里什么活都要干，生活自理能力完全不是问题，但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小孩子，不可能脱离父母而独自生存的。<br />
何国强之所以对生活绝望，大抵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他过于早熟，早就知道这么一个现状。<br />
“你说说，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呀？”向遥又开始戳聂百川。<br />
聂百川先反问：“你都想了哪些办法？”<br />
向遥就数：“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带着小孩儿去大队部找妇女主任，这种事情本来就该他们管。”<br />
“然后就是看看商量商量，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小孩别跟他父母住在一起，单独分出去住吧。”<br />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拳打脚踢的概率肯定小不了。
正这么想着，他的肚子却唱反调似的，很是应景地“咕咕”了两声……<br />
小孩瞬间尴尬得垂下了脑袋，暗恼自己真丢人。<br />
向遥咳了一下，用轻松的语气说道：“你就别跟姐姐客气了，来，接着。”<br />
何国强不接，埋着头继续死死盯着地面。<br />
向遥又道：“你要是不接，你边上这个哥哥可是要生气的哦，他生起气来可吓人了。”<br />
聂百川看她一眼：……<br />
向遥连忙挤挤眼睛，粲然一笑。<br />
何国强一顿，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聂百川，缓缓问道：“他也会打人吗？”<br />
聂百川斜睨着向遥，很有一副看她怎么解释的模样。<br />
向遥当然不能因为哄小孩，就将聂百川塑造成一个凶神恶煞还打人的恶人，干笑一声，连忙解释：“刚刚是我吓你的，他不打人，从来都没有打过人。”<br />
想了想，她又补充：“不是所有家庭的男人都打人的，你千万不要觉得打人是正常的。”<br />
何国强认真点头，沙哑着说道：“我知道，鸟蛋他爹就不打人，何炼钢他爹也不打。”<br />
向遥不认识什么鸟蛋炼钢的，但这不妨碍她顺势说道：“是啊，所以呐，不用暴力的手段打小孩儿才是正常的。如果你觉得某种行为让你很痛苦，那你以后绝对不要将这种痛苦也施加到你的小孩儿身上。”<br />
何国强好奇地问：“我以后也会有小孩儿吗？”<br />
向遥微怔，老实说，这样的问题一般在孩子很小的时候都会问自己的父母。<br />
尽管答案五花八门，但小孩儿们心中都会对此有一个很清晰的认知。<br />
而何国强，他家里似乎从来没有跟他有过类似的互动，他可能曾经问过一些令他好奇的问题，也可能从来没有，他的父母，并没有成为他成长道路上的启蒙者。<br />
至于上学，印象中这小孩好像没有上过学，好几次别的小孩都在学校读书的日子，向遥都在外头碰见了他。<br />
向遥想了想，一点也不敷衍地认真答道：“如果你以后到了合适的年龄，有了喜欢的对象，并且跟她结婚了，成立了一个新的小家庭，那么你也会有自己的小孩的。”<br />
何国强垂着眼睛想了想，犹豫了一下，说道：“我要是以后有自己的小孩，我一定不打他。”<br />
向遥并不觉得一个不到十岁的小孩儿思考这样的问题也很可笑，相反的，她很为何国强小朋友有了这样的认知而高兴。<br />
不是所有的痛苦都会延续给下一代，也许，小孩儿正是因为曾经遭遇过，所以他更加理解这种痛苦从何而来，从而更好地规避开来。<br />
她笑着摸了摸小孩的脑袋：“嗯，我相信你。”<br />
她的眼睛在煤油灯下亮晶晶的，比天上的星星还好看——<br />
“你一定会成为很优秀的大人。”<br />
何国强微微勾起唇角，羞涩地笑了起来。<br />
他第一次听到有人对他说这样的话，在他以为自己没有未来的时候。<br />
他心想，还是得活着，活着才能有机会成为优秀的大人。<br />
向遥拍拍手：“好啦，赶紧把鸡蛋吃掉，多吃点蛋白质才能好好长身体，长得更高更壮。”<br />
何国强不知道蛋白质是什么，但是他晓得，长得更高更壮就代表着更强大的实力。<br />
于是这次他不再拒绝，主动剥了鸡蛋壳，往嘴里塞鸡蛋。<br />
啃着鸡蛋的时候，他悄悄地看聂白川，在心里下定决心，一定要长得跟这个哥哥一样高。<br />
这样，就再也不会有人敢打他了。<br />
老聂又重新打开门走出来，看了一眼何国强，说道：“这孩子今晚就睡在我房间吧，我刚刚套了一床被子，他人这么小，睡我边上一点不碍事。”<br />
向遥笑嘻嘻地：“爸爸帮我解决了个大问题！”<br />
老聂心里喜滋滋的，连忙摆手：“这有啥，小事儿。”<br />
老实说，自从儿子娶了媳妇，他这个当爸的，就没有哪一天没被夸赞过。<br />
老聂有时候真觉得，这生个不大说话的儿子嘛，还不如生块叉烧，生个姑娘那就不一样了，跟朵太阳花似的，瞅着就高兴。<br />
聂百川被自家父亲用瞧不上的眼光看了一眼，心里一阵纳闷，却没有多说什么。<br />
见何国强吃完了鸡蛋，又喝了水，向遥缓声说道：“你今晚就好好睡觉，明天我们再来解决你的问题。”<br />
见小孩眼神中露出一丝犹疑和瑟缩，她安慰道：“别怕。”<br />
何国强点点头，在两人的目送下，跟着老聂回了房间。<br />
向遥伸了个懒腰，正准备去洗漱，突然想到瓜果的事情，连忙问聂百川：“你不是要去运货吗？是不是耽误你时间了……”<br />
聂百川说道：“没有，还没到时间。今晚我等会儿先去看一眼，以后就他们自己去了。”<br />
向遥点头：“嗯嗯，那我就先去洗漱啦！”<br />
聂百川起身：“我去给你提水。”<br />
家里的房子不大，在洗澡间还没有建起来之前，在<br />
两口子解决洗澡的问题，都是向遥在房内洗，而聂百川则在院子里直接冷水解决。<br />
他和老聂是一年四季都洗冷水，在向遥进门之前，父子俩是连洗澡水都不用烧的。<br />
向遥来了之后，聂百川便每天烧好热水，替她将水提到房间。<br />
等给向遥将水倒掉，聂百川才道：“你先睡觉吧，我出去了，等会儿就回来。”<br />
他也只不过是去看一眼，确认一切跟计划的一样按部就班之后，就没有必要一直守着。<br />
向遥躺在床上，将被子拉到下巴处，眨巴着乌溜溜的眼睛，小鸡啄米一般点头：“嗯嗯，你快去吧。”<br />
聂百川见她这副乖巧的模样，走到床前，俯身在她的额头上轻啄了一口，眉眼间盛满笑意：“乖。”<br />
这一下把向遥给整害羞了，她脸蛋红红的，嗔道：“快去吧，咋黏黏糊糊的！”<br />
聂百川挑了挑眉毛，又亲了一下她的眼睛，这才站起身：“嗯，就爱黏着你。”<br />
向遥将被子用力往头上一蒙，不说话了。<br />
聂百川又笑，去扯她的被子：“行了，我不说了，马上就走，你快出来，这样憋气对身体不好。”<br />
向遥扯紧被子：“不要，等你出去了我再出来。”<br />
聂百川无奈，只好隔着被子拍了拍她，朝着屋外走去。<br />
“呼——”<br />
等听见动静出去了，向遥这才从被子里钻出来，扒拉开挡在眼睛上的碎发，大力呼出一口气。<br />
哎，虽然吧，两人该做的事情都做过了，但有时候她还是忍不住情不自禁地害羞……<br />
没出息！<br />
向遥拍了一下被子，自我批评。<br />
……<br />
等聂百川从荒屋那边回来的时候，向遥已经睡了好一会儿了。<br />
听着屋外井边传来的动静，她翻滚了两下，勉力睁开迷蒙的双眼，恰好撞上某人赤裸着的上半身。<br />
“还没睡？”聂百川的声音带着些许喑哑。<br />
向遥摇头：“睡了，但是有事儿想跟你商量，所以强迫自己醒来了。”<br />
聂百川顿了顿：“还是很困的话就先睡吧，有什么事情明天再说。”<br />
向遥：“不要，今晚就说。”<br />
聂百川掀开被子躺了进去，一把将温热的身体揽进自己怀中。<br />
他将下巴搁在向遥的脑袋上，问道：“嗯，想跟我商量什么？”<br />
向遥动了动，一只手在他的胸膛前画着圈圈，说道：“何国强的事情呗。”<br />
聂百川肌肉一紧，抓住她作乱的手：“别调皮。你给我说说，具体是什么情况。”<br />
向遥想了想，决定从某一次她在山里撞见何国强他娘跟一个男人厮混的事情说起……<br />
聂百川安静地听完，神色间也有些一言难尽。<br />
向遥叹了口气：“所以我觉得这事儿还挺难办的。主要是何国强年纪还太小了，很多解决的办法都无法适用在他身上。”<br />
要是年纪稍微大一点，也未尝不能脱离父母单独一个户口过，只要队里稍微帮衬一下，一个半大的少年也是能生存下来的。<br />
可偏偏这小孩儿还太小，哪怕他在家里什么活都要干，生活自理能力完全不是问题，但在所有人的眼中，他就是一个小孩子，不可能脱离父母而独自生存的。<br />
何国强之所以对生活绝望，大抵其中一个原因，也是他过于早熟，早就知道这么一个现状。<br />
“你说说，有什么办法能帮他呀？”向遥又开始戳聂百川。<br />
聂百川先反问：“你都想了哪些办法？”<br />
向遥就数：“我打算明天一早就带着小孩儿去大队部找妇女主任，这种事情本来就该他们管。”<br />
“然后就是看看商量商量，有没有什么办法，让小孩别跟他父母住在一起，单独分出去住吧。”<br />
住在同一个屋檐下，拳打脚踢的概率肯定小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