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栩然哦了一声，回头看他, “原来你知道痛啊。”<br />
男人委屈地点点头。<br />
“既然会痛，那为什么还非要留在九渊？”段栩然说，“下一次说不定会更痛。”<br />
小渊不说话了，垂头伸出食指在手环上戳了几下。<br />
段栩然刚要生气，忽然听见自己手上的手环嘀了一声——<br />
“您的联系人：段渊，向您转账8000信用点，已到账。”<br />
段栩然莫名其妙：“你干嘛给我转你的钱？你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吗？我又不是那种有钱就会……”<br />
“等赚够了钱，我们就离开这里。”小渊说。<br />
段栩然一怔。<br />
这不是……他之前为了留下小渊说的话吗？<br />
悬浮车里陷入安静。<br />
小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眼巴巴望着段栩然，像是在等他的答案。<br />
片刻后，段栩然把手里的袋子塞到小渊怀中。<br />
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br />
“给你买的，等回去再给你擦药，”段栩然小声说。<br />
小渊嘴角扬起两个像素点，“嗯。”<br />
“以后别再受伤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再用到它。”<br />
“嗯。”<br />
-<br />
第二天回去上班，段栩然先去了邱立仁的办公室朝他道谢。<br />
“没事我就放心了，”邱立仁笑得和蔼，“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小孩受苦。你们两兄弟刚来九渊无依无靠，我能帮一点是一点咯。”<br />
说完他抬手又要拍段栩然的肩膀，段栩然不自觉躲闪了一下。<br />
邱立仁脸上的笑冷下去。<br />
他收回手，指腹之间搓了搓，淡淡地说：“小段，你这样可有点伤我的心啊。”<br />
段栩然：“不好意思部长，我……”<br />
邱立仁打断他的话，“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对别人过敏的怪病，对吧？”<br />
“我全都看见了。你弟昨天受伤之后，你牵了他，也摸了他。你当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嘛，没有出疹子，也没有休克。”邱立仁盯着他。<br />
段栩然眼神躲闪，“不是的部长，可能、可能是因为我们俩是兄弟，所以才脱敏了。”<br />
“可你和段渊，根本没有血缘关系，”邱立仁说。<br />
段栩然没想到九渊把他们的关系调查得这么清楚，一时不知道这谎是该强行圆下去，还是干脆坦白算了。<br />
“小段啊，你也看到了，你弟在那个部门的工作有多危险。昨天要是没有我，他能得到这么及时的治疗吗？”邱立仁慢吞吞地说。<br />
段栩然攥紧手指。<br />
“……可他是为九渊做事，九渊救他，难道不是应该的吗？”<br />
“应该？”邱立仁哼笑一声，“这里没什么应不应该，每次安防处出任务回来，多得是无法得到救治伤重身亡的人。公司的资源也很宝贵，为什么要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br />
“你好好想想，段渊下一次如果再受伤，得不到治疗怎么办？”<br />
邱立仁说，“我是个护短的人，但这人要是一直跟我生分，我也不会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对不对？”<br />
段栩然呆呆地看着邱立仁，脊背蹿起一股寒意。<br />
他听懂了，这是在威胁他。<br />
如果自己还要继续拒绝邱立仁的某些行为，那下一次，小渊……<br />
什么友好，什么帮助，都不过是笼络人的手段。<br />
一旦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会翻脸变成吞噬人的怪兽。<br />
段栩然低下头，作出顺从的样子：“我知道了，部长。”<br />
邱立仁笑逐颜开：“对嘛，我一看你就是聪明体贴的孩子。来——”<br />
段栩然茫然：“什么？”<br />
邱立仁摊开手掌，示意段栩然把手放上去，“我知道你是有些不习惯别人的触碰，没关系，多试试就好了。”<br />
段栩然强忍住心里的不适，伸出手。<br />
邱立仁语调平静：“你看，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br />
然后他骤然收拢手掌，狠狠握下去。<br />
一股剧痛传来，段栩然险些哀叫出声。<br />
他隐约能听见自己的指骨被巨力挤压而发出可怖的咯吱声，仿佛再多一份力，就会尽数断裂。<br />
他对上邱立仁的眼睛。<br />
那双眼睛还在笑着，但再也看不出虚伪的温和，像蛇绞住了将死的猎物，终于现出满满的恶意和暴虐。<br />
段栩然紧紧咬住嘴唇，苍白着脸对他点了点头。<br />
这一天段栩然过得好似游魂，什么工作都无法完成。<br />
邱立仁对此完全不在意，似乎反而还挺满意，对他说话的语气比以往更温柔了。<br />
段栩然再也不会以为那是一种友善。<br />
他只觉得恐惧，还有恶心。<br />
小渊下午来接他时，发觉他脸色不对，关切地上前想牵他：“不舒服？”<br />
男人的手还没碰到他，他先猛地缩了回去。<br />
男人一顿，停步看他：“小然，怎么了？”<br />
段栩然的手微微发抖，藏进衣袖里。<br />
那上面有青肿的指印。<br />
他强打起精神冲小渊扬了下嘴角：“没什么啊，我刚才想事情走神了。”<br />
说完他主动换了一边，伸出另外一只手牵住小渊，“走吧，回家。”<br />
“嗯。”<br />
男人掌心的温度包裹住段栩然冰凉的指尖，稍稍缓解了他这一整天的忧惧。<br />
连带着右手的伤都不那么痛了。<br />
莫名地，他想起了曾经在苏吉安手上的指印。<br />
那真的是小渊不小心捏出来的吗？<br />
还是，其他人？<br />
-<br />
早上，小渊把段栩然送到后勤部门口。<br />
段栩然抬手跟他做了“再见”的手势就要走，小渊眼疾手快拉住他。<br />
少年一脸困惑：“怎么了？”<br />
男人看着对方眼下淡淡的乌青，眉头紧蹙，再问了一次：“请假吧？”<br />
最近一段时间段栩然的睡眠状况很糟糕。<br />
哪怕自己就在身边，还像从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他也总是从噩梦中惊醒，反反复复。<br />
每次醒过来都是满眼惊惧，久久不能回神。<br />
男人觉得少年有心事，但他嘴笨，无论怎么问少年都不说。<br />
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br />
“不上班，好不好？”小渊问，“在家睡觉，我也请假。”<br />
段栩然其实听得很心动，但他还是摇摇头。<br />
“说什么傻话。我只是没睡够，又不是病了，哪里不能上班？”<br />
段栩然不敢请假。<br />
他怕邱立仁察觉出自己在躲他，会对小渊不利。<br />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天之后对方好像没再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这让他稍稍有一点喘气的空间。<br />
“我没事，我这就是……上班综合征，过一会儿就好了。”段栩然开玩笑，“快去吧，等你下午来接我。”<br />
男人的目光紧紧黏着少年，看上去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下来，挂在对方身上。<br />
“好，等我来接你，”他终于道。<br />
目送小渊离开后，段栩然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然后踏进办公室。<br />
邱立仁端坐在沙发上查看光脑，段栩然和他打了声招呼就要走。<br />
“小段，等等。”邱立仁叫住他。<br />
“收拾下你的东西，我们今天要去别的地方办点事。”<br />
段栩然愣了一下：“出差吗？”<br />
“可以这么说。”<br />
段栩然：“去哪里？去几天啊？”<br />
“不好说。”邱立仁随口答道。<br />
“……”<br />
段栩然不想去，小声道，“部长，我……我今天家里还有点事，我弟病了，能不能……”<br />
邱立仁抬头看他，似笑非笑：“小段，你可是和九渊签了合同的。你是公司的员工，工作不可以不想做就不做。”<br />
“所以我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在问你的意见。”<br />
段栩然心中一凛，只得点头称是。<br />
他回到座位上，沮丧地点开手环，开始给小渊发信息，告诉他自己要出差，今天不用来等他了。<br />
一秒后，回信送达：【去哪？什么时候回来？】<br />
段栩然叹气，【我也不知道，是部长临时决定的。等我到地方了再跟你说。】<br />
段渊：【能请假吗？】<br />
段栩然：【不能。<哭哭.gif>】<br />
段渊：【等你回来。<哭哭.gif>】<br />
段栩然见小渊学他发表情，再想想他那张冷淡的打手脸，忍不住弯了下眼睛，心情变好了些。<br />
“好了吗？走吧。”邱立仁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br />
段栩然连忙应了，拿上东西站起来。<br />
邱立仁却没动，睨了一眼他手上的电子手环，“这个取下来，放办公室。”<br />
段栩然懵了：“什么？”<br />
“这东西可以被定位，有泄露商业机密的风险，所以不能带。”邱立仁说，“放回去。”<br />
段栩然的心突然重重跳了一下。<br />
一丝不安爬上胸口。<br />
第31章
男人委屈地点点头。<br />
“既然会痛，那为什么还非要留在九渊？”段栩然说，“下一次说不定会更痛。”<br />
小渊不说话了，垂头伸出食指在手环上戳了几下。<br />
段栩然刚要生气，忽然听见自己手上的手环嘀了一声——<br />
“您的联系人：段渊，向您转账8000信用点，已到账。”<br />
段栩然莫名其妙：“你干嘛给我转你的钱？你以为这样我就不生气了吗？我又不是那种有钱就会……”<br />
“等赚够了钱，我们就离开这里。”小渊说。<br />
段栩然一怔。<br />
这不是……他之前为了留下小渊说的话吗？<br />
悬浮车里陷入安静。<br />
小渊双手放在膝盖上，眼巴巴望着段栩然，像是在等他的答案。<br />
片刻后，段栩然把手里的袋子塞到小渊怀中。<br />
男人的眼睛亮了一下。<br />
“给你买的，等回去再给你擦药，”段栩然小声说。<br />
小渊嘴角扬起两个像素点，“嗯。”<br />
“以后别再受伤了。我希望你永远都不会再用到它。”<br />
“嗯。”<br />
-<br />
第二天回去上班，段栩然先去了邱立仁的办公室朝他道谢。<br />
“没事我就放心了，”邱立仁笑得和蔼，“我这个人就是这样，见不得小孩受苦。你们两兄弟刚来九渊无依无靠，我能帮一点是一点咯。”<br />
说完他抬手又要拍段栩然的肩膀，段栩然不自觉躲闪了一下。<br />
邱立仁脸上的笑冷下去。<br />
他收回手，指腹之间搓了搓，淡淡地说：“小段，你这样可有点伤我的心啊。”<br />
段栩然：“不好意思部长，我……”<br />
邱立仁打断他的话，“其实根本不存在什么对别人过敏的怪病，对吧？”<br />
“我全都看见了。你弟昨天受伤之后，你牵了他，也摸了他。你当时好像什么事都没有嘛，没有出疹子，也没有休克。”邱立仁盯着他。<br />
段栩然眼神躲闪，“不是的部长，可能、可能是因为我们俩是兄弟，所以才脱敏了。”<br />
“可你和段渊，根本没有血缘关系，”邱立仁说。<br />
段栩然没想到九渊把他们的关系调查得这么清楚，一时不知道这谎是该强行圆下去，还是干脆坦白算了。<br />
“小段啊，你也看到了，你弟在那个部门的工作有多危险。昨天要是没有我，他能得到这么及时的治疗吗？”邱立仁慢吞吞地说。<br />
段栩然攥紧手指。<br />
“……可他是为九渊做事，九渊救他，难道不是应该的吗？”<br />
“应该？”邱立仁哼笑一声，“这里没什么应不应该，每次安防处出任务回来，多得是无法得到救治伤重身亡的人。公司的资源也很宝贵，为什么要浪费在不值得的人身上？”<br />
“你好好想想，段渊下一次如果再受伤，得不到治疗怎么办？”<br />
邱立仁说，“我是个护短的人，但这人要是一直跟我生分，我也不会一直热脸贴冷屁股，对不对？”<br />
段栩然呆呆地看着邱立仁，脊背蹿起一股寒意。<br />
他听懂了，这是在威胁他。<br />
如果自己还要继续拒绝邱立仁的某些行为，那下一次，小渊……<br />
什么友好，什么帮助，都不过是笼络人的手段。<br />
一旦得不到自己想要的，就会翻脸变成吞噬人的怪兽。<br />
段栩然低下头，作出顺从的样子：“我知道了，部长。”<br />
邱立仁笑逐颜开：“对嘛，我一看你就是聪明体贴的孩子。来——”<br />
段栩然茫然：“什么？”<br />
邱立仁摊开手掌，示意段栩然把手放上去，“我知道你是有些不习惯别人的触碰，没关系，多试试就好了。”<br />
段栩然强忍住心里的不适，伸出手。<br />
邱立仁语调平静：“你看，这不是什么事都没有吗。”<br />
然后他骤然收拢手掌，狠狠握下去。<br />
一股剧痛传来，段栩然险些哀叫出声。<br />
他隐约能听见自己的指骨被巨力挤压而发出可怖的咯吱声，仿佛再多一份力，就会尽数断裂。<br />
他对上邱立仁的眼睛。<br />
那双眼睛还在笑着，但再也看不出虚伪的温和，像蛇绞住了将死的猎物，终于现出满满的恶意和暴虐。<br />
段栩然紧紧咬住嘴唇，苍白着脸对他点了点头。<br />
这一天段栩然过得好似游魂，什么工作都无法完成。<br />
邱立仁对此完全不在意，似乎反而还挺满意，对他说话的语气比以往更温柔了。<br />
段栩然再也不会以为那是一种友善。<br />
他只觉得恐惧，还有恶心。<br />
小渊下午来接他时，发觉他脸色不对，关切地上前想牵他：“不舒服？”<br />
男人的手还没碰到他，他先猛地缩了回去。<br />
男人一顿，停步看他：“小然，怎么了？”<br />
段栩然的手微微发抖，藏进衣袖里。<br />
那上面有青肿的指印。<br />
他强打起精神冲小渊扬了下嘴角：“没什么啊，我刚才想事情走神了。”<br />
说完他主动换了一边，伸出另外一只手牵住小渊，“走吧，回家。”<br />
“嗯。”<br />
男人掌心的温度包裹住段栩然冰凉的指尖，稍稍缓解了他这一整天的忧惧。<br />
连带着右手的伤都不那么痛了。<br />
莫名地，他想起了曾经在苏吉安手上的指印。<br />
那真的是小渊不小心捏出来的吗？<br />
还是，其他人？<br />
-<br />
早上，小渊把段栩然送到后勤部门口。<br />
段栩然抬手跟他做了“再见”的手势就要走，小渊眼疾手快拉住他。<br />
少年一脸困惑：“怎么了？”<br />
男人看着对方眼下淡淡的乌青，眉头紧蹙，再问了一次：“请假吧？”<br />
最近一段时间段栩然的睡眠状况很糟糕。<br />
哪怕自己就在身边，还像从前一样把他抱在怀里，他也总是从噩梦中惊醒，反反复复。<br />
每次醒过来都是满眼惊惧，久久不能回神。<br />
男人觉得少年有心事，但他嘴笨，无论怎么问少年都不说。<br />
他不知道还能做什么。<br />
“不上班，好不好？”小渊问，“在家睡觉，我也请假。”<br />
段栩然其实听得很心动，但他还是摇摇头。<br />
“说什么傻话。我只是没睡够，又不是病了，哪里不能上班？”<br />
段栩然不敢请假。<br />
他怕邱立仁察觉出自己在躲他，会对小渊不利。<br />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那天之后对方好像没再做过什么出格的事，这让他稍稍有一点喘气的空间。<br />
“我没事，我这就是……上班综合征，过一会儿就好了。”段栩然开玩笑，“快去吧，等你下午来接我。”<br />
男人的目光紧紧黏着少年，看上去恨不得把眼珠子摘下来，挂在对方身上。<br />
“好，等我来接你，”他终于道。<br />
目送小渊离开后，段栩然深吸一口气，给自己鼓劲，然后踏进办公室。<br />
邱立仁端坐在沙发上查看光脑，段栩然和他打了声招呼就要走。<br />
“小段，等等。”邱立仁叫住他。<br />
“收拾下你的东西，我们今天要去别的地方办点事。”<br />
段栩然愣了一下：“出差吗？”<br />
“可以这么说。”<br />
段栩然：“去哪里？去几天啊？”<br />
“不好说。”邱立仁随口答道。<br />
“……”<br />
段栩然不想去，小声道，“部长，我……我今天家里还有点事，我弟病了，能不能……”<br />
邱立仁抬头看他，似笑非笑：“小段，你可是和九渊签了合同的。你是公司的员工，工作不可以不想做就不做。”<br />
“所以我这是在通知你，不是在问你的意见。”<br />
段栩然心中一凛，只得点头称是。<br />
他回到座位上，沮丧地点开手环，开始给小渊发信息，告诉他自己要出差，今天不用来等他了。<br />
一秒后，回信送达：【去哪？什么时候回来？】<br />
段栩然叹气，【我也不知道，是部长临时决定的。等我到地方了再跟你说。】<br />
段渊：【能请假吗？】<br />
段栩然：【不能。<哭哭.gif>】<br />
段渊：【等你回来。<哭哭.gif>】<br />
段栩然见小渊学他发表情，再想想他那张冷淡的打手脸，忍不住弯了下眼睛，心情变好了些。<br />
“好了吗？走吧。”邱立仁走过来，敲了敲他的桌子。<br />
段栩然连忙应了，拿上东西站起来。<br />
邱立仁却没动，睨了一眼他手上的电子手环，“这个取下来，放办公室。”<br />
段栩然懵了：“什么？”<br />
“这东西可以被定位，有泄露商业机密的风险，所以不能带。”邱立仁说，“放回去。”<br />
段栩然的心突然重重跳了一下。<br />
一丝不安爬上胸口。<br />
第31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