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行。”薛鸷忽然打断他，“……不行。”<br />
“我不能丢下他们走。”他看着沈琅，“要逃，我也得带着他们所有人一起。”<br />
“朝廷早就派兵去了南边，他们要在金陵建新都，就那么大点地方，他们不可能放所有的‘难民’进去，想要进新都的人，必须是有‘价值’的，他们只会放‘需要’的人入内。”<br />
“到时候鞑靼一路南下，那些被堵在新都之外的流民，会被俘虏成为人质，用以要挟那位圣人与朝官把城门打开，可他们既然要跑，就不可能管这些人，”沈琅的话音有一点颤抖，“你知道这些人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吗？”<br />
薛鸷直到这时候，才总算反应过来了，为什么沈琅今夜会这样驯顺，又对他这样好。<br />
他看着沈琅那张脸，这样一张脸，这样红着眼睛凝视着他，他却对他说了“不”，薛鸷忽然有一点恨自己了。<br />
可是他还是移开了目光，痛苦地说：“我不能……沈琅。”<br />
“你和他们逃吧，我不能走。”薛鸷越说越小声，“你好好的……”<br />
说到这里，他才终于知道后悔：“你说得对，我不该来找你。”<br />
“我不该来找你的……”<br />
他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以至于到最后可能什么都没有了。<br />
“薛鸷，”沈琅脸颊上泪痕未干，他恨恨地盯着这个人，“你真的……”<br />
“你还说你不会丢掉我，可你转头就要去和别的女人成婚了，你说你一辈子都爱我，现在却又要把我丢下。”<br />
“骗子，”沈琅朝着他低声吼道，“骗子！”<br />
薛鸷不敢看他的眼睛。<br />
沈琅红着眼，兀地开始扇打他的脸、他的身体，他手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这样的力道或许连“打”都称不上。<br />
薛鸷想抱住他，沈琅却红着眼咒骂道：“你去死！”<br />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明知道当土匪没有好下场，为什么还要来招我？”<br />
“为什么！”<br />
薛鸷只好沉默着，任由他捶打着自己身体泄愤。<br />
第66章<br />
沈琅遣散了抱月楼里的堂倌。<br />
身边只留下了金凤儿、邵妈妈和画烟三人, 剩下的那些堂倌杂役，沈琅让金凤儿给他们一人发了三个月的月钱，也就打发走了。<br />
东都城内依旧是一派祥和景象, 街边商铺仍然照旧开门做生意, 只有那些得了消息的东都官员, 个个将府门紧闭, 一整日只忙着收拾金银细软, 和时不时地派家仆去豫王府上探听消息。<br />
沈琅得知这个消息比那些人还要更早些, 如今除了抱月楼，他手上的其余铺面早已转让出去, 不便携带的资材也尽数换成了金银厚片，让邵妈妈缝进了衣袍里。<br />
逃难路上必然很乱，总得防着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蟊贼。<br />
午饭沈琅是在房里用的, 他刚靠向桌边, 薛鸷后脚便跟了进来。<br />
沈琅吃饭，他便坐在旁边盯着沈琅的侧脸, 一言不发。<br />
好半晌的沉默之后, 薛鸷才终于开口：“……你把那些堂倌都遣散了, 就剩三个人, 跟着豫王他们会不会不安全？”<br />
“他手上现有多少兵？要不要我回去叫些人跟着你？”<br />
他觑着沈琅的神色, 猜到他们大约不日就要动身了, 于是又低声：“……来不及了, 是不是？”<br />
薛鸷很想再握一握沈琅的手，可是不敢, 怕舍不得。<br />
最后他只好苦笑了一下，说：“沈琅……你恨我吧。”<br />
沈琅没说话，只是给他倒了杯酒, 缓缓移到他面前：“最后一杯酒。”<br />
“你喝了，我们就算了。”<br />
薛鸷伸手，碰了碰那酒盏，接着才端起来，可是他并没有喝，只是低下头闻了闻那杯酒水的气味。<br />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早上你让画烟去药铺里买了山茄花和火麻花粉，是要下在这杯酒里吗？”<br />
沈琅的脸色忽然变了。<br />
“你跟踪他？”<br />
这个人平日里看着好像很好糊弄的样子，可偏偏这时候，却忽然聪明了起来。<br />
薛鸷微微侧开脸，避开了沈琅的目光，他说：“对不起啊……”<br />
猝不及防地，沈琅忽然伸手攥紧了他的襟口，因为上半身过度倾斜，他几乎要从木辇上摔下来。<br />
薛鸷只好揽抱住他的腰背。<br />
“对不起？你从来只有这句话。”<br />
“……薛鸷。”<br />
沈琅猛地喘气，强迫自己放软了声调：“你把它喝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br />
薛鸷的眼眶也红了：“你别这样……沈琅。”<br />
“我会活着的，”薛鸷小声说，“你知道的，我命硬。”<br />
“你怎么活？”沈琅的声音忽地大了起来，“他们有十万人，或许还不止，你要怎样活？”<br />
薛鸷沉默了。<br />
“你带他们躲在山上，”沈琅咬着牙，“运气好一点，你被他们招抚，留下一条命，却要担千古骂名……”<br />
话是这么说的，可沈琅知道，薛鸷不会、也绝不可能走这条路。<br />
他对山下的百姓有感情，不可能顺着那些异族助纣为孽。至于躲躲藏藏地在山上苟且偷生，也不像他的风格，况且天武寨中不少土寇的亲眷还在山下村镇里，就算薛鸷贪生想躲起来，可这些人呢？<br />
以薛鸷的脾气，沈琅知道，他回去，十有八九，就是个死字。<br />
薛鸷心里的确也就是这样想的，为异族卖命的事，他薛鸷做不出来。天武寨之外，他也管不着，可他的地盘、他的人、他所庇护的百姓，一个也不能叫人欺负了去。<br />
长久的沉默过后，薛鸷终于开口。<br />
“你就当没我这个人了，”他很轻地说，“反正……我也没多好。”<br />
“你这样聪明，就算回了南边，也一定会过得好。”这句话，与其说是对沈琅说的，反倒更像是他劝慰自己的。<br />
“忘了我吧……”薛鸷低着眼，“沈琅。”<br />
他最后很轻地抱了抱沈琅，忽然笑：“我这辈子，也够了。”<br />
“我知道……不只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薛鸷鼓起勇气，终于敢去看沈琅那双泪红的眼，他用宽大的手掌抚摸着沈琅的脸、他有些湿漉的鬓发，“够了，真的。”<br />
沈琅说得对，他明知道做土匪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沈琅分明都逃开了，可他却偏偏还要死皮赖脸地追来这里纠缠他。<br />
他自私、无耻，是个很坏的人。杀了那么多人、坏人、好人……多到数不清。<br />
他如今有这样的报应，也是可以预见的，薛鸷知道自己并不无辜，他只是觉得对不起沈琅。<br />
他的确不配，也不该和这个人说爱，说什么“一辈子”……那样可笑的孩子话。<br />
他害了沈琅。他该死。<br />
*<br />
未时四刻，豫王府。<br />
沈琅乘车赶到王府时，却被告知豫王眼下并不在府上，府内长史将他领进内院书房，请他在房中略坐一坐。<br />
府上很安静，仆婢呈上来的那盏茶沈琅并没有碰，他无意识地揉搓着掩在宽袖底下的手背、指骨，几乎要将薄薄的皮肉搓破。<br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豫王才总算踏进书房，他看了眼沈琅：“怎么忽然过来了？”<br />
“我今日好多事，连水都顾不上吃，”豫王在上首落座，“你等了多久？”<br />
“没多久。”<br />
“那就好。”豫王道，“有什么事，你直说罢。”<br />
他这几日的确有许多事要忙，因此沈琅只好开门见山地问：“殿下还记得那日在抱月楼门口，显得有些冒撞的那个人吗？”<br />
“哦。”豫王笑笑，“我记得，你的旧相好。”<br />
“怎么？”不等沈琅开口，他便又道，“你想带他一道走？”<br />
“据本王所知，那个叫薛鸷的……好像是个匪寇吧？”<br />
沈琅微怔：“殿下知道？”<br />
豫王笑笑，薛鸷通关时所用的姓名、籍贯，全都是伪造的，确实有些不太好查到他的底细。只是他见过薛鸷身上的刺青，会在身上纹刺图案的，无外乎那几类人。<br />
一一排查完之后，便只剩下了匪寇这一种身份。<br />
“本王猜，他是天武寨里的，”他盯着沈琅的眼睛，“对不对？”<br />
沈琅适时地给出了一个惊讶的反应，他了解这位王爷，他喜欢一切人事都尽在掌控的感觉。<br />
他要很聪明，既能做这个人的“解语花”，又不至于聪慧过头，凌驾在他之上。<br />
“殿下……都知道了？”<br />
“那日本王与你提起天武寨，你的反应有些不自然，”豫王又笑了，“你一个临安人，缘何会和他一个北边的匪扯上关系？我猜定然是你上京路上碰见他的。”<br />
“他的模样倒也不丑，只是本王心里奇怪，这世上什么好人没有，你缘何要和他这样的人纠缠不清呢？”<br />
沈琅收敛神色，缓声道：“我与他因缘际会，说来话长……今日来找殿下，实是为一件要紧事。”
“我不能丢下他们走。”他看着沈琅，“要逃，我也得带着他们所有人一起。”<br />
“朝廷早就派兵去了南边，他们要在金陵建新都，就那么大点地方，他们不可能放所有的‘难民’进去，想要进新都的人，必须是有‘价值’的，他们只会放‘需要’的人入内。”<br />
“到时候鞑靼一路南下，那些被堵在新都之外的流民，会被俘虏成为人质，用以要挟那位圣人与朝官把城门打开，可他们既然要跑，就不可能管这些人，”沈琅的话音有一点颤抖，“你知道这些人到时候会是什么下场吗？”<br />
薛鸷直到这时候，才总算反应过来了，为什么沈琅今夜会这样驯顺，又对他这样好。<br />
他看着沈琅那张脸，这样一张脸，这样红着眼睛凝视着他，他却对他说了“不”，薛鸷忽然有一点恨自己了。<br />
可是他还是移开了目光，痛苦地说：“我不能……沈琅。”<br />
“你和他们逃吧，我不能走。”薛鸷越说越小声，“你好好的……”<br />
说到这里，他才终于知道后悔：“你说得对，我不该来找你。”<br />
“我不该来找你的……”<br />
他太贪心了，什么都想要，以至于到最后可能什么都没有了。<br />
“薛鸷，”沈琅脸颊上泪痕未干，他恨恨地盯着这个人，“你真的……”<br />
“你还说你不会丢掉我，可你转头就要去和别的女人成婚了，你说你一辈子都爱我，现在却又要把我丢下。”<br />
“骗子，”沈琅朝着他低声吼道，“骗子！”<br />
薛鸷不敢看他的眼睛。<br />
沈琅红着眼，兀地开始扇打他的脸、他的身体，他手上其实已经没有什么力气了，这样的力道或许连“打”都称不上。<br />
薛鸷想抱住他，沈琅却红着眼咒骂道：“你去死！”<br />
“你把我当什么了？你明知道当土匪没有好下场，为什么还要来招我？”<br />
“为什么！”<br />
薛鸷只好沉默着，任由他捶打着自己身体泄愤。<br />
第66章<br />
沈琅遣散了抱月楼里的堂倌。<br />
身边只留下了金凤儿、邵妈妈和画烟三人, 剩下的那些堂倌杂役，沈琅让金凤儿给他们一人发了三个月的月钱，也就打发走了。<br />
东都城内依旧是一派祥和景象, 街边商铺仍然照旧开门做生意, 只有那些得了消息的东都官员, 个个将府门紧闭, 一整日只忙着收拾金银细软, 和时不时地派家仆去豫王府上探听消息。<br />
沈琅得知这个消息比那些人还要更早些, 如今除了抱月楼，他手上的其余铺面早已转让出去, 不便携带的资材也尽数换成了金银厚片，让邵妈妈缝进了衣袍里。<br />
逃难路上必然很乱，总得防着那些想要趁火打劫的蟊贼。<br />
午饭沈琅是在房里用的, 他刚靠向桌边, 薛鸷后脚便跟了进来。<br />
沈琅吃饭，他便坐在旁边盯着沈琅的侧脸, 一言不发。<br />
好半晌的沉默之后, 薛鸷才终于开口：“……你把那些堂倌都遣散了, 就剩三个人, 跟着豫王他们会不会不安全？”<br />
“他手上现有多少兵？要不要我回去叫些人跟着你？”<br />
他觑着沈琅的神色, 猜到他们大约不日就要动身了, 于是又低声：“……来不及了, 是不是？”<br />
薛鸷很想再握一握沈琅的手，可是不敢, 怕舍不得。<br />
最后他只好苦笑了一下，说：“沈琅……你恨我吧。”<br />
沈琅没说话，只是给他倒了杯酒, 缓缓移到他面前：“最后一杯酒。”<br />
“你喝了，我们就算了。”<br />
薛鸷伸手，碰了碰那酒盏，接着才端起来，可是他并没有喝，只是低下头闻了闻那杯酒水的气味。<br />
他停顿了一下，才说：“早上你让画烟去药铺里买了山茄花和火麻花粉，是要下在这杯酒里吗？”<br />
沈琅的脸色忽然变了。<br />
“你跟踪他？”<br />
这个人平日里看着好像很好糊弄的样子，可偏偏这时候，却忽然聪明了起来。<br />
薛鸷微微侧开脸，避开了沈琅的目光，他说：“对不起啊……”<br />
猝不及防地，沈琅忽然伸手攥紧了他的襟口，因为上半身过度倾斜，他几乎要从木辇上摔下来。<br />
薛鸷只好揽抱住他的腰背。<br />
“对不起？你从来只有这句话。”<br />
“……薛鸷。”<br />
沈琅猛地喘气，强迫自己放软了声调：“你把它喝了，以后我什么都听你的，好不好？”<br />
薛鸷的眼眶也红了：“你别这样……沈琅。”<br />
“我会活着的，”薛鸷小声说，“你知道的，我命硬。”<br />
“你怎么活？”沈琅的声音忽地大了起来，“他们有十万人，或许还不止，你要怎样活？”<br />
薛鸷沉默了。<br />
“你带他们躲在山上，”沈琅咬着牙，“运气好一点，你被他们招抚，留下一条命，却要担千古骂名……”<br />
话是这么说的，可沈琅知道，薛鸷不会、也绝不可能走这条路。<br />
他对山下的百姓有感情，不可能顺着那些异族助纣为孽。至于躲躲藏藏地在山上苟且偷生，也不像他的风格，况且天武寨中不少土寇的亲眷还在山下村镇里，就算薛鸷贪生想躲起来，可这些人呢？<br />
以薛鸷的脾气，沈琅知道，他回去，十有八九，就是个死字。<br />
薛鸷心里的确也就是这样想的，为异族卖命的事，他薛鸷做不出来。天武寨之外，他也管不着，可他的地盘、他的人、他所庇护的百姓，一个也不能叫人欺负了去。<br />
长久的沉默过后，薛鸷终于开口。<br />
“你就当没我这个人了，”他很轻地说，“反正……我也没多好。”<br />
“你这样聪明，就算回了南边，也一定会过得好。”这句话，与其说是对沈琅说的，反倒更像是他劝慰自己的。<br />
“忘了我吧……”薛鸷低着眼，“沈琅。”<br />
他最后很轻地抱了抱沈琅，忽然笑：“我这辈子，也够了。”<br />
“我知道……不只是我一个人，一厢情愿，”薛鸷鼓起勇气，终于敢去看沈琅那双泪红的眼，他用宽大的手掌抚摸着沈琅的脸、他有些湿漉的鬓发，“够了，真的。”<br />
沈琅说得对，他明知道做土匪不会有什么好下场，沈琅分明都逃开了，可他却偏偏还要死皮赖脸地追来这里纠缠他。<br />
他自私、无耻，是个很坏的人。杀了那么多人、坏人、好人……多到数不清。<br />
他如今有这样的报应，也是可以预见的，薛鸷知道自己并不无辜，他只是觉得对不起沈琅。<br />
他的确不配，也不该和这个人说爱，说什么“一辈子”……那样可笑的孩子话。<br />
他害了沈琅。他该死。<br />
*<br />
未时四刻，豫王府。<br />
沈琅乘车赶到王府时，却被告知豫王眼下并不在府上，府内长史将他领进内院书房，请他在房中略坐一坐。<br />
府上很安静，仆婢呈上来的那盏茶沈琅并没有碰，他无意识地揉搓着掩在宽袖底下的手背、指骨，几乎要将薄薄的皮肉搓破。<br />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豫王才总算踏进书房，他看了眼沈琅：“怎么忽然过来了？”<br />
“我今日好多事，连水都顾不上吃，”豫王在上首落座，“你等了多久？”<br />
“没多久。”<br />
“那就好。”豫王道，“有什么事，你直说罢。”<br />
他这几日的确有许多事要忙，因此沈琅只好开门见山地问：“殿下还记得那日在抱月楼门口，显得有些冒撞的那个人吗？”<br />
“哦。”豫王笑笑，“我记得，你的旧相好。”<br />
“怎么？”不等沈琅开口，他便又道，“你想带他一道走？”<br />
“据本王所知，那个叫薛鸷的……好像是个匪寇吧？”<br />
沈琅微怔：“殿下知道？”<br />
豫王笑笑，薛鸷通关时所用的姓名、籍贯，全都是伪造的，确实有些不太好查到他的底细。只是他见过薛鸷身上的刺青，会在身上纹刺图案的，无外乎那几类人。<br />
一一排查完之后，便只剩下了匪寇这一种身份。<br />
“本王猜，他是天武寨里的，”他盯着沈琅的眼睛，“对不对？”<br />
沈琅适时地给出了一个惊讶的反应，他了解这位王爷，他喜欢一切人事都尽在掌控的感觉。<br />
他要很聪明，既能做这个人的“解语花”，又不至于聪慧过头，凌驾在他之上。<br />
“殿下……都知道了？”<br />
“那日本王与你提起天武寨，你的反应有些不自然，”豫王又笑了，“你一个临安人，缘何会和他一个北边的匪扯上关系？我猜定然是你上京路上碰见他的。”<br />
“他的模样倒也不丑，只是本王心里奇怪，这世上什么好人没有，你缘何要和他这样的人纠缠不清呢？”<br />
沈琅收敛神色，缓声道：“我与他因缘际会，说来话长……今日来找殿下，实是为一件要紧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