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况按照他的性格，对这个选择有过“动摇”，本身就已经是奇迹了。<br />
连昼把红色瓶盖捏进指尖，学着他昨天的样子转动了一下，看着那斑驳到难以辨认的“再来一瓶”，沉默很久，才重新续上对话。<br />
“抱歉，昨晚没接到电话，如果你现在还有心情，就再跟我分享一下？”<br />
“不用勉强。”季明礼似乎寡淡地笑了笑，“当时只是冲动，后来冷静下来想想，你应该不想听。”<br />
连昼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想听啊？”<br />
“听什么，听我决定离队的心路历程吗？”<br />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你又会说我是没有感情的鸡翅人吧，会不会更讨厌我。”<br />
“……”连昼哽住，“季明礼，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怎么可能讨厌你？”<br />
季明礼反问：“我就这样离队，你不觉得很差劲吗？”<br />
连昼简直有点无语：“是你自己在讨厌自己吧，我又没觉得你有错，季明礼，你也太小看我了，那么多年交情都白搭是吧！”<br />
对面安静下来，只剩下似有若无的环境音，环绕着他轻轻淡淡的呼吸。<br />
半晌，他才开口：“你不觉得我错了吗。”<br />
连昼赶紧点头，即使听筒那边根本看不见：“季明礼，你不要听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他们都不能评判你的对错。”<br />
季明礼问：“那你呢？”<br />
“我觉得对你而言，没选错。”连昼无比肯定，“听他们说还不如听朋友说，你听我的。”<br />
“行。”季明礼似乎被逗笑了一下，“只要你这样说。”<br />
他的声音低下来，“我只想听你说。”<br />
连昼指尖不停转动的红色瓶盖蓦地停住，边缘锋利的凸刺虽然早已被磨得光滑，陷进指腹的时候还是有明显的硌硬感。<br />
她把瓶盖翻过来又翻过去，举棋不定地迟疑着，时间就在她的指尖缓缓地翻转过去，大概过了有一分钟那么久，他们之间都没有再出现一句新的对白。<br />
直到季明礼那边传来了一阵衣物摩挲的窸窣声，似乎是坐起身了。<br />
这点细微的动静过后，他的声音才又响起：“连昼。”<br />
忽然被点名，连昼差点条件反射回一声“到”。<br />
说起来，不管是逐渐混熟的时候还是后来装不熟的时候，都很少听见他直呼自己大名。<br />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了，我在听。”<br />
季明礼的语气依然很淡：“你有没有话想问我。”<br />
连昼垂眼盯着瓶盖，唇齿切磋好几个来回，最后心一横，还是开口了：“有，我想问你，为什么把这个瓶盖给我？”<br />
“你没扔掉吗，还留着？”<br />
季明礼顿了顿，“至于为什么，我昨天就说了，等你猜到再告诉你。”<br />
连昼捏着瓶盖，指尖微微用力：“那我现在想猜一下。”<br />
季明礼的气息很明显地停了一下，两秒过后，才问：“你确定要猜吗。”<br />
“要猜。”连昼说。<br />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选择圆滑一点，装个傻，就当作什么都没察觉到，就让这点不清不楚的细节不清不楚地蒙混过关。<br />
但是这段时间这些经历让她清晰地意识到，其实不清不楚并不能带来任何圆滑的结果，反而更像钝刀子割肉，用没那么剧烈的疼痛作为伪装，然后随着时间流逝，越割越深，越痛越长。<br />
她手指一曲，把瓶盖握进了手心，感受着它硌手的存在感，鼓起勇气开口：“季明礼，你是不是喜欢我？”<br />
跟预想的反应不一样，季明礼的回应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有任何滞留。<br />
听筒那边甚至轻描淡写地笑了一声，抛出一个从容的反问：“你会喜欢我吗？”<br />
像往常与他无数次直来直往的对话一样，这次连昼仍然没有尝试任何迂回的说辞，只如实地回答：“不会。”<br />
“嗯。”季明礼的语气平静，似乎对这两个字毫不在意，“所以我也不会喜欢你。”<br />
连昼张了张嘴：“哦。”<br />
对话就此断了半分钟，半分钟之后，季明礼先开口：“那个瓶盖。”<br />
连昼问：“怎么了？”<br />
“我后悔还给你了。”季明礼说，“还是给我吧，跟我的行李一起寄过来。”<br />
连昼张口，想问“你不自己回来拿吗”，还好脑子比嘴更快一点，及时拦住了这个没有眼色的问题。<br />
她想了想，回答：“那等下次吧，等下次见到kg.monsoon的时候，我来祝贺你绕了一大圈终于如愿，这个瓶盖就是贺礼。”<br />
季明礼顿了一下，笑起来，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低：“你没忘记。”<br />
不等连昼回答，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电话被挂断，听筒里只剩一声声意味不明的忙音。<br />
连昼不明所以地把手机拿下来，不过三四秒之后，微信弹出一句记忆里已经泛黄的对白。<br />
【monsoon：到时候引荐morpho给你认识】<br />
第65章 睡不睡 呵，男人。<br />
这通每字斟句酌的电话打得漫长又短暂, 连昼放下手机，脑袋空空地发了好一会儿呆，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 才迟缓地低头。<br />
【ir经理尼克：昼昼老师吃早餐了吗, 要不要过来一起？】<br />
连昼抬眼一看时间, 已经将近下午一点。<br />
居然这个时间才准备去吃早餐, 他们的紧急会议不会从昨天半夜一直开到现在吧。<br />
划开键盘刚想回复，就看见手机顶部弹出一个语音请求。<br />
她赶紧接通，入耳就是司偕略显沙哑的声音：“你过来吗？”<br />
“我不过去了, 中午小橘给我送过甜品。”连昼有些担心, “你们是不是一直没休息？”<br />
司偕没回答这个问题, 只说：“那我回来了。”<br />
他似乎是转头跟尼克说了一声先走, 随即周围几人的声音慢慢变轻变远，一段路后, 只剩下彼此可闻的呼吸声贴在耳边。<br />
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再听见他开口，连昼试探性地问：“司偕？”<br />
“嗯。”司偕答, “别挂。”<br />
“好。”<br />
连昼一边举着手机, 一边起身出门, 甚至都懒得按电梯，直接从那个神奇的楼道口下去，等在三层。<br />
没两分钟, 耳边传来电梯开门的叮叮声，与此同时, 外面电梯运行的声音轰然而动。<br />
连昼从楼道口探出脑袋：“司偕, 我在这里！”<br />
高高瘦瘦的人影从电梯里侧出来，脚步停顿一瞬，茫然却又精准地转向了楼梯的方向。<br />
看清他脸的一瞬间, 连昼嘴里叽里咕噜的声音一下子停住。<br />
司偕的脸色看起来雪白如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乌黑的碎发垂过眼睫，眼下是一片沉沉的暗影。<br />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人竟然能真的褪成黑白色。<br />
浓黑色的瞳孔偏转，他的视线撞过来，看见连昼鬼鬼祟祟的脑袋时，他也一下子止住声音，很淡地勾了下唇角。<br />
他没有过来，连昼也没有出去，就着这不长不短的距离对望。<br />
许久之后，司偕才凑近手机听筒，低低地问：“你怎么在这里。”<br />
连昼说：“来看看你呀，怎么不睡觉又不吃饭？”<br />
得到的回答是标准少爷句式：“不想睡，不想吃。”<br />
“怎么了少爷，全球巅峰赛不想打了，准备死遁？”<br />
听到“全球巅峰赛”时，他的表情一顿，嘴唇抿起来，沉默很久，才重新开口：“我现在还能打吗。”<br />
虽然是个问句，但他的语气沉静，好像问出口时就已经拟好标准答案。<br />
“不是吧，不是吧。”<br />
连昼扒着门框，故作夸张，“我们赛区最强的ad选手不会就此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吧！”<br />
司偕眸光闪烁，嘴角弧度变得明显了些：<br />
“会的，会一蹶不振的。”<br />
“除非现在有人过来抱一下。”<br />
连昼：……<br />
还是不能小看男人。<br />
她环顾两四周，确定电梯静悄悄，楼道也静悄悄，暂时应该没有人会经过，于是飞快挂断语音，拔腿就跑，一路以体育抽测的虔诚态度冲过这短短几米距离，直接冲进司偕怀里。<br />
司偕抬手圈住她，两个人顺着惯性摇摇晃晃好几步，一不小心就晃进了过道里。<br />
连昼环抱着司偕的腰，在他木质香的衣服里狠狠呼吸了一下才抬眼，一抬眼正撞见他背后的304房门号，顿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br />
……就算她冲得有点凶猛了，那也不至于把一个这么高的大男生冲到退后四五米吧。<br />
然而她的质疑才刚刚萌芽，还来不及问出口，就听见司偕干脆地按开了密码锁，直接把她半揽半抱，转进了房间里。
连昼把红色瓶盖捏进指尖，学着他昨天的样子转动了一下，看着那斑驳到难以辨认的“再来一瓶”，沉默很久，才重新续上对话。<br />
“抱歉，昨晚没接到电话，如果你现在还有心情，就再跟我分享一下？”<br />
“不用勉强。”季明礼似乎寡淡地笑了笑，“当时只是冲动，后来冷静下来想想，你应该不想听。”<br />
连昼问：“你为什么会觉得我不想听啊？”<br />
“听什么，听我决定离队的心路历程吗？”<br />
他的语气毫无起伏，“你又会说我是没有感情的鸡翅人吧，会不会更讨厌我。”<br />
“……”连昼哽住，“季明礼，你在胡言乱语什么，我怎么可能讨厌你？”<br />
季明礼反问：“我就这样离队，你不觉得很差劲吗？”<br />
连昼简直有点无语：“是你自己在讨厌自己吧，我又没觉得你有错，季明礼，你也太小看我了，那么多年交情都白搭是吧！”<br />
对面安静下来，只剩下似有若无的环境音，环绕着他轻轻淡淡的呼吸。<br />
半晌，他才开口：“你不觉得我错了吗。”<br />
连昼赶紧点头，即使听筒那边根本看不见：“季明礼，你不要听外面那些乱七八糟的，他们都不能评判你的对错。”<br />
季明礼问：“那你呢？”<br />
“我觉得对你而言，没选错。”连昼无比肯定，“听他们说还不如听朋友说，你听我的。”<br />
“行。”季明礼似乎被逗笑了一下，“只要你这样说。”<br />
他的声音低下来，“我只想听你说。”<br />
连昼指尖不停转动的红色瓶盖蓦地停住，边缘锋利的凸刺虽然早已被磨得光滑，陷进指腹的时候还是有明显的硌硬感。<br />
她把瓶盖翻过来又翻过去，举棋不定地迟疑着，时间就在她的指尖缓缓地翻转过去，大概过了有一分钟那么久，他们之间都没有再出现一句新的对白。<br />
直到季明礼那边传来了一阵衣物摩挲的窸窣声，似乎是坐起身了。<br />
这点细微的动静过后，他的声音才又响起：“连昼。”<br />
忽然被点名，连昼差点条件反射回一声“到”。<br />
说起来，不管是逐渐混熟的时候还是后来装不熟的时候，都很少听见他直呼自己大名。<br />
她不由得紧张起来：“怎么了，我在听。”<br />
季明礼的语气依然很淡：“你有没有话想问我。”<br />
连昼垂眼盯着瓶盖，唇齿切磋好几个来回，最后心一横，还是开口了：“有，我想问你，为什么把这个瓶盖给我？”<br />
“你没扔掉吗，还留着？”<br />
季明礼顿了顿，“至于为什么，我昨天就说了，等你猜到再告诉你。”<br />
连昼捏着瓶盖，指尖微微用力：“那我现在想猜一下。”<br />
季明礼的气息很明显地停了一下，两秒过后，才问：“你确定要猜吗。”<br />
“要猜。”连昼说。<br />
如果是以前，她可能会选择圆滑一点，装个傻，就当作什么都没察觉到，就让这点不清不楚的细节不清不楚地蒙混过关。<br />
但是这段时间这些经历让她清晰地意识到，其实不清不楚并不能带来任何圆滑的结果，反而更像钝刀子割肉，用没那么剧烈的疼痛作为伪装，然后随着时间流逝，越割越深，越痛越长。<br />
她手指一曲，把瓶盖握进了手心，感受着它硌手的存在感，鼓起勇气开口：“季明礼，你是不是喜欢我？”<br />
跟预想的反应不一样，季明礼的回应并没有因为这个问题而有任何滞留。<br />
听筒那边甚至轻描淡写地笑了一声，抛出一个从容的反问：“你会喜欢我吗？”<br />
像往常与他无数次直来直往的对话一样，这次连昼仍然没有尝试任何迂回的说辞，只如实地回答：“不会。”<br />
“嗯。”季明礼的语气平静，似乎对这两个字毫不在意，“所以我也不会喜欢你。”<br />
连昼张了张嘴：“哦。”<br />
对话就此断了半分钟，半分钟之后，季明礼先开口：“那个瓶盖。”<br />
连昼问：“怎么了？”<br />
“我后悔还给你了。”季明礼说，“还是给我吧，跟我的行李一起寄过来。”<br />
连昼张口，想问“你不自己回来拿吗”，还好脑子比嘴更快一点，及时拦住了这个没有眼色的问题。<br />
她想了想，回答：“那等下次吧，等下次见到kg.monsoon的时候，我来祝贺你绕了一大圈终于如愿，这个瓶盖就是贺礼。”<br />
季明礼顿了一下，笑起来，声音忽然变得很低很低：“你没忘记。”<br />
不等连昼回答，他的声音戛然而止，电话被挂断，听筒里只剩一声声意味不明的忙音。<br />
连昼不明所以地把手机拿下来，不过三四秒之后，微信弹出一句记忆里已经泛黄的对白。<br />
【monsoon：到时候引荐morpho给你认识】<br />
第65章 睡不睡 呵，男人。<br />
这通每字斟句酌的电话打得漫长又短暂, 连昼放下手机，脑袋空空地发了好一会儿呆，听到手机震动的声音, 才迟缓地低头。<br />
【ir经理尼克：昼昼老师吃早餐了吗, 要不要过来一起？】<br />
连昼抬眼一看时间, 已经将近下午一点。<br />
居然这个时间才准备去吃早餐, 他们的紧急会议不会从昨天半夜一直开到现在吧。<br />
划开键盘刚想回复，就看见手机顶部弹出一个语音请求。<br />
她赶紧接通，入耳就是司偕略显沙哑的声音：“你过来吗？”<br />
“我不过去了, 中午小橘给我送过甜品。”连昼有些担心, “你们是不是一直没休息？”<br />
司偕没回答这个问题, 只说：“那我回来了。”<br />
他似乎是转头跟尼克说了一声先走, 随即周围几人的声音慢慢变轻变远，一段路后, 只剩下彼此可闻的呼吸声贴在耳边。<br />
等了一会儿都没有再听见他开口，连昼试探性地问：“司偕？”<br />
“嗯。”司偕答, “别挂。”<br />
“好。”<br />
连昼一边举着手机, 一边起身出门, 甚至都懒得按电梯，直接从那个神奇的楼道口下去，等在三层。<br />
没两分钟, 耳边传来电梯开门的叮叮声，与此同时, 外面电梯运行的声音轰然而动。<br />
连昼从楼道口探出脑袋：“司偕, 我在这里！”<br />
高高瘦瘦的人影从电梯里侧出来，脚步停顿一瞬，茫然却又精准地转向了楼梯的方向。<br />
看清他脸的一瞬间, 连昼嘴里叽里咕噜的声音一下子停住。<br />
司偕的脸色看起来雪白如纸，嘴唇也没什么血色，乌黑的碎发垂过眼睫，眼下是一片沉沉的暗影。<br />
要不是亲眼所见，谁能想象人竟然能真的褪成黑白色。<br />
浓黑色的瞳孔偏转，他的视线撞过来，看见连昼鬼鬼祟祟的脑袋时，他也一下子止住声音，很淡地勾了下唇角。<br />
他没有过来，连昼也没有出去，就着这不长不短的距离对望。<br />
许久之后，司偕才凑近手机听筒，低低地问：“你怎么在这里。”<br />
连昼说：“来看看你呀，怎么不睡觉又不吃饭？”<br />
得到的回答是标准少爷句式：“不想睡，不想吃。”<br />
“怎么了少爷，全球巅峰赛不想打了，准备死遁？”<br />
听到“全球巅峰赛”时，他的表情一顿，嘴唇抿起来，沉默很久，才重新开口：“我现在还能打吗。”<br />
虽然是个问句，但他的语气沉静，好像问出口时就已经拟好标准答案。<br />
“不是吧，不是吧。”<br />
连昼扒着门框，故作夸张，“我们赛区最强的ad选手不会就此心灰意冷，一蹶不振吧！”<br />
司偕眸光闪烁，嘴角弧度变得明显了些：<br />
“会的，会一蹶不振的。”<br />
“除非现在有人过来抱一下。”<br />
连昼：……<br />
还是不能小看男人。<br />
她环顾两四周，确定电梯静悄悄，楼道也静悄悄，暂时应该没有人会经过，于是飞快挂断语音，拔腿就跑，一路以体育抽测的虔诚态度冲过这短短几米距离，直接冲进司偕怀里。<br />
司偕抬手圈住她，两个人顺着惯性摇摇晃晃好几步，一不小心就晃进了过道里。<br />
连昼环抱着司偕的腰，在他木质香的衣服里狠狠呼吸了一下才抬眼，一抬眼正撞见他背后的304房门号，顿时觉得有哪里不对劲。<br />
……就算她冲得有点凶猛了，那也不至于把一个这么高的大男生冲到退后四五米吧。<br />
然而她的质疑才刚刚萌芽，还来不及问出口，就听见司偕干脆地按开了密码锁，直接把她半揽半抱，转进了房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