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涯眼皮一跳，又“啧”一声，从手旁的纸巾筒扯了一段纸巾，抛到方珑面前：“怎么不懒死你？拿纸擦！”<br />
方珑没接，也不说话，微皱着眉心，眼神复杂地看着周涯。<br />
昨晚她几乎一夜未眠。<br />
中途她还是去洗了个澡，这次她先确认了周涯的房间里有鼾声，才匆匆走进浴室。<br />
原来浴室门锁的锁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关上门，不到半分钟，它又会自动弹开来，得拿水桶顶住。<br />
淋浴间的地面还是湿的，空气皂香未散。<br />
——周涯过得糙，不用洗发露沐浴露洗面奶，总拿一块香皂一条龙式解决全身上下。<br />
那香皂没有特定的味道，普普通通的皂香，不是果香，不是薄荷。<br />
但没有特别明显标志的气味，其实也是一种独一无二。<br />
周涯又洗冷水澡，方珑一想到都打哆嗦，把热水开关掰到最大。<br />
淋澡的时候，她像中了蛊似的，不停地回忆起周涯在淋浴间里的举动。<br />
她低下头，看着水流的方向。<br />
银灰色的下水道盖子上形成浅又小的漩涡，她就这么看着它转啊转。<br />
不知哪条筋抽了，那瞬间方珑想的竟是，那些东西，都冲到下水道了吗？<br />
……<br />
周涯被她看得心跳快了两拍，再开口居然有些结巴：“又、又怎么了？”<br />
这姑娘今天真有些奇怪，是宿醉的原因？<br />
不应该啊，方珑酒量马马虎虎过得去。<br />
虽不至于千杯不醉，但五瓶啤酒离醉还挺远。<br />
方珑动了动眉头。<br />
白天周涯的声音，和他昨晚在浴室里唤她名的声音有些差异，语气也截然不同。<br />
这让方珑再次怀疑，昨晚她到底有没有听错？<br />
周涯唤的真的是她的名字？<br />
还是和她名字接近的哪位女生？<br />
方珑真巴不得昨晚她喝的是假酒，能让她耳鸣个五分钟。<br />
这样她就可以装作什么都听不到了。<br />
马慧敏端着砂锅从厨房走出来：“怎么吃着吃着又吵起来了？”<br />
“没吵。”<br />
“没吵。”<br />
两兄妹难得默契爆棚，异口同声地回答。<br />
“哈哈，其实我觉得你们现在多吵吵也挺好的，家里热闹。”马慧敏一双眼笑得弯弯，把锅放到桌子上，问，“剩下还有大半碗，你们谁还能吃？我是不行了，好饱。”<br />
周涯抬抬下巴：“给她吧，吃粥她得吃一碗半才够。”<br />
方珑捂着碗摇头：“不不，我也吃不下了。”<br />
周涯有些讶异：“吃这么点儿就够了？粥水不抗饿，拉两泡尿就没了哦。”<br />
方珑翻了个白眼，越发觉得昨晚肯定是她听错了。<br />
这男人对着她，嘴里总挂着屎尿屁，没半句好听话。<br />
周涯没等到她的回嘴，也无所谓，取来砂锅，拿粥勺直接端锅吃。<br />
马慧敏问方珑：“诶，珑珑，你今天还上晚班吗？”<br />
方珑不想马慧敏担心太多，还没有告诉她被炒鱿鱼的事，打算等找到新工作了，她再说。<br />
她说谎向来不用打草稿：“对的，我吃完就出门。”<br />
闻言，周涯斜眸睨她一眼。<br />
方珑回看过去，瞧见他眼神里的揶揄。<br />
餐桌下的脚抬起来，她习惯性地朝他小腿踢过去，想要警告他不要在马慧敏面前说漏嘴了。<br />
周涯早有预感，空出一手往下，“啪”一声精准地拍到她的脚踝。<br />
“嘶——”方珑倒抽一口气，慌忙收回腿。<br />
马慧敏正在就水服药，听见声响转过脸问：“怎么啦珑珑？”<br />
方珑连连摇头：“没事。”<br />
接着继续埋头吃粥。<br />
其实周涯没用什么力气，但她觉得脚踝又痛又痒。<br />
宛如被蜜蜂蛰了一针。<br />
狼吞虎咽地扒拉完粥，方珑回房间换上超市工服和牛仔裤准备“上班”。<br />
马慧敏一句“路上小心”还没说完，方珑已经出了门。<br />
“这姑娘，风风火火的……”马慧敏饭后犯困，打了个哈欠，“对了阿涯，浴室门坏了，你看今天有没有空给修一下？”<br />
浴室门的问题周涯也是早上才发现，他点点头：“我早上出去时买了个新锁回来了，待会儿洗完碗就来整。”<br />
“行，辛苦你啦。”<br />
“对了，妈。”周涯喊住马慧敏，想了想，说，“我打算过完年搬出去。”<br />
马慧敏眨眨眼：“怎么突然想搬出去……”<br />
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那赶紧搬赶紧搬，两人世界更重要！”<br />
在这件事上马慧敏总觉得对不起周涯。<br />
周涯之前有个稳定交往的女朋友，本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周涯也存了笔钱付新房首付，但家中突降变故。<br />
先是周父意外身亡，再是马慧敏接连手术住院，周涯把储蓄全拿出来了，买房子和提亲的事也没了下文。<br />
没多久之后，马慧敏就听说周涯和那姑娘分了手。<br />
马慧敏也能理解，周家的条件确实不怎么样，遭姑娘家人嫌弃也无可厚非。<br />
这一年周涯的大排档生意越来越旺，周涯重新存了钱，在镇政府旁的新小区买了套房子。<br />
他让马慧敏搬过去住，但马慧敏不乐意，让他把房子留着做婚房。<br />
只不过，她迟迟没听见周涯交新女友的消息。<br />
周涯愣了愣，摇头道：“不是，我没交女朋友。”<br />
“啊……我还以为快能喝到媳妇茶了呢。”马慧敏的嘴角耷下来，“那你怎么突然想搬出去了？”<br />
“始终男女有别，我住在这儿，方珑可能会不大自在。”周涯起身收拾碗筷，“或者你和方珑搬去新厝住，我住这边也可以。”<br />
“那也是，你们都是成年人，是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了。”<br />
马慧敏没多想，望一眼客厅朝阳处的黑白遗照，缓声道：“搬家就免了，我可要和你爸一直住在这里的哦，等你和珑珑以后都有各自的伴，周末带上娃娃回来陪我吃顿饭就好。”<br />
软绵绵一句话，却有些词儿像不长眼的锥子，往周涯心脏凿开血淋淋的洞。<br />
过了会儿，他哑声开口：“妈，我……”<br />
“嗯？怎么啦？”<br />
“……没事。”<br />
周涯在心里对马慧敏说了声“对不起”。<br />
他知道母亲的心愿，她希望早日能见到他成家立业，希望能早日抱上大胖孙子或孙女。<br />
小镇男女大多早婚早育，他身边的同龄人，有的人小孩都快上小学了，像任建白，明年也要当爸爸了。<br />
可周涯知道他做不到。<br />
他清楚，方珑早晚会找到适合她的另一半，会嫁人，会生子，会有属于她的人生。<br />
到那个时候，或许他就能彻底放下了。<br />
在那之前，他只能做个守口如瓶的哑巴。<br />
把喜欢方珑的这件事，装进带锁的盒子里，深埋在阳光照不到的泥土下。<br />
第13章 在他左心房阴暗的那一面肆意生长<br />
周涯第一次见方珑，是在她刚满月的时候。<br />
那年他十岁，是成为“周涯”的第五年。<br />
母亲很开心，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外甥女买了一条金手链，还织了两件小毛衣。<br />
父亲说小姨丈是城市人，做大生意的，叮嘱他要礼貌，要开口叫人。<br />
周涯的声音不好听，在外头习惯了不说话，但父母期盼的，他会尽力做到。<br />
这还是周涯第一次离开庵镇，他们一家三口坐上铁皮大巴车，颠簸了一两个小时，转了两三趟车，才到了小姨家。<br />
窗式空调哗哗吹着凉风，冰箱里冰着乐百氏，桌上有一个糖盒，装着五颜六色的瑞士糖和金币巧克力。<br />
那天的小姨和小姨丈都穿白色衣服，周涯有些恍惚，觉得小姨抱在怀里的那小女娃，未来应该会长成动画片里的小公主吧？<br />
穿长裙子和黑皮鞋，走路时有蝴蝶小鸟跟在她身旁。<br />
母亲把熟睡的小娃娃抱过来，周涯探头去看。<br />
脸圆唇红，睫毛翘翘，闭着眼，嘴角有口水。<br />
周涯咽了好几次口水，在心里练习了几次，才开口叫她的名字，方珑。<br />
没想到这娃娃忽然睁开眼，撇着嘴，吸了吸鼻子，“哇”一声哭出来。<br />
周涯吓一跳，大人们哈哈大笑。<br />
那做生意的小姨丈还调侃他，说是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奇怪，吓到了小丫头。<br />
小姨很少回庵镇，有回也是一个人带着小包大包的回来，吃完中饭就赶着回水山市。<br />
逢年过节，周涯依然会陪着父母，搭一两个小时的车去小姨家。<br />
小姑娘会走了，小姑娘会说话了，小姑娘会双手作揖、对他说“周涯哥哥新年好”。<br />
周涯以为会一年年看着方珑长大，但没有。<br />
那年他十八岁，技校毕业后去了一家大排档当学徒，工资交一半给父母，一半存起来。
方珑没接，也不说话，微皱着眉心，眼神复杂地看着周涯。<br />
昨晚她几乎一夜未眠。<br />
中途她还是去洗了个澡，这次她先确认了周涯的房间里有鼾声，才匆匆走进浴室。<br />
原来浴室门锁的锁芯不知什么时候坏了，关上门，不到半分钟，它又会自动弹开来，得拿水桶顶住。<br />
淋浴间的地面还是湿的，空气皂香未散。<br />
——周涯过得糙，不用洗发露沐浴露洗面奶，总拿一块香皂一条龙式解决全身上下。<br />
那香皂没有特定的味道，普普通通的皂香，不是果香，不是薄荷。<br />
但没有特别明显标志的气味，其实也是一种独一无二。<br />
周涯又洗冷水澡，方珑一想到都打哆嗦，把热水开关掰到最大。<br />
淋澡的时候，她像中了蛊似的，不停地回忆起周涯在淋浴间里的举动。<br />
她低下头，看着水流的方向。<br />
银灰色的下水道盖子上形成浅又小的漩涡，她就这么看着它转啊转。<br />
不知哪条筋抽了，那瞬间方珑想的竟是，那些东西，都冲到下水道了吗？<br />
……<br />
周涯被她看得心跳快了两拍，再开口居然有些结巴：“又、又怎么了？”<br />
这姑娘今天真有些奇怪，是宿醉的原因？<br />
不应该啊，方珑酒量马马虎虎过得去。<br />
虽不至于千杯不醉，但五瓶啤酒离醉还挺远。<br />
方珑动了动眉头。<br />
白天周涯的声音，和他昨晚在浴室里唤她名的声音有些差异，语气也截然不同。<br />
这让方珑再次怀疑，昨晚她到底有没有听错？<br />
周涯唤的真的是她的名字？<br />
还是和她名字接近的哪位女生？<br />
方珑真巴不得昨晚她喝的是假酒，能让她耳鸣个五分钟。<br />
这样她就可以装作什么都听不到了。<br />
马慧敏端着砂锅从厨房走出来：“怎么吃着吃着又吵起来了？”<br />
“没吵。”<br />
“没吵。”<br />
两兄妹难得默契爆棚，异口同声地回答。<br />
“哈哈，其实我觉得你们现在多吵吵也挺好的，家里热闹。”马慧敏一双眼笑得弯弯，把锅放到桌子上，问，“剩下还有大半碗，你们谁还能吃？我是不行了，好饱。”<br />
周涯抬抬下巴：“给她吧，吃粥她得吃一碗半才够。”<br />
方珑捂着碗摇头：“不不，我也吃不下了。”<br />
周涯有些讶异：“吃这么点儿就够了？粥水不抗饿，拉两泡尿就没了哦。”<br />
方珑翻了个白眼，越发觉得昨晚肯定是她听错了。<br />
这男人对着她，嘴里总挂着屎尿屁，没半句好听话。<br />
周涯没等到她的回嘴，也无所谓，取来砂锅，拿粥勺直接端锅吃。<br />
马慧敏问方珑：“诶，珑珑，你今天还上晚班吗？”<br />
方珑不想马慧敏担心太多，还没有告诉她被炒鱿鱼的事，打算等找到新工作了，她再说。<br />
她说谎向来不用打草稿：“对的，我吃完就出门。”<br />
闻言，周涯斜眸睨她一眼。<br />
方珑回看过去，瞧见他眼神里的揶揄。<br />
餐桌下的脚抬起来，她习惯性地朝他小腿踢过去，想要警告他不要在马慧敏面前说漏嘴了。<br />
周涯早有预感，空出一手往下，“啪”一声精准地拍到她的脚踝。<br />
“嘶——”方珑倒抽一口气，慌忙收回腿。<br />
马慧敏正在就水服药，听见声响转过脸问：“怎么啦珑珑？”<br />
方珑连连摇头：“没事。”<br />
接着继续埋头吃粥。<br />
其实周涯没用什么力气，但她觉得脚踝又痛又痒。<br />
宛如被蜜蜂蛰了一针。<br />
狼吞虎咽地扒拉完粥，方珑回房间换上超市工服和牛仔裤准备“上班”。<br />
马慧敏一句“路上小心”还没说完，方珑已经出了门。<br />
“这姑娘，风风火火的……”马慧敏饭后犯困，打了个哈欠，“对了阿涯，浴室门坏了，你看今天有没有空给修一下？”<br />
浴室门的问题周涯也是早上才发现，他点点头：“我早上出去时买了个新锁回来了，待会儿洗完碗就来整。”<br />
“行，辛苦你啦。”<br />
“对了，妈。”周涯喊住马慧敏，想了想，说，“我打算过完年搬出去。”<br />
马慧敏眨眨眼：“怎么突然想搬出去……”<br />
她忽然想到什么，眼睛亮了亮：“哦我知道了，你是不是交了女朋友？那赶紧搬赶紧搬，两人世界更重要！”<br />
在这件事上马慧敏总觉得对不起周涯。<br />
周涯之前有个稳定交往的女朋友，本到了谈婚论嫁的阶段，周涯也存了笔钱付新房首付，但家中突降变故。<br />
先是周父意外身亡，再是马慧敏接连手术住院，周涯把储蓄全拿出来了，买房子和提亲的事也没了下文。<br />
没多久之后，马慧敏就听说周涯和那姑娘分了手。<br />
马慧敏也能理解，周家的条件确实不怎么样，遭姑娘家人嫌弃也无可厚非。<br />
这一年周涯的大排档生意越来越旺，周涯重新存了钱，在镇政府旁的新小区买了套房子。<br />
他让马慧敏搬过去住，但马慧敏不乐意，让他把房子留着做婚房。<br />
只不过，她迟迟没听见周涯交新女友的消息。<br />
周涯愣了愣，摇头道：“不是，我没交女朋友。”<br />
“啊……我还以为快能喝到媳妇茶了呢。”马慧敏的嘴角耷下来，“那你怎么突然想搬出去了？”<br />
“始终男女有别，我住在这儿，方珑可能会不大自在。”周涯起身收拾碗筷，“或者你和方珑搬去新厝住，我住这边也可以。”<br />
“那也是，你们都是成年人，是该有自己的生活空间了。”<br />
马慧敏没多想，望一眼客厅朝阳处的黑白遗照，缓声道：“搬家就免了，我可要和你爸一直住在这里的哦，等你和珑珑以后都有各自的伴，周末带上娃娃回来陪我吃顿饭就好。”<br />
软绵绵一句话，却有些词儿像不长眼的锥子，往周涯心脏凿开血淋淋的洞。<br />
过了会儿，他哑声开口：“妈，我……”<br />
“嗯？怎么啦？”<br />
“……没事。”<br />
周涯在心里对马慧敏说了声“对不起”。<br />
他知道母亲的心愿，她希望早日能见到他成家立业，希望能早日抱上大胖孙子或孙女。<br />
小镇男女大多早婚早育，他身边的同龄人，有的人小孩都快上小学了，像任建白，明年也要当爸爸了。<br />
可周涯知道他做不到。<br />
他清楚，方珑早晚会找到适合她的另一半，会嫁人，会生子，会有属于她的人生。<br />
到那个时候，或许他就能彻底放下了。<br />
在那之前，他只能做个守口如瓶的哑巴。<br />
把喜欢方珑的这件事，装进带锁的盒子里，深埋在阳光照不到的泥土下。<br />
第13章 在他左心房阴暗的那一面肆意生长<br />
周涯第一次见方珑，是在她刚满月的时候。<br />
那年他十岁，是成为“周涯”的第五年。<br />
母亲很开心，给这个素未谋面的外甥女买了一条金手链，还织了两件小毛衣。<br />
父亲说小姨丈是城市人，做大生意的，叮嘱他要礼貌，要开口叫人。<br />
周涯的声音不好听，在外头习惯了不说话，但父母期盼的，他会尽力做到。<br />
这还是周涯第一次离开庵镇，他们一家三口坐上铁皮大巴车，颠簸了一两个小时，转了两三趟车，才到了小姨家。<br />
窗式空调哗哗吹着凉风，冰箱里冰着乐百氏，桌上有一个糖盒，装着五颜六色的瑞士糖和金币巧克力。<br />
那天的小姨和小姨丈都穿白色衣服，周涯有些恍惚，觉得小姨抱在怀里的那小女娃，未来应该会长成动画片里的小公主吧？<br />
穿长裙子和黑皮鞋，走路时有蝴蝶小鸟跟在她身旁。<br />
母亲把熟睡的小娃娃抱过来，周涯探头去看。<br />
脸圆唇红，睫毛翘翘，闭着眼，嘴角有口水。<br />
周涯咽了好几次口水，在心里练习了几次，才开口叫她的名字，方珑。<br />
没想到这娃娃忽然睁开眼，撇着嘴，吸了吸鼻子，“哇”一声哭出来。<br />
周涯吓一跳，大人们哈哈大笑。<br />
那做生意的小姨丈还调侃他，说是不是因为他的声音太奇怪，吓到了小丫头。<br />
小姨很少回庵镇，有回也是一个人带着小包大包的回来，吃完中饭就赶着回水山市。<br />
逢年过节，周涯依然会陪着父母，搭一两个小时的车去小姨家。<br />
小姑娘会走了，小姑娘会说话了，小姑娘会双手作揖、对他说“周涯哥哥新年好”。<br />
周涯以为会一年年看着方珑长大，但没有。<br />
那年他十八岁，技校毕业后去了一家大排档当学徒，工资交一半给父母，一半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