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刘滔是个汽修工，当时琢磨着是这么个理：没有了备用轮胎，再爆胎那可不完蛋。<br />
而且医生说这例手术可以算作科研手术，费用有减免，后期跟踪检查还能免费做。<br />
刘滔母亲是个药罐子，他家家底本来就不厚，还有个妹子在上学，自己老婆又刚怀孕，正是四下吃紧的时候，一时就被说动。<br />
可昨天手术完，有个也穿白大褂的人，打听他爸是不是改了术式，又自言自语念叨：“真不愧是陆回舟，胆儿真大，敢为人先。”<br />
刘滔拉住他多打听了几句，知道了这陆医生是嗜好搞“创新”、出成果的，“毕竟这样才升得快”，白大褂如是说。<br />
刘滔当时心就沉了沉。<br />
医生搞“创新”他没意见，但不能拿他爸当实验品。<br />
刘滔盯着苏煜拐弯消失，在走道里又站了会儿，拧紧眉头，回了病房。<br />
他爸已经睡着了。<br />
他爸跟他一样是个普通工人，一辈子没挣来什么大钱，又养着多病的妻，但从来乐乐呵呵的，只在自己身上节省，从不短他们兄妹一分花用。<br />
刘滔悔极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混蛋，为着省点手术费，就让亲爹做了人家的实验品。<br />
他爸要是有个不好，他一辈子都不会安生。<br />
想到这里，刘滔攥了攥手，抓了抓头，忽然下定决心，腾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br />
*<br />
“陆医生，不等病理了，你现在就给我爸重做。”主任办公室，苏煜刚关了灯，刘滔幽灵似的站到他门口，健壮的身体，像黑暗中的一座黑塔。<br />
“你说什么？”苏煜又把灯打开，见鬼似的看着他。<br />
“我说，你明天就重新做手术，不做，我就去告你！”黑塔瓮声瓮气。<br />
那你就告去！苏煜很想这么顶回去，但他忍耐下来，打开灯：“你先冷静，你爸情况有什么变化吗？”<br />
“没有。”刘滔瓮声瓮气答，“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br />
“我想清楚了，一个腰子也够我爸用，还是不要留个尾巴。”<br />
你想清楚有个屁用！<br />
“刘先生，手术不是过家家，今天切一刀、明天切一刀，患者的身体承受不起。”<br />
“承受不起你为什么不一次切完，你这不是害人吗？”刘滔面色涨红，“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升官发财！”<br />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哪个给他升官发财？<br />
苏煜眉心跳了跳，强压着脾气，正要解释，石峥嵘跑过来：“老师——”<br />
“没事。”苏煜使眼色让他去叫保安。<br />
可石峥嵘根本没注意他神色：“老师，梁乐又跑了！”<br />
第12章<br />
“找着了找着了！”<br />
“怎么跑那儿去的？！”<br />
“梁乐你快下来！”<br />
苏煜跟石峥嵘大步跑进病区，听见病房里传来嘈杂的吵嚷。<br />
“怎么回事？”<br />
看到一群人乌压压挤在窗前，他沉声问。<br />
“主任！”值班医生和护士回过头来，“梁乐他跑树上去了！”<br />
苏煜推开他们，到窗口看了一眼。<br />
一眼就看见树枝上挂的小胖子。<br />
这树就长在住院楼的天井里，树根离楼房有些距离，一根树枝几乎擦着病房的阳台窗户，梁乐估计就是从窗户爬出去的。<br />
这混蛋玩意儿！<br />
“这怎么办？早知道我不盯着他了，他在门口晃悠了好几回，我没让他出门。”护士声音焦急。<br />
树枝看起来承受不住梁乐的重量，已经颤颤巍巍。<br />
梁乐现在的高度跟她们差不多，她们这儿别看只是二楼，但层高和普通居民楼不一样，光一楼就有普通居民楼一层半高，要是摔下去，常人还得伤筋动骨，何况梁乐一个病人！<br />
“叫保卫处搬梯子。”苏煜转头吩咐石峥嵘。<br />
石峥嵘也急，答应一声，急忙往外跑。<br />
苏煜借着手电光，看了眼趴在树枝上打哆嗦的小胖子，和那根摇摇晃晃快要托不住他的树枝。<br />
等梯子恐怕来不及。<br />
苏煜没工夫思考，抄起病房的凳子，飞奔下楼，等楼上乱作一团的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身姿矫捷……上了树。<br />
“主任小心！”护士看着他摸黑踩上半粗不细的树枝，脚还滑了一下，紧张得手心出汗，攥紧手电筒，竭力替他照亮脚下。<br />
但大树枝繁叶茂，能透进的光不多，苏煜全凭本能，摸黑攀爬，脸和脖子被什么扎到，一阵火辣辣的疼，但他终归是踩着树杈，爬到了梁乐附近。<br />
*<br />
“能不能爬起来？”散碎的手电光中，梁乐听见他问。<br />
“腿软了？”他声音懒洋洋的，透着股阴阳怪气。<br />
梁乐咬咬牙，把肚子抬离树枝，双手抠紧树皮，颤颤微微保持着平衡，慢慢改成膝盖跪地的姿势。<br />
树枝颤得更厉害了，但苏煜声音很稳：“可以，就这样，把右手给我。”<br />
他不能踩踏这根已经脆弱的树枝，只能倚在树干上，尽力探身朝梁乐伸出手。<br />
梁乐又咬咬牙，抬起一只胳膊，抓住他递来的手。<br />
“好，”苏煜的声音和手全都稳定有力，“另一只手也给我。”<br />
梁乐照办。<br />
苏煜抓住他两只手，拉着他站起来：“行了，安全了，迈过来就行。”<br />
他语气轻松，自己站到边缘，给梁乐腾开树杈中心的位置。<br />
见梁乐迟迟不动，他又没好气地嘲讽：“别怂，我抓着你呢，怕什么，好歹也是会超杀技的男人。”<br />
梁乐哆嗦的腿真的不抖了。“你才怂。”他低哼一声，被苏煜拉着，一步一步挪动。<br />
直到右脚踩上粗壮的树杈，梁乐心神一松，同时，“咔嚓”一声，他左脚下一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br />
但又被苏煜紧紧拉了回来。<br />
身体被牢牢箍在一个满是消毒水味儿的怀里，病房那边传来的嘈杂声不知怎么远了，远得梁乐只听见头顶上方的声音，那声音一点儿也不轻松，一点儿也不淡定：“蠢蛋！二货！失个恋你至于吗？！”<br />
跟失恋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想出去打个电话。<br />
梁乐咬紧嘴唇，不知为何，任他骂，没有出声。<br />
他想挣开苏煜。但不知为何，也没有动。<br />
被抱的感觉……太奇怪了。<br />
从5岁那年妈妈生病起，梁乐就再没被人抱过，现在被一个大男人骂骂咧咧抱住，他竟感觉到莫大的，想要嚎啕大哭的，委屈。<br />
“陆医生，人给我吧。”<br />
石峥嵘的梯子还没找来，下层树杈上站着一个黑塔般的壮汉，是刘滔。<br />
在他底下，还有几个其他男家属，一起高高举起手：“放下来，我们接着。”<br />
苏煜没犹豫，架着梁乐肋下，把他抱给刘滔。<br />
刘滔接住他，又把他往下“传递”。<br />
众人稳稳把小孩儿接住了。<br />
“赶紧送他回病房。”苏煜安排。梁乐身上很冷，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需要赶紧做个检查。<br />
几个家属听话，也不管梁乐扭着要下来，扛着他就往楼里走。<br />
刘滔倒留了下来：“陆医生，那你呢？”<br />
“我？”苏煜站在树杈上，看了眼底下，心跳狂乱，神色淡定，“我这就下来，你不用管。”<br />
问题就在于，他该怎么下去？神了，这么高的树，他刚才怎么上来的？！<br />
“陆医生，别害臊，让小伙子也接你一把！”杨大爷在楼上喊。<br />
苏煜本来不很害臊，现在也给他喊害臊了：“大爷你歇着吧，我等梯子。”<br />
他说着，竭力忽视整栋楼无数个窗户后头那些盯着他看的脑袋。<br />
今天成猴儿了。<br />
还好，丢的是师祖的脸。<br />
那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br />
苏煜紧绷的心情一松，在树杈上大大咧咧坐下来，看向刘滔：“手术不是儿戏，你有疑问咱们慢慢沟通。”<br />
“在这儿？”刘滔还是瓮声瓮气，但神色不像在办公室时那样阴沉紧绷了，反而……有点儿复杂。<br />
“这里空气挺好。”苏煜说。<br />
说完就冷得打了个喷嚏。<br />
刘滔嘴角抽了抽，下意识去脱自己身上的外套。<br />
没等脱下来，石峥嵘扛着梯子的身影终于出现了。<br />
苏煜暗舒了一口气，正要站起来，却忽然感到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吸力，漩涡般拉扯着他。<br />
苏煜来不及反应，脱离躯壳，跌落漩涡，和一双深邃的眼睛相错而过，随即，眼前骤然明亮。<br />
他坐在一张直径超大的圆形餐桌前，餐桌的雕花、材质和四周那巴洛克混搭洛可可的壕式装潢，很让他熟悉。<br />
更让他熟悉的，是发痒的皮肤、灼烧的喉咙和发闷的胸口。<br />
苏煜察觉不对，再也顾不上巴洛克还是洛可可，一只手本能扒开自己领口，另一只手伸向口袋。<br />
没有口袋！<br />
他竟然穿的正装衬衣！<br />
“小煜，药！”安琳快步捧了整只药箱出来，染着嫣红指甲的手，几乎是用蛮力剖开药箱。
而且医生说这例手术可以算作科研手术，费用有减免，后期跟踪检查还能免费做。<br />
刘滔母亲是个药罐子，他家家底本来就不厚，还有个妹子在上学，自己老婆又刚怀孕，正是四下吃紧的时候，一时就被说动。<br />
可昨天手术完，有个也穿白大褂的人，打听他爸是不是改了术式，又自言自语念叨：“真不愧是陆回舟，胆儿真大，敢为人先。”<br />
刘滔拉住他多打听了几句，知道了这陆医生是嗜好搞“创新”、出成果的，“毕竟这样才升得快”，白大褂如是说。<br />
刘滔当时心就沉了沉。<br />
医生搞“创新”他没意见，但不能拿他爸当实验品。<br />
刘滔盯着苏煜拐弯消失，在走道里又站了会儿，拧紧眉头，回了病房。<br />
他爸已经睡着了。<br />
他爸跟他一样是个普通工人，一辈子没挣来什么大钱，又养着多病的妻，但从来乐乐呵呵的，只在自己身上节省，从不短他们兄妹一分花用。<br />
刘滔悔极了，他觉得自己实在混蛋，为着省点手术费，就让亲爹做了人家的实验品。<br />
他爸要是有个不好，他一辈子都不会安生。<br />
想到这里，刘滔攥了攥手，抓了抓头，忽然下定决心，腾地站起来，往门外走去。<br />
*<br />
“陆医生，不等病理了，你现在就给我爸重做。”主任办公室，苏煜刚关了灯，刘滔幽灵似的站到他门口，健壮的身体，像黑暗中的一座黑塔。<br />
“你说什么？”苏煜又把灯打开，见鬼似的看着他。<br />
“我说，你明天就重新做手术，不做，我就去告你！”黑塔瓮声瓮气。<br />
那你就告去！苏煜很想这么顶回去，但他忍耐下来，打开灯：“你先冷静，你爸情况有什么变化吗？”<br />
“没有。”刘滔瓮声瓮气答，“可现在没有，不代表以后没有。”<br />
“我想清楚了，一个腰子也够我爸用，还是不要留个尾巴。”<br />
你想清楚有个屁用！<br />
“刘先生，手术不是过家家，今天切一刀、明天切一刀，患者的身体承受不起。”<br />
“承受不起你为什么不一次切完，你这不是害人吗？”刘滔面色涨红，“我知道，你都是为了升官发财！”<br />
这都是哪儿跟哪儿？哪个给他升官发财？<br />
苏煜眉心跳了跳，强压着脾气，正要解释，石峥嵘跑过来：“老师——”<br />
“没事。”苏煜使眼色让他去叫保安。<br />
可石峥嵘根本没注意他神色：“老师，梁乐又跑了！”<br />
第12章<br />
“找着了找着了！”<br />
“怎么跑那儿去的？！”<br />
“梁乐你快下来！”<br />
苏煜跟石峥嵘大步跑进病区，听见病房里传来嘈杂的吵嚷。<br />
“怎么回事？”<br />
看到一群人乌压压挤在窗前，他沉声问。<br />
“主任！”值班医生和护士回过头来，“梁乐他跑树上去了！”<br />
苏煜推开他们，到窗口看了一眼。<br />
一眼就看见树枝上挂的小胖子。<br />
这树就长在住院楼的天井里，树根离楼房有些距离，一根树枝几乎擦着病房的阳台窗户，梁乐估计就是从窗户爬出去的。<br />
这混蛋玩意儿！<br />
“这怎么办？早知道我不盯着他了，他在门口晃悠了好几回，我没让他出门。”护士声音焦急。<br />
树枝看起来承受不住梁乐的重量，已经颤颤巍巍。<br />
梁乐现在的高度跟她们差不多，她们这儿别看只是二楼，但层高和普通居民楼不一样，光一楼就有普通居民楼一层半高，要是摔下去，常人还得伤筋动骨，何况梁乐一个病人！<br />
“叫保卫处搬梯子。”苏煜转头吩咐石峥嵘。<br />
石峥嵘也急，答应一声，急忙往外跑。<br />
苏煜借着手电光，看了眼趴在树枝上打哆嗦的小胖子，和那根摇摇晃晃快要托不住他的树枝。<br />
等梯子恐怕来不及。<br />
苏煜没工夫思考，抄起病房的凳子，飞奔下楼，等楼上乱作一团的人反应过来，他已经身姿矫捷……上了树。<br />
“主任小心！”护士看着他摸黑踩上半粗不细的树枝，脚还滑了一下，紧张得手心出汗，攥紧手电筒，竭力替他照亮脚下。<br />
但大树枝繁叶茂，能透进的光不多，苏煜全凭本能，摸黑攀爬，脸和脖子被什么扎到，一阵火辣辣的疼，但他终归是踩着树杈，爬到了梁乐附近。<br />
*<br />
“能不能爬起来？”散碎的手电光中，梁乐听见他问。<br />
“腿软了？”他声音懒洋洋的，透着股阴阳怪气。<br />
梁乐咬咬牙，把肚子抬离树枝，双手抠紧树皮，颤颤微微保持着平衡，慢慢改成膝盖跪地的姿势。<br />
树枝颤得更厉害了，但苏煜声音很稳：“可以，就这样，把右手给我。”<br />
他不能踩踏这根已经脆弱的树枝，只能倚在树干上，尽力探身朝梁乐伸出手。<br />
梁乐又咬咬牙，抬起一只胳膊，抓住他递来的手。<br />
“好，”苏煜的声音和手全都稳定有力，“另一只手也给我。”<br />
梁乐照办。<br />
苏煜抓住他两只手，拉着他站起来：“行了，安全了，迈过来就行。”<br />
他语气轻松，自己站到边缘，给梁乐腾开树杈中心的位置。<br />
见梁乐迟迟不动，他又没好气地嘲讽：“别怂，我抓着你呢，怕什么，好歹也是会超杀技的男人。”<br />
梁乐哆嗦的腿真的不抖了。“你才怂。”他低哼一声，被苏煜拉着，一步一步挪动。<br />
直到右脚踩上粗壮的树杈，梁乐心神一松，同时，“咔嚓”一声，他左脚下一空，身体瞬间失去平衡！<br />
但又被苏煜紧紧拉了回来。<br />
身体被牢牢箍在一个满是消毒水味儿的怀里，病房那边传来的嘈杂声不知怎么远了，远得梁乐只听见头顶上方的声音，那声音一点儿也不轻松，一点儿也不淡定：“蠢蛋！二货！失个恋你至于吗？！”<br />
跟失恋有什么关系？他只是想出去打个电话。<br />
梁乐咬紧嘴唇，不知为何，任他骂，没有出声。<br />
他想挣开苏煜。但不知为何，也没有动。<br />
被抱的感觉……太奇怪了。<br />
从5岁那年妈妈生病起，梁乐就再没被人抱过，现在被一个大男人骂骂咧咧抱住，他竟感觉到莫大的，想要嚎啕大哭的，委屈。<br />
“陆医生，人给我吧。”<br />
石峥嵘的梯子还没找来，下层树杈上站着一个黑塔般的壮汉，是刘滔。<br />
在他底下，还有几个其他男家属，一起高高举起手：“放下来，我们接着。”<br />
苏煜没犹豫，架着梁乐肋下，把他抱给刘滔。<br />
刘滔接住他，又把他往下“传递”。<br />
众人稳稳把小孩儿接住了。<br />
“赶紧送他回病房。”苏煜安排。梁乐身上很冷，也不知道有没有受伤，需要赶紧做个检查。<br />
几个家属听话，也不管梁乐扭着要下来，扛着他就往楼里走。<br />
刘滔倒留了下来：“陆医生，那你呢？”<br />
“我？”苏煜站在树杈上，看了眼底下，心跳狂乱，神色淡定，“我这就下来，你不用管。”<br />
问题就在于，他该怎么下去？神了，这么高的树，他刚才怎么上来的？！<br />
“陆医生，别害臊，让小伙子也接你一把！”杨大爷在楼上喊。<br />
苏煜本来不很害臊，现在也给他喊害臊了：“大爷你歇着吧，我等梯子。”<br />
他说着，竭力忽视整栋楼无数个窗户后头那些盯着他看的脑袋。<br />
今天成猴儿了。<br />
还好，丢的是师祖的脸。<br />
那就没什么好在意的了。<br />
苏煜紧绷的心情一松，在树杈上大大咧咧坐下来，看向刘滔：“手术不是儿戏，你有疑问咱们慢慢沟通。”<br />
“在这儿？”刘滔还是瓮声瓮气，但神色不像在办公室时那样阴沉紧绷了，反而……有点儿复杂。<br />
“这里空气挺好。”苏煜说。<br />
说完就冷得打了个喷嚏。<br />
刘滔嘴角抽了抽，下意识去脱自己身上的外套。<br />
没等脱下来，石峥嵘扛着梯子的身影终于出现了。<br />
苏煜暗舒了一口气，正要站起来，却忽然感到一股看不见摸不着的吸力，漩涡般拉扯着他。<br />
苏煜来不及反应，脱离躯壳，跌落漩涡，和一双深邃的眼睛相错而过，随即，眼前骤然明亮。<br />
他坐在一张直径超大的圆形餐桌前，餐桌的雕花、材质和四周那巴洛克混搭洛可可的壕式装潢，很让他熟悉。<br />
更让他熟悉的，是发痒的皮肤、灼烧的喉咙和发闷的胸口。<br />
苏煜察觉不对，再也顾不上巴洛克还是洛可可，一只手本能扒开自己领口，另一只手伸向口袋。<br />
没有口袋！<br />
他竟然穿的正装衬衣！<br />
“小煜，药！”安琳快步捧了整只药箱出来，染着嫣红指甲的手，几乎是用蛮力剖开药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