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心里很清楚，他这人满身缺点，如果不是因为家里有些钱，黎殊看都不会看他一眼。<br />
黎殊根本不会明白，这种情绪叫做自卑。<br />
他怕黎殊会觉得他麻烦，怕黎殊会喜欢上别人，怕他一秒没看见黎殊她就要跟别人走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br />
顾宴白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可他没办法。<br />
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去多想。<br />
气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像是结了冰般寂静。<br />
顾宴白压下情绪，语气慢悠悠的：“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知道他是谁。”<br />
黎殊简直无语了：“你为什么非要知道他叫什么？”<br />
“我当然要知道。”<br />
顾宴白面无表情，慢条斯理的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br />
“你如果敢跟他在一起，我就敢让他家破产。”<br />
“你有病是吗？还要我解释多少遍。”<br />
顾宴白看向她，唇角弯了弯，笑不及眼底。<br />
“你不用解释，你可以试试看。”<br />
神经病。<br />
黎殊瞪了他一眼，看着司机道。<br />
“赵叔，麻烦您靠边停一下。”<br />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黎殊拉开车门下车，又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br />
从头到尾，她连头都没回一下。<br />
顾宴白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愈加阴沉，指尖被拳头攥的发白，手臂微微颤抖着。<br />
赵叔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对，试探性问了句。<br />
“少爷，您没事吧？”<br />
顾宴白胸口上下起伏着，视线依旧紧紧定格在黎殊身上。<br />
“谁让你给她停车的。”<br />
“啊？”<br />
赵叔愣了一下。<br />
高中那会基本都是他负责送顾宴白和黎殊上学。<br />
他知道黎殊和少爷关系非常好，平时也都是拿她当顾家人对待的，少爷也从未提过半点意见，这次怎么……<br />
“要不我下车去找小殊回来。”赵叔有些尴尬，“我刚刚没反应过来就——”<br />
“算了。”<br />
顾宴白打断他，他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睛，眉头微微蹙起。<br />
“刚刚那个男的的长相你记住了没有？”<br />
“小殊的同学吗？有点印象。”<br />
顾宴白嗯了一声：“黎殊班里应该有他的姓名档案，让孟叔去查，他的家庭背景，情感史，方方面面，都给我查清楚。”<br />
“好嘞。”<br />
赵叔记下了。<br />
“那少爷，我们现在去哪？”<br />
顾宴白淡声道：“去黎殊宿舍楼下等她。”<br />
刚坐上地铁，黎殊就接到了段梅打来的电话。<br />
她现在气性还没完全消呢，刚刚顾宴白那一通无理取闹下来，实在把黎殊气的够呛。<br />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至少今天一天她都不会再搭理他的。<br />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抽油烟机轰轰隆隆的声音，段梅应该是在做饭。<br />
她边炒菜边开口道：“小殊啊，你弟弟转学那件事我问过老师了，老师也说，如果想出国读书的话肯定要趁早接触国际学校，你告诉小顾，也没必要去太好的学校，差不多的就行，不然你弟弟进度也跟不上。”<br />
黎殊拧眉，没太明白她的意思。<br />
“什么转学？”<br />
段梅也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是你和小顾商量好的呢。”<br />
“到底什么事啊？”<br />
对面沉默下来，许久都没有再说话。<br />
黎殊语气严肃：“就算您今天不告诉我，我也会去问顾宴白的。”<br />
段梅叹了口气，好一会，才慢悠悠的说道。<br />
“你弟弟不是喜欢天文之类的东西吗，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懂，小顾说以后可以送他去美国留学，进一步的了解这些东西。你弟弟明年就要上高中了，他说他可以给小途找西城最好的贵族学校，让小途转到西城去。”<br />
段梅对他的称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少爷变成小顾。<br />
黎殊顿了顿：“那您是怎么说的？”<br />
“留学这种事情，我们普通人一辈子都碰不上的，小顾说，他可以支付你弟弟这些年在国外的学费和生活费，这是有关他前程的事，我当然答应了。”<br />
地铁上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群将她包围。<br />
在无数节车厢里，她渺小又黯淡，毫不起眼。<br />
黎殊指尖紧紧攥着扶手，一种难堪的感觉快要将她淹没。<br />
“妈，我希望您明白。我来顾家是打工的，说白了就是他们家佣人，顾宴白这些年对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他，但是您不能越界啊，这不是您教给我的道理吗？”<br />
段梅有些不解：“这哪里算越界了，是小顾自愿对你好。”<br />
“是，是他自愿对我好，所以你们就利用他为我们家做事。黎途告诉我，家里又重新修了房子，还买了很多家具和彩电，这些不都是顾宴白出的钱。我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让您越来越过分的。”<br />
黎殊眼眶泛红，几乎快要崩溃了。<br />
“您知不知道我还欠了他爸当时借的好几十万没还，您这样和爸有什么区别。”<br />
她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很是严肃。<br />
“总之，黎途就好好待在原来的地方上学，您也不要再跟顾宴白联系了。”<br />
挂断电话后，黎殊看着地铁玻璃上倒映的自己。<br />
亭亭玉立，气质出众，身上的衣服配饰皆是不凡，这都是要拿钱培养出来的。<br />
这些年她跟在顾宴白身边，不仅能弹一首好琴，学会了小众语言，舞蹈画画也都没落下。<br />
这些都是顾家给她的，如果不是因为顾家，家里早就揭不开锅，她现在还不知道被黎衡阳卖给哪个男人当老婆呢。<br />
黎殊心里很清楚，她欠顾宴白的已经太多了。<br />
她不想在即将离开顾家的这段日子里积攒下更多亏欠。<br />
前几天顾夫人还专门找她谈过，说他们的合同只剩下半年就到期了，是走是留都让黎殊自己决定。<br />
黎殊很清楚自己的位置。<br />
多年前她是被父母送过来工作的，不是为了什么情情爱爱才留在他身边。<br />
西城不是她的家。<br />
江城那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小山村才是。<br />
梦做够了，她也该回去了。<br />
第29章 伤口是他自己捅的<br />
黎殊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br />
乌云压在半空，整个城市雾蒙蒙的，像是在酝酿一场倾盆大雨。<br />
五号楼门外有颗巨大的香樟树,顾宴白站在树下,单手插兜,百无聊赖的垂眸滑动手机。<br />
黎殊愣了两秒，慌忙加快脚步,跑到他身边。<br />
她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br />
“你在这等了多久，怎么站在外面等？”<br />
顾宴白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慢条斯理的垂了下去继续滑动手机。<br />
“宿舍楼不让开车进来。”<br />
黎殊微微怔愣：“你是走进来的？”<br />
顾宴白嗯了一声。<br />
沉默两秒后，他垂着眼皮,语气有些别扭。<br />
“刚刚我说话太着急了，我没那个意思。”<br />
这算是道歉吗？<br />
不管态度好不好,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难得了。<br />
黎殊看了他几秒，轻轻叹了口气。<br />
“算了。”<br />
她说：“你吃饭了吗？”<br />
“没。”<br />
黎殊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餐食软件。<br />
“我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餐厅,今天我请你。”<br />
顾宴白视线落在她手机上。<br />
“你平时在哪吃饭？”<br />
“学校食堂啊。”黎殊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建筑，“学校有好几个食堂呢,又便宜又好吃。”<br />
可惜食堂人太多了，她记得顾宴白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他们一个多月没见了，至少要找个安静些的地方。<br />
顾宴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br />
“那就去食堂吧。”<br />
犹豫两秒后,黎殊点了点头。<br />
“也行，车在哪，我去把轮椅推过来。”<br />
“不用,我自己能走。”<br />
边说着，顾宴白已经将手机装到口袋，动作平稳的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br />
他走的不快，但几乎看不出和普通人有太大区别。<br />
明明当时黎殊离开瑞士的时候他还在坐轮椅，当时医生也说过，他不可能会恢复到和普通人一样的，怎么会进步这么大。<br />
黎殊下巴都要惊掉了，跟上去有些惊喜的问道。<br />
“你什么时候能脱离支架走路的，太厉害了吧，最近训练是不是超级辛苦。”<br />
其实黎殊走后，顾宴白又做了一次手术。<br />
这次手术风险很大，不仅可能导致瘫痪，还有可能威胁到生命，如果失败了前面辛苦训练的一切将彻底为零。<br />
如果黎殊知道这次手术有风险，她会害怕，她会哭的。<br />
顾宴白舍不得看她哭。<br />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他决定瞒着黎殊，进行第二次手术。
黎殊根本不会明白，这种情绪叫做自卑。<br />
他怕黎殊会觉得他麻烦，怕黎殊会喜欢上别人，怕他一秒没看见黎殊她就要跟别人走了，这种患得患失的感觉几乎要将他逼疯。<br />
顾宴白自己都觉得自己荒唐，可他没办法。<br />
他实在控制不住自己去多想。<br />
气氛陷入了长久的沉默，空气像是结了冰般寂静。<br />
顾宴白压下情绪，语气慢悠悠的：“就算你不告诉我，我也能知道他是谁。”<br />
黎殊简直无语了：“你为什么非要知道他叫什么？”<br />
“我当然要知道。”<br />
顾宴白面无表情，慢条斯理的靠在椅背上，语气平淡到像是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br />
“你如果敢跟他在一起，我就敢让他家破产。”<br />
“你有病是吗？还要我解释多少遍。”<br />
顾宴白看向她，唇角弯了弯，笑不及眼底。<br />
“你不用解释，你可以试试看。”<br />
神经病。<br />
黎殊瞪了他一眼，看着司机道。<br />
“赵叔，麻烦您靠边停一下。”<br />
车子缓缓停在路边，黎殊拉开车门下车，又砰的一声将门关上了。<br />
从头到尾，她连头都没回一下。<br />
顾宴白看着她的背影，脸色愈加阴沉，指尖被拳头攥的发白，手臂微微颤抖着。<br />
赵叔意识到他的情绪不对，试探性问了句。<br />
“少爷，您没事吧？”<br />
顾宴白胸口上下起伏着，视线依旧紧紧定格在黎殊身上。<br />
“谁让你给她停车的。”<br />
“啊？”<br />
赵叔愣了一下。<br />
高中那会基本都是他负责送顾宴白和黎殊上学。<br />
他知道黎殊和少爷关系非常好，平时也都是拿她当顾家人对待的，少爷也从未提过半点意见，这次怎么……<br />
“要不我下车去找小殊回来。”赵叔有些尴尬，“我刚刚没反应过来就——”<br />
“算了。”<br />
顾宴白打断他，他有些疲惫的靠在椅背上，闭了闭眼睛，眉头微微蹙起。<br />
“刚刚那个男的的长相你记住了没有？”<br />
“小殊的同学吗？有点印象。”<br />
顾宴白嗯了一声：“黎殊班里应该有他的姓名档案，让孟叔去查，他的家庭背景，情感史，方方面面，都给我查清楚。”<br />
“好嘞。”<br />
赵叔记下了。<br />
“那少爷，我们现在去哪？”<br />
顾宴白淡声道：“去黎殊宿舍楼下等她。”<br />
刚坐上地铁，黎殊就接到了段梅打来的电话。<br />
她现在气性还没完全消呢，刚刚顾宴白那一通无理取闹下来，实在把黎殊气的够呛。<br />
她在心里暗暗发誓，至少今天一天她都不会再搭理他的。<br />
电话接通，对面传来抽油烟机轰轰隆隆的声音，段梅应该是在做饭。<br />
她边炒菜边开口道：“小殊啊，你弟弟转学那件事我问过老师了，老师也说，如果想出国读书的话肯定要趁早接触国际学校，你告诉小顾，也没必要去太好的学校，差不多的就行，不然你弟弟进度也跟不上。”<br />
黎殊拧眉，没太明白她的意思。<br />
“什么转学？”<br />
段梅也愣了一下：“你不知道吗？我还以为是你和小顾商量好的呢。”<br />
“到底什么事啊？”<br />
对面沉默下来，许久都没有再说话。<br />
黎殊语气严肃：“就算您今天不告诉我，我也会去问顾宴白的。”<br />
段梅叹了口气，好一会，才慢悠悠的说道。<br />
“你弟弟不是喜欢天文之类的东西吗，这些乱七八糟的我也不懂，小顾说以后可以送他去美国留学，进一步的了解这些东西。你弟弟明年就要上高中了，他说他可以给小途找西城最好的贵族学校，让小途转到西城去。”<br />
段梅对他的称呼，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从少爷变成小顾。<br />
黎殊顿了顿：“那您是怎么说的？”<br />
“留学这种事情，我们普通人一辈子都碰不上的，小顾说，他可以支付你弟弟这些年在国外的学费和生活费，这是有关他前程的事，我当然答应了。”<br />
地铁上人来人往，形形色色的人群将她包围。<br />
在无数节车厢里，她渺小又黯淡，毫不起眼。<br />
黎殊指尖紧紧攥着扶手，一种难堪的感觉快要将她淹没。<br />
“妈，我希望您明白。我来顾家是打工的，说白了就是他们家佣人，顾宴白这些年对我很好，我也很感激他，但是您不能越界啊，这不是您教给我的道理吗？”<br />
段梅有些不解：“这哪里算越界了，是小顾自愿对你好。”<br />
“是，是他自愿对我好，所以你们就利用他为我们家做事。黎途告诉我，家里又重新修了房子，还买了很多家具和彩电，这些不都是顾宴白出的钱。我平时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不是让您越来越过分的。”<br />
黎殊眼眶泛红，几乎快要崩溃了。<br />
“您知不知道我还欠了他爸当时借的好几十万没还，您这样和爸有什么区别。”<br />
她咬了咬牙，一字一句很是严肃。<br />
“总之，黎途就好好待在原来的地方上学，您也不要再跟顾宴白联系了。”<br />
挂断电话后，黎殊看着地铁玻璃上倒映的自己。<br />
亭亭玉立，气质出众，身上的衣服配饰皆是不凡，这都是要拿钱培养出来的。<br />
这些年她跟在顾宴白身边，不仅能弹一首好琴，学会了小众语言，舞蹈画画也都没落下。<br />
这些都是顾家给她的，如果不是因为顾家，家里早就揭不开锅，她现在还不知道被黎衡阳卖给哪个男人当老婆呢。<br />
黎殊心里很清楚，她欠顾宴白的已经太多了。<br />
她不想在即将离开顾家的这段日子里积攒下更多亏欠。<br />
前几天顾夫人还专门找她谈过，说他们的合同只剩下半年就到期了，是走是留都让黎殊自己决定。<br />
黎殊很清楚自己的位置。<br />
多年前她是被父母送过来工作的，不是为了什么情情爱爱才留在他身边。<br />
西城不是她的家。<br />
江城那个一眼望不到边际的小山村才是。<br />
梦做够了，她也该回去了。<br />
第29章 伤口是他自己捅的<br />
黎殊回到学校的时候,已经下午五点多了。<br />
乌云压在半空，整个城市雾蒙蒙的，像是在酝酿一场倾盆大雨。<br />
五号楼门外有颗巨大的香樟树,顾宴白站在树下,单手插兜,百无聊赖的垂眸滑动手机。<br />
黎殊愣了两秒，慌忙加快脚步,跑到他身边。<br />
她下意识扶住他的手臂。<br />
“你在这等了多久，怎么站在外面等？”<br />
顾宴白掀起眼皮看了她一眼,又慢条斯理的垂了下去继续滑动手机。<br />
“宿舍楼不让开车进来。”<br />
黎殊微微怔愣：“你是走进来的？”<br />
顾宴白嗯了一声。<br />
沉默两秒后，他垂着眼皮,语气有些别扭。<br />
“刚刚我说话太着急了，我没那个意思。”<br />
这算是道歉吗？<br />
不管态度好不好,他能说出这样的话,已经很难得了。<br />
黎殊看了他几秒，轻轻叹了口气。<br />
“算了。”<br />
她说：“你吃饭了吗？”<br />
“没。”<br />
黎殊点点头，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点开餐食软件。<br />
“我看看附近有没有什么好一点的餐厅,今天我请你。”<br />
顾宴白视线落在她手机上。<br />
“你平时在哪吃饭？”<br />
“学校食堂啊。”黎殊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栋建筑，“学校有好几个食堂呢,又便宜又好吃。”<br />
可惜食堂人太多了，她记得顾宴白最讨厌人多的地方,他们一个多月没见了，至少要找个安静些的地方。<br />
顾宴白顺着她指的方向望去。<br />
“那就去食堂吧。”<br />
犹豫两秒后,黎殊点了点头。<br />
“也行，车在哪，我去把轮椅推过来。”<br />
“不用,我自己能走。”<br />
边说着，顾宴白已经将手机装到口袋，动作平稳的朝着食堂的方向走去。<br />
他走的不快，但几乎看不出和普通人有太大区别。<br />
明明当时黎殊离开瑞士的时候他还在坐轮椅，当时医生也说过，他不可能会恢复到和普通人一样的，怎么会进步这么大。<br />
黎殊下巴都要惊掉了，跟上去有些惊喜的问道。<br />
“你什么时候能脱离支架走路的，太厉害了吧，最近训练是不是超级辛苦。”<br />
其实黎殊走后，顾宴白又做了一次手术。<br />
这次手术风险很大，不仅可能导致瘫痪，还有可能威胁到生命，如果失败了前面辛苦训练的一切将彻底为零。<br />
如果黎殊知道这次手术有风险，她会害怕，她会哭的。<br />
顾宴白舍不得看她哭。<br />
经过一晚上的深思熟虑，他决定瞒着黎殊，进行第二次手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