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不是，不全是利用，不全是慰藉。<br />
在阴冷的夹缝里，也曾有过一丝真情。<br />
缨徽感到一阵撕裂的疼痛。<br />
仿佛尖啸炸在耳边，幻白的迷雾消散，尘世的场景逐渐清晰。<br />
有婴孩儿啼哭，那般嘹亮，盖过了细碎的言谈和重叠的足音。<br />
她艰难地睁开眼。<br />
李崇润坐在身边，他的身体紧绷，像抱着个易碎易融的珍宝。<br />
见缨徽醒来，他忙弯下身子，将黄绫布襁褓推到了她面前。<br />
“徽徽，你看，我们的小宝宝。”<br />
第30章<br />
襁褓里躺着个婴孩。<br />
小老鼠似的，面皮皱巴巴。<br />
攥着拳头，咿咿呀呀的。<br />
哭累了，乳母喂过，现在开始打盹儿。<br />
显得精神恹恹。<br />
李崇润献宝似的：“是个小女孩，徽徽，我们有女儿了。”<br />
缨徽抚摸她的脸颊。<br />
她睡了整夜，朝阳正从茜纱窗透进来，落到小婴孩的脸上。<br />
是圣洁温暖的光晕。<br />
让人很恍惚，像做梦一样。<br />
仿佛昨天自己还是孩子，转瞬之间已经为人母。<br />
孩子无忧虑，睡得很快。<br />
小嘴在梦中<br />
开开合合，极纯净的睡颜。<br />
李崇润见缨徽面容几无血色，憔悴得很。<br />
想起被端出去的几盆血水，至今心悸。<br />
与她温声商量：“让孩子睡一会儿，你也歇一歇，好不好？”<br />
缨徽的目光不舍地流连于孩子的脸上。<br />
李崇润哄劝：“时日还长呢，不急在这会儿。”<br />
说得缨徽一阵惆怅。<br />
稳婆进来将孩子抱走。<br />
白蕊端了鲜嫩的鱼羹进来，李崇润接过。<br />
坐在床沿，一勺一勺喂给她吃。<br />
寝阁里燃着芸合香，清甜醇正，已经冲散了血腥味儿。<br />
被衾床单都是干燥洁净的，身边有人照顾。<br />
缨徽觉得很舒服。<br />
除了身体疼得厉害。<br />
像被车辘碾压过，将筋骨寸寸打断又重新拼合到一起。<br />
她才知道，人人都说女子生儿育女，仿佛是极平常的事。<br />
可是经历一回才知，竟这般痛苦。<br />
痛成这样，怎么就没几个文人写些诗句歌颂一下。<br />
她一边吃鱼羹，一边眼珠咕噜噜转，胡思乱想着。<br />
好歹活下来了不是。<br />
一下子又雀跃了。<br />
李崇润疑惑：“究竟想到什么了，这又是什么表情？”<br />
缨徽始终贯彻，有好日子先过着，有福先享着。<br />
她放松了身体，在吃完鱼羹后，躺回床上，道：“在想，给我们的宝贝取个什么名字。”<br />
李崇润眉眼皆弯，有种少年轻快的雀跃：“幽州上下为庆贺我的长女出生，在永定河边放了一千盏莲花灯。在幽州，莲花是祥瑞。大名需斟酌，小名叫莲花，好不好？”<br />
莲花。<br />
缨徽想起与李崇润初见时的情状，陡然有种宿命的感觉。<br />
她点了点头。<br />
李崇润捋顺她颊边的碎发，问：“是不是很疼？”<br />
缨徽可怜巴巴的颔首。<br />
李崇润道：“只生这一个，再不生了。”<br />
那怎么成呢？<br />
堂堂幽州都督若无嗣子，朝堂文武也不会罢休。<br />
缨徽一怔，突然想到，她不生，别的女人可以生啊。<br />
她好像默认了崇润身边的女人只有她。<br />
说不出是何滋味，应当是轻松的，可又有些失落。<br />
大约是生女身心受创，人也开始多愁善感了。<br />
缨徽如今格外爱惜自己的身体，她认真地同李崇润道：“我想睡一觉，天黑前叫我起来罢。我要吃饭……”转了转眼珠，“我想吃清泉寺外买的古楼子。”<br />
李崇润笑了，为她掖好被角：“好。”<br />
她醒醒睡睡几日，难得安恬。<br />
经常做梦，她梦见了燕燕。<br />
梦中她的模样跟从前不大一样了。<br />
娟秀的眉眼舒展开，身形拔高，湘妃竹般的遒劲。<br />
仍旧跳脱。连在梦里都没有片刻的安生。<br />
她叽叽喳喳对缨徽说个不停：“天冷了，我从后院梅花树下偷偷挖出一坛子松醪酒，配上文泰门外的绿豆糕，别说多得劲了。”<br />
“还是陈酿香醇，我阿耶真是小气，藏起来也不给我。”<br />
“我给小侄儿绣的亵衣嫂嫂不喜欢，总是不给他穿，嫌刺绣的丝线硬，蹭得他不舒服。她事可真多，要不是念在我出嫁时阿娘病了，里里外外都是她操持，我非要跟她理论理论。”<br />
“我嫁的夫君还行吧，阿娘总说我这性子嫁了人要挨揍，他也没揍我，天天给我端洗脚水，娘子长娘子短，跟个傻子似的。”<br />
缨徽叫她吵得头疼，醒来时，天已迟暮。<br />
寝阁里罗帐翩飞，空无一人。<br />
梦里的聒噪映衬得现实愈加悄寂。<br />
她扶着床沿挪了挪身体，有清脆的铃铛声传来。<br />
探头一看，床沿下绑了几只小铜铃。<br />
白蕊和红珠进来得很快。<br />
红珠道：“七郎说娘子眠浅，让我们都出去守着，又怕娘子醒来需要人，特意让奴在这里绑了铃铛。”<br />
缨徽嗓音微哑：“崇润呢？”<br />
“那位檀侯派的孟使君特意来贺小女郎降生，都督正在前厅设宴款待。”白蕊回。<br />
二女静默片刻，搬出一只簇新的楠木箱子。<br />
里头盛放着小孩用物，琳琅满目。<br />
“有四时各两件的衣裳，六双绣鞋，虎头帽，还有金锁片和镯子。都是谢将军送来的，说是依照定州的习俗，这些东西得在孩子降生后由娘家人备齐。”白蕊叹了口气：“也真难为他了，一个郎君，准备得齐这么细碎的物件。”<br />
缨徽一一看过。<br />
小孩儿用具皆玲珑精致，色泽款式成套，不像是仓促间备齐。<br />
应当在知道她怀孕后，阿兄就开始上心了。<br />
他当然知道啊，他也有过孩子，做过阿耶。<br />
缨徽有些难过。<br />
白蕊见她脸色变暗，忙道：“都督派人去清泉寺买了古楼子回来，一直放在灶上温着，娘子用一些吧。”她瞥了一眼红珠，啐道：“再不用，要叫这馋嘴的丫头都搬空了。”<br />
红珠立马叫屈：“都督让人买回来一大框，娘子哪儿吃得了这么多？我这是怕浪费。”<br />
她们又斗起嘴，是在安逸生活里的放松，也有意逗缨徽笑一笑。<br />
缨徽唇角微弯：“咱们都爱吃，你们先去厨房拿一些，古楼子放久了就不好吃了。”<br />
哪怕从前她再乖张暴躁，在吃穿用度上也从不薄待她们。<br />
天长日久，以为是互相利用，谁知在陪伴中竟培养出几分真情。<br />
二女高高兴兴地应下，缨徽又想起一事。<br />
她旧事重提：“又过了一年。你们都大了，我给你们找个夫君吧。”<br />
崇润如今贵为都督，狐假虎威，应当能觅到好郎君。<br />
就算将来她不在了，她们也能有个家。<br />
二女齐摇头。<br />
红珠急道：“咱们从前不是说好了，不让我们嫁人了！我不就是吃了娘子几个古楼子，就要撵我出去！”<br />
缨徽无奈：“你这死丫头，好没良心。这么多年，什么山珍海味不任你吃，几时吝啬过。我不过是要让你嫁人，何必说这么伤人的话。”<br />
红珠跺脚，“要我嫁人，我就去死！”<br />
缨徽还想再劝，寝阁的门被推开了。<br />
李崇润一脸疑惑：“这是怎么了，要死要活的？”<br />
红珠欲要倾诉，被白蕊眼疾手快地捂住嘴。<br />
她朝李崇润屈了屈膝，笑道：“这馋丫头，光顾着偷吃耽误了差事，娘子不过一句玩笑话，她还恼了。我就说如今不一样了，有了小女郎，以后得万分仔细，糊弄不得。”<br />
李崇润原先是不喜欢她们的。<br />
过去，她们盯缨徽盯得太紧，又总劝她为家族效力。<br />
可这些日子看在眼里，她们对缨徽实在尽心。<br />
不说别的，缨徽生产后，两个侍女守着缨徽和药炉十个时辰不合眼，也不愿假手于人。<br />
因而有些改观，也愿意同她们说几句笑：“那是我的错，是都督府的膳食分量不够，才让红珠去偷吃。”<br />
众人都笑起来。<br />
红珠却不过面子，挟了把颊边的泪珠，嘟了嘟嘴，扭扭捏捏地走了。<br />
临去时，白蕊回头看了缨徽一眼，面露忧虑。<br />
两人退下后，李崇润走向螺钿床。<br />
缨徽这才察觉，他步履踉跄，身上酒气浓郁。<br />
她想要起身搀扶。<br />
可是身上疼得厉害，刚探出身，牵动伤口，疼得拧眉。<br />
李崇润忙扑到她身边，将她摁回床上。<br />
他面颊上有两酡殷红，一笑，露出亮白的贝齿。<br />
弯身环住缨徽的腰，乐呵呵：“阿姐，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真的有孩子了。”
在阴冷的夹缝里，也曾有过一丝真情。<br />
缨徽感到一阵撕裂的疼痛。<br />
仿佛尖啸炸在耳边，幻白的迷雾消散，尘世的场景逐渐清晰。<br />
有婴孩儿啼哭，那般嘹亮，盖过了细碎的言谈和重叠的足音。<br />
她艰难地睁开眼。<br />
李崇润坐在身边，他的身体紧绷，像抱着个易碎易融的珍宝。<br />
见缨徽醒来，他忙弯下身子，将黄绫布襁褓推到了她面前。<br />
“徽徽，你看，我们的小宝宝。”<br />
第30章<br />
襁褓里躺着个婴孩。<br />
小老鼠似的，面皮皱巴巴。<br />
攥着拳头，咿咿呀呀的。<br />
哭累了，乳母喂过，现在开始打盹儿。<br />
显得精神恹恹。<br />
李崇润献宝似的：“是个小女孩，徽徽，我们有女儿了。”<br />
缨徽抚摸她的脸颊。<br />
她睡了整夜，朝阳正从茜纱窗透进来，落到小婴孩的脸上。<br />
是圣洁温暖的光晕。<br />
让人很恍惚，像做梦一样。<br />
仿佛昨天自己还是孩子，转瞬之间已经为人母。<br />
孩子无忧虑，睡得很快。<br />
小嘴在梦中<br />
开开合合，极纯净的睡颜。<br />
李崇润见缨徽面容几无血色，憔悴得很。<br />
想起被端出去的几盆血水，至今心悸。<br />
与她温声商量：“让孩子睡一会儿，你也歇一歇，好不好？”<br />
缨徽的目光不舍地流连于孩子的脸上。<br />
李崇润哄劝：“时日还长呢，不急在这会儿。”<br />
说得缨徽一阵惆怅。<br />
稳婆进来将孩子抱走。<br />
白蕊端了鲜嫩的鱼羹进来，李崇润接过。<br />
坐在床沿，一勺一勺喂给她吃。<br />
寝阁里燃着芸合香，清甜醇正，已经冲散了血腥味儿。<br />
被衾床单都是干燥洁净的，身边有人照顾。<br />
缨徽觉得很舒服。<br />
除了身体疼得厉害。<br />
像被车辘碾压过，将筋骨寸寸打断又重新拼合到一起。<br />
她才知道，人人都说女子生儿育女，仿佛是极平常的事。<br />
可是经历一回才知，竟这般痛苦。<br />
痛成这样，怎么就没几个文人写些诗句歌颂一下。<br />
她一边吃鱼羹，一边眼珠咕噜噜转，胡思乱想着。<br />
好歹活下来了不是。<br />
一下子又雀跃了。<br />
李崇润疑惑：“究竟想到什么了，这又是什么表情？”<br />
缨徽始终贯彻，有好日子先过着，有福先享着。<br />
她放松了身体，在吃完鱼羹后，躺回床上，道：“在想，给我们的宝贝取个什么名字。”<br />
李崇润眉眼皆弯，有种少年轻快的雀跃：“幽州上下为庆贺我的长女出生，在永定河边放了一千盏莲花灯。在幽州，莲花是祥瑞。大名需斟酌，小名叫莲花，好不好？”<br />
莲花。<br />
缨徽想起与李崇润初见时的情状，陡然有种宿命的感觉。<br />
她点了点头。<br />
李崇润捋顺她颊边的碎发，问：“是不是很疼？”<br />
缨徽可怜巴巴的颔首。<br />
李崇润道：“只生这一个，再不生了。”<br />
那怎么成呢？<br />
堂堂幽州都督若无嗣子，朝堂文武也不会罢休。<br />
缨徽一怔，突然想到，她不生，别的女人可以生啊。<br />
她好像默认了崇润身边的女人只有她。<br />
说不出是何滋味，应当是轻松的，可又有些失落。<br />
大约是生女身心受创，人也开始多愁善感了。<br />
缨徽如今格外爱惜自己的身体，她认真地同李崇润道：“我想睡一觉，天黑前叫我起来罢。我要吃饭……”转了转眼珠，“我想吃清泉寺外买的古楼子。”<br />
李崇润笑了，为她掖好被角：“好。”<br />
她醒醒睡睡几日，难得安恬。<br />
经常做梦，她梦见了燕燕。<br />
梦中她的模样跟从前不大一样了。<br />
娟秀的眉眼舒展开，身形拔高，湘妃竹般的遒劲。<br />
仍旧跳脱。连在梦里都没有片刻的安生。<br />
她叽叽喳喳对缨徽说个不停：“天冷了，我从后院梅花树下偷偷挖出一坛子松醪酒，配上文泰门外的绿豆糕，别说多得劲了。”<br />
“还是陈酿香醇，我阿耶真是小气，藏起来也不给我。”<br />
“我给小侄儿绣的亵衣嫂嫂不喜欢，总是不给他穿，嫌刺绣的丝线硬，蹭得他不舒服。她事可真多，要不是念在我出嫁时阿娘病了，里里外外都是她操持，我非要跟她理论理论。”<br />
“我嫁的夫君还行吧，阿娘总说我这性子嫁了人要挨揍，他也没揍我，天天给我端洗脚水，娘子长娘子短，跟个傻子似的。”<br />
缨徽叫她吵得头疼，醒来时，天已迟暮。<br />
寝阁里罗帐翩飞，空无一人。<br />
梦里的聒噪映衬得现实愈加悄寂。<br />
她扶着床沿挪了挪身体，有清脆的铃铛声传来。<br />
探头一看，床沿下绑了几只小铜铃。<br />
白蕊和红珠进来得很快。<br />
红珠道：“七郎说娘子眠浅，让我们都出去守着，又怕娘子醒来需要人，特意让奴在这里绑了铃铛。”<br />
缨徽嗓音微哑：“崇润呢？”<br />
“那位檀侯派的孟使君特意来贺小女郎降生，都督正在前厅设宴款待。”白蕊回。<br />
二女静默片刻，搬出一只簇新的楠木箱子。<br />
里头盛放着小孩用物，琳琅满目。<br />
“有四时各两件的衣裳，六双绣鞋，虎头帽，还有金锁片和镯子。都是谢将军送来的，说是依照定州的习俗，这些东西得在孩子降生后由娘家人备齐。”白蕊叹了口气：“也真难为他了，一个郎君，准备得齐这么细碎的物件。”<br />
缨徽一一看过。<br />
小孩儿用具皆玲珑精致，色泽款式成套，不像是仓促间备齐。<br />
应当在知道她怀孕后，阿兄就开始上心了。<br />
他当然知道啊，他也有过孩子，做过阿耶。<br />
缨徽有些难过。<br />
白蕊见她脸色变暗，忙道：“都督派人去清泉寺买了古楼子回来，一直放在灶上温着，娘子用一些吧。”她瞥了一眼红珠，啐道：“再不用，要叫这馋嘴的丫头都搬空了。”<br />
红珠立马叫屈：“都督让人买回来一大框，娘子哪儿吃得了这么多？我这是怕浪费。”<br />
她们又斗起嘴，是在安逸生活里的放松，也有意逗缨徽笑一笑。<br />
缨徽唇角微弯：“咱们都爱吃，你们先去厨房拿一些，古楼子放久了就不好吃了。”<br />
哪怕从前她再乖张暴躁，在吃穿用度上也从不薄待她们。<br />
天长日久，以为是互相利用，谁知在陪伴中竟培养出几分真情。<br />
二女高高兴兴地应下，缨徽又想起一事。<br />
她旧事重提：“又过了一年。你们都大了，我给你们找个夫君吧。”<br />
崇润如今贵为都督，狐假虎威，应当能觅到好郎君。<br />
就算将来她不在了，她们也能有个家。<br />
二女齐摇头。<br />
红珠急道：“咱们从前不是说好了，不让我们嫁人了！我不就是吃了娘子几个古楼子，就要撵我出去！”<br />
缨徽无奈：“你这死丫头，好没良心。这么多年，什么山珍海味不任你吃，几时吝啬过。我不过是要让你嫁人，何必说这么伤人的话。”<br />
红珠跺脚，“要我嫁人，我就去死！”<br />
缨徽还想再劝，寝阁的门被推开了。<br />
李崇润一脸疑惑：“这是怎么了，要死要活的？”<br />
红珠欲要倾诉，被白蕊眼疾手快地捂住嘴。<br />
她朝李崇润屈了屈膝，笑道：“这馋丫头，光顾着偷吃耽误了差事，娘子不过一句玩笑话，她还恼了。我就说如今不一样了，有了小女郎，以后得万分仔细，糊弄不得。”<br />
李崇润原先是不喜欢她们的。<br />
过去，她们盯缨徽盯得太紧，又总劝她为家族效力。<br />
可这些日子看在眼里，她们对缨徽实在尽心。<br />
不说别的，缨徽生产后，两个侍女守着缨徽和药炉十个时辰不合眼，也不愿假手于人。<br />
因而有些改观，也愿意同她们说几句笑：“那是我的错，是都督府的膳食分量不够，才让红珠去偷吃。”<br />
众人都笑起来。<br />
红珠却不过面子，挟了把颊边的泪珠，嘟了嘟嘴，扭扭捏捏地走了。<br />
临去时，白蕊回头看了缨徽一眼，面露忧虑。<br />
两人退下后，李崇润走向螺钿床。<br />
缨徽这才察觉，他步履踉跄，身上酒气浓郁。<br />
她想要起身搀扶。<br />
可是身上疼得厉害，刚探出身，牵动伤口，疼得拧眉。<br />
李崇润忙扑到她身边，将她摁回床上。<br />
他面颊上有两酡殷红，一笑，露出亮白的贝齿。<br />
弯身环住缨徽的腰，乐呵呵：“阿姐，我不是在做梦吧，我们真的有孩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