特别还是这样声名狼藉的外戚。<br />
李崇润轻拍了拍缨徽的手背，算作安抚，温和道：“幽州弹丸之地，不比西京事繁。岳父堂堂静安侯，怎能被这边防之地的小官呼来喝去。再者说了，韦氏新丧，丧事还没办，毕竟钟鸣鼎食的礼仪之家，总要好好办一场。”<br />
说得客气，却包含深意。<br />
你夫人儿女刚死，连丧事都没办，就忙着谋官缺，是不是太凉薄了。<br />
韦春知立即听懂了，心中不悦。<br />
却又不便表露，只有点头应和。<br />
见自己没有希望，又瞥向儿子。<br />
韦成康向来害怕李崇润，鹌鹑似的坐在角落里。<br />
哪怕韦春知频频向他使眼色，也一言不发。<br />
倒是韦宜雪显得落落大方。<br />
边安慰因子女遇难而哭泣的娘亲，边说：“阿姐生了孩子，身边没有至亲照顾，这几个侍女虽然伶俐，但到底不是自家人，我总是不放心。若阿姐不嫌弃，我想搬来与你同住，也好就近照顾莲花。”<br />
说完，那翦水秋瞳脉脉含情地掠过李崇润。<br />
缨徽看出她的心思，觉得好笑。<br />
想起小时候的纷争，断然不可能让她靠近莲花。<br />
客客气气地说：“妹妹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爹娘年长，才是最需要照顾的，我怎敢拦着妹妹尽孝。”<br />
韦宜雪不料她当众拒绝，还是这么明里暗里挖苦人似的拒绝，更加嫉恨她。<br />
暗咬了咬银牙，挤出一丝娇媚的可怜样儿：“还是姐姐孝顺，这些日子可将我和阿娘照顾得很好。”<br />
缨徽懒得再搭理，也没有耐心继续应酬：“阿耶舟车劳顿，还是早些歇息吧，七郎年前送了我几间宅邸，大可挑选最轩敞的居住。”<br />
从前两个女眷，不便撵出去劈府独居。<br />
韦成康又躲起来，万事不出头。<br />
如今家主来了，自然可以搬出去住。<br />
听到“几间宅邸”，韦宜雪眼中几乎冒火。<br />
辛娘子却有些想头，巴不得早些搬出去。<br />
缨徽这女儿虽然发达了，但愈发叫她捉摸不透。<br />
加上她幼时那些事，辛氏难免觉得心虚，虽然缨徽从来不提，但她总觉得缨徽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嘲讽。<br />
看，你从前没有善待我，如今还要仰我鼻息而过活。<br />
辛娘子悄悄拽了拽韦宜雪的袖子，催促她快走。<br />
韦成康耷拉着脑袋，万事听吩咐。<br />
一家人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br />
韦春知心眼儿多些，单独拉了缨徽说话。<br />
“徽儿，为父知从前多有亏待你。但如今一切皆与从前不同。都督虽然眼下宠爱你，但男人的宠爱虚无缥缈，能靠得了一时，未必靠得了一世。想要地位稳固，必然少不了父母亲族的帮扶。我今日提出的事情都督回绝了，希望你能多吹吹枕边风，毕竟阿耶若得势，女儿也有倚仗。”<br />
缨徽看向负袖站在官邸门前的李崇润。<br />
穿着玄色狐裘，露出一缕金线袖边，刺绣着鹘衔瑞草。<br />
众人皆在他面前俯首。<br />
她一直都觉得，他还是那个曾经和自己朝夕相伴的七郎。<br />
可恍然间发现，他已高高在上。<br />
幼时那种飘渺无依的不安感又来了。<br />
韦春知见她流露出脆弱的神情，趁热打铁：“你是阿耶的乖女儿，阿耶如今只能指望你，你也只能指望阿耶。”<br />
这样熟悉的场景，突然令缨徽觉得憋闷。<br />
她记得，十二岁那年，阿耶要送她来幽州。<br />
那凄凉无助的夜晚，他就是这么抓着仓惶的小缨徽，说：“你是阿耶的乖女儿，阿耶以后只能指望你了。”<br />
缨徽边摇头边后退，想要把那些狼狈的记忆甩出去。<br />
不，她还有阿兄。<br />
仿佛从虚空中抓住一点支撑，让飘零的心有所依托。<br />
对呀，她还有阿兄。<br />
缨徽抚住倏然绞痛的心口，望向宅邸前的街衢，慌乱地寻找。<br />
多么神奇，杳长的街衢尽头，马蹄阵阵，阿兄真的出现。<br />
谢世渊勒住缰绳，跳下马，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缨徽，才朝着李崇润行揖礼。<br />
第34章<br />
谢世渊听闻韦春知安然无恙，并且来了都督府，很是担忧，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来一趟。<br />
在重逢之初，缨徽就告诉了他这几年的遭遇。<br />
所有坎坷辛酸，始作俑者莫过于此。<br />
虽然李崇润在，但至亲至疏夫妻，这种家务事，他未必会照顾得好缨徽的情绪。<br />
受了谢世渊一礼，李崇润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br />
他其实感觉出了缨徽那竭力伪装出的平静之下焦躁不安的心情，但他不明白为什么。<br />
她是都督府的主人，她是他李崇润的娘子，牢牢占据上风，难道今时今日的他，给不了缨徽应有的体面和安宁吗？<br />
缨徽是不信任他，还是不想依赖他。<br />
亦或是有别的痼疾，是他不知道的。<br />
但是谢世渊知道。<br />
他知道缨徽正陷于凄惶无助中，所以他来了，做定海神针。<br />
多么令人着恼的默契。<br />
谢世渊很守礼，一一向韦春知和辛娘子见礼。<br />
韦春知知道谢氏处境，向来看人下菜碟，十分敷衍地寒暄几句。<br />
被谢世渊这样一打岔，韦春知准备了满腹的说服缨徽的话，也没有机会再说。<br />
只有不甘不愿地带着家眷离去。<br />
如秋风扫落叶，宅邸门前霎时寂静。<br />
缨徽想将谢世渊让进花厅，叙叙旧也好，怎么也好，她想和他说话，藉以平复刚才因阿耶寥寥数语而激出的不安。<br />
可是她看看李崇润，又唯恐招惹他不快，踯躅不敢言。<br />
李崇润一眼就看穿了她。<br />
虽然嫉恨，却不至于这般难看，客人来了拒之门外。<br />
李崇润冷声道：“谢将军是怎么也请不来的稀客，入内喝几瓯清茶吧。”<br />
他指望谢世渊识趣，自己乖乖走。偏八面玲珑的谢将军故意装傻，朝李崇润拱了拱手：“恭敬不如从命。”<br />
茶是上好的白山毛尖，用梅花上的雪水烹煮，香甜的水蒸腾出茶叶的醇香，顺着舌尖蔓延出别样的风味。<br />
谢世渊真心赞叹：“茶水甚好。”<br />
侍立在侧的红珠笑道：“是娘子说用雪水煮茶的，梅花鲜润，能中和茶的清苦。”<br />
谢世渊一脸宠溺：“我家葡萄是最擅长研究这些吃吃喝喝的东西。”<br />
李崇润将瓷瓯扔回桌上：“有什么好喝的？梅花香气浓郁，把茶的味道都盖住了，简直不伦不类。”<br />
缨徽原本听得夸奖，正笑靥灿烂，被李崇润这么一说，瞬时沮丧地低下头。<br />
往日她并不这么在乎这些的，不知为何，在阿耶的言语刺激下，她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只能仰他人鼻息而活。<br />
谢世渊看了看李崇润，略有些无奈地抚住额头，沉吟片刻，他道：“我还没有见过我的外甥女。”<br />
缨徽起身，和红珠一起去后院抱莲花。<br />
她走后，谢世渊冲李崇润正色道：“不能让静安侯单独与葡萄说话。”<br />
李崇润板着脸，眉宇间戾气缭绕。<br />
谢世渊道：“葡萄幼时流离，与寻常姑娘并不一样。我刚把她带回谢家的时候，她话很少，吃饭时不碰肉菜，晚上睡觉还梦游。”<br />
“梦游？”李崇润诧异。<br />
谢世渊叹息：“我从前与都督说过，她幼时被拐，过得很是凄惨。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内心十分脆弱，需要比常人更多的关注与呵护。后来送她回了韦家，我以为回到亲人身边她会过得更好……”<br />
他内心矛盾。若知缨徽后来遭遇，无论如何不会放她离去。可想起家族罹难，又庆幸早早送走她，令她躲过一劫。<br />
想起父母妹妹的惨状，悲怆浮上心头，谢世渊逐渐缄默。<br />
李崇润却像明白了些什么：“她在韦家过得不好，在都督府过得也不好，所以格外怀念被谢氏收养的岁月。”<br />
他盯着谢世渊，那剑眉星目蒙上了一层忧郁，更显得秀美如画。<br />
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像是时刻在提醒自己，曾经他李崇润于缨徽而言，不过是个聊以慰寂寞的拙劣赝品。<br />
两人各怀心事，各自沉默。<br />
婴孩呓语声传来，缨徽抱着莲花回来了。<br />
谢世渊立即敛去惆怅，堆出微笑。<br />
莲花已经两个月，面容长开，一双葡萄珠儿似的大眼睛，肖似缨徽。而鼻梁及往下，却有几分李崇润的神韵。<br />
被乳母用摇鼓逗得嘻嘻笑，露出玲珑雪白的贝齿，端得玉雪可爱。<br />
谢世渊从怀里掏出金锁给她戴上，微笑：“百岁宴怕是赶不及，我先送礼吧。”<br />
按照时间推算，莲花的百岁宴是四月了，那个时候他已经在檀州。<br />
找檀侯报仇，胜负不论，是不太可能活着了。<br />
谢世渊瞧着莲花甜美纯净的笑容，恍惚间，像看到了当年的缨徽。
李崇润轻拍了拍缨徽的手背，算作安抚，温和道：“幽州弹丸之地，不比西京事繁。岳父堂堂静安侯，怎能被这边防之地的小官呼来喝去。再者说了，韦氏新丧，丧事还没办，毕竟钟鸣鼎食的礼仪之家，总要好好办一场。”<br />
说得客气，却包含深意。<br />
你夫人儿女刚死，连丧事都没办，就忙着谋官缺，是不是太凉薄了。<br />
韦春知立即听懂了，心中不悦。<br />
却又不便表露，只有点头应和。<br />
见自己没有希望，又瞥向儿子。<br />
韦成康向来害怕李崇润，鹌鹑似的坐在角落里。<br />
哪怕韦春知频频向他使眼色，也一言不发。<br />
倒是韦宜雪显得落落大方。<br />
边安慰因子女遇难而哭泣的娘亲，边说：“阿姐生了孩子，身边没有至亲照顾，这几个侍女虽然伶俐，但到底不是自家人，我总是不放心。若阿姐不嫌弃，我想搬来与你同住，也好就近照顾莲花。”<br />
说完，那翦水秋瞳脉脉含情地掠过李崇润。<br />
缨徽看出她的心思，觉得好笑。<br />
想起小时候的纷争，断然不可能让她靠近莲花。<br />
客客气气地说：“妹妹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如今爹娘年长，才是最需要照顾的，我怎敢拦着妹妹尽孝。”<br />
韦宜雪不料她当众拒绝，还是这么明里暗里挖苦人似的拒绝，更加嫉恨她。<br />
暗咬了咬银牙，挤出一丝娇媚的可怜样儿：“还是姐姐孝顺，这些日子可将我和阿娘照顾得很好。”<br />
缨徽懒得再搭理，也没有耐心继续应酬：“阿耶舟车劳顿，还是早些歇息吧，七郎年前送了我几间宅邸，大可挑选最轩敞的居住。”<br />
从前两个女眷，不便撵出去劈府独居。<br />
韦成康又躲起来，万事不出头。<br />
如今家主来了，自然可以搬出去住。<br />
听到“几间宅邸”，韦宜雪眼中几乎冒火。<br />
辛娘子却有些想头，巴不得早些搬出去。<br />
缨徽这女儿虽然发达了，但愈发叫她捉摸不透。<br />
加上她幼时那些事，辛氏难免觉得心虚，虽然缨徽从来不提，但她总觉得缨徽看向她的目光里充满嘲讽。<br />
看，你从前没有善待我，如今还要仰我鼻息而过活。<br />
辛娘子悄悄拽了拽韦宜雪的袖子，催促她快走。<br />
韦成康耷拉着脑袋，万事听吩咐。<br />
一家人上了早就备好的马车。<br />
韦春知心眼儿多些，单独拉了缨徽说话。<br />
“徽儿，为父知从前多有亏待你。但如今一切皆与从前不同。都督虽然眼下宠爱你，但男人的宠爱虚无缥缈，能靠得了一时，未必靠得了一世。想要地位稳固，必然少不了父母亲族的帮扶。我今日提出的事情都督回绝了，希望你能多吹吹枕边风，毕竟阿耶若得势，女儿也有倚仗。”<br />
缨徽看向负袖站在官邸门前的李崇润。<br />
穿着玄色狐裘，露出一缕金线袖边，刺绣着鹘衔瑞草。<br />
众人皆在他面前俯首。<br />
她一直都觉得，他还是那个曾经和自己朝夕相伴的七郎。<br />
可恍然间发现，他已高高在上。<br />
幼时那种飘渺无依的不安感又来了。<br />
韦春知见她流露出脆弱的神情，趁热打铁：“你是阿耶的乖女儿，阿耶如今只能指望你，你也只能指望阿耶。”<br />
这样熟悉的场景，突然令缨徽觉得憋闷。<br />
她记得，十二岁那年，阿耶要送她来幽州。<br />
那凄凉无助的夜晚，他就是这么抓着仓惶的小缨徽，说：“你是阿耶的乖女儿，阿耶以后只能指望你了。”<br />
缨徽边摇头边后退，想要把那些狼狈的记忆甩出去。<br />
不，她还有阿兄。<br />
仿佛从虚空中抓住一点支撑，让飘零的心有所依托。<br />
对呀，她还有阿兄。<br />
缨徽抚住倏然绞痛的心口，望向宅邸前的街衢，慌乱地寻找。<br />
多么神奇，杳长的街衢尽头，马蹄阵阵，阿兄真的出现。<br />
谢世渊勒住缰绳，跳下马，先是担忧地看了一眼缨徽，才朝着李崇润行揖礼。<br />
第34章<br />
谢世渊听闻韦春知安然无恙，并且来了都督府，很是担忧，左思右想，觉得还是得来一趟。<br />
在重逢之初，缨徽就告诉了他这几年的遭遇。<br />
所有坎坷辛酸，始作俑者莫过于此。<br />
虽然李崇润在，但至亲至疏夫妻，这种家务事，他未必会照顾得好缨徽的情绪。<br />
受了谢世渊一礼，李崇润的脸色突然变得难看至极。<br />
他其实感觉出了缨徽那竭力伪装出的平静之下焦躁不安的心情，但他不明白为什么。<br />
她是都督府的主人，她是他李崇润的娘子，牢牢占据上风，难道今时今日的他，给不了缨徽应有的体面和安宁吗？<br />
缨徽是不信任他，还是不想依赖他。<br />
亦或是有别的痼疾，是他不知道的。<br />
但是谢世渊知道。<br />
他知道缨徽正陷于凄惶无助中，所以他来了，做定海神针。<br />
多么令人着恼的默契。<br />
谢世渊很守礼，一一向韦春知和辛娘子见礼。<br />
韦春知知道谢氏处境，向来看人下菜碟，十分敷衍地寒暄几句。<br />
被谢世渊这样一打岔，韦春知准备了满腹的说服缨徽的话，也没有机会再说。<br />
只有不甘不愿地带着家眷离去。<br />
如秋风扫落叶，宅邸门前霎时寂静。<br />
缨徽想将谢世渊让进花厅，叙叙旧也好，怎么也好，她想和他说话，藉以平复刚才因阿耶寥寥数语而激出的不安。<br />
可是她看看李崇润，又唯恐招惹他不快，踯躅不敢言。<br />
李崇润一眼就看穿了她。<br />
虽然嫉恨，却不至于这般难看，客人来了拒之门外。<br />
李崇润冷声道：“谢将军是怎么也请不来的稀客，入内喝几瓯清茶吧。”<br />
他指望谢世渊识趣，自己乖乖走。偏八面玲珑的谢将军故意装傻，朝李崇润拱了拱手：“恭敬不如从命。”<br />
茶是上好的白山毛尖，用梅花上的雪水烹煮，香甜的水蒸腾出茶叶的醇香，顺着舌尖蔓延出别样的风味。<br />
谢世渊真心赞叹：“茶水甚好。”<br />
侍立在侧的红珠笑道：“是娘子说用雪水煮茶的，梅花鲜润，能中和茶的清苦。”<br />
谢世渊一脸宠溺：“我家葡萄是最擅长研究这些吃吃喝喝的东西。”<br />
李崇润将瓷瓯扔回桌上：“有什么好喝的？梅花香气浓郁，把茶的味道都盖住了，简直不伦不类。”<br />
缨徽原本听得夸奖，正笑靥灿烂，被李崇润这么一说，瞬时沮丧地低下头。<br />
往日她并不这么在乎这些的，不知为何，在阿耶的言语刺激下，她急切地想要证明自己并非一无是处，只能仰他人鼻息而活。<br />
谢世渊看了看李崇润，略有些无奈地抚住额头，沉吟片刻，他道：“我还没有见过我的外甥女。”<br />
缨徽起身，和红珠一起去后院抱莲花。<br />
她走后，谢世渊冲李崇润正色道：“不能让静安侯单独与葡萄说话。”<br />
李崇润板着脸，眉宇间戾气缭绕。<br />
谢世渊道：“葡萄幼时流离，与寻常姑娘并不一样。我刚把她带回谢家的时候，她话很少，吃饭时不碰肉菜，晚上睡觉还梦游。”<br />
“梦游？”李崇润诧异。<br />
谢世渊叹息：“我从前与都督说过，她幼时被拐，过得很是凄惨。虽然外表看不出什么，但内心十分脆弱，需要比常人更多的关注与呵护。后来送她回了韦家，我以为回到亲人身边她会过得更好……”<br />
他内心矛盾。若知缨徽后来遭遇，无论如何不会放她离去。可想起家族罹难，又庆幸早早送走她，令她躲过一劫。<br />
想起父母妹妹的惨状，悲怆浮上心头，谢世渊逐渐缄默。<br />
李崇润却像明白了些什么：“她在韦家过得不好，在都督府过得也不好，所以格外怀念被谢氏收养的岁月。”<br />
他盯着谢世渊，那剑眉星目蒙上了一层忧郁，更显得秀美如画。<br />
这样一个人的存在，像是时刻在提醒自己，曾经他李崇润于缨徽而言，不过是个聊以慰寂寞的拙劣赝品。<br />
两人各怀心事，各自沉默。<br />
婴孩呓语声传来，缨徽抱着莲花回来了。<br />
谢世渊立即敛去惆怅，堆出微笑。<br />
莲花已经两个月，面容长开，一双葡萄珠儿似的大眼睛，肖似缨徽。而鼻梁及往下，却有几分李崇润的神韵。<br />
被乳母用摇鼓逗得嘻嘻笑，露出玲珑雪白的贝齿，端得玉雪可爱。<br />
谢世渊从怀里掏出金锁给她戴上，微笑：“百岁宴怕是赶不及，我先送礼吧。”<br />
按照时间推算，莲花的百岁宴是四月了，那个时候他已经在檀州。<br />
找檀侯报仇，胜负不论，是不太可能活着了。<br />
谢世渊瞧着莲花甜美纯净的笑容，恍惚间，像看到了当年的缨徽。